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神話小說-第五章 雷神托爾

在寒冷的北歐，雷是農民的恩人；雷來了，凍冰消跡了，凍地也懷春了，農事始有希望。所以，雷神是北歐的農民和貧民的恩神。
　
　　雷神托爾（Thor），亦稱多納爾（Donar，在日爾曼這麼稱呼他），是奧丁與喬迪（Jord，地）所生之子，但據別說，則謂他的母親是芙莉嘉。托 爾從一出生就是魁梧有力的，能拋舉十大包的熊皮。他雖然天生是好性格，但有時發起脾氣來，卻如烈火一般可怕。因此他的母親自量不能教養這孩子，乃將他託付給維格尼爾（Vingnir，有翼者）和赫蘿拉（Hlora，熱），——電光的人格化。在養父母那裡長大之後，托爾方被迎入亞瑟加德，為十二位大神之一。 他有他自己的宮殿，名為畢爾斯基爾尼爾（Bilskirnir，閃電），是亞瑟加德最大的宮殿，有五百四十個大廳，專門接納那些貧困一生而死的人的靈魂到 此享福。奴隸的靈魂也得入此宮，和他們的主人（被瓦爾哈拉接待的恩赫裡亞們）平等地被歡迎，所以托爾還是奴隸們的恩神。【星期四（Thursday）就是以他命名的】。
　
　　托爾是唯一不走那虹橋的神，因為恐怕他沉重的腳步（那是帶著火星的）會燒毀了這美麗輕巧的橋。他要去參加諸神在烏爾達泉旁的會議時，則涉過河去。他是身材高大碩壯的偉丈夫，有蝟毛似的紅頭髮和紅鬍子，當他發怒的時候，頭髮和須髯間便爆出一大群一大群的火花。他常戴一個多角的頭盔，每個角的頂端有一顆閃光的星，因此他的頭就常像一團火焰似的；火是屬於他自己的元素。
　
　　托爾的武器是一把神奇的錘。他對他的仇敵和霜巨人擲出這錘的時候，無論有多遠，又無論是怎樣厲害的敵人，一定會命中並且擊死。而且無論擲出多遠，錘總會自己回到托爾手裡。這錘就是雷霆的象徵，名為米約爾尼爾（Mjollnir，粉碎者），此錘永遠熾熱，不便把握，所以托爾得戴上一雙鐵的長手套，雅恩格 利佩爾（Iarngreiper）。他又有一條神奇的腰帶梅金吉奧德（Megingiord），當束緊這帶的時候，能使力量倍增。北歐人將托爾的雷錘看得極神聖，以手作錘形，謂可袚除不祥，邀引福佑，等於基督徒之劃十字。嬰兒初生時，大人亦在他身上作錘形；造宅、嫁娶、戰死者的葬禮，都以作錘形為必要的儀節。
　
　　在瑞典的民間故事中，說托爾也像奧丁一樣，喜歡戴闊邊的帽子，因而稱大雷雨前的黑雲為“托爾的帽子”，雷聲則視為托爾戰車的輪聲。因為在北歐的神中， 只有托爾是不騎馬的，他總是徒步，或是駕車；他的車是黃銅制的，由兩隻山羊，坦格喬斯特（Tanngnjostr，咬齒者）和坦格裡斯尼爾 （Tanngrisnir，磨齒者）駕之，這羊的齒與蹄也常發火星。駕了這黃銅戰車賓士於天空的托爾，又被稱為Aku-Thor（驅車者托爾）。
　
　　托爾曾兩次結婚。他第一次是娶了女巨人雅恩莎撒（Jarnsaxa，鐵石），生一子，名瑪格尼（Magni，力），托爾的第二個妻子是美麗的女神希芙（Sif），他們生下一子一女，男的名為摩迪（Modi，勇），女的名為斯露德（Thrud，力量），以大力聞名【她有時也被算作女武神之一】。 後來在“諸神之黃昏”到來時，托爾戰死，但其二子都倖免於難，後來在新生的宇宙中繼承了父親的職務。斯露德曾為侏儒阿爾維斯（Alvis，全智者）所愛， 某夜，阿爾維斯去找托爾，要向他的女兒求婚。托爾說要考驗侏儒的智慧，問以種種問題，直到夜盡天曉，第一線陽光射來，阿爾維斯來不及回到地底，在陽光下化作了石頭。
