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曲暮調】終夜。第一章、沒有一刻安寧的世界

　　刺眼的陽光從窗外透進室內，風順著窗戶玻璃的破口吹入室內，玻璃被震的微晃，風聲感覺也大了些。
       空盪得幾乎稱得上貧瘠的房間僅有一張矮床和一張小桌，十幾本書散落在床邊、床上及地面。

       「碰！碰！」

       「快把門撞開！一定就在裡面！」
       「媽的別讓她跑了！」

        像是被撞門聲吵醒，床上捲縮著身子的人緩緩坐起，被單幾乎包著整個人。
       「......真吵。」

        像是聽見了房內的聲音，門外的人停止了撞門，對著房內喊話。
       「臭丫頭快給我出來！」
       「別以為躲在裡面我們就拿妳沒法！」
       「識相一點就能少吃點苦頭！」
       ……。
        他拉下包覆著身體的被單，一張蒼白還帶著黑眼圈的臉孔逆著光看起來格外憔悴。
       「到底是誰......又亂報地址......」
        少年的嗓音很明顯的表示出他根本不是外面那些人要找的人。
       「少裝蒜了！」
       「很多人都說看見妳進去了！」
       「別以為找人當掩護就能逃掉！」

        一、二、三......三個人嗎......
       少年在心裡默算出聲的聲音人數，瞄了眼攤開在床上的一本書便安靜的下床。

       「算了不管了！直接把門弄開！」
       「那死丫頭！」
       「這次絕對不放過她！」

       「碰！碰！──、磯──」

       脆弱的門板被撞開，生鏽的門框磨著地板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那丫頭在哪？快找出來！」
       「媽的真是浪費一早上的時間啊。」
       「不先給她個教訓再帶回去的話可真不划算。」
       「這主意好！」

       三名成年男子闖入屋內，聲音也絲毫沒有避諱音量，屋內一貧如洗的樣子到是讓他們愣了下──一眼望過去也就那幾樣東西，說要藏人還真不知道要藏在哪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

       站位於最後方的男子出然發出慘叫而直倒臥在地，雙手抓著腿不停嚎著，他腿上只有一個傷口，血卻絲毫沒有止流的樣子。

       「......所以說你們找錯家了。」
       少年正站在門邊，一雙略為無神的眼直盯著人發毛。
       「死小鬼！」
       「我不管你們要從哪裡抓奴隸還是什麼的，這周已經第三次會不會太過火了？」
       「呵呵，小鬼，你也是知道的很清楚的嘛。」
       「你們這樣大吵大鬧卻沒引來警備──雖然這裡本來就比較沒人管──想必是已經清場警告過了。」
       「那你就廢話少說直接跟我們回去讓我們好交差吧！」
       「你傷了我們一個同伴，這是可不能善了！」
       「......哎，恕命難從啊。」


       附近的屋子全都靜悄悄的，像是無人居住似的。
       偏向永暮城邊緣的地區，低調的壞事不是沒有。
       ──高調的當然也不會沒有。

       幾分鐘後，只剩下少年是站著的，微些駝背的看著一個個倒臥在地上哀得不成聲的三個大男人。
       被抽調黑色素似的白色短髮及臉龐都被噴濺上黑紅的血跡，少年倒是不在意也沒伸手去擦──反正衣服上也有。

       「你......」

       「看來之前回去的人也想讓你們吃苦頭，什麼都沒講吧。」
       像把話含在嘴裡說著，少年的自言自語倒讓還在痛嚎的幾人忽視過去。
       少年按著額角，覺得腦袋一陣陣抽痛，過一會又慢慢消停。

       「哎呀，又遭麻煩了？」
       「看了不就知道了。」
       「呵呵，終夜做為你的鄰居也是不堪其擾啊。」
       「看戲妳嫌麻煩？」

       被喚作終夜的少年緩緩偏過頭，不意外的看見一名比他稍高的成熟女子靠在門邊笑著。

       「那位大少爺對你的興趣不減啊。」
       「……祝他英年早逝。」
       「那麼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呢？」女子笑嘻嘻的道，一副就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終夜轉了轉手腕，過長的白袖下滑了點露出有些纖細的手臂，那手上拿著一把幾乎被血糊到看不出模樣的凶器。
       「還是那麼喜歡美工刀？」
       「……不然妳說永暮城還有什麼可用？」
       終夜不是很喜歡回答女子的問題，總是一再重複似的，日復一日。
       他在三人身旁蹲了下來，緩緩舉起手中的美工刀。
       「反正一直想叛逃離開永暮城，被其他人抓到也是死路一條吧。」
       女子站在門邊抽起菸，菸草味道幾乎占滿了空氣。
       「快送他們上路吧，離開永暮城的路。」

       終夜垂下眼，正巧對上氣管被他割斷而無法發聲的男子驚恐的臉。

       「……一路走好。」





       ●






       有些人會永久保存秘密，但是有些人不會。
       ──死人是不會說出任何事的。


       「吶吶，今天陪陪我吧。」
       女人走路左搖右晃跟在終夜身後，人群稀疏的街道也沒引起多大關注。
       「不要。」
       「哈哈，還真是果斷拒絕呢。」
       女子抽了口菸大聲笑著，伸手就往終夜搭去。

       ── 意料之中，那隻纖細塗著豆蔻的手落了空。

       女子為抬頭看向與剛才位置差了幾步遠的少年，又笑了起來。

       「你寧可把能力用在我身上？真是奢侈啊。」

       終夜一點也不想回話，今早對付那三人已經用了好幾次能力，這下又用，倒是讓頭又慢慢痛起來──令人火大。
       「我說啊，就算你預知到我要做什麼事，不過我建議你還是把能力留著點用吧。」女子一雙酒紅眸子充滿戲謔，「不然要是遇上危機時刻可煩的呢。」
       女子踩著高跟鞋走著到他身旁，終夜撇過頭像是不想理她。
       「我知道要跑也跑不過你啦，像你早上刺那麼多下才讓他們死絕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故意折磨他們了……」
       「……妳也沒幫忙。」
       「因為不關我的事嘛，而且你自己也能應付啊。」

       終夜走向一旁水果攤販，算是個稍熟的老闆，打了個招呼順手買了個蘋果。

       「吶我們來打賭吧，猜下次那人再派手下來找你是幾天後怎麼樣！」
       「......」
       「嗯？你說什麼？」
       女子看見終夜嘴動了卻沒聽見聲音，下意識彎腰縮短兩人的距離。
       

       「妳跟我換房間吧。」

       細如蚊蚋的聲音總算讓女子聽見，但還沒讓她來得及思考，終夜手中的蘋果已經直直砸向女子門面。

       終夜力氣沒那麼大、蘋果沒那麼脆弱，但人臉也不是這樣砸就不會痛。

       「死小孩！」

       女子摀著被砸紅的鼻梁，一手拿著蘋果張牙舞爪，而終夜動作快得早已跑得沒影。
       「真是的，好歹也有幫他清理屍體，還是這麼懶。」
       揉了揉臉，女子舉起蘋果就啃了起來，想起一早就要拖三人的屍體實在是有點敗食慾，偏偏那小子總以沒力氣為理由只顧指使她來動手。


       死人是不會說出任何事情的。

 

       ──但誰都不想成為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