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神葉家的餐桌
「感覺好久沒看見小路生了呢～」
「是啊，路生，小時候還會拉著我們家的亞奈出去玩，好像上了國中後就沒看你們再聯絡了，聽你爺爺說，你最近一個人獨居，而且足不出戶是嗎？」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應該吧.......」
雖然對面是如此興致勃勃，但我反而覺得十分尷尬。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在選項和神葉同學的母親的雙重逼迫之下，我只好接受神葉家的好意，來這裡作客，由於是晚飯時間的關係，所以以上的談話幾乎都是在餐桌進行的，而神葉家的全員也剛好都在，由先而後的說話順序是神葉同學的母親、父親、貓，最後才是我，神葉同學則是靜默著不出聲。
剛剛好像混進什麼奇怪的東西進去了？等等，為什麼貓也會加入談話？
「那個......剛剛那隻貓好像.......」
「奈生在說，真懷念小時候的時光啊......」
「伯母妳聽得懂牠說的話！？」
「哎呀～伯母這個稱呼聽上去很老耶～恩～？叫月琴阿姨好了～」
神葉同學的母親全名是神葉月琴，順帶一提伯父的名字則是神葉嚴弓，是說阿姨這個稱呼有比伯母好嗎......？
「呃......月琴阿姨，所以說你聽得懂牠在講什麼嗎？」
「小路生啊，家人這種存在不就是這樣子嗎～？」
「喵！」
「奈生牠也在說是啊。」
「所以伯父也聽得懂啊.......」
雖然是有聽說過家人之間相處久了不必言語也能明瞭，只是適用在寵物身上........我好像也沒有什麼不相信的理由，光是口袋裡的這副眼鏡還有這幾天所體會到的事情就比心靈相通這回事還要異常了.......
「是啊，亞奈也聽得懂對吧？」
「恩......」
毫無任何的反應，只是默默地回應了一聲伯父的話，神葉同學自顧自地動起筷子夾著菜，安靜地吃著飯。
「啊哈哈，小奈在害羞呢～」
「........」
對於月琴阿姨的調侃也無動於衷，神葉同學依舊很鎮靜地吃著飯。
或許剛剛是因為一時大意的關係，這次神葉同學並沒有表現得像剛剛在門口一樣的驚慌失措。
「小奈不理媽媽呢.......」
「月琴你也別再調侃我們家亞奈了。那麼，路生你現在真的是一個人獨居？聽說他們夫妻倆是出去海外度蜜月了？」
「是，暑假最後一周的晚飯時間突然宣布的，我到現在還很清楚的記得我當時差點把口中咀嚼的米飯給噴出來.......」
一回想當時的情景總會想起老爸那糟糕的發言，真希望他不要到了國外還是那麼丟臉啊......
「哈哈......」
「小路生，現在會過得很辛苦嗎？」
「恩？不會，因為生活費會每月按時......恩？每月按時.......」
「生活費每月按時寄回來。」老爸當初好像是這麼說的........
等等，我好像現在才意識到一個重大的問題，如果生活費是按月寄回來的話......
他們，是想去度蜜月去多久啊.......？
「.......小路生怎麼了嗎？」
「.......我好像現在才發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麼事情呢？」
「我不知道他們蜜月要去多久啊.......」
非常有語病的一句話啊，而且那可能不只是語病而已啊.......
「哈哈......辛苦了啊，高中生就開始獨居，很自立呢，回想年輕時伯父我還是到了大學才搬離家的啊。」
「那小路生，要不要把我們家小奈送過去呢？」
「媽媽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這回神葉同學倒是按捺不住，大聲的反駁著。
而我也因為這突然的一句話，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明明知道這只是玩笑的一句話，但是還是情不自禁的愣住了，這就是青春期男子高中生的悲哀嗎........