　
　　希芙，美麗的金髮女神，成熟五穀之人格化。她的金髮既多又長，披灑下來，能夠罩滿她的全身。托爾極愛他妻子的這頭美髮。所以當某天早晨發現希芙變成光頭，失去了美麗的頭髮時，托爾的怒火是很可怕的。他料到偷頭髮的一定是火與惡之神洛基（Loki），猜得果然不錯。他找到了洛基（雖然洛基變化多次，但終 於被捉住），搜出希芙的頭髮，並且責令洛基設法使頭髮複生在希芙的頭上。洛基無奈何，乃到地下去請求那些精於工藝的侏儒幫助。他找到了一個名叫德瓦林（Dvalin）的侏儒，織成最美麗的金絲，只要一按上希芙的頭，就能生根如真頭髮一般。德瓦林又另造了兩件禮物，獻給奧丁和弗雷：一是那無敵之矛岡格尼爾（在這裡，傳承下來的神話有互相矛盾之處。因為據別一說，則此矛乃為奧丁取生命樹之枝造成，見第三章），一是神船斯吉德布拉德尼爾（Skidbladnir），在水上和空中都能航行，而且無往而不得順風；其大則可容下全體神祗連同他們的馬，小則可折疊到能藏在衣袋裡的大小。它是雲的象徵。

 

洛基高興極了，稱讚德瓦林是最精巧的工藝家。這句話被另一個叫勃洛克（Brock）的侏儒聽見，他就要和洛基打賭，說是他的哥哥辛德里（Sindri）能 鑄造更神奇的東西。於是雙方各以自己的頭作賭注，立下約定。辛德里拿了一張豬皮放在熔爐中，囑咐勃洛克扇著風箱，不可有一刻間斷，就出去作魔法了。洛基變成一隻大牛虻，刺勃洛克扇風箱的手，打算破壞侏儒的工作。但是勃洛克忍痛不顧。結果是辛德里製成了一匹碩大的野豬，名為古林布林斯提（Gullinbursti，金鬃），渾身都是金毛，能在空中飛馳。於是辛德里又拿了許多金子放入熔爐，照前一般向勃洛克囑咐了之後，又出去作魔法。洛基又變成牛虻，但是去刺那侏儒的頰。勃洛克還是忍痛扇著風箱；等到辛德里回來的時候，從爐中取出的是那聚金指環德羅普尼爾，生產的象徵，每過九天能產生同樣的指環八枚。現在只剩最後一物了，辛德里這次放入熔爐的是鐵。勃洛克扇著風箱，辛德里出去作魔法。洛基眼看自己要失敗，仍變為牛虻，卻去猛刺勃洛克的眼睛，直到勃洛克血流滿面，眼不能見，他不得不舉手去驅走這牛虻；可是只就一刹那的停手，就壞了事了：當辛德里回來開熔爐看的時候，驚叫起來，他取出一把錘來，卻短少了錘柄。
　
　　雖然如此，兩個侏儒還是和洛基同到亞瑟加德，各帶自己的寶物。洛基將矛獻給奧丁，船獻給弗雷，金假髮給托爾。假髮一裝上希芙的頭，立刻生根在那裡，比原來的頭髮還要美麗；侏儒勃洛克則將金鬃野豬獻給弗雷，聚金指環獻給奧丁，那名為米約爾尼爾的錘則獻給托爾。諸神評判，勝利屬於侏儒，因為那神奇的雷錘米約爾尼爾能使托爾在與霜巨人鬥爭時，永遠獲得勝利。
　
　　洛基見自己輸了，拔腿就跑，但卻被托爾捉住，交給勃洛克，然而卻對這位勝利的侏儒說：“雖然頭是你的，可是不能傷了他的脖子”。因此，兩個侏儒不能割洛基的頭，只好用鐵線縫上了洛基的嘴唇，免得他再說壞話。但是不久之後，洛基設法割斷了嘴唇上的鐵線，又能挑撥是非了。
