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老舊公寓的頂樓套房，在這天光微亮的晨霧下，有一位黑衣男子正向房內打探。很明顯地他不是那屋的主人，他推開了一扇八框的白色樺木窗。仔細著他的衣角和手提包，他無聲無息地溜了進去。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一塌糊塗的男子他感到有些嘔氣。從手提包內取出了一把輕盈的飛刀，他連一個喘息或眨眼都沒有，下一秒，那飛刀射向了那床上的男子！
神奇的事發生了。在飛刀碰觸喉間的那一剎那，他居然在翻身了！只差一吋的距離那鮮血就會如柱噴出。
床上的男子咕噥了一聲。「滾開！別煩老子清夢！」
「包恩，這是００１的命令，由不得你！」
唰！唰！唰！他的飛刀如雷霆般氣勢逼人，枚枚直射人體奪命要害。
名叫包恩的男子只是在床上閃躲著他的攻擊，但卻連一點反擊的動作都懶得出手。
突然間他滾下了床站了起來。「好了好了，我醒了，００１叫你來有什麼屁要放？」
「前輩果然名不虛傳。」他輕蔑地鼓掌著。
「少廢話了，你是誰？」
「代號史密斯，特地前來幫忙閣下執行任務。」他拋出了一枚硬幣到包恩手上。
「新任務？」
「是。」
打開了浴室的燈，包恩翻開了他手錶的石英玻璃把它疊在硬幣的上方，瞇著眼，硬幣上突然浮現了許多原先不存在的字句。
月底前，撤退回國，否殺之。
包恩雖然早有預感他會被要求撤回計畫，但他仍然感到十分震驚。
「戰爭看來是難以避免囉。」晨霧漸漸散去，史密斯透過窗戶望向遠方冉冉升起的旭日。
「這任務我一個人就足夠了，我會跟００１報告，你可以走了！」包恩把床上的飛刀一一拔起並毫不客氣地扔進垃圾桶內。
「哦哦！？那可不行哦。」史密斯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任誰都知道──那些要被撤回國的科學家中有一位是你的前女友呢！」
「住口！」包恩一個箭步就衝上並掐住了史密斯的脖子。「要是你敢動她一根寒毛！」
「──我就會殺了你。話說得很好聽，還不知道你有沒有本事辦到呢？前輩。」史密斯敲了一下鞋跟，一支泛有毒光的刀刃從鞋尖刺出！包恩馬上跳開那刺向他腹部的毒刃。
「哼！」
「這裡距離實驗室有一小時車程吧，我猜你不打算載我一程。」史密斯拿出了一張紙片放在桌面的燭台上。「這是我的聯絡方式，萬一你沒打給我，那看來我只好自己完成任務囉。」
「滾！」包恩低沈的嗓子讓他格外威嚴有力。
史密斯詭笑著翻身飛出了窗口，瞬間消失在這頂樓的視線範圍之內。
「人渣！」包恩取下了那張紙片把它塞進衣架桿上一件褐色皮衣外套口袋內。簡單地熱了一杯牛奶，包恩坐在沙發上透過手機閱讀最新的國際新聞。
快訊：本月第二十起漁船偷渡事件，已遭我國軍方擊沉。
經濟制裁已進入第十天。總理將在今日開會決議是否況擴大經濟制裁層面。
海上長城封鎖線啟用，國際油價持續劇烈波動。
包恩將喝完的馬克杯隨意扔進水槽裡，穿上皮衣外套和一條破舊的牛仔褲，他騎著一台野狼機車奔馳在初陽的街道上。
一路上他都在盤算著要如何說服頑固的前女友，這別人看似簡單的任務在他眼裡卻是何等的困難。
經過了漫長顛簸的路途，包恩感到身體有些僵硬。幾棟白色膠囊狀的建築群出現在他的眼前，包恩簡單地辦了個會客證就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包恩坐在二樓陽台外的餐廳，木桌上擺著兩杯有機摩卡咖啡，而他的視線始終專注在入口處的櫃台。 突然間他似乎有些眼花，他把一位侍者看成史密斯了。他淺嘗了一口咖啡試著讓自己清醒點。
突然間，他對著一位年輕女子揮著手，原本他臉上有些笑容但很快就抑制下去了。
「莎拉，你們的實驗進行的還順利吧？」包恩把咖啡推向她。
她的視線集中在包恩身上，看的出來她對包恩保有高度警戒心。
「還可以。」
「今天晚上你有空嗎？吃個飯吧？」
「沒空，晚上我還有實驗要忙。包恩，你不會只為了這件事才來這裡吧？」
包恩苦笑。
「也許在電話裡跟你說會比較容易些。」
「什麼事？」莎拉突然拿出了手機查看了一下。「抱歉，我回個訊息。」
包恩從口袋中取出了早上史密斯交給他的硬幣，啪的一聲，硬幣放在木桌的正中間。
