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戰艦榛名,到任了。您就是提督吧?還請多多指教。」
「你、你好……我的名字是天城月,叫我提督就可以了。」
白色的軍服與相襯的帽子、修飾整齊的髮型與端正的儀容,是我對天城提督的第一印象。
──整體感覺不算差,真是太好了呢……好怕剛上任就遇到怪人呢。
我不禁鬆了一口氣。
「好的,提督。那麼除了夕張小姐以外,就只剩下第六驅逐艦隊的孩子們了嗎?」
我看了一眼船塢資料,赫然發現這個鎮守府戰力非常的低下。
算上我一共有五艘船,而其中四艘船則是曉、響、雷、電,雖然我不是歧視她們,但提督的所派給我的第一個任務使我不禁開始擔心起來。
我們要討伐突然出現在近海的海棲艦隊。從手頭上的情報看來,對面的配置都是輕巡以上的等級,而我方則是只有一艘戰艦。
儘管我不想懷疑眼前這位提督,但是這樣子的配置真的是太過草率了。
「嗯、嗯……有哪裡不妥嗎?」
「也不是不妥……只不過……」
「只不過怎麼樣呢?如果害怕的話就讓我來當旗艦吧,妳就好好的在一旁看著就行了。」
夕張如此說著,帶著一臉輕視我的表情如此說道。
儘管說不上是不滿,但是胸口還是因為夕張的反應而狠狠糾了一下。
「不,當榛名什麼都沒說。那麼我們就出擊吧。」
──那麼我們就出擊吧。
沒想到我居然會如此後悔說出這句話。
「夕張的死……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錯啊……!」
那天晚上,提督悲憤的哭吼著一直在我內心中揮之不去。
明明是榛名賭氣,他卻把一切的責任都歸咎於他的身上。
「提督,夠了!」
我不禁開口大吼。
──明明不是您的錯,為什麼露出要如此悲傷的表情呢?明明就是因為我當初不出手阻止這件事情所以才……
那天,我在天城月提督的旗下就任了。
那天,我看到了提督此生最為悲傷的表情。
「……那麼,請您振作一點。我不希望您一直消沉下去。」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在讓我任性一下就好……」
過了一段時間的調適之後,我將提督緊緊的抱在懷裡。
緊緊的、溫柔的、憐惜的抱著他,從此刻開始我便決定了要與他一同分擔痛苦,即使這不會有任何回報。
──即使,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我們就這樣相依了一個晚上,即使不用言語溝通也能了解到彼此內心深處那顆無比脆弱的真心。
外頭的鳥鳴與斜照進來的陽光使我慢慢地張開雙眼。
清醒之後我看向時鐘,大約在半小時後就到提督每日職務的時間了,於是我便輕輕開口叫喚正在熟睡的提督:
「提督、提督……再睡的話會遲到的唷?」
「呣嗯……再讓我睡一會兒……媽媽……」
「真拿你沒辦法呢……提督。」
──即使您放心的熟睡了,您的眉頭還是鎖得緊緊的呢……
──很痛苦嗎?很悲傷嗎?沒關係的,因為榛名會陪您一起面對以後的難關,也會一同分享您的喜悅、哀傷的。
我露出一抹笑容,看著窗外晴朗的天空喃喃自語著:
「也許您的內心經由這一晚之後,也像是這片天空般晴空萬里了吧?」
「提督,這是這次的建造結果。」
我將從船塢那傳來的報告遞給正咬著草莓吐司的提督。
──啊……提督的嘴角沾到草莓醬了……
「我看看……嗯,六小時?」
但是提督完全沒發現這回事。怎麼辦,這樣子的提督意外的可愛呢。
正當我滿腦都是草莓醬時,提督突然朝我開口問道:
「吶,榛名。建造結果是六小時的話,那會出現哪位夥伴?」
「這個嘛……榛名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是四小時的話就是我的姐妹了……」
我根據自己的知識如此告知提督。雖然提督表現的不怎麼在意,但是沒能幫上他的忙真的讓我有點小小的難過。
「這、這樣啊……反正到時候就會知道了。榛名,請給我下一份文件。」
「是的。」
持續工作六小時之後,門外傳來了有規律的腳步聲。
『叩、叩──』
──看來是新的夥伴來報到了。
一名銀色白髮且頭上綁著紅色髮帶的少女站在門前,時不時露出淺淺的微笑。從她胸前的黑色護甲則是寫了個「シ」字、身穿白色弓道服、紅色短裙等等的裝被看來,她是屬於航空母艦的一員。
那名銀髮少女露出為難的表情,一副怯生生地樣子開口說道:
「那個……」
「不好意思……妳是……?」
「我、我是……」
「翔鶴型一番艦──翔鶴,為了能多少趕上一、二航戰的前輩們,會跟瑞鶴一起努力的!」
「等等……瑞鶴是誰啊?」
「就是翔鶴型的二番艦……難、難道瑞鶴還沒在這裡嗎?」
「嗯……目前來說是這樣沒錯。」
「怎、怎麼這樣啊,難得我還想了這段介紹──!」