　
　　雖然托爾出行必有雷雨，可是北歐人並不以為他是破壞之神：他驅走了寒冰和霜巨人，是使大地恢復生機、產生了豐饒穀物的，恩惠萬民的神。——但是居住在 尤騰海姆（Jotunheim）的霜巨人們，常常將寒風刮到人類的世界，使植物凋零，地面陰慘。於是托爾決定要去尤騰海姆會會那些巨人，給他們一個教訓，使他們永遠不敢作惡；洛基和他同去。快到尤騰海姆的時候，他們投宿在一個農民的家裡，農民很有禮貌的一款待這兩位神，可是他太窮了，要給這兩位食量不尋常的神準備晚飯，實在有點為難。於是托爾就殺了他駕車的兩隻山羊，燒好了肉，使大家同吃。但他警告他們，不要折斷羊骨，而且要把所有的骨頭都投在兩張羊皮裡。但農民的兒子提亞爾菲（Thialfi）受了洛基之愚，卻偷偷地將一根羊腿骨折斷，而且吮去了中間的骨髓，以為不能被查出來。但第二天，托爾用雷錘擊 打包著骨頭的羊皮，兩隻山羊又活潑潑地跳起來了，只是其中一隻的腿微有些瘸。托爾立即知道是什麼原因，很是生氣；他本可殺盡了這一家農民，但最後還是寬恕了他們。農民乃以一子一女【女孩叫羅詩科瓦（Roskva，迅捷）】給托爾做侍從，以為補償。因此提亞爾菲以後就成了托爾的親隨。
　
　　托爾他們徒步走進了巨人之國尤騰海姆的地界。天晚時，他們在路旁一間大房子裡過夜，第二天才知道這所謂的大房子原來只是一隻巨人用的手套，他們住的廂房就是手套的大拇指。這巨人自稱為斯克利密爾（Skrymir），願意引導托爾等到巨人之王那裡去。那天晚上他們又在路邊過夜，巨人拿他的乾糧口袋給托爾 他們，可是口袋上的結竟不是神所能解開的。夜裡，巨人雷一樣的鼾聲使他們都不能安睡，托爾怒極，便取出雷錘來打巨人的頭，連打三擊，可是不但不能傷害他，反而使他的鼾聲更響了。
　
　　第二天，巨人指點了到霜巨人的國度，烏特加德（Utgard）。【烏特加德據說是由時間巨人諾爾維（Norvi）所造，位於尤騰海姆，被冰雪覆蓋】去 的路，就和托爾等分別。托爾他們進了城堡，見了主人烏特加德羅基（Utgardloki，巨人之王），因為被嘲笑矮小，就提出比賽本領。洛基說他餓了，願 意先比賽吃；烏特加德羅基乃命拿入一長盤肉，讓洛基和他的對手——堡內的廚子羅吉（Logi）各從一頭吃起。洛基吃得很快，立刻就吃到盤的中央，直和對方 面碰面；可是看他的對手時，早已連肉帶骨頭帶盤子都吞下去了。提亞爾菲於是建議比賽跑。他的對手是一個叫修基（Hugi）的小孩子，可是提亞爾菲還是失敗 了，雖然他跑得實在很快。托爾乃說自己渴了，請借堡內最大的酒角來喝水。於是拿進了一個大酒角來，滿滿地盛著水；雖然托爾連喝三口，而且用盡能力地喝，然而鬥內的水幾乎還是滿的。他又提出比試氣力，烏特加德羅基讓他舉起一隻灰貓，儘管托爾將他的腰帶收緊，——這使他能有加倍的力量，——但也只能把貓的一隻腳抬離地面。最後托爾和烏特加德羅基的老乳母愛莉（Elli）角力，結果竟不能撼動這老太婆分毫，而自己卻被對方壓得單膝跪地。
　