莎拉回完了訊息把手機放在了桌上。「這是什麼？」
「我有個新任務。」他看上去面無表情。
「所以呢？你又要從人間蒸發了？」
「你知道我陪著你待在敵國已經三個月了嗎？」
「是嗎？這裡的一切好不容易才步上軌道，實驗所長對我們也挺好的，你大可放心！」莎拉怒視著他，她認為包恩是在抱怨他的委屈。
「你們當初也是為研究項目在國內不受重視才轉移到這裡研發，這我能理解。但你看過國際新聞了嗎？我們兩國快打起來了。你能確定他們能保障你的安全嗎？」
「不可能打仗的，你別信那些捕風捉影的垃圾。實驗所在月底會把我爸媽都接過來住，這裡的氣候和生活水平實在是好太多了。」
包恩知道她被灌輸了錯誤的資訊，但又不能直接了斷地拆穿它。「我們回去之後我也能給你好生活的，只要你願意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你以為我沒試過嗎？你知不知道我在實驗室裡度過了多少的夜晚？新年、情人節和聖誕節。每次我都必須向朋友說謊，說我實驗室很忙沒有空去約會！你真的知道嗎？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消失！」莎拉憤怒地全身發抖但眼眸中完全沒有一滴淚水。
「聽著，我現在不想跟你吵。」
「很好，那我也別在這浪費時間了。」
「這個任務是關於你們的，你得聽我把話說完。」
「夠了。」莎拉完全不理會他，她準備起身離開。
突然間一位店員把手案在她的肩上。「請你坐下。」他的語氣充滿威脅。
「史密斯你放手。」包恩立刻站了起來。
「唉唷唷，小姐不聽話的話就別怪我囉？」
「你們這是幹什麼！」莎拉甩開了史密斯的手並跌坐在椅子上。
包恩用著只有他們三人聽得到的音量小聲說話。「他是這個任務的第二位執行者。而我們的任務就是要將你們撤退回國。」
「回國？別說笑了，憑什麼叫我回去。」
史密斯拿出了一份報告丟在桌上。「自己看。」
「我不看！」莎拉把報告丟還給他。
「莎拉，你該也有禮貌一點。」包恩瞪了她一眼。他知道惹上史密斯這傢伙並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簡單來說，你們研究團隊的主任似乎打算把研究成果交給軍方，進而嚴重威脅到我們國家的人民安全。所以我們希望能將你們研究團隊撤回國內。」
「拜託你們好不好！不要把每個科學家都當作危害世界的瘋子。我清楚我們在做什麼，不需要你們這些外行人評論。而且是我們國家先放棄我們的研究，現在可好了？等到我們研究成果越來越多時反而想把我們毀滅了？」莎拉眼裡流出了悔恨的眼淚，但她仍然怒瞪著包恩。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就先這樣子，改天我再跟你討論這件事。」包恩的眼神不時偷瞄著史密斯，他擔心他有意外的舉動。
莎拉起身快速地長揚離去，而這次史密斯卻沒有攔著她。
史密斯坐了下來並喝起了那杯莎拉完全沒動過的咖啡。「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
「我需要一點時間去揭穿她們主任的秘密，等我定了他的叛國罪我們就可以把這任務結束了。」
「事情最好如你幻想的那般順利，不然我就直接用我的方法解決。順帶一提，你有看過莎拉的檔案資料嗎？」
包恩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沉。「你看過了吧？」
「那當然，你知道我有偷窺癖。而且我還知道剛才你們的對話中她隱瞞了事情的真相。」
「那又如何。這裡只有我最了解她！」
「是嗎？我剛從預約單上看到莎拉預訂了晚上的用餐時間，人數呢？剛剛好就是兩人。她還特別預訂了一個蛋糕，但今天卻不是她的生日，你怎麼看呢？」史密斯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
時間飛快地到了夜晚。史密斯易容成一位櫃台領班服務生，而包恩則躲在最近的廁所裡透過監視畫面掌握所有狀況。
大約在六點半左右，莎拉和一位男子走了進來，而史密斯立刻迎接了上去。
「您好，兩位有預約嗎？」
「有的。」莎拉拿著識別證給他看。
