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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黯然群俠傳.五:同盡

總有豆芽想害朕눈_눈 | 2014-08-04 14:20:56 | 巴幣 4 | 人氣 221


【黯然群俠傳】


【第五章:同盡】


大雨滂沱,淅瀝淅瀝嘩啦嘩啦地打在地面上,不只讓如虹心煩意亂,更模糊了她的視線。不久前還活蹦亂跳的幫眾們,此時一個個的倒下,雨水滲泥後,原先是土黃色的小水流,但沿著大門階梯一階一階延著地勢而下後,因流經許多的屍體,越往下探水流越紅,腥味越重,當最後小水流聚集成為一攤攤水窪時,都不知是雨水多還是血水多了。


如虹將峨嵋禪杖橫放在胸前抵擋對方四人的攻擊,接著右手施力一推,用禪杖將那四人擊飛了兩三丈遠,原本青藍色的杖身杖炳,此時卻因杖身多處的兵器砍損,光芒黯淡許多且略顯詭異,遠看猶如磷火一般,讓人看了不寒而慄。身上所穿著的原是紫中帶紅的清心道袍,如今也顯得暗紅一塊、土黃一塊的,猶如潑墨。如虹緩緩閉上眼睛,左手從內襯中摸出一把匕首,反手轉向將匕刃朝向自己。抱持著寧可跟幫會共存亡也不願為敵所殺,但隨即又擔心屍身會遭對方汙辱,猶豫不決之下,導致左手雖將匕首刺入,但卻沒施力推到底,僅微微刺進了胸口,滲出了些許的血


「不准死!妳不准死!」左方十丈外的法蘿宓見狀,大聲呼喊,但她自己也左右支絀,況且她跟如虹相隔一段距離,遠水難救近火,最初她還能在如虹身旁合力抗敵,但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如海潮般一波波湧來,導致兩人最後也被人海沖散了。如虹聞聲後猛然睜開雙眼,但眼看身旁周遭倖存的逆天行幫眾,從原先的近百人,只餘下不到十人,且正在逐漸減少,不禁悲從中來……



(數個時辰前……)



隨著幫殿大廳的紅檜木大門被猛然推開,幫會內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射向進來的數名陌生人。「嘿!」如虹往前一步,大聲呼喚,續道:「我是逆天行二當家——凝如虹,聽門僮報說有客人來訪,原來是高調幫幫主南宮謙虛親自臨訪,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心裡卻想著:「這傢伙好沒禮貌,連通報一聲的時間都等不及,就這樣硬闖進來,視我逆天行幫會如無物!」但隨即一想:「跟五大惡幫的爭鬥現正處於如火如荼的情況!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而這高調幫聽說是剛成立不久的小幫,目前動向不明,不如先觀察情況再做打算。」


進來的數人中,其中一人大搖大擺的往前走了幾步,此人身穿淡藍色的才子書生裝,深藍色的衣邊跟黑色的衣領交錯旋織,腰間衣帶的紅底金絲龍頭刺繡顯示了他的身分不凡,手中名貴的西湖山水扇,搖啊搖的,細看還可見到名家的落款,不說還以為是哪位富家公子哥在探訪欣賞江南美景。



南宮謙虛微笑道:「逆天行幫會前期以一敵四,力鬥『五大惡幫』的『十八賊行』、『雄霸中原』、『踏破天下』、『黯淡山莊』,果然是中原武林支柱的俠義幫會,各個幫眾身懷絕技,無論是「如來神掌」、「龍象般若功」 還是「大海無量」跟「生死符」等絕學,就算入室弟子盡數學齊也不足為奇,也因而讓受到逆天行庇護的百姓們都安居樂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不禁讓人佩服,佩服。」語畢後,南宮謙虛折扇合起,夾在虎口處,抱拳微微作揖。如虹不禁尋思:「這個叫什麼南宮謙虛的傢伙來此誇大其詞明褒暗貶,不知葫蘆裡賣什麼藥?」但她不願一開始就撕破臉,於是當下也按耐住不細問亦不點破。


