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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K外傳】持劍天使的侍者  九

作者:彗星弧光│2014-08-14 22:55:41│巴幣:8│人氣:218
  一聲清叱,一身雪白修士服的少女雙手握劍,揚步上前,以大上段姿勢將劍鋒從對手的肩上劈下,凌厲的白刃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淺跡,筆直的刺入了地面。
 
  「嘖!」一擊未中,少女旋身回劍,盪開了往自己背心直刺的火紅蛇劍,紅蛇蜿蜒的鋼鐵身軀在純白的直刃上擦出了橘紅色的星火。
 
  「喔?」黑袍灰髮的男子嘴角泛起笑容。「反應挺快的。」他笑道,右手腕輕動,在眨眼間刺出了三劍,分別刺向少女的右肩,手腕和喉嚨。白衣少女以雙手劍在身前劃出白色的弧光,腳步配合著對手攻擊的節奏前後躍動,不慌不忙地接下了紅劍的攻擊。
 
  然而灰髮男子細雨般綿延的攻擊卻毫無停歇之兆,他迅雷不及掩耳咬住了少女的側邊。紅蛇伸出了劇毒的蛇信,撲向少女的頸子。
 
  少女只見赤紅色的金屬光芒在眼前晃動,驚駭之中,身體下意識地往側邊一偏,同時帶起長劍。
 
  一束淡金色的髮絲濺上了青空,緩緩飄散。少女後退了一步,她感到自己的頸側一冷,白象牙一般的頸子上,一條細細的紅痕正滲出一串紅玉般的血珠。
 
  「嘿。」男子輕笑,低頭,往自己的手上望了一眼,在他的護腕上有著一道深銳的切痕,底下的脈搏清晰可見,少女臨危的一擊同時也救了她自己。為了避開斬手之厄,男子只能讓劍路微微轉向,放棄了取敵性命的一擊。
 
  看來那傢伙找了個優秀的學生呢,凱奧夫在心底暗道。在生死一瞬之間做出有效的還擊,絕不是手忙腳亂之人誤打誤撞的能夠達成的行為,那只能奠基在刻苦的鍛鍊和明晰的判斷上。他抬起頭看向少女,在紅火之後的眼眸透漏了出些許讚許之意。
 
  少女眉頭一皺,銀冷的光芒從暗金色的雙眸濺出。少女輕舉左手,拂落頸側的鮮血,接著,雙手再度握起劍柄。
 
  「小姑娘,『鷹』在妳身上下了不少苦功呢。」當雪白的劍刃向自己劈來,凱奧夫以紅劍畫圓,輕輕擋開攻勢,一邊說道。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少女繃著霜冷的面孔,提起純白之劍,再度向前發起猛攻。
 
  「札雷提爾‧『龍羽鷹』‧歐特理康,持劍者教團的大導師與首席劍客。」凱奧夫敏捷的左右搖晃,彷彿一條高挺身軀的毒蛇,將少女的斬擊輕而易舉地一一避開。「妳身為他的弟子卻沒聽說過這個名號嗎?」凱奧夫一邊刺出蛇劍,一邊說道。
 
  「真遺憾,我和老師通常不會把時間花在閒磕牙上。」少女冷笑道。
 
  「是這樣嗎?那麼,讓我看看吧。」他的嘴角挑釁似的揚起。「教團大導師的劍技,到了妳手上還剩下幾成呢?」
 
  「就算只剩一成,要擊倒你也不是什麼難事!」少女反脣相譏道。
 
  凱奧夫嘿嘿一笑,「那就來吧!」他喊道,邁步向前,以針鋒相對之勢迎向白衣少女。
 
  紅與白,雙劍相交的瞬間,兩人展開了新一輪的纏鬥。白與黑,兩人的身影在地面上追逐著彼此,互相掠過、錯開、又一次掠過的姿態,看上去就像是貼著地面振翅飛行,同時用鋼鐵之爪撕咬著彼此的白鷹與黑烏鴉。兩人各展所學,刺出的劍鋒在空中交擊時發出的連串聲響,就像是冰雹撞擊著鋼板般清脆又讓人為之一寒;紅劍與白劍的鋼鐵光輝閃爍隨即幻滅,那一瞬間的光芒映照在圍觀者的眼裡,讓人感到神往又怵目驚心。
 