「唷，好的。兩位的指定席準備好了，這邊請。」
「抱歉，能給我們四個人的座位嗎？」
「主任？你約了其他人嗎？我以為......」莎拉看上去有些困惑。
「嗯，晚點跟你介紹兩位重要人士，他們可是我們研究計畫幕後的重要推手。」
莎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是嗎？那之前怎沒聽你提過呢？」
「不急，等下我慢慢在跟你說。服務生，帶位吧。」
「好的，這邊請。」
原本在預定的座位安排好了許多攝影機和監聽器，但現在只能隨機應變了。史密斯帶他們到預定座位的附近，再偷偷把一個監聽器貼到他們的桌底下，這樣包恩至少有部分畫面和聲音可以掌握了。
四周用餐的客人不是很多，而且全是實驗園區的人員，大多數人仍然穿著制服在用餐，他們顯然不太重視情調。
餐桌上，莎拉和主任聊得十分融恰，雖然都是些日常瑣碎小事 ，但主任的神情也表現得十分感興趣。
「那個實驗助理真的是有些滑稽，他那紅色領帶太高調了。」莎拉的手機突然接到了訊息。「嗯，抱歉，我去一下化妝室。」 「嗯，你去吧。」主任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笑容。
莎拉前腳才剛離開，服務生就帶領了兩位中年男士到他們那桌。
「副座。會長。歡迎兩位大駕光臨！」
「小老弟不用多禮，這東西你拿著吧，期限是四十八小時。」副座拿了一個小牛皮紙袋給主任。
「上次會議中，部長對你的研究有點興趣。我們等下要去臨時會，這兩天你趕快把東西交上來吧。」會長拍了拍他的手臂。
他們突然用著極輕微的音量在耳邊細語著，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但主任的表情反而有點尷尬。
當莎拉回來的時候，那兩位貴客早已離開了餐廳。
「剛才你不在真可惜，他們來打個照面就先離去了。」
「是嗎？你們談了些什麼呢？」
「這兩天我要趕快把研究成果統整成報告，上級單位對我們的研究極度感興趣。」主任看上去有些瘋狂。 「那真是太好了。對了，我準備了驚喜給你。」莎拉把服務生招了過來。
史密斯端了一塊鏡面巧克力蛋糕和兩隻香檳走了過來。
「這是？」
「生日快樂！我就知道你這個大忙人連慶祝生日的時間都沒有。」莎拉舉起了香檳。
香檳杯清脆地碰撞。
「謝謝，我今天真的是太開心了。我真是沒想到！」
「莎拉，你可以陪我跳一支舞嗎？」
「可以嗎？但我不會跳啊。」
「來吧，來嘛！」主任牽著她的手慢慢地走到陽台外。
包恩看到這畫面真是恨不得一槍斃掉他。「史密斯，你去把包牛皮紙袋給我幹來！快點。」
「你早讓我把他們都斃了，我們現在就在回國的飛機上了。」史密斯透過通訊器挖苦包恩。
「廢話少說。要殺也是我親自動手。」
「我拿到了，裡面好像只有個隨身碟。」
史密斯把隨身碟裡面的資料複製了一份。裡面的內容令他們十分震驚，這報告提到了一種生化武器：能快速擴散疫情並有八成致死率。包恩沒想到他們居然在製作這種殺人的生化武器，他突然對莎拉感到十分的失望和痛心，那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莎拉。
「你想辦法把莎拉留下，我想單獨跟她談談。」包恩不停地玩弄手上的隨身碟。
「那這個隨身碟怎辦？我現在放回去嗎？」
「不用，我留著就好。你趕快回餐廳吧。」他陷入了沉思。
餐廳中的兩人已經用完了生日蛋糕，而他們正打算離開了。
史密斯偷偷在帳單上寫了些字並塞給了莎拉，她有些驚訝也有些生氣。
「主任你先走吧，我要回實驗室去確認一下實驗進度。」
「好吧，晚上我還有個報告要做。謝謝你今晚的安排讓我非常開心。」
他們倆相擁了一會兒便在餐廳門外分開了。
莎拉在確認主任已離去後她又走回了餐廳。「你帶位吧。」
「包恩先生的預約席，這邊請。」史密斯的笑容令莎拉不舒服。
他們來到了餐廳沒人打擾的一個小角落，而包恩正坐在桌上嚴肅地盯著筆記型電腦。
「你幹嘛監視我們？」莎拉一坐下來就厲聲質問包恩。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但請你先看一下影片。」包恩把畫面轉給莎拉看，那是她去化妝室時沒碰上面的兩人。