南宮謙虛將扇子插入腰際,微微皺眉搖頭接著道:「到了中期,逆天行加入了慕蓉跟信我兩大強幫,更是如虎添翼。甚至將賊幫賊人趕出襄平以北交趾以南,這不僅在江湖中津津樂道,連三歲小娃都編成歌謠傳唱。逆天行在武林中真可謂威風八面,呼風喚雨啊。但古人言道:合則強,分則弱。若能跟我們高調幫合作,雙方合而為一,賊幫固非咱們敵手,彈指間便可將其於武林江湖抹除,便是其他享譽已久的中立幫會,無論大小,聲勢也遠不及咱們了。」


如虹微微一笑,心想:「又是一個誇大其詞攀炎附勢極盡諂媚力求討好的小幫,這種幫會樹倒猢猻散就算了,只怕還會倒打一把,幫主回來我得跟他好好商討一番,找個理由拒絕才是。」便道:「在下雖是二當家,但幫內外大小事敝幫都交由幫主定奪,但不巧今日幫主不在。南宮兄所提的加盟大事,待幫主回來再由他定奪,從長計議。」



「哈哈哈!好一個由他定奪,從長計議。」南宮謙虛仰天大笑,手勢一招,門外又陸續進來了十數名劍客,如虹心中深感不妙,眼神一轉,餘光似乎瞄到左方內室有個熟悉的身影,看衣飾應是左軍師——法蘿宓,於是如虹微微轉身,在背後做出手勢,用意為找機會發出緊急煙火信號。此時南宮謙虛笑聲方停,說道:「我果然是資質過人,以致別人都聽不懂我的話中話,說的謙虛點,我太聰明了。也罷,讓我解釋一下妳讓我發笑的笨點。」如虹退後了兩步,餘光確認左方內室的人影已不在了,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這時許多廳房內的其他幫眾聞聲後紛紛跑到大廳,甚至有些幫眾已舉起兵器作勢抵禦,如虹搖搖頭,伸出手掌往下作勢制止,幫眾才收回兵器,但神情仍然充滿警戒。


如虹微笑道:「小女子在此多謝了。但不知南宮兄有何高見?何說此言?」南宮謙虛輕蔑的笑道:「首先,是我們併你們,不是我們併入妳聯盟,這是其一。至於其二嘛……」此時天空發出一聲巨響,逆天行的幫眾們原先是疑惑、驚恐,但細聽後發覺是幫會的緊急招集信號,都忍不住露出安心甚至欣喜的表情。法蘿宓這時也及時趕來,站在凝如虹身旁,一起合作抵禦外侮的念頭不言而喻。逆天行能爬到武林正派幫會第一,雙峨嵋、雙日月華山、雙武當五仙逍遙,這三大陣法功不可沒,成員二、四、六人分別依應付大大小小不同的情況而定,除了陣內成員武功須高強之外,默契更為重要。而這雙峨嵋陣法,在逆天行中發揚光大的.就是凝如虹、法蘿宓兩人。雖說這陣法善守不善攻,但就算同時遇上數名一流高手,撐上幾個時辰甚至一天一夜亦不成問題,況且從眼神這群不善之客的呼吸吐納看來,應是內功心法連四十層都不到的初學者,內外功的修為連二流高手都稱不上,更妄提一流高手了。如虹一想到這點,心就寬慰了許多。



南宮謙虛輕蔑的說:「哼,看來你們發信號,討救兵了是嗎?可惜啊,可惜!這就是你第二個愚蠢之處,發信號當自己的喪鐘。」如虹一聽,便老實不客氣的回道:「小女子與左軍師法蘿宓親身在此,與四大惡幫內鼎鼎大名的一流高手捉對相抗都未必會敗,加上身旁有眾多幫眾相助,難道還怕了你這小幫的一群末流劍客?再說,身為二當家和左軍師,自然當盡心盡力護幫會聲譽跟幫眾周全,倘若奈何不了你們這種三流幫會的一群小貓,那也未免太不像話了。」


南宮謙虛聽他說完,跟身旁的人附耳幾句,那人隨即對大廳外的人招了招手,不久後,四人抬著一個沉甸甸的長型樟木箱,上面還沾到些許血跡,如虹深感不妙,還道是對方有意抬棺觸幫內眾人霉頭,鬧事挑釁。但隨即一想,這箱子當棺材尺寸樣式相去甚遠。只待四人將木箱放下,沉重的撞擊聲使得整間大廳被震的嗡嗡作響。


