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島詭島-外之章-汐數往事之一

鬼島詭島-外之章-汐數往事之一

 

　　我叫張汐，汐止的汐。

 

　　我是一個孤兒，一個被老道士撿到並認養的孤兒。老道士說他是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在梅花湖畔撿到我的，所以替我取名為汐。

 

　　從我有記憶以來，一直就是老道士陪伴著我長大，而老道士姓張，所以我也姓張，通常我都叫他髒老頭。我們就住在位於宜蘭的台灣道教總壇三清宮後山的茅草屋。

 

　　老頭曾試圖尋找我的父母，卻遍尋不著，而他又不願意將我送到孤兒院，所以最後決定收養我。

 

　　小時後，老頭總是一邊抱著我，一邊讀著道德經，所以當我會說話的時候，我已經能默背道德經了。

 

　　老頭驚為天人，誇我天資聰穎，絕對是繼承他衣缽的好苗子，所以他決定將我當作繼承人培養，不過就在某次我偷偷趁他睡覺時放火燒掉他的鬍子後，他才發現這個看起來完美無比的小女孩，身子裡住的跟本就是一個小魔頭，而收養我絕對是他這輩子所做的選擇中最糟糕的一次，事實證明，他說一點都沒錯。

 

　　老頭說小孩子就要像小孩子一樣玩耍，除了教我認字寫字的時候會約束我以外其它時間他從來不會限制我，所以我玩耍嬉戲的時間顯得特別多。

 

　　閒暇的時候，我就會跑到山前的三清宮裡玩耍。你問我那有什麼好玩的？好玩的可多了，例如抓毛毛蟲放在打坐的年輕道士身上，看著他們一邊忍受毛毛蟲在身上爬來爬去的搔癢，又礙於年長的道士在前面監督，一臉難受卻又得忍著不動，看起來有趣極了。又或者是在那些頭髮花白的老道士們對弟子們解釋經意時，偷偷在他們飲用的茶水裡頭放上一把鹽，然後躲在一旁看著他們在弟子面前出糗。

 

　　最有趣的一次，是我把宮裡供奉的神像，它手上那把據說是祖師爺流傳下來的拂塵給藏到大樹上，而整個三清宮裡雞飛狗跳，而我只是坐在外頭的樹梢上，笑嘻嘻的望著這群道士們互相叫罵，年長的道士罵著中年的道士，中年的道士罵著年輕的道士，而最年輕的道士沒人可以罵，所以只好對著老天罵，一群人把整座宮殿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找不到拂塵。

 

　　最後是一個負責清掃大殿的小道童把我賣了，一群道士有老有少就這樣浩浩蕩蕩的走到了我所坐的這棵大樹底下，恭敬的朝樹梢上的我喊著師叔，並詢問我知不知道拂塵的事情，看在他們對我如此尊敬的份上，我只好勉為其難的將拂塵還給他們。

 

　　當然，出賣我的那個小道童，我也沒讓他好過，那晚他足足跑了一整夜的廁所，拉到腳都軟了。

 

　　其實最讓我厭煩就是這些頭髮花白的老道士們，他們看到我總是很恭敬的喊我師叔，就連當代的宮主也是這樣，我實在是忍受不了所以便去詢問宮主，宮主說那是因為老頭的輩份很高，而我又是他指定的繼承人，所以大家都叫我師叔。

 

　　他們總是叫我師叔，這點讓我很不高興，因為這樣我就不方便去欺負那些老道士了，就連那些和我年紀相仿的小道童們，看到我的時候也是恭敬的喊我師叔祖，實在是煩死了，害得我都不太好意思下手。

 

　　但是最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些老道士們不能接受自己的弟子犯錯，卻絲毫不介意我的這些惡作劇，就算知道是我做的，他們也只是一笑置之，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這是為何，直到到我正式接過老頭的位置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麼他們對我這麼寬容。

 

 

 

　　有時候我也會跑到老頭撿到我的梅花湖畔去閒逛，有一次我在湖畔一個偏僻的涼亭裡，遇見了一個穿著紅衣服把自己吊在涼亭裡面感覺很厲害的大姐姐，我很好奇所以我就就問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吊起來？難道是在練什麼絕世神功？不過大姐姐卻沒有回答我，只是一直哭然後說著她好恨什麼的，我實在搞不太懂。

 

　　不過我想她一定很寂寞，所以從那天起我便常常跑到這座涼亭找她說話，不過她總是不理會我，只是一直哭泣。我覺得她一定是把這個神功練岔了，然後又沒辦法自己下來也不好意思開口求我幫忙，所以只能一直哭，看來我只好發發善心想辦法幫幫她了。

 