她一臉為難地大喊著。儘管看起來不是很可靠的樣子,但她一臉認真的模樣還是讓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總、總之……我的名字叫天城月。翔鶴,請多指教!」
「嗚……請、請多指教……」
就這樣,我們的鎮守府來了另一位強而有力的夥伴。
「為什麼妳在這裡,這裡不是夕張的房間嗎?」
「這個嘛……」
被提督這麼一問,使我不禁扭捏了起來。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我滿臉通紅的開口說道:
「告訴您也是可以,不過不可以笑我哦……」
「……好,我保證不笑妳。」
「嗯……那是因為……我來還這個東西。」
「貓耳……?」
「不、不,哪裡會奇怪?倒不如說……嗯,很可愛啊!沒錯,榛名戴起來一定很可愛!」
「這樣啊……」
──對呀,提督怎麼可能會笑我呢。
「怎麼了嗎,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不,沒事……果然提督很溫柔呢。」
「妳剛剛是不是說了些什麼?」
「不,沒什麼……不過為什麼提督會在這個時間醒來呢?」
就這樣,我與提督在愉快的氛圍下度過一個清爽的早晨。
「榛名小姐,請問能坐在妳旁邊嗎?」
「嗯,可以唷,請坐。」
當天中午,我跟翔鶴在食堂相遇。
「那個……榛名小姐?」
「怎麼了嗎?」
我一邊將醬菜夾進嘴裡品嚐,回應著完全沒動筷子的翔鶴。
「這裡好像就只有榛名小姐跟提督相處很久,請問提督他有沒有特別喜歡什麼東西呢……?」
──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翔鶴小姐居然也喜歡提督。
──怎麼辦呢……嗯,稍微捉弄她一下好了。
「翔鶴小姐。」
看我一臉嚴肅的樣子,翔鶴不禁開始緊張了起來。
於是她結結巴巴的開口回應我:
「怎、怎麼了嗎……?」
「原本這是提督私下時的興趣,如果妳還是想知道的話我也可以告訴妳……」
「嗯、嗯?」
翔鶴嚥下了一口口水,看來我的計畫還挺成功的呢。
「提督他啊……非常喜歡貓耳。在我還是他的秘書艦時他常常叫我穿著下流的泳裝戴著貓耳,還得『喵』呀、『主人』呀這樣子說話呢!」
「沒想到提督居然喜歡這種東西啊……」
「是吧是吧,所以呀──」
「謝謝妳了,榛名小姐。那麼我就先在此告辭,失禮了!」
「──咿?」
翔鶴一溜煙的跑走,留下一臉錯愕的我與完好如初的餐點。
「提督,快讓開!」
「等等,榛名!她是夕──」
『轟、轟──!』
我憤怒地看著眼前的夕張,將身後艤裝的砲口完全對著她:
「榛名,妳到底在做什麼?難道妳認不出來嗎……她是夕張啊!」
「不,她並不是夕張小姐,而是敵人。」
──沒錯,從她的色彩是黑白的那一刻開始,她便是敵人了。
「為什麼啊……」
「您是指什麼?」
「為什麼……妳會這麼理所當然的對著夕張開火?」
「把砲口對準敵人還需要什麼理由嗎,提督?」
「所以我問到底為什麼妳會把砲口對著夕張──!」
「不懂的人是您才對吧?」
──為什麼您不懂我是抱著什麼心情才把砲口對著夕張小姐的……為什麼?
「就算是又怎麼樣?因為我的過錯而死掉的夕張現在正站在我的面前啊……正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啊──!」
「別傻了,提督!」
「……沒有什麼事……比死掉之後成為海棲更痛苦的事情了……」
──沒有任何事,比起必須狠下心來處決自己夥伴還要痛苦的事情了。
我咬著下唇,倔強地瞪著夕張,害怕她的心智早已被海棲吞噬而傷害提督。
──我沒有辦法去承擔,會失去提督的痛苦。
──我也沒有辦法像沒事般就地處決夕張小姐。
但是這如果就是宿命的話,那我便會毫不猶豫地拿起武器解決夕張小姐。
哪怕提督會就此討厭我、憎恨我,那也無所謂。
「夕張小姐,有沒有什麼想轉答給提督的話呢?」
面對即將死亡的夕張,她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構思想對提督說的話。
最後,夕張像是無法用三言兩語般地笑著開口:
「謝……謝……你,還……有……別……替……夕……張……擔……心……夕……張……很……幸……福……唷……」
我毫不猶豫地開火。被火海吞噬的夕張小姐瞬間化為泡影消失在我的面前。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無力的跪倒在地上,心像是會要被撕裂般痛苦。
為什麼?我明明守護了提督,做了應該做的事情,但是為什麼我會如此的痛苦?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眼淚會不自覺的流下來?