當箱蓋子一掀開時,如虹一口氣提不上來,悶在胸口,差點昏厥過去——箱內是眾多沾血的兵器,每個兵器還被斷手殘肢緊緊握住,想必是相鬥時連手帶兵器一起被利刃砍下的,但這些兵器越看越覺得眼熟。南宮謙虛拍了兩下手,抬箱子的哪四人一一把兵器取出後整齊的陳列。待四人排好時,法蘿宓眼利,心思細密的她靠近如虹輕聲附耳道:「這些殘肢跟兵器都是我們之前派出參加考核尚未歸來的見習弟子。」如虹聞聲後退了兩步,深吸一口氣後問道:「他們……全都在這裡了嗎?」腦海中浮現出那對姊弟的可愛身影。



「少了兩人……」法蘿宓搖搖頭輕聲回應道:「慕蓉伊伊跟慕蓉……剎那永恆不在其中,看來他們倆人應該是尚未遭到毒手。」習慣喊剎那永恆舊名,一時改不過來的法蘿宓說完後,向後退了一步,以免被對方發現他們在竊竊私語。


「我知道妳們在想什麼!」南宮謙虛再度跟身旁的人交代幾句,那人又跑了出去,南宮謙虛繼續說道:「雖說各幫各派內部多多少少都有間諜,但探知道妳們幫會成員升階任務後,連林天縱都會派人假扮,來個甕中捉鱉的,看來也只有我才想得出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直到又有四人抬著一個白銀寶箱進來後,南宮謙虛的笑聲方才停歇。此白銀寶箱雖只有樟木箱一半的大小,但感覺內容物厚實許多,看來似乎比樟木箱更為沉重。



「不!」當第二個箱子掀開時,如虹睜大了眼睛驚恐的叫道,法蘿宓也忍不住低呼咒罵了數聲。除了如今少數留守在逆天行幫會內的幹部外,其他外出辦事,菁英以上職務的成員,他們平日所擅長的兵器跟慣用手殘肢,也都在箱中了。其中包括幫主浪子班頭的白銀太極劍也在其中,雖然此劍是箱內少數只有純兵器的,但此劍是幫主從不離身的,如今卻落入對方手中,看來也是凶多吉少了。如虹耳內嗡嗡作響,南宮謙虛接下來挑釁的說了什麼,她也聽不太清楚了。


「死的死!逃的逃!好一個武林泰斗,正派龍頭。連幫主的劍都在我這,真不愧是逆天行啊!」南宮謙虛又忍不住大笑起來,直到笑岔了氣才停住。之後繼續說道:「可惜,沒有全部都滅口!少數幾個武功較高的脫身跑掉了,包括你們說的什麼浪子幫主,不過他們已身負重傷,也沒了心愛的寶劍兵器,就算給他報仇一百年,恐怕也動不了我一根寒毛。」這時一個逆天行幫眾氣不過,順手抽出了腰際的峨眉刺朝南宮謙虛擲去,南宮謙虛似乎來不及閃避,呆站在原地。可惜該幫眾武功低微力道不足,亦失了準頭,峨眉刺在離南宮謙虛眉心外側約六吋的地方飛過,之後在不遠處落地,但卻也讓南宮謙虛嚇出了一身冷汗。



眾人面面相覷,法蘿宓跟凝如虹亦互望了一眼,心中想的是:「殺害我幫上上下下十之八九,其中包含幫內絕大多數高手,導致逆天行近乎滅幫的幫派幫主,武功盡如此低微?」這時南宮謙虛嚇得從大廳的大門逃了出去,身旁一干人等也跟了出去。不等二當家施令,其餘幫眾亦紛紛跟著追了出去,法蘿宓跟凝如虹兩人雖擔心有詐,但此時的情勢也由不得讓他們倆再多做細想,便只能跟著追了出去。快到門口時,發現追出去的幫眾們,一個個杵在原地,猶如被點了穴一般,說不出話來,於是如虹放慢了腳步,保持戒備,待出了大廳門口,來到中庭,不禁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追出來的法蘿宓也停下腳步,驚呼了起來。