　　隔天早上，我便把這件事情向負責做雜事的叔叔阿姨們說了，那些叔叔阿姨聽見了這件事情，便用一種很驚恐的表情看著我，嘴裡拼命念著三清道祖在上什麼的，卻沒有任何要幫助那位大姐姐的意思。最後我只得向老頭求助，老頭聽了這件事情之後，只是一臉笑瞇瞇的摸摸我的頭誇了聲好，隨後又誇我果然天資聰穎，果然是個好苗子等等諸如此類的話，這些事情從我出生那天我就知道了，哪還需要老頭來誇我？不過，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在那個涼亭裡遇見那個練神功的大姐姐了，後來我曾問過老頭，那個大姐姐到底是什麼人，老頭只是笑笑的對我說等妳長大就會知道了，這件事情過後宮裡的人對我更加恭敬了。

 

　　有得時候，我會坐在湖邊度過一整個下午，不知道為什麼，湖裡面總是會有一群頭套著麻布袋的人在游泳，有一次我真的忍受不了很想問他們為什麼要在頭上套著麻布袋游泳，所以我就拿起了石頭朝他們丟，並大聲的詢問他們，不過他們都不理會我，路過的遊客好奇的問我這是在做什麼，我只是指著湖面跟他們說有一群頭套麻袋的人在湖裡游泳，那些遊客說他們沒有看到所說的景象，我說真的有叫他們仔細看，不過他們卻用一種怪異的目光打量我，彷彿認為我在說謊一般。

 

　　人就在湖裡他們怎麼會看不到？後來我實在是忍受不了好奇，經過我鍥而不捨的詢問之下，老頭才終於鬆口告訴我，他說我看見的並不是人，那個涼亭裡的大姐姐也不是人，老頭說我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人這是天賦，叫我不要害怕，其實我一點都不怕，只是好奇而已。

 

　　不過老頭還是沒跟我說他們究竟是什麼東西，後來經過我的威逼利誘之下，那些年輕的道士才跟我說，我在湖裡看見的，是早年被丟進梅花湖的人，都是一些溺死鬼，而涼亭那個大姐姐，並不是什麼正在修練神功的大姐姐，只是一個單純的吊死鬼而已。

 

　　我沒有什麼朋友，就連宮裡面年齡相近的小道童，都叫我師叔祖，而且他們好像很畏懼我的天賦總是擺出一附非常尊敬與客氣的樣子，看起來不太想跟我交朋友的樣子，後來我想想應該是我惡整他們太多次了，所以他們才不理我。

 

　　不過自從我知道我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人之後，我便交到了一群很特別的朋友，例如躲在湖畔步道不時試圖絆倒遊客的人，或是躲在湖岸邊總是不發一語看起來很陰沉的人，還有山裡面會開口說話的狐狸，穿著紅肚兜在樹林裡盪來盪去的小孩，對了，還有一棵會沉思的樹。

 

　　我時常去找他們玩耍與聊天，不過他們有時候會理我，有時候又不太愛甩我，好在我有一把從老頭房間裡偷出來的桃木劍，每次他們不理我的時候我便拿著木劍，追著他們揍揍到他們哭著求饒，一來二去的，我便成了梅花湖畔的老大。

 

　　他們常常在私底下說，我比他們還要像妖魔鬼怪，有一次被我聽見了，所以他們又挨了我一頓打。老頭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只是大笑了起來並沒有多說什麼，之後老頭到了湖畔燒了很多很多的紙錢，並且講了很多很多的話，在我聽來都是廢話，說什麼要他們好好陪我玩耍，來日必有後報等等的，這不是廢話嗎？他們要是敢不陪我玩，我就揍他！

 

　　不過，奇怪的是從那天起，那些妖魔鬼怪對我的態度便突然熱情了起來，各個見到我都叫我汐大小姐。唉，為什麼要轉變態度呢？讓我多揍幾次不好嗎？害得本小姐現在又沒人可以欺負了。

 

　　對了，還有一個我也很喜歡去的地方，那就是山腳下的土地公廟。你問我土地公廟有什麼好玩的？廟是不好玩，不過廟裡面有一個對我很好的老伯伯，老伯伯留著很長的鬍子，每次看到我去總是笑瞇瞇的拿出旺旺仙貝給我吃，我總是一邊吃著，一邊聽著老伯伯說著過去的事。

 

　　每次老伯伯說著說著，都會很感慨的說世道變了，現在的人寧願去屋頂上插著數字的洋廟拜拜，也不願意帶幾包旺旺仙貝來土地公廟看他，我跟老伯說等我長大之後一定會帶上一堆旺旺仙貝來看他，老伯聽了之後只是撫著長長的鬍鬚，笑笑的說他會等著我長大。

 

　　忘了說，這年我五歲。就在這年，老頭說我得要交上幾個同年齡的朋友，並且適應團體生活，所以便把我送去了幼稚園，其實我根本就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