返航之後,提督便一語不發地消失在我面前。
「妳喜歡提督對吧,所以才會這麼生氣……對吧?」
「……為什麼妳會知──」
「請老實回答我!」
「沒回答我就當作妳是喜歡了。那麼──」
「事情就是這樣。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港口旁的樹林裡有座墓碑,提督應該就在那裡。」
「可是……這件事情不是應該由榛名小姐來做嗎?為什麼要讓我來做?」
「別管了,去吧……現在的提督需要妳。」
「可是──」
「別可是了!」
「我已經……無法用這張臉面對提督了。所以快去……如果不能把那個溫柔又替我們著想的提督找回來,我是不會原諒妳的……」
我激動地對翔鶴吼著。
──沒想到要說出這些話居然要耗費這麼大的力氣。
──沒想到要說出這些話居然要是這麼困難的事情。
「……我明白了。那麼我先告辭了!」
「……我已經,無法待在提督的身邊了。」
我不甘心地扶著牆壁,身體不聽使喚地軟倒下來。
眼淚不斷地從眼眶裡面流出來,即使我想停也停不了。
──我已經無法待在那個溫柔的天城提督的身邊了,因為我在他面前做了非常過分的事情……
──我好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啊!為什麼呀……
「為什麼呀啊啊啊啊───!」
──為什麼喜歡一個人要這麼痛苦?
──為什麼我會喜歡上提督,為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種心臟像是被撕裂的感覺再次讓我感到痛苦,劇烈起伏的胸前讓我呼吸困難,心臟像是快要跳出胸口般地無理取鬧著。
「提督……我喜歡您呀……」
我以任何人都聽不見的音量,夾雜著哭音喃喃自語著。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提督?」
──住口。
「不,沒有。」
「那麼請把您的手從我的肩膀上拿開。」
──不是的!
「為什麼?難道沒事情就不能找妳聊天嗎?」
「……請您放手,榛名一點都不想跟您聊天。」
──不是這樣的呀,提督……!
「別這樣說嘛……」
提督見我一臉不悅的樣子,不禁苦笑了起來。
「吶,榛名。」
「對不起……我太軟弱了……」
──不,不是的……
「明明是自己的失誤,卻讓妳一直幫我承擔……妳會對我失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不是這樣的呀……
「……我明白了。我會自己迴避妳的,不好意思造成妳的困擾了……」
「不是這樣的,我──!」
不知不覺中,我隱藏在心裡的感情完全暴露在提督的面前。
那種毫無保留的喜歡,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眼睛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淚,我帶著哭腔如此說著:
「榛名做了對提督來說非常過分的事情,所以我已經沒辦法待在提督的身邊了……」
即使是這樣,提督卻溫柔的抱緊我。
緊緊的、溫柔的、憐惜的。沒錯,就跟那一晚的我一模一樣。
我們沉默了一段時間,從胸口傳來提督那熾熱的體溫及心跳。
──只要有這些東西,我們便能繼續互相扶持。
──只要有這些東西,我們便能心心相印。
「雖然會難過、會悲傷,但是下手的妳一定更難過吧,榛名……」
我沒有回答提督,而是用沉默帶過了一切。
「別難過了,什麼不能繼續待在我身邊……妳已經做了夠多替我著想的事情了啊……如果妳不能待在我的身邊,那我該怎麼繼續面對夕張的死亡……」
「我……」
我搭在提督肩上的手更加出力了。如果不這麼做,我怕我沒有勇氣可以將卡在喉嚨裡的句話告訴提督。
「所以拜託妳了,別再說這種無法待在我身邊的話了……請別離開我的身邊啊,榛名……」
「……好的。榛名會待在提督身邊的,一直一直待在您的身邊的……」
──那句我愛你,到最後還是沒有告訴他
──但是我一點也不後悔。因為有另一個人代替了我,陪伴在他身邊。
──只要這樣子就夠了……只要這個樣子就夠了……
~全文完~
※
你好,我是桐月,又見面了。
看了「幸福的白鶴」中的留言之後,有很多人對榛名的結局有很多不滿,所以我決定寫了這篇文。
這是我對榛名台詞的詮釋。有時候我會想艦娘們的台詞背後的故事,不知道你們是否也會這樣呢?
總之,它在別人的嫁文裡出現了。而這篇則是番外篇,如果沒看過「幸福的白鶴」的朋友可能會不懂裡面的劇情唷。
嗯……感覺還是很虐,但是請你們體諒。
畢竟不是每個故事都是完美的結局,而這篇故事就是這樣。
但事實上呢,天城提督確實娶了榛名還有瑞鶴、大鳳……等等的船唷,所以別替榛名感到難過,她很幸福的。
什麼?想燒毀他啊?嗯,以下開放大量暴民燒毀天城提督。(笑)
那麼我們下次再見吧!
2014/7/20 8:31pm By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