伯父的神情也因為這一句玩笑而逐漸凝重起來。
端正坐在一張椅子上名為奈生的那隻貓，牠的表情似乎也皺成了一團。
為什麼氣氛變得嚴肅起來了，這不是一句玩笑話而已嗎？
「路生.......」
「是！」
伯父突然用非常低沉的聲音叫我，我不禁反射性回答道。
這是什麼嚴肅的展開？
「喵喵喵喵。」
「........啊？」
雖然你們心有靈犀但不代表我也是啊！
「奈生在說，你是認真的嗎？」
「很感謝月琴阿姨的翻譯，但這不是妳的玩笑話嘛！」
「哎呀～小路生，難道我們家小奈沒有魅力嗎？」
突然間分別坐在我前方的伯父及右前方的奈生，視線變得恐怖又迫人，似乎是在傳達「敢說沒有魅力今天你就別想出這個家門」的意思。
我稍微將視線的餘光瞥向一旁的神葉同學。
客觀上來講，她的確很有魅力，領袖魅力及親和力，受到許多人追捧，擔任紀委會委員長的職務，這些都可以是她具有魅力的證明。
除去這些之外，她姣好的面容也充分顯現出她身為一位青春期美少女的魅力。
「不，當然有。」
於是我簡潔的回答了。
「那麼說說小奈的魅力在哪呢～？」
「領袖魅力、親和力再加上本身姣好的面容，十足散發出青春期少女的魅力。」
還好早有預料到會有追問的可能性，我把剛剛打量後得出的結論原封不動的說了出來。
雖然是很簡略的理由，但恐怖迫人的視線總算是消失了，眼前的兩人加一貓都像是對這回答感到滿意似的點點頭。
「哎呀～小奈被小路生誇獎害羞了呢～」
「才......沒有.......」
我轉頭看向神葉同學，但是她撇過頭去，我根本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雖然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不過這種時候，除了害羞以外好像也難以解釋神葉同學現在的行為。
「......哈哈.....啊.....呃！......」
只是因為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我只好苦笑，但卻被踩了。
「.....咳恩。」
「喵咳。」
伯父及奈生先後乾咳了一聲。
對於這隻貓為什麼會有那麼豐富的情感表現我已經不想再多去吐嘈了。
「這話題到此結束吧，月琴你就別再鬧了。」
「好喔～」
「對了，路生，學校情形怎麼樣？亞奈這幾天都沒提過呢。」
「學校？啊，學校的生活一如往常，我想跟國中沒有太大的差別吧.......」
這種明顯像親子日常的展開為何會發生在我身上，即使內心是在考慮這種事情，但是還是照實回答了。
「原來如此。」
「那小路生幾班呢？」
「Ａ班。」
「小奈呢？」
「A.....」
「哦哦～那麼就可以從小路生的口中聽到小奈不願跟我們說的秘聞了對吧？」
月琴阿姨此話一出的同時，神葉同學惡狠狠地盯著我看，準確傳達了「敢亂說什麼就殺了你」這樣的訊息。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我今天大概已經被殺了五次以上了吧。
「這......」
「沒關係，說吧路生，除了月琴以外，我和奈生也都很想知道亞奈她不願跟我們家人分享的趣聞啊！如果亞奈想制止的話，先踏過爸爸的屍體吧！」
這樣隨隨便便在女兒面前說要探查女兒不願跟家人分享的隱私真的好嗎？還有不要隨隨便便因為這種小事立起死亡旗啊！
「爸爸.....今天你和媽媽都很奇怪啊，還有奈生也.......」
神葉同學像是放棄了掙扎似的，用著無奈的語氣抱怨著。
「小路生難得來作客嘛～」
「爸爸我........很想知道亞奈的所有事情啊.......」
「喵喵！」
兩人加一隻分別做出了不同的反應，該怎麼吐嘈好呢，好像根本不知道能從哪裡吐嘈啊......
「那個......」
「小路生要說了嗎？」
「不是這樣，那個，沒有什麼趣聞啊，才開學三天呢。」
「這樣啊，那還真是可惜。」
「小路生真是的，都沒好好關注我們家小奈。」
月琴阿姨用埋怨的眼神看著我。
等等，原來這是我的錯嗎？
「那小奈要不要說說呢，有關小路生的趣事也行喔～」
月琴阿姨將話題轉移到從剛剛就沉默不語的神葉同學身上。
「這幾天沒發生什麼事情，若要說有什麼事情的話.......」
神葉同學看了我一下後，又繼續說道。
「只有雨宮（的朋友）一直在搗亂學校秩序而已。」
神葉同學你為什麼把「朋友」這詞刻意唸得這麼小聲，這樣在對面的月琴阿姨和伯父會誤會的啊.......