  想不到有幸能看見如此的鬥劍!雖然正處於生與死的狹縫間,但不管是阿斯泰爾伯爵等沼地聯軍首領,或者護教軍的將領,只要是鑽研劍術之人,無不對眼前這場頂尖劍士間的決鬥讚嘆不已。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有袖手觀賞無雙劍技的餘裕。
 
  「那傢伙在做什麼?還不快收拾那個女的!」在戰場的另一端,被黑衣少女稱為齊格蘭的少年恨道,碧綠色的怒火在他的眼眶裡燃燒著。他轉過身,揮錘對阿斯泰爾伯爵展開襲擊!
 
  「別急,你的對手在這裡呢!」塵埃裡傳出了一道沙啞的男聲,龐大如棕熊或獅子般的身影在揚起的沙塵裡逐漸清晰起來。
 
  巨大如門板一般的鈍重鋼鐵將塵霧從中切開,向齊格蘭的腰際橫掃。
 
  「唔……」少年將注意力從另一邊的鬥劍上收回,挺起碧綠色的釘頭鎚,及時擋住了這一擊。
 
  「你這傢伙!」接連兩次被打得措手不及,對此,少年屈辱又惱怒的喊道。
 
  「少囂張了!」少年轉過身,轉動鎚柄,結合腰身扭轉的力量和臂力一揮而出。鎚頭上,散發著幽暗墨綠光芒的爪刃箕張著向前刺出。
 
  在短暫的一瞬間,少年看見了眼前的巨漢笨拙地挪動身體的姿態,確信自己能將對手斃於鎚下。
 
  當槌頭上的震動傳遞到手掌心,少年感到一陣狂喜,接著,喜悅轉為愕然。
 
  「怎麼……」少年俊美的臉孔猙獰的扭曲著。手持斬馬大劍的巨漢並沒有如同齊格蘭所想的那樣被釘頭槌給砸得稀爛,槌上的綠爪也沒能在巨漢身上留下絲毫損傷,少年的一擊僅僅在荒地上砸出一個破碎的凹洞,並且刨起了大量的土砂。
 
  不可能!綠色的怒意在齊格蘭的眼裡大熾,在他那因修習「心鋼術」得到的「穿石慧眼」裡,巨漢的一舉一動就像是綁了繩的木偶般僵硬遲緩,他在每一次呼吸之間,胸口的起伏;每一次縱躍邁步時,肌肉的扭轉變換都清晰的烙在齊格蘭被心鋼點燃的虹膜上,他深信自己的攻擊沒有錯失的理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惱怒的齊格蘭發起了連串的攻勢,空氣在釘頭錘前端密布排列的翠綠色鋼刃間流動,風聲颯響。然而,無論齊格蘭怎麼竭盡全力地朝巨漢猛攻,錘頭上的爪牙卻連他的衣角也搆不上。
 
  「就算看清楚了,打不到也就沒半點用了。」激鬥之中,巨漢一邊舉重若輕地揮舞手上那把體積驚人的斬馬大劍,一邊平靜地說道。他接二連三的避過了齊格蘭的攻擊,並且回以凌厲的反擊,將少年打得節節敗退。
 
  「你難道不知道,不管手上的絕世神兵有多厲害,還是要靠自己的手才能揮動嗎?」
 
  「開什麼……玩笑!」齊格蘭的攻擊每每以毫釐之差落空,想要主動出擊奪回主動權又被巨漢手中風車般旋轉的大劍所阻攔,更別提尋找向伯爵等人施毒手的機會了。他只能一步又一步的向後退。
 
  「身為心鋼使,你有著能夠看破的人動靜的一雙眼睛。」巨漢步步進逼,僅用一隻手臂就自如的驅使著手中的大劍。齊格蘭的防禦在斬馬大劍崩石流土般的衝擊下漸漸被沖出了缺口,手臂和虎口上的晃動逐漸加劇。
 