　　這樣，在堡內過了一天，烏特加德羅基送托爾等人出境，然後叮囑他們不要來了，因為他已經不得不用魔法來自衛了。他說路上遇到的巨人斯克利密爾就是他自己，手套和乾糧袋是他用的魔法，而如果那天晚上他不是移了大山來擋住自己的頭，則托爾的錘早就把他打成肉泥了，實際上那三錘已經使地上多了三個山谷。他又說，和洛基比賽吃肉的廚子羅吉是燒盡一切的“野火”；托爾喝水的角直接連著大海，托爾的豪飲使海從此起了波浪；和提亞爾菲賽跑的修基是“思維”，世上不能 再有一物比“思維”更快了；那貓也不是貓，而是環繞大地的米德加德巨蛇（Midgard Snake，即尤蒙剛德(Jormungand)），托爾幾乎把它拖出海來；至於和他角力的老乳母愛莉則是“年老”，年老是永遠不可抗拒的。
　
　　神們就這樣被戲弄了。托爾氣極了，拿出雷錘想擊毀那城堡，可是巨人和堡卻全都不見了，眼前只是一片濃霧。托爾他們只好回返。想要征服巨人之國尤騰海姆的這個雄圖，也只好作罷。
　
　　不過托爾和霜巨人鬥爭而勝利的事情更多。比如他和巨人赫朗格尼爾（Hrungnir）的決鬥，就是很有名的。
　
　　巨人赫朗格尼爾有一匹好馬古爾法克西（Gullfaxi，黃金之馬）。有一天，奧丁騎著他的八足天馬史萊普尼爾在空中馳過，正遇見了赫朗格尼爾；赫朗 格尼爾是一個傲慢的巨人，要和奧丁賽馬。他熱心要贏，竟沒注意他們是在向亞瑟加德跑去，直到瓦爾哈拉的門外，赫朗格尼爾才知道已經進了敵人的大本營。他並沒贏得賽馬，可是諸神依然請他進來，款待以酒食。赫朗格尼爾喝醉了，就大言日後要來毀滅亞瑟加德，殺盡諸神，只留美麗的希芙和芙蕾雅做老婆。諸神知道他是渾人，都不理會，可是這話恰被托爾聽見了，他立刻大怒，拔出錘來要殺死赫朗格尼爾。——在自己家裡傷害客人，是北歐人所絕對不許的，所以諸神全都來勸阻。 於是托爾要求跟赫朗格尼爾決鬥。赫朗格尼爾答應三天后，在自己家的門外決鬥。
　
　　赫朗格尼爾回去和別的巨人商量了，心裡很覺不安。因為他和托爾約好，可以帶一個助手對抗托爾的隨從提亞爾菲，於是赫朗格尼爾和他的同伴就用泥土造了一個巨人，有九裡高，三裡寬，作為提亞爾菲的對手。可是沒有那麼大的人心可用，所以就在泥巨人的胸腔內放入一顆母馬的心。
　
　　決鬥之日到了，赫朗格尼爾和他的泥巨人等候托爾來。但提亞爾菲先到了，赫朗格尼爾想先殺死這隨從，然後再和托爾打。他防著矮小的提亞爾菲從下盤來攻，就站在自己的盾上；不料托爾正在此時到了，舉錘當頭打來。赫朗格尼爾用他燧石制的大棒猛格一下，燧石棒被打碎了，赫朗格尼爾自己也被打死。燧石棒的碎片紛飛，可是有一塊碎片嵌到了托爾的額頭上。現在世界各處都可以找到燧石，那就是赫朗格尼爾的大棒的碎片。
　
　　托爾頭上的燧石碎片，雖經著名的女巫醫格蘿雅（Groa）用了魯納文字的神咒，也還是不能完全取出來。而當赫朗格尼爾的屍體僕倒在地時，他的一條巨腿 壓到了托爾身上，哪一個神都不能把它移開。後來是托爾的兒子瑪格尼（據說此時才不過三歲，或剛生下來三天），前來挪開大腿，救出了父親【托爾後把赫朗格尼爾的黃金之馬古爾法克西送給兒子作禮物】。而那個碩大的泥巨人，因為用的是母馬的心，於是一開戰就被嚇癱了，被提亞爾菲打成了碎片。
　
　　【補充：托爾還有一個故事，是講他漁獵世界之蛇的事蹟。
　