中庭外樓梯下數十丈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綿延遠至數里外,只怕有八、九百,甚至上千也不意外,只是跟南宮謙虛一開始帶進來的十數人略有不同。那十數人包括南宮謙虛都衣著整齊,甚至有雍容華貴之感;但那千人穿著卻破破爛爛,甚至似乎開始聞的到,從遠方傳來混雜髒臭、噁心的酸味跟流膿味。部分逆天行的女弟子也忍不住用衣袖遮掩口鼻。那千人雖然步履蹣跚,但只怕不要一盞茶的時間就會攻上中庭來,如虹心裡有諸多疑惑,對法蘿宓問道:「難道是丐幫?」法蘿宓回道:「我們素來跟丐幫無冤無仇,甚至就理念上來說兩幫相近之處甚多,應不至於為敵,況且丐幫更不可能聽這一個小小幫會的號令。」



只見階梯下的南宮謙虛似瘋子般又叫又笑,拍著手說:「三日內滅掉正邪兩大幫派龍頭,普天之下怕只有我才能辦到,妙極!妙極!爹爹到時你可要好好誇讚我唷!」如虹聽他這句不著邊際的瘋話,忍不住問道:「滅掉正邪兩大幫派龍頭?你……滅了『雄霸中原』?」只見南宮謙虛歪著頭,望著如虹說:「是啊!你不知道嗎?虧妳們還彼此為敵那麼多年!」如虹聽了後又驚又喜又怒又羞,這些年為了抵抗這些惡幫賊子,保護善良百姓,犧牲的正義俠士不計其數,光幫內好手每年就有十幾人因此喪命。但沒想到,過去的大惡幫只是滅亡於另一個惡幫罷了,而並非毀於正義之士之手。只見法蘿宓輕握住她手臂,搖了搖頭,示意她別輕易上當,隨即對著南宮謙虛高喊:「可有證據?」


「女人真麻煩!」南宮謙虛從脖子上解下一條項鍊,只見那項鍊的垂飾物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法蘿宓定神一看,垂飾物是一隻豚,隨即對如虹道:「看來八成錯不了,我們當日擒殺『雄霸中原』二當家——剩蚊又來了之後,『雄霸中原』的幫主,也就是二當家的娘子——禕珊又來了,特命人打造的,為了紀念他的相公!打造成三分透光,七分反光,讓此吊飾無論在日光下還是月光下,都能讓人遠遠見到,令人印象深刻且過目不忘,此物她總是隨身佩帶,怕是連沐浴更衣也不會拿下來,不知怎會落入了南宮謙虛的手中。」


「你們看完了吧!」南宮謙虛將項鍊像是寶貝一般細心的繫回去,繼續說道:「『雄霸中原』當時撐了一天一夜才被我滅掉,不過你們此刻人少,能撐兩個時辰就不錯了,喔!對了,一報還一報……」南宮謙虛說到一半,對著身後的十數人邊做了拋擲跟食指橫過脖子的動作,那十數人便拿下身旁馬背上的弩,朝之前對南宮謙虛拋出峨眉刺的那位女幫眾射去,後者見狀連忙邊揮劍邊閃避,但腿部還是被射中了幾箭,受傷後不支倒地,在地上仍不住揮劍,但卻越來越虛弱,最後氣力放盡,在身旁其他幫眾趕到攙扶她前,就已經氣絕身亡了。其餘逆天行的眾人不禁駭然,看來那弩箭頭恐怕塗有致死劇毒,才會讓人斷氣如此之快。


南宮謙虛轉身邊走邊說道:「這叫十倍奉還,不過放心,把妳們一下子就射死了,那就不好玩了。」抬頭一看天色灰濛濛的,怕是要下大雷雨了。於是南宮謙虛又道:「我先去十里外的亭子避一避雨,幾個時辰後再來收屍,哈哈。」如虹將峨嵋禪杖直立在身旁,心神不寧,法蘿宓眼見情況緊急時間緊迫,不待如虹指示就代為指揮,對著周圍的幫眾高聲呼喊:「大家別離太遠,彼此好互相照應,也別深入敵陣,集中在台階上方!三階以上成員集中在台階上方及中道禦敵,二階以下武功較低微者,背靠背兩兩為伴互相照應!信號已經發出了,我們要撐到有其他幫眾跟友幫們來救援!