  「卻不知道,就算眼裡看得一清二楚,沒法將之轉化為對自己有利的情勢,那就是一場空了。」
 
  語畢,巨漢的劍刃已咬住齊格蘭的肩上方,往少年的頸子落下。
 
  一到紅光突然從巨漢的身後如驅馳的蟒蛇般蜿蜒襲來,往背心直落。
 
  鏗鏘一聲,齊格蘭坐倒在地,茫然的看著眼前,巨漢的斬馬大劍和凱奧夫的紅蛇劍劍影交會的景象。
 
  「齊格蘭小弟,那傢伙不是省油的燈,別掉以輕心啊。」凱奧夫在劍刃形成的風暴之中,一心二用,同時對戰白衣少女和巨漢,卻仍然顯得從容不迫。
 
  「如果我沒弄錯,閣下應該就是『傭兵王』,斯巴達克斯‧塞加伯爵?」他一邊挺劍前刺,一邊問。
 
  「正是如此。」塞加伯爵回答。
 
  「果然,能夠和揮舞心之鋼的人拼鬥而不落下風,整個大陸我也只想得到三、四個人,而在卡瑟邁斯以北浪跡者我也只能想得到閣下一人了。至於那把大劍……能夠和心鋼正面相擊而不斷裂,想必是以緣冬群山的雪鍛法鑄成?」
 
  「原來如此,閣下眼力不凡,看來是個值得一戰的對手。」塞加伯爵點了點頭,語氣間絲毫不起波瀾。
 
  「我正好相反,對打架這種事情,向來是敬謝不敏,特別是對手很強時。」凱奧夫嘿嘿一笑,反手背劍盪開了白衣少女的斬擊。
 
  三個人以及再度加入戰鬥的齊格蘭兵刃交擊的聲響在山坡上迴響著,同時也在一直沒有加入戰鬥的黑衣少女耳中盤旋不去。
 
  她在草叢裡壓低了身子,右手五指上沾著一點點的紫色磷光,她伸出食指,在自己微微起伏的胸膛上畫下了一個由半圓和尖銳的線條組成的圖案。
 
  那兩個傢伙真的太我行我素了!她翹起了櫻色的嘴唇,無聲的咒罵道。雖然如此,她也並非從頭開始就對此感到不悅,原本她就認為橫插一手的敵人會是辨認清楚凱奧夫這把還未熟悉的刀有多銳利的好機會,只是沒想到沉溺於戰鬥中的前教團首席劍客反而把情況弄得更加膠著,而齊格蘭,不管怎麼看都不是那個「傭兵王」的對手。
 
  只好自己出手了,黑衣少女起身,胸口上的圖案發出閃爍的紫光,奇怪的是周遭眾人卻無一對此有所察覺。
 
  少女嘴角狡黠的彎曲了起來,這正是持羽天使的幻惑之權能,紀載在七大禁書中的「羽之禁書」裡的符文術法之一──「新月符文」。任何被施加此符文的人與物即使行於白晝也如身處無光之夜裡一般,絕不被人所知。
 
  少女輕邁雙足,繞開了搏鬥的四人,逕自走向觀看眼前的戰鬥的阿斯泰爾伯爵,同時雙手振翅般地往側張開。
 
  一雙暗紫色,有著弦月般的弧度和纖細的彎刀在少女手上成型。少女輕捏刀柄,俐落的轉動著這雙和她的手臂等長的彎刀,曲弧狀的刀緣上,一抹清泉般的白光隨著角度流動著。
 
  「無聲的夜曲」,這是這雙圓月刀的名字,少女喜歡這個名字裡蘊含的優美和殘酷,只要輕輕一抹,刀尖上的受害者甚至連出聲呼喊的時間都沒有……
 
  就在出刀的這一瞬間,黑衣少女的心中閃過了一絲違和感,彷彿心裡有一座聲響大作的警鐘。
 
  任何有能力使用七天使的秘術者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心鋼」,不管是心鋼使、符文使、結界師或育魔師都必須把寄宿在自己身與心裡的「心鋼」當作原料以施術,每個秘術師的「心鋼」又會有專屬的顏色。
 
  白色、紅色、綠色、紫色,既然如此,那麼飛箭擊退齊格蘭,使用蒼藍色心鋼的人又在哪裡?塞加伯爵並非操使秘術之人!
 