莎拉靜靜地看完了影片但一點也不覺得有那裡奇怪。「所以呢？這是你找我談話的原因？」
「是的。你認識他們嗎？副座、會長和部長。」
「副座是政府部門的官員，平常只和實驗所長有接觸。另外兩位我就不認識了。」
「你確定？你只知道這些？」
「我確定！」莎拉瞪了包恩一眼。
「那你知道主任的研究成果是指什麼嗎？他們感興趣的報告是什麼？」
「我不確定他們對什麼感興趣，但我們目前最大的研究成果是防疫。有一種被命名為天敵的生物能夠針對特定病菌或是病毒進行破壞或是抑制。簡單來說它可以是一種萬靈丹，即使未來有新病毒或病菌造成大流行，我們也能在一週內設計並製造出量產的解毒劑。」
「解毒劑？」
「你就把它當作是一種解藥就好了。」
包恩猜測也許是主任隱瞞了許多事情。「也許這和你所知道的有些不一樣，但你看過這份文件嗎？」
畫面上展現出那份從隨身碟內拿到的文件。
莎拉快速地瀏覽每一行每個字。「不可能吧。這簡直是人類的天敵，他把人體細胞設為敵人去製造殺人的生化武器？」
「依照你的意思，天敵是一種雙面刃囉？」史密斯悄悄地出現在她後背。
「不可能啊，這是之前被遺棄的失敗株苗。沒想到他居然會找到它的這種用途。我的天。」
包恩把那個隨身碟拿了出來。
「莎拉，你可以把這個交給主任嗎？我希望你能勸勸他，並且跟我們一起回國。國家能保障你們的安全。」
「我會親自質問他！我不能理解他怎會寫出這份報告！」莎拉感到十分失望，她沒想到主任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我先走了。」莎拉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包恩一人。
§
莎拉打了通電話給主任後就朝他的實驗室直奔。
「怎麼了？」
「請解釋一下這份報告。」她把隨身碟放在桌上，而主任的表情突然驟變。
兩人立刻起了爭執。
「你不要這麼不理性好不好，我也是為了我們實驗室的將來，為了我們的經費著想！」
「錢錢錢！你滿腦子只有錢嗎？」
「你別忘了我們之前在國內失敗的時候是多麼落魄，要不是副座把我們帶到這裡，我們也沒有任何機會可以翻身。」
「那種被遺棄的感覺很難受我知道。我跟你一樣想留在這裡，但我不想做出那種殘害人類的生化武器啊！難道我們其他的研究成果不足以支付我們的實驗經費嗎？」
「這是他們的條件。他給了我們一條生路啊！我們還能創造出許多美好的事物啊？」
「所以你為了那惡魔的誘惑出賣了你的靈魂？我告訴你，這我做不到！」莎拉憤怒地淚流滿面，她沒想到眼前她想追求的男子居然做出這種卑劣的行徑。
「難道你不能為了我們團隊著想嗎？」
「來不及了，你不知道吧。我們國家的特務組織早就注意到了你的行為，他們打算把我們團隊全部撤回國內。」
主任突然笑了起來。「所以你是來勸我的嗎？」
「是的，停手吧。我們回國後還是一樣能造福人群啊。」
「不，我不能回去了。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回到我們國家了......」
突然一支飛刀刺入了他的大腿，他痛苦地慘叫。史密斯從黑暗的角落走了出來。
「既然先生不打算乖乖聽話只好滅口囉？」
「住手！」莎拉跑去察看主任的傷勢，並打算幫他處理傷口。
「真是感人的畫面啊。小姐，那你的答覆呢？你也會一起回去嗎？」史密斯又丟了一支飛刀恐嚇他們。
「不了。你不用親自動手，讓我來吧。」莎拉取下了那隻飛刀，她流下了兩行淚。「你知道什麼是負壓室嗎？」
「嗯？」史密斯狐疑地看著他們。
莎拉一口氣壓下了實驗室的緊急按鈕。瞬間響起了巨大的警報聲。
§
眼看著快要關上的大門，史密斯衝了出去。
他們倆被鎖在實驗室中，而這時候包恩也趕到了門口。
「你做了什麼！」
「只是刺了那個主任一下，死不了人的。」
「他們在裡面做什麼？」
「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一步了。」
實驗室的地板上到處都是碎玻璃和不明液體，莎拉正和主任相擁在一起。
大門上的警示燈大大地寫著：警告！外洩！
創作內容
失控的炸彈
【短篇小說】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