「是!」諸位幫眾一聽後,雖然仍忍不住感到害怕,但精神亦大為振奮,只是法蘿宓跟凝如虹心中都明白,還在這的近百人差不多就是幫內僅存的活口了,即使再有人趕來,零星的增援也只是如同飛蛾撲火般犧牲。而且這信號是逆天緊急招集所有幫眾時所會發出的信號,別說其他友幫不明瞭聯絡信號的含意,就算得知後立刻快馬加鞭趕來,怕也要兩、三天以上。


法蘿宓先是用「赤砂掌」,擊退了一名撲過來的怪人,但眼神一交會後,心中卻忍不住驚恐,對方除了兩眼無神彷彿沒有靈魂外,身上多處腐爛的傷口流膿生蛆,甚至有的地方皮肉已剝離,只見白骨,但絲毫不覺疼痛;更可怖的是,中了「赤砂掌」的怪人,想必也應作痛一陣子才爬的起身,但對方似乎沒有痛覺,甚至沒有知覺般,猶如傀儡木偶,隨即就站起身,繼續撲攻而來。法蘿宓改用腰間短劍,連刺了數劍,在對方身上刺了好幾個洞,但仍無法擊退對方,最後只能將短劍橫舉後用力一揮,將那怪人的首級削去,這才停下了怪人的活動,但這種怪人成千上百,已處在數量劣勢的幫眾們,若要砍掉首級才能打倒他們,無疑是雪上加霜的壞消息,很多陣法招式遇上這種情況都將會不再管用。法蘿宓回頭對凝如虹苦笑,搖搖頭說道:「看來我們被列入江湖榜的雙峨嵋陣法,今日恐怕是最後一次出現在世上了!」


如虹轉頭望向遠方,亦淒然苦笑,因為那南宮謙虛似乎怕上千的怪人仍殺她們不死,更遠處又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而來,數量看來將會是原先的五倍,甚至會有十倍之多,一片黑壓壓,正緩慢朝這方向湧過來,只怕要不了一個時辰就會再度來到,淹沒眾人了。



***



此時在衡山城內,慕蓉伊伊正在房頂屋瓦上拔足狂奔,為避開街上人群攤販,不得已才選在瓦上趕路。雖說她輕功造詣以年輕一輩來說算是不錯,但由於她心浮氣躁,只顧施勁不顧收勁,因此跑的雖飛快,但卻弄得沿路房頂猶如下大雨一般,乒乒作響。待房舍主人出來查看時,伊伊早已跑的甚遠,加上天色昏暗,即使通報官兵也早已抓她不得,雖說因情勢所急,為避開擋路人潮,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並非是梁上君子,但畢竟是擾民之舉,心中或多或少仍會有些許愧疚。


拐了個彎後從眼角餘光無意中發現,身後似乎有人緊追在後且越來越近,伊伊嘆了一口氣,心想:「這小妮子還真癡情,更沒想到她輕功竟不亞於我,可惜我絕非她的良配!」正待使出更高深境界的輕功打算甩開後方追趕者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的呼喊聲,竟是男子的聲音。伊伊好奇便停下腳步,回頭一看,竟是剎那永恆。



這時永恆也停了下來,但腳沒踩穩滑了一下,順勢借力使力,空中側翻了兩圈,眼看快撲倒在磚瓦上時用扇子點了一下,隨即有驚無險的立起了身。這時他也認了出來,眼前這位公子哥裝扮的人竟是自己的姐姐,於是問道:「我還以為是誰,剛在驛站時城內巡邏的官兵托我幫忙捉拿在房頂上奔跑的盜匪,還有人說是採花賊,沒想到原來是妳。在房頂上為何跑得如此著急?」伊伊沒好氣的回道 :「當然是趕回去逆天啊!」永恆問道:「妳也看到信號了?」


「廢話!」伊伊正待轉身繼續飛奔時,又被叫住,永恆續問道:「妳這身衣服好眼熟,這配飾,這扇子,等等……妳為何要假扮成我的樣子?」這一問之下,伊伊不由得啞口無言,眼看遠方似乎還有人正往這追趕過來,頓了一頓道:「這事我日後再慢慢跟你細說,眼前首要之務,是先趕回逆天。」隨即轉身正欲再度拔腿狂奔。