  這些念頭在少女的心裡一閃而逝,當她意會到這表徵的意義時,一切已經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當她看見彎刀的刃光在阿斯泰爾伯爵的喉頭前閃爍的瞬間,火焰、煙霧、閃光的巨浪已經將她一口吞沒。
 
  「珊緹兒小姐!」齊格蘭倒抽了一口涼氣,驚呼,震驚之下,他甚至不及對塞加伯爵的攻擊進行防禦,砰的一聲,釘頭錘脫手而出,在空中碎成片片。
 
  「嗚!」少年感到胸口一悶,仰頭噴出了一口鮮血,心之鋼顧名思義,為施術者心靈的映射,一有不慎便會反傷己身。但他無暇顧慮自己,連忙轉過頭看向主人。
 
  煙霧和火光消散,穿著黑色修道服的少女仍然站立在地面上,少女的雙手在胸前反向交疊,蒼白的臉頰此刻顯得更加面無血色,俏麗的黑短髮上也染上了一層難聞的煙灰。
 
  在阿斯泰爾伯爵身前,兩條人影憑空顯現,一人是身材高挑,雙手橫握一把鈷藍色長弓,穿著綴滿各色鳥羽的怪異織衫的英俊青年,另一人則是穿著褐色斗篷,尖頂帽,手持木杖的駝背老者。
 
  「小妹妹很了不起呢。」老人一跛一跛地走上前,兩粒如熟雞蛋般圓滾的眼珠打量著黑衣少女。「心鋼術、符文術、結界術,妳會用三種秘術呢。」
 
  老人將拐杖伸向前,戳向了地面的泥土,只見拐杖的前端逐漸發橘、發紅,爆發出了一把細沙似的火星,化為灰燼。一頂透明的圓穹頂籠罩著黑衣少女,發熱的蒸氣在弧面上不停蒸騰著,那正是「盾之禁書」裡的「沸騰結界」
 
  「說什麼傻話!」少女在餘悸猶存的臉上勉強擠出笑容,說道。「七天使的秘術我無一不曉。」
 
  「知道的多並不代表能善用喔!」老人舉起了一根手指,在鼻尖晃動著。「難道你從來沒想過要同時維持『新月符文』、『鷹眼符文』和『野兔符文』嗎?」
 
  「怎麼可能啊!」少女脫口而出:「光是要同時使用『心鋼術』和『符文術』就十分困難了!怎麼可能維持三個符文呢!」她又愣了一愣,驚叫道:「難道說你……」
 
  「新月無光,鷹眼洞察,狡兔之耳風聲不漏。」老人咧嘴而笑:「安娜。」他轉過頭看向了白衣的少女,此刻,白衣少女和凱奧夫的劍鬥正陷入了短暫的停歇,雙方距離數步,持劍相對。
 
  「這孩子讓我想到以前的妳。」
 
  「是嗎?」安祈麗菈雙手握劍,劍尖直指凱奧夫的喉嚨,目光沒有片刻離開對手。
 
  「是啊,一樣是認為自己無所不知,可惡又可愛的小鬼,不過妳現在比起過去是有點進步了,只有一點。」
 
  「神父,要說廢話之前還是先把人打發了再說吧!」安娜扁了扁嘴,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麥爾文神父「呵呵」的笑著,轉向了黑衣少女。「那麼,我們大家是繼續廝殺呢?還是有一方要趁早認賠?」
 
  少女環視周遭,估量著眼前的情勢,就算將沼地的軍隊忽略不計,也還是三對四的局面,雖然斯巴達克斯‧塞加並非秘術使,但卻有著壓制齊格蘭的能力,而自己視為王牌的凱奧夫的真心卻仍不明朗。
 
