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戀語 記憶五
傭兵少女〈上〉
「哈啾!」
我拿起和菲尼艾薇借來的小刀，輕輕的削過木棒的末端，細碎的木屑隨之散漫開來，迎面襲捲而來的木屑風暴，讓我不禁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擰了擰被折騰的發紅的鼻子，我一手捂住口鼻，試著空揮兩下木棒，隨著劃破空氣的沉重聲響與量多到可怕的木屑，我伸手輕撫木棒不怎麼銳利的尖端，不甚滿意的皺起了眉頭。
雖然略顯──嗯，好吧，非常粗糙，不過這樣至少就有了基本的武器，雖然我不認為那能造成什麼傷害就是，看著手中一點都不像矛的矛，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總覺得自己像原始人啊。
問我為什麼不乾脆拿小刀當武器?別開玩笑了，我可不想吃沾滿了不明生物鮮血所做出來的料理。
「好了，我們走吧，古露露。」
我站起身來，搖了搖身邊等到睡著的古露露，只見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看樣子她昨天真的很晚睡啊。
昨天晚上我注意到古露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似乎在煩惱什麼事情，不過當時我也沒想太多，改天有機會再問問她好了。
此時古露露朝我伸出雙手，我不是很清楚她的用意，只得歪著頭默默看著她。
「抱古露。」
「……啊?」
「抱古露!」
見我沒有遲遲沒有動作，古露露又提高音調，一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為什麼?」
「那還用問嗎?因為古露的腳麻掉了不能走，好了，快點!」
這番話不禁令我沉默了一會兒。
搞什麼，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任性的人啊。
我走上前，一手扶住古露露的後背，另一手撐住膝蓋後窩，令我感到有些驚訝的事，我竟然毫不費力便將她給抱了起來。
我得說，古露露比我原先所想像的還來的輕許多，如羽絨一般幾乎感受不到重量，簡直就像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似的。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
古露露很安靜的躺在我的懷中，輕輕的將頭靠在我的胸前，過了許久，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走在林間的道路中。
似乎剛下過場雨，森林中潮濕的氣息攙和著不知名花朵所散發出的淡淡清香，宛若層層飄邈的幽紫薄紗，令人沉醉的迷香麻醉了一切外在的感官，只存在於屬於我們兩人的世界中。
「古露......在之前曾經聽菲妮艾薇說過，古露已經是個死人，只是碰巧持有了遺留的記憶，所以......」
「妳在胡說什麼啊。」
「可是古露......」
我沒有讓她把話說下去，只是用環抱著身體的右手握住了古露露的手。原先古露露打算抗拒將手甩開，但我只是握的更緊。
「說說看，妳現在感覺到了什麼?」
古露露遲疑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我想表達什麼，不過還是照實回答了我的問題。
「緊抓著我的手......」「還有呢?」
她沉默著，伸出另一隻手，溫柔將我的手心給包覆起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慰藉。
「好溫暖......」
「看吧?」我看向古露露，見她像是捨不得丟棄的玩偶般緊緊握住我的手，我忍不住揚起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手心，也能確實感受到一股暖意流入，來自古露露的體溫。
或許真正感到溫暖的，不單單只是我的手吧。..
「我不管另一個世界的古露露是怎麼樣，但是此時此刻，妳確確實實的就活在這裡。古露露就是古露露，我所知道的妳，是不會因此有所改變的。所以，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保護妳，在妳的身邊，好嗎?」
聞言，古露露的臉略顯驚訝，隨即將頭別開。
「什麼嘛......想要保護我，就憑你這傢伙辦的到嗎。」
帶著有些哽咽的哭腔，古露露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目睹這一幕，我也沒多說什麼。
「古、古露可不是在哭喔!只不過是因為......」「因為沙子跑進眼睛裡了?」
似乎被我給猜中了她所要說的話，古露露頓時微征，一會兒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行了，放古露下來吧。」
我依照她的指示，將古露露在一個稍微平坦的草地上放了下來，接著望向前方那群聚在一塊兒的矮人們。
「好了，接下來.......」
在看見矮人群的同時，我的話停了下來，古露露則是不可置信的張大嘴巴，像是看到什麼奇觀異景似的。
「什麼啊......搞的像軍隊一樣.......」
矮人們分成好幾個小隊伍緊密的聚攏在一塊兒，配戴著大型面具的矮人站在前頭，而手持迴力鏢的矮人則穩穩的躲在後方，隨時蓄勢待發。
古露露默默退到後頭，接著攤開環抱胸前的雙手朝我示意。
「好了，就用你磨了很久的木棒收拾他們吧。」
「這倒不用妳說。」
我將手伸向背後，準備拿出我精心製作已久的木矛，原本應該在那裡的長條狀物體卻不知怎地，無端消失了蹤影。
「怎麼了嗎?」古露露瞥見我苦笑著一臉無奈的望向她，不自覺又向後退了一步。
「那個......我好像把矛給忘在剛才的地方了。」「......笨蛋嗎。」
「要不是妳硬叫我抱妳，我也不會忘在那裡了好嗎!」
「什麼?!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這是古露的錯了?」
我與古露露兩人開始為了究竟是誰的是非對錯而大聲爭執起來，一旁的矮人見機不可失，冷不防將手中的回力鏢朝我用力扔了過來。
眼角餘光瞥見疾飛而來的物體，我一個側身偏頭，輕易的帥氣閃過木製回力鏢。
「哼，憑這種程度就想打中我，還早的──」
與目標擦身而過的回力鏢，在後頭迴繞了一圈後直擊我的......
