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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守燈仙(完)

作者:燁語│2014-06-19 00:16:36│巴幣:30│人氣:598

  天上地下十里八荒的人都知道,結魂燈出自冥界。它是憑藉著死魂的信念,一點點寄託在忘川河旁的彼岸花上,經年累月,出奇地結出了一枚碩大的果實