  原本是要用護教軍為餌,一舉除掉黑沼的的領袖,看來這計畫已經徹底搞砸了!少女心裡又惱又怒,臉上卻綻開了甜美的笑容。
 
  「老爺爺你好過分啊!這樣欺負人家!」她嘟起了嘴唇,眼眶裡泛起了淚光,泫然欲泣的說道。
 
  「哈哈!對不起啊!但是如果爺爺不這樣做,之後就會被一個脾氣糟透了的小女生拔光我的頭髮啊!」麥爾文神父摘下尖頂帽,拍了拍稀疏的頭頂,說道。安娜眼神一沉,面上灰霧朦朧。
 
  「既然這樣,我也只好認栽啦!」少女雙手一擺,滿臉委屈的說道。
 
  「凱奧夫大師、齊格蘭,我們回卡賽洛爾去。」
 
  「哎呀哎呀。」凱奧夫搖了搖頭,放低了持劍的右手。那把如盛開的冬日紅般艷麗的蛇劍在他掌上如融冰般消逝。安娜和塞加伯爵一邊保持著警戒,一邊走到麥爾文神父的身旁。當經過凱奧夫身邊時,安娜暼了剛才的對手一眼,凱奧夫則回以意味深長的笑容。
 
  「珊緹兒小姐!如果就這樣罷手,公王殿下……」齊格蘭抹去嘴邊的鮮血,急道。
 
  「如果你有什麼好點子,現在就說出來!」少女疾言厲色的說道,少年一驚,低頭不語,神色黯然。
 
  「年輕人,受點挫折未必是壞事,不用耿耿於懷。」麥爾文神父「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並不豐沛的鬍鬚。
 
  「老爺爺您說的是。」珊緹兒笑道,雙手在胸前交握。「尤其是要記取教訓,在失敗中求勝利。」
 
  「耍花招?」少女語未畢,眾人只聽見安娜昂聲高喊,手上白劍劍光一閃,刺向珊緹兒。
 
  黑衣少女不閃不避,正面迎上劍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一劍洞穿。「太慢囉!穿白色衣服的姐姐!」
 
  看著少女煙霧般扭曲的身影隨著銀鈴似的笑聲在眼前逐漸化為透明,安娜感到一驚。「幻影符文?不對……」在珊緹兒的消散影子後方,一顆蛋黃般的圓球進入了安娜的視線。
 
  「是旭日符文!」刺眼的金色光芒和安娜的驚呼聲一起擴散,填滿了所有人的視野。
 
  當光芒燒灼著眼膜的同時,安娜聽見了一道金屬劃破空氣的震動聲,在目盲之中,她舉劍橫擋,耳邊傳來了噹噹的聲響,同時還感覺到鬢邊有一小撮頭髮滑落自己的頰邊。
 
  「嘿。」是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安娜睜開了仍然刺痛不已的雙眼,眼眶裡的銀火變幻成七片亮銀如雪的花瓣,在她的瞳邊旋轉。
 
  「拿出真本事了嗎?可惜,你搞錯對手了。」凱奧夫放下雙手,後退數步。「我說過,對手越強,我就越想逃跑。」
 
  安娜一定神,轉過頭,看見那名黑衣的稚氣少女藏身在兩位同伴身後,雙手接連比劃著數個法印。塞加伯爵提劍衝鋒向前,斬馬大劍揮出的軌跡宛如撞上了一無形的鐵牆般,徒留下飛濺的火花。
 
  「結界完成。」黑衣少女慧黠的俏臉上張開了得意又欣喜的微笑。眾人只感覺到腳下萬馬奔馳般的晃動著。在少女等人和被俘的護教軍腳下,一個個散發著滿月般的白光和幽暗紫光的圓形一邊發出骨碌碌的聲響一邊如車輪般旋轉著。
 
  「是傳送結界?」麥爾文神父走向前,驚嘆不已。「群體傳送的操作雖然不易,但也不如何驚世駭俗,只是,這樣的結陣速度和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法,小妹妹果然不簡單哪。」
 