　　諸神決定每年在海神埃吉爾（Aegir）家裡舉行一次宴會。埃吉爾不願意，推說自己沒有足夠大的鍋給這麼多神祗釀造飲用的蜜酒。提爾知道只有居住在世 界邊緣的巨人希密爾（Hymir）才有那樣大的鍋，於是托爾便動身去借。他和提爾到希密爾家裡，住了一晚，第二天希密爾要和托爾去打獵以掙得一天的食物， 但托爾提出要出海去打漁，想借這個機會殺死世界之蛇尤蒙剛德（Jormungand），除此一害。兩人將船劃到遠海之上，希密爾用牛的內臟釣鯨魚，而托爾 卻以牛頭為餌，釣到了尤蒙剛德。但就他舉錘要打死這大蛇的時候，希密爾看到尤蒙剛德龐大的身軀，嚇得魂飛魄散，立刻割斷了釣線，尤蒙剛德得以逃生，直到“ 諸神之黃昏”時才與托爾再次交戰。
　
　　看到尤蒙剛德逃掉，托爾十分生氣，但仍與希密爾一同回到其家中，且幫他把釣到的鯨魚扛回家。宴飲時，托爾提出要巨人的大鍋，希密爾應允，但要求托爾先 顯示力量，摔碎他一個寶貴的水晶酒杯。托爾反復將酒杯狠狠地砸到石頭上，但酒杯毫髮未損，直到他得到希密爾的妻子指點，知道希密爾的頭蓋骨要硬過一切石 頭，便將酒杯砸到希密爾的頭上，酒杯遂被砸得粉碎。失去了酒杯，希密爾很悲傷而且後悔，同意兩位神拿走大鍋。提爾去搬，但不能搬動；托爾將鍋頂到頭上，一 路回去。走到半路，希密爾反悔，帶領大批巨人追來，被托爾用雷錘全部打死。自此之後，諸神每年都可以在埃吉爾家裡飲宴了。】

另一個有名的故事是說托爾的雷錘被竊。這也是表現了北歐神話的基本色彩——善勢力與惡勢力之鬥爭，而最後的勝利還是屬於前者。不過這一篇故事充滿了北歐神話所特有的詼諧意味，遂很有趣。故事是這樣的：
　
　　托爾丟失了他寶貝的雷錘。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如果沒有雷錘保護，霜巨人一旦進攻，亞瑟加德就有危險。找回雷錘的任務，交給了洛基；他向芙蕾雅借來鷹之羽衣，變化成鷹，果然在伊文河畔找到了偷錘的人：原來是嗜好破壞的暴風之化身，霜巨人中著名的首領索列姆（Thrym）。洛基用許多花言巧語，想探 聽出這位巨人的藏錘之處，可是沒有效果。索列姆只在一個條件下才肯交還雷錘，那就是要得美神芙蕾雅為妻。他曾見過芙蕾雅一面，對她嚮往已久了。
　
　　洛基回去和托爾商量，兩個都覺得索列姆的條件太讓人為難。但錘非拿回來不可，於是他們姑且去遊說芙蕾雅，請她為了諸神全體的利益而犧牲一下罷。芙蕾雅是堅決不肯，洛基和托爾也沒有辦法。可海姆達爾想了一個計策，——那也是不得已之計，請芙蕾雅將衣服和項鍊借給托爾，讓托爾假扮成芙蕾雅去哄騙索列姆。雖 然這位雷神和美神的相貌差得很遠，但如果托爾稍微變形一下，再罩上很厚的面紗，大概是可以瞞過一時的。洛基也換了女裝，算是假芙蕾雅的侍女。
　
　　索列姆準備了許多酒食，邀請了大批賓客，來歡迎他的新娘。在宴席上，假新娘托爾吃了一頭牛、八條大鮭魚、還喝掉了三大桶蜜酒。索列姆看得呆了；洛基低聲解釋給他聽，說因為新娘急著要來，已經有八天不曾吃飯了。索列姆想和假新娘親嘴，可是假新娘眼裡冒火，是他不敢上前。洛基又解釋說，這是新娘的戀愛狂熱。索列姆的姐姐向假新娘索取照例的禮物，假新娘根本不理睬。洛基又輕聲對詫異的索列姆說，新娘是戀愛得昏頭昏腦了。