「小路生，不可以這樣喔.....」
「路生，不管壓力再怎麼大也不能影響到其他同學啊.......」
神葉夫婦用著教訓自己孩子一樣的目光看著我，但重點是不是我啊？
「那個.......不是我啊，剛剛神葉同學說的是我的朋友啊.......」
「嘖。」
剛剛神葉同學好像咂了一下嘴，應該是錯覺吧。
「路生你的那個朋友是指誰呢？」
「大概是指........杉原吧.......」
除了這個人以外真的想不到其他會搗亂秩序的人存在了，宮介雖然有時候會跟著起鬨，不過大多數都是在放學或午餐時間，而杉原則完全不分場合。
「杉原？是小路生跟小奈的那個同班的國中同學嗎？」
「杉原？是杉原雲太？」
「呃......是。」
「那孩子的話，其實挺有趣的啊～」
「那傢伙的話，也沒什麼辦法呢。」
「喵喵。」
「.......啊？」
只有我對這反應感到茫然，而神葉同學微微嘆了口氣，像是習慣了這種情況一樣。
為什麼都一臉理所當然的接受了，杉原擾亂秩序已經變得那麼理所當然而不可改變的事實了嗎？
雖然放學待在天台跟神葉同學談話的時候好像聽到那傢伙好像是什麼很重要的關鍵，但這樣子真的可以嗎？作為校外人士的神葉夫婦為什麼一臉理所當然地接受了？
「其實小路生的爺爺在說小路生的時候也時常提到杉原這號人物呢，說是小路生最好的朋友之一呢～」
不不不他只是個老是給我帶來麻煩的損友而已。
「從路生的爺爺那裡也時常偶聞這個杉原的事蹟，大多數都讓月琴不顧形象得笑得很開懷呢......」
「那孩子真的很有趣啊，雖然偶爾會擾亂秩序但不是壞事啊哈哈哈.......」
「雖然是那個讓亞奈困擾的杉原，不過澄川空學園本來就致力於培養有特色的學生嘛......」
「小奈也別計較那個杉原的事情了啦～那孩子真的很有趣嘛～」
「不是有趣不有趣，那傢伙擾亂秩序是事實啊.......」
「小路生你怎麼看？你的好朋友讓小奈困擾耶？」
「我表示無能為力。」
畢竟是那個杉原嘛，美少女都無法勸阻她了更何況我一個平凡的男子高中生。
「小奈，小路生都這麼說了，所以別糾結了吧。」
「唉.......」
神葉同學又嘆了氣，然後不再反駁。
「恩......」
有關杉原的話題結束，但月琴阿姨此時似乎又想說些什麼來帶動氣氛的樣子。
「小路生應該知道更多杉原的事蹟對吧？」
怎麼又是杉原.......
「不......不知道呢.......」
「啊，小路生一臉不想說的樣子.......」
「呃哈哈.......」
真要講那個傢伙所犯下的愚蠢事蹟估計講上三天三夜也講不完，由於太麻煩了，所以我不太想講。
「好了，別再想了，月琴，妳看妳筷子都沒動多少，吃吧。」
在伯父的勸說下，儘管月琴阿姨有些不情願，但思考半會兒後，還是決定放下繼續話題的念頭，安靜地吃著飯。
接下來的晚飯時間，只有偶爾穿插幾句話在其中，晚飯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幫忙收拾完碗筷，我走到玄關，穿好鞋子，拿起放在玄關牆壁旁的書包。
「那麼伯父、月琴阿姨，我就先告辭了，今天這頓晚餐謝謝了。」
「不用那麼客氣啊，也不是不認識。」
「小路生要再來作客喔，這幾年不常見到小路生很寂寞呢～」
「喵喵！」
奈生將牠的前腳抬起做出揮手的動作，這回我倒是不用透過神葉家的成員來翻譯也看得懂了。
「恩......那麼告辭了。」
離開了神葉家後，我馬上回到了我家，由於剛剛在神葉家作客的事情已經通報過爺爺奶奶了，所以就不用擔心他們會有跑出來找我的可能性。
感覺全身都要散了，各種意義上。
按照順序把每天慣例得處理得一些瑣碎的事情處理完以後，我坐在電腦桌前，一邊上網一邊將今天的事情整理了一下。
今天如果不是這副眼鏡，我肯定能像平常一樣，在黃昏時分回到家吃晚餐吧。
不過.......
今天這一趟下來，倒也回憶起不少事情。
模糊的記憶中記得小時候與神葉家和睦融融的一起吃飯的情景。
現在並沒有說改變到哪裡去，伯父以及月琴阿姨在記憶中的印象相差沒有太大，倒是我與神葉同學的關係已經變得十分疏離，甚至有點交惡的傾向。
不對，除了這份關係之外，還有一項改變。
那隻名為奈生的貓。
小時候和睦融融的餐桌景象，沒有牠的樣子。
其實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因為奈生也有可能是我與神葉家疏遠的幾年間才開始養的寵物。
只是........
那個回憶中的場景，感覺好像缺了什麼。
過去的餐桌上，就像今天一樣，對面坐著神葉夫婦，而我旁邊坐著小時候的神葉同學，然後沒有最右邊那個端正坐著的奈生的椅子。
與小時候的神葉同學椅子併攏著，好像感情很好的樣子.......
慢著，椅子併攏著？
為什麼要椅子併攏？
好像不是小時候純粹感情要好的證明，好像是兩張椅子三個人坐的那種感覺......
隱約記得我與小時候的神葉同學中間好像還坐著誰，但不論我如何苦思，那片空白還是得不到填補。
…....算了。
反正只是小時候的事情，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吧。
但反而有些懷念小時候的時光了。
小時候與神葉同學感情要好的時候，那時還直呼彼此名字的時候。
究竟為什麼現在會被神葉同學單方面的厭惡，即使今天回憶起了很多平常不會回憶的事情，仍舊沒回憶起那份被厭惡的理由。
創作內容
【日常遊戲】09 神葉家的餐桌
日常遊戲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