  「嘻嘻,老爺爺,謝謝您啦!有機會我再向您請教怎麼同時操縱三個符文吧!我想,不需要等多久的。」珊緹兒笑吟吟的說道。
 
  一旁的凱奧夫攙扶著負傷的齊格蘭走到黑衣少女身旁,回過頭看了安娜一眼,平靜地說道:「妳叫做……安娜是吧?龍羽鷹會很得意有妳這樣的弟子的,只是,妳的動作和姿態還太僵硬了,繃著翅膀的老鷹是飛不起來的。」
 
  腳底下的光芒盤旋著升起,逐漸籠罩在珊緹兒等人和護教軍的身影上。就在此時,阿斯泰爾伯爵從圍繞著他的戰士們中走了出來。
 
  「且慢!」阿斯泰爾伯爵喊道。
 
  「今日可真是讓我這身居荒僻之人大開了眼界,請留下個名號吧!」
 
  「我的名字是珊緹兒‧歐特理康。」黑衣的少女在說出自己的名字時,臉上一掃狡詐之色,反而透出了一抹崇高的光輝,安娜突然發現,在那短暫的一瞬間,少女的臉上浮現了讓她熟悉的風采。
 
  「我們是正統的『持劍者』。」
 
  少女俏皮的朝阿斯泰爾伯爵擠了擠眼,隨後,地面上的光圈閃爍,少女珊緹兒等人和護教軍的士兵們一同消失在刺目的光芒之中。
 
  看著辛苦抓獲的護教軍將領向朝日下的露珠般化為烏有,沼地聯軍的貴族和將領們只能扼腕嘆息。費沙‧阿斯泰爾伯爵走向安娜等人,神色嚴峻。
 
  「雖然這樣問候救命恩人過於無禮,但是,請恕我一問,那三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針對阿斯泰爾伯爵的問題,安娜側過臉,看似淡然,眼神裡卻流露著恨意。
 
  「那三人是,和我們有著相似理想,做法卻截然不同的『背道者』。」
 
  夜幕降臨在青藤原,在原來屬於護教軍,現下卻僅剩下被暴火焚食後的殘骸的陣地之上。
 
  天際的星辰宛如夜女士面紗上的鑲鑽,也像是從缺弦的圓月上崩落的晶瑩碎片,散發著奪目的光彩。沁涼的夜風在焦黑的木材和磚瓦的細縫裡穿梭著,悠悠的風鳴宛如笛音。
 
  在這片被火焰侵噬過的土地上,沼地聯軍正重新建立營地。設有垛孔的帷幕牆、兵舍、鐵匠鋪和糧倉等建築物從乾裂的土石上立起,只花了大約半天的時間。但是工作仍未完結,日間的戰鬥造成的傷亡似乎遠超將領等人的預期,特別是,負責攻占護教軍陣地的部隊在黑衣修士的秘術下全數葬身火海,對聯軍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即使在月入中天的深夜裡,四處仍可看見一群群的士兵抬著擔架或馬革屍袋,忙於收斂遺體和救助傷患,哀嚎聲在夜裡此起彼落。
 
  「請多包涵,伯爵和眾位大人正在商議要事,請各位在此等候。」
 
  那名戴著覆面皮盔的士兵鞠躬行了個禮,接著轉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嘖,原來這就是黑沼地的禮數嗎?」迪爾海姆嘟噥著,一邊往腳邊的一塊圓石坐下。「從大道那裡馬不停蹄的趕路到這裡,連像樣的一頓飯也沒有。」
 
  「大概是重要的軍議吧?」麥爾文神父接口。
 
  「我當然知道是軍議,就因為是軍議,沒有我們在場,那不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迪爾海姆滿腹怨言的說道。
 