　
　　這樣，被洛基甜蜜的話灌醉，索列姆便吩咐拿出那把雷錘來，放在假新娘手裡，算是“定情”的信物。假新娘托爾立刻抓著，只幾下，就把索列姆、他的家宅、他的客人，全部轟成灰燼；兩位神勝利地回去了。
　
　　托爾的又一次冒險卻是因為上了洛基的當。洛基借了芙蕾雅的鷹之羽衣，化身為鷹，飛到尤騰海姆去找冒險的事。他停在巨人蓋爾羅德（Geirrod）的房子上，被蓋爾羅德捉住了。看見鷹的眼睛炯炯有光【注：北歐神話中但凡英雄或神祗，其眼睛總是被描述成是炯炯發光的，這光芒甚至連盲人都看得見】，蓋爾羅德斷定這鷹一定是什麼神的變化，便把鷹關在籠子裡，整整三個月不給飲食。洛基餓極了，只好現出原形，又答應了把空手的托爾騙到蓋爾羅德家裡，方得脫身。
　
　　洛基回去見了托爾，就編了一套謊話，說蓋爾羅德如何好客，慫恿著托爾和他同去作一次友誼的拜訪。托爾信以為真，竟把他的三件寶物——雷錘、鐵手套和魔 法腰帶都留在家裡，和洛基一起去了。半途中他們遇見女巨人格莉德（Grid），——她是奧丁許多情婦中的一個，——格莉德知道洛基有詭計，就把自己的腰帶、棍子和鐵手套借給了托爾。
　
　　蓋爾羅德早有準備。他先令他的兩個女兒（格嘉普(Gjalp)和格蕾普(Greip)）鑽到托爾的椅子底下，想把托爾弄死，但兩個不中用的女巨人反倒被托爾壓死了。蓋爾羅德於是請托爾進裡屋，那裡有預先燒紅的一塊大橛形鐵，蓋爾羅德拿了就對托爾擲過去。可是托爾眼明手快，早已把格莉德借的鐵手套戴在手上，接過了燒紅的鐵，回手擲向蓋爾羅德，穿透那巨人的身體，又連房子都打穿了。蓋爾羅德的屍身化為石頭，直立在那裡，像一座石碑，永遠紀念著托爾的神力。
　
　　托爾是北歐最古老且最受敬愛的神，他的廟祀遍於各地。每年他的大祭，都要焚燒一大段橡樹——夏的溫暖和光明的象徵，且以驅逐冬的寒冷和陰暗。紅色是托爾賞愛的顏色，也被視為愛情的象徵，所以北歐古代的新娘必穿紅衣，而結婚戒指上亦必鑲以紅寶石。
　
　　和奧丁的神像一樣，托爾的神像也以木制；傳說當奧拉夫（Olaf II Haraldsson，西元995-1030年）在斯堪的納維亞推行基督教的時候，大批的托爾神像都被他強迫燒了。但在某處有一座以金裝飾並且古老的托爾神像，該處民眾無論如何不肯毀掉，謂此像有靈，因為每夜供食物於像前，翌晨便消失不見，一定是被神吃了。
　
　　當1030年，奧拉夫命令該地民眾改奉基督教而必須毀掉那托爾神殿及神像的時候，民眾就要求奧拉夫在第二天給他們一個有雲的天，以證明基督教之能力。奧拉夫虔誠地禱告了一夜，第二天果然陰雲。但民眾又要求在次日再給他們一個晴天。奧拉夫又禱告了一夜，可是第二天早晨卻還是陰雲滿天。於是奧拉夫召集民眾在神殿前聽他訓話，一面卻又囑咐他的侍從當看見民眾的注意力離開神像時，就用斧頭將像劈碎。他望見天空微露陽光，就舉手大喊道：“看我們的上帝呀！”—— 民眾都向空中看了，奧拉夫的侍從乘這機會，就用奧拉夫的戰斧把托爾的神像劈倒。那像早已朽腐，應手而碎，一大群老鼠從像裡逃了出來。於是神像會吃東西的原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