「脫下來,脫下來,還給我!」永恆對著伊伊伸出兩隻食指,手腕朝上邊勾邊戲謔地如此說道,伊伊轉身怒道:「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啊,就說了以後會跟你解釋,你現在急著要,眾目睽睽之下,我是要怎麼脫給你啊?」眼見永恆笑而不答,想到今天受了一肚子委屈,無處發洩,因此一氣之下,賭氣地將身上的儒生服跟進賢冠以及扇子配飾等盡數除去。待輕解羅裳後,身上僅著光華透薄的主腰跟柔裳,渾圓飽滿白嫩的胸部肌膚,蜜桃般的翹臀跟纖纖玉足,更顯現出伊伊婀娜多姿的好身材。這時一一都呈現在永恆面前,軟玉溫香,粉藻其姿,旁人還道他是個淫賊,才會如此逼迫無辜少女在大庭廣眾下寬衣。但此時永恆其實已被嚇得目瞪口呆,腦內一片空白而街上旁人或許因距離遠,天色昏暗而看不清楚,只知道一位貌美少女似乎被迫當眾除去了衣裳,紛紛怒不可言,鼓譟喧嘩了起來。有些正義的鄉親們甚至往永恆的方向拋丟雞蛋跟蔬菜,讓永恆狼狽不堪。伊伊插著腰問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永恆原本只是開玩笑,但沒料到伊伊真的生氣了,加上路旁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百姓們,都慢慢圍觀過來,對著他倆指指點點,紛紛喊著成何體統?眼見眾怒難犯,永恆心裡不知該如何是好?好說歹說一直不斷勸伊伊把衣裳穿上,但她就是撇頭不聽,充耳不聞。眼見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雞蛋跟蔬菜也越丟越多,永恆心生一計,翻身飛下屋簷,找了個賣女性服飾的攤位,而大嬸相貌的老闆娘原本不願賣給一個淫賊,覺得這對自己的商品服飾是種汙辱,還囔囔吵著要報官。後經永恆不斷的解釋哀求後,對方才半信半疑的賣他,價格還提高了三倍永恆隨便挑了一件俠女服,掏出個銀碇給老闆娘,還來不及等找錢就急忙施展輕功跳上屋頂磚瓦原處,將剛買的衣服一拋說:「這不是買給妳的,妳不要穿!」


「笑話,你說不穿就不穿?我偏要穿!」剛說完便馬上穿上,雖說是臨時挑選,總有些不太合身,但遠比原先的男裝扮合身多了。看到伊伊看到那張氣鼓鼓的小臉,永恆忍不住想笑,但咳嗽了兩聲混了過去,接著道:「咳妳在這等我,不要亂跑,更不要回逆天行!」那張氣鼓鼓的小臉這下更腫脹了,只見伊伊回道:「笑話,你說不回就不回?我偏要回逆天行!」話剛說完,伊伊拔腿急奔,除了少數熱心去報官的鄉親之外,其他圍觀的眾人見狀也逐漸散去。永恆望著伊伊逐漸遠去的背影笑道:「伊伊什麼都好,武功一流,身材容貌都稱的是佳人等級,只是心思太過單純直接,個性也太為衝動!等會兒待我追上她時,定要好好勸勸她。照這樣算來大約在東城門外十里處,就能追趕上她了。」隨即蹲下身來,正打算拾取伊伊剛脫下的衣裳服冠,才剛拾起,一陣少女的幽蘭體香飄入鼻中,即使對方是親姊姊,那瞬間也不由得心猿意馬了起來,連冷凝芯追了上來都渾然不覺,原先永恆以為是伊伊穿他衣服所留下來的體香,直到冷凝芯在永恆身後出聲,才發覺香味是從冷凝芯身上散發出來的



「我還道是有什麼急迫要事在身,導致你要當眾逃婚,原來是急著在眾人面前調戲良家婦女,好一個剎那永恆,還逼迫對方當眾更衣,原來我真的看錯人了!」冷凝芯抬頭望著天,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今日就讓我冷凝芯替天行道,先殺了你這個淫賊,結束你罪惡的一生,我再削髮為尼,出家了殘此生。」永恆正覺得冷凝芯這名字怪耳熟的,好像在哪聽過。不待永恆反應過來,冷凝芯忽然一聲嬌喝,一劍筆直刺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的永恆一連退了三步,跌坐了下來。,冷凝芯的劍正好刺破永恆手中的儒生服,冷凝芯劍尖往上一挑,那件衣服便被從中劃成兩半。這時永恆哪還顧得及衣飾!連忙爬起身轉身胡亂對個方向就跑。