後腦杓。
「好痛!」
我捂著被直接命中而疼痛不已的後腦，看見這一幕，古露露當然是很不客氣的大聲笑了出來，只見她一邊捧著肚子狂笑，險些笑到窒息。
「喵哈哈哈哈哈!不是說這種程度.......」
面對古露露惡意的嘲笑，我並沒有理會，只是默默用眼角餘光看著矮人再次舉起手回力鏢，等著看戲。
「嗚啊!」 古露露被直線加速行進的回力鏢直接命中額頭，發出一聲悲鳴後便捂著被擊中的前額蹲了下來。
「噗......」看見此景的瞬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糟了。
「嗚.......不、.不可原諒......」古露露抬起頭來，一張臉因恥辱而漲的通紅，眼角還泛著不甘的淚光，同時將拳頭微握，一團火球就此憑空而生。
「等、等一下....... 妳要瞄準的是那些矮人不是我啊啊啊啊──」
話猶未落，一發凶惡的火球便以數公分的差距從我的臉龐邊飛過，右頰頓時感到一陣灼熱的刺痛感，我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不是說好要一直在一起嗎──等、等一下──」「誰管你啊，給古露化為灰燼吧!」
說著，更多火球咆嘯著，沿著樹林打出了一個個大洞，被擊中的樹幹瞬間冒起了熊熊烈火，交錯著相互倒下，而我卻得和矮人一起四處亂竄。少許片刻，樹林已被打出一大片空地，場上只剩下我與古露露兩人對峙著，雙方都因體力的劇烈消耗而氣喘不已。
「呼......呼......你也太會躲了吧，至少讓古露打中一下嘛。」
「......原來妳真的打算把我給殺掉啊。」
撫平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我收起撐著膝蓋的雙手，才一個抬頭，古露露便撲了過來將我推開，幾近同一時間，從天而降的黑影擊中了方才我所站著的地面，強大的衝擊力讓土質的地面揚起了大片沙塵，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腳下傳來的劇烈晃動，由此可知其力道有多為強勁。
「哦，看來你們還挺有兩把刷子嘛，沒有讓我失望真是太好了，該說不愧是城邦的領導者呢，還是那些魔物太沒用了呢，怎麼教也只有這樣的程度而已。」
黑影踩著信步，緩緩由塵煙的籠罩中走出，身影逐一顯露出來，是名少女。軍用的黑色貝雷帽之下是一頭長至臀部的銀白長髮，身著紅色上衣與灰色短裙，唯一令人無法忽視的，還是包覆著她雙手的亮黑色拳套，金屬質感的光澤看上去就相當沉重。
「......是誰，就是妳指導那些矮人陣形的嗎?」
「你問了個耐人尋味的問題呢。」
似乎聽到了個有趣的問題，少女聳聳肩，微咧的嘴角輕笑兩聲，一臉頗不在乎。
「我是誰?那種事怎麼樣都無所謂吧，嘛，不過就告訴你吧，我叫費歐娜，是個傭兵。」
「傭兵?傭兵來這裡有何目的?妳又是從哪裡知道城邦的事?把妳知道的都說出來!」
我出聲嚇斥道，同時雙眼不忘緊盯著那拳套不放，以便隨時掌握對方的行動。我瞥了一眼方才費歐娜擊中之處，原本平整的地面此刻只留下了一個深邃的大洞。
一般人的拳頭是不可能造成那樣的破壞的，那個拳套中一定藏了什麼秘密，姑且不論有什麼秘密，唯一能確定的是，只要被她擊中，一拳，只要一拳就必死無疑。
聞言，費歐娜只是輕嘆口氣，收起了她的笑容，從扳起的嚴肅臉孔大概能推敲出她此刻的心情，不過這樣的表情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的，傭兵少女又回復了她一派輕鬆的笑容。
「你的問題還真多啊，也罷，不如我們來玩個小遊戲吧，只要你贏了我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費歐娜舉起雙拳擺出了戰鬥架式，一看就知道是個身經百戰的箇中好手，全身上下毫無死角可言。
就我這個外行人看來，對方渾身散發出令人不適的壓迫感是這麼告訴我的。
「遊戲?」「沒錯。」
「先死掉的一方......就輸了。」說著，費歐娜的嘴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同時如鷹鷲覬覦著眼前獵物般，銳利的目光掃過我們，最後落到了古露露身上。「如果想要兩個人一起上，也可以喔。」
「......拉梅亞。」古露露雙眼戒慎的瞪著費歐娜，輕聲在我身旁耳語道。「等一下你就一個人逃跑，如果是古露，應該還能拖住她一段時間。」
「開什麼玩笑!如果要擋，也應該要由我來......」話才說完，古露露伸出一隻手橫擋在我面前，被瀏海遮擋住一邊眼睛的美麗側臉，透露出異常冷漠、冰冷的氣息。異樣的陌生感包覆住她的全身，彷彿與剛才的古露露截然不同的人似的，不過一眨眼就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我注意到自己的手臂起了雞皮疙瘩，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確實感覺到了。
那是感覺不到任何一點溫度與感情，絕對的殺意。
打從心裡讓人感到恐懼。
「我看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你吧，就憑你一個人類又能做些什麼.......嘛，也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這傢伙就交給你囉。」
「诶，等等.......」
未待我將話說完，古露露縱身向後一跳，一個轉身便消失在樹叢中。
......
............
逃跑了!居然丟下我一個人逃跑了!別開玩笑了，快給我回來啊!
「唉呀呀......居然就這樣逃走了呢，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囉。」這樣的發展顯然出乎費歐娜的意料之外，但她看上去也並不是非常訝異，只是像在看戲般，帶著一絲戲謔的笑容看向了我。
「好了......你要怎麼做呢，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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