  「對阿斯泰爾伯爵來說,我們也許還沒有重要到有資格出席軍事會議吧。」塞加伯爵握著一根樹枝,撥弄著身前的火堆,那團奄奄一息的火焰在乾柴上劈啪作響。
 
  「啥?」迪爾海姆眉毛一挑,半是不屑半是不敢置信的說道:「沒有我們四個,也許今天所有黑沼地的將領會被那個瘋丫頭一鍋端了,我們可是聯軍的大功臣吧?」
 
  「問題就出在這裡,對伯爵等人來說,我們就和今天參戰的士兵一樣,也許在他們眼裡,我們是特別勇猛,但終究只是士兵。」塞加伯爵一邊專注在火堆上,一邊說道,語氣平淡,彷彿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這就是為什麼我討厭貴族……啊!我不是說你,伯爵。」迪爾海姆搔了搔頭,說道。塞加伯爵彷彿沒聽見他的話,默默不語。
 
  「話說回來了,我們的公主殿下怎麼這麼安靜?」迪爾海姆微笑著看向了安娜。
 
  斜倚在一株僅剩下光禿禿的樹枝的杉樹旁,安娜仰望著星空。換下了那一套陳舊的白色修道服,此刻的安娜穿著一套亞麻布縫製的旅行裝,胸前抱著裝著修道服的木箱,背倚著乾冷的杉樹。腳邊,在塞加伯爵的照料下,那團火焰終於起死回生,在細瘦的木材上活力充足的翻滾著,在高地的冷夜裡帶來了溫暖。
 
  「嗯?」望著星星發愣的安娜回過了神,看向迪爾海姆。
 
  「我說妳啊。」迪爾海姆嘆了口氣,故作正經的說道:「只不過是久久遇見一個沒辦法三兩下打敗的敵人,有必要這麼在意嗎?妳又不是沒打輸過塞加伯爵?」
 
  「什麼?」安娜的聲調高昂了起來,臉色泛紅。「說什麼傻話?我……」少女的聲音消沉了下來,有些話即使騙得了別人,卻無法騙過自己。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白天和安娜對打的那個男的提起了札雷提爾了吧?」麥爾文神父出言替少女解圍,安娜不甘的點了點頭,她的確對日間的戰鬥耿耿於懷。
 
  無庸置疑,那名被黑衣少女稱為「凱奧夫大師」的人和恩師札雷提爾有著一段往事,兩人的交情至少深刻到那人對札雷提爾的劍術瞭若指掌的地步。
 
  那個男人說我是繃著翅膀的老鷹?安娜對自己的劍技向來自信深厚,並不是因為自傲,而是因為她打從心底相信撫養了曾經失去一切的自己八年的恩師,還有他所教導的技藝。在安娜揮劍的同時,那股信賴讓她的心情在生與死;流血和哀嚎之間得以穩定下來。而凱奧夫的話恰好提醒了她,不管她再怎麼模仿恩師的劍術,兩人終歸是有著差別,還有她再也沒有機會縮短這之間的差距的事實。
 
  「說起來,那些穿黑衣的傢伙也自稱是『持劍者』。」迪爾海姆說道,轉過頭看向麥爾文神父:「我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傢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們是『銜劍烏鴉』。」安娜回答。「是在遙遠的過去被教團逐出的一個支派。我在很久以前曾經聽過札雷提爾老師談過一次這個名字,他曾經說過,如果見到穿黑衣的傢伙,千萬要小心。」
 
  「那就奇怪了,我就沒聽過。」迪爾海姆大惑不解的說。
 
  「那是因為,你從來不好好聽老師講課。」安娜橫眼瞪了迪爾海姆一眼。「雖然如此,我一直以為那只是遙遠的歷史,沒想到真有這一群人存在。」
 
  「對札雷提爾來說,那絕不只是傳說。」塞加伯爵說道,低垂的目光注視著跳動著的火焰,臉上的陰影更增添了滄桑之色。
 
  「那大概是在你們還是牙牙學語的嬰兒時的事,緣冬群山的白帳與青帳汗國曾經聯手越過雪山侵略北方諸省,那是一場,地獄般的戰役。」塞加伯爵皺起了眉心,搖了搖頭,彷彿光是想像那陳年往事就讓他感到不快。
 