剛開始還能聽見少女在身後舉劍揮舞劃破空氣的聲音,約莫追趕一盞茶的功夫後,冷凝芯逐漸追趕不上。再往前跑了一陣,身後已寂然無聲,轉頭回望,那冷凝芯早已不知去向了。永恆停下腳步,原想返回收拾剩餘的衣物,這時才忽然驚覺到自己差點誤了大事,身外衣物事小,幫派信號事大,確認好方向後,趕緊往橫山城的東城門口急奔而去,雖然他武功不及伊伊,但輕功算是少數他略勝甚至比伊伊更擅長的強項之一,他心想:「雖然耽擱了一點時間,但照這速度,應該仍能在今夜於福州城打尖時追上伊伊。」



當快到東城門時,只見一名少女執劍而立,定神一看,正是冷凝芯。永恆正納悶對方怎麼比自己還快,不禁隨口一問:「妳怎麼會知我會來這?」那少女先是一怔,隨即冷冰冰的道:「我沒必要回答你。」手中長劍隨即直挺挺朝永恆刺來。永恆左手倒轉扇柄,驀地扔出,這正是逍遙的「月歸霞明」招式,用意在說:妳別靠近我,我也不會傷害妳;但妳若攻擊我,再溫和的人也不會讓妳好過,只是一般非逍遙門人哪看得懂,況且是個帶有殺意的陌生人。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娶不娶我?」若是平常的永恆,定會馬上賠上笑臉,甜言蜜語幾句,挑逗勾進純情女子的心防。但此時莫名其妙被陌生女子追殺,又擔憂幫內是否發生了什麼大事,實在沒心情陪對方打情罵俏,於是板起嚴肅面孔,冷冷回應說:「我也沒必要回答你。」只見冷凝芯退了幾步,柳眉緊蹙,淚水滴落在握著劍不停顫抖的手上。心一橫,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態衝進了扇陣,使出了「凰羽遮月」,眼見永恆為了怕誤傷冷凝芯,收起扇子後趕緊一個後翻避開「凰羽遮月」突刺行進的方向,接著冷凝芯又使出了 「風伴流雲」,永恆本不願傷她,但又一直擺脫不了她,於是在不得已之下,先是使出了平日施展最拿手的「不生不滅」將冷凝芯凍在原地,接著抓緊時間施展了「驚鴻照影」將其點穴,最後再用「無色無相」打算藉此將冷凝芯踢飛一段距離,雖然這些招式都用不到一成功力,只求脫身,但爭取到的時間想必已足以擺脫對方的糾纏了。









「糟!」永恆想都沒想很順手的施展了一連串的招式,原先是打算讓冷凝芯喘不過氣來,追趕不上,知難而退的。但踢出「無色無相」後,他才注意到,冷凝芯身後的是巨大的銅製城門,城門守衛早已不知去向,八成是被冷凝芯趕跑的,目前四周無人的情況下,被點穴的冷凝芯根本無法靠自己施展身法閃躲,猶如一顆雞蛋砸在門上。


永恆不做多想,衝上前去急忙抱住冷凝芯,千鈞一髮之際總算將對方抱入懷中,但銅門就在眼前,踢出「無色無相」的力道跟飛奔而來的衝力結合在一起,眼見肉身的撞擊是免不了的了,只能盡量把傷害降至最低,永恆只好略為轉身,以自身後背當肉墊撞上了城門減緩衝力再跌落地面,才剛將冷凝芯扶起輕放靠於自身胸前,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腹部一作嘔,吐了一地鮮血。待稍稍恢復些氣力後,便將摀住腹部的手改摟住冷凝芯不讓她摔倒,另一隻手則幫冷凝芯解穴,再扶她緩緩坐下調息。心想:「剛剛這一撞,看來撞得不輕,只怕已有嚴重的內傷了。」



永恆一邊想著一邊勉強站起身來,轉身正待推開城門趕往福州城,忽覺背後一陣劇痛,才驚覺冷凝芯在自己背後劃了很大一道口子。「妳……妳!」轉過身後,永恆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卻因劇痛冒冷汗說不出話來,冷凝芯接著又在她自己手臂上劃出一道血痕,深呼了一口氣,似乎是想止住眼眶一直滴落的淚水。「你為什麼參加比武招親,卻又拋棄我悔婚讓我當眾出醜?你為什麼不要我,卻又當眾調戲別的女孩?你為什麼點了我穴,抱了我身體後又解穴?你為什麼要救我?你為什麼要摟我?你為什麼要讓我靠在你胸前?看我出糗窘迫很好玩?我當時直接摔到門上撞死恐怕還快樂些,可悲的是,在你懷中我竟然還會感受到一絲絲的幸福?心好痛,比起手上的傷,我心裡的傷更勝千萬倍,若不自殘轉移注意力只怕我會撐不下去,你為什麼要玩弄我?你為什麼要傷害我?嗚嗚……」從一開始的哽咽到後來的放聲大哭,若是平常的永恆看到冷凝芯如此難過,一定會拍拍她安慰她。但此時的他實在是力有未逮,當冷凝芯哭喊完時,永恆在她眼中看到了一股複雜的恨意。



「別……別哭!寶貝」永恆正想伸手拭去她的淚水時,忽覺下腹一陣劇痛,往下一瞧,只見冷凝芯將劍刺入了腹部,後背也一陣劇痛,只怕是劍刃從腹部進從背後穿出,血沿著劍緩緩地滴到地面,才想起自己又不小心喊出了口頭禪,這下誤會更大了,永恆想跟她解釋,自己平日對野貓野狗野兔子也是會喊寶貝啊,但他實在痛極,一個字也喊不出來,只能將口張的大大的,不停的喘氣


冷凝芯轉身換個角度,連人帶劍推到城門外河流上大石橋兩兩相對的石欄雕柱旁,冷凝芯心想將對方以石柱抵住,一來避免對方脫逃,二來也比較好施力擒殺這淫賊,她雖只受輕傷,但體力負荷也已超出極限了。


「你不是問我怎麼知道你要來東城門的嗎?我就告訴你讓你瞑目。」冷凝芯湊近永恆耳邊,輕聲說道:「是你自己在瓦頂上親口說的,幸好老天有眼,讓我聽到。」永恆聽完後體力不支,昏死過去。


冷凝芯從永恆腹部傷口再度抽出劍,正想送永恆上路的最後一程時,後方有人高聲大喊:「且慢!劍下留人,他並非逃婚那人!」冷凝芯驚恐的回頭,看著遠方數里外似乎有幾個黑點逐漸靠近,似乎有數人往這方向追趕而來,其中一人似乎還喊自己叫姊姊,但因內力太低微,聲音傳不遠,聽起來更似蚊蟲鳴叫。冷凝芯回頭望向永恆,看著他身上滿是傷口奄奄一息的軀體,既怕是自己產生錯覺又怕自己殺錯了人,一時心亂如麻。手一滑,永恆就伴隨著遠方眾人的驚呼,越過石柱落入了湍急的河流中。



***



不知過了多久,永恆逐漸恢復意識後,只覺得自己周身輕飄飄的,還摸到兩團軟綿綿富有彈性的物體。心想:「是了,我應該是已經死了,看是要準備輪迴,還是要下地獄了。」但只聽聞遠方似乎有女子斥責的聲音,而身旁似乎有另一名女子,正在跟遠方女子溫柔地對話爭論。正待睜開眼睛,但只感覺全身癱軟無力,似乎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你醒啦?你別亂動,你受的傷很重,要不是姥姥恐怕你就救不回來了,你先好好專心養傷,不然傷口會再度裂開的。」從聲音傳來的距離跟方位來看,應是身旁的那個溫柔女子正在回應著自己。


「還有,要他的手別亂摸啦,不然姥姥看到了,準讓他吃蜈蚣蠱。」一聽另一位處於遠處的女子如此說道,永恆八成猜到自己剛摸的是什麼了,既羞愧又尷尬的情緒下,內心一激動氣血攻心,再度失去了意識,昏了過去。



                         【第五章:同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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