  「我雖有伯爵的頭銜,其實我們一族很早就拋下了領地,以傭兵為業。緣冬人席捲北方諸省的時候,北方以高法納家族為首的貴族大量雇傭流浪的戰士,已經打出名堂的我自然沒有放過這發財的機會,就在那個時候,我和十六歲的札雷提爾相識了。」
 
  安娜突然將倚在樹幹上的背挺了起來,雙膝併攏的端坐著,聚精會神的望向塞加伯爵:「緣冬群山的戰事……原來札雷提爾老師也曾經參與過!」
 
  「很難想像吧?那個時候的札雷提爾是個比妳還年少的男孩。」塞加伯爵被一道淺色疤痕穿過的嘴角微微彎起,安娜點了點頭,突然感覺到臉頰微熱。
 
  「當時的我只認為他只是個可惡又不合群的混蛋小鬼。」塞加伯爵笑著說,隨即嘆了口氣。「慚愧的是,要是沒有那個小鬼,今天我不可能還好好的活著。」
 
  「這話怎麼說?」被勾起好奇心的迪爾海姆連忙問道。
 
  「事實上,緣冬人的幕後黑手,就是那些穿黑衣的。」塞加伯爵回答。「他們蠱惑了緣冬人的大汗,在背後操弄那場戰事。總之,在秘術使之前,我們這些傭兵毫無招架之力,當時我還沒得到那把能和心鋼匹敵的寶刀,一交手立刻就刀摧人傷。一直到札雷提爾一個一個的暗中除掉那些黑衣人的領袖,北方諸省的領主才挽回了頹勢,慢慢將緣冬人趕回群山。」
 
  「居然有這些事……」安娜悄聲說道,心亂如麻,當時的導師會是什麼樣子?同為天使侍者間的搏鬥,想必是慘烈萬分,年輕時的導師是如何戰勝敵人的?一時之間,她滿腦子都是年少的導師和叛離的「持劍者」戰鬥的情景。
 
  「這就麻煩了。」麥爾文神父撫著下巴,說道。「如果『銜劍烏鴉』參與了這場戰役,如果他們這次選擇站在教廷和五大公家那邊的話……」
 
  「是的,那麼,情況會變得非常的棘手,現在的教團已經今非昔比了。如果勢力的均衡出現傾斜,那不僅是這場戰役,連教團都會陷入極端的危險中。」塞加伯爵說道。
 
  聽了兩位長者的對話,安娜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這樣的話。」她憂心忡忡的說道:「我們必須立刻警告阿斯泰爾伯爵!」
 
  麥爾文神父、塞加伯爵和迪爾海姆一致同意安娜的看法,四人一同往阿斯泰爾伯爵的大營走去。就在匆忙之間,麥爾文神父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令人不安的光芒。
 
  「說起來,那個女孩為什麼自稱姓歐特理康?」
 
  「那還用說嗎!」迪爾海姆頭也不回的隨口說道:「既然要和教團作對,他們當然知道上任和現在領導者的名字,那只是瞎掰出來要迷惑安娜的而已吧!」
 
  聽了迪爾海姆的話,麥爾文神父愣了一愣,隨後,搖了搖頭打消了腦海裡的猜疑,往前跟上三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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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DIN
覺得彗星大在描述這方面一直都很詳細,是很適合我參考的範本

對了為何珊緹兒在自報姓名之前,為何交互使用黑衣少女跟珊緹兒來表示她呢?

08-17 13:30

彗星弧光
只是習慣問題XD 不想一直重複人物的名字,再者對安娜等人來說,珊緹兒的名字還不如她的姓有意義。08-17 17:40
彗星弧光
其實還有一個用意,我希望去強化珊緹兒和安娜之間的對比。08-17 18:09
不透光
我很喜歡彗星兄使用的形容詞或句子
雖然這麼說很奇怪
但是有時候看彗星兄的作品
會感覺劇情太快然後有時候又太慢了 XD (錯覺啦#)

08-18 00:06

彗星弧光
不是錯覺,就只是我的編劇能力不佳而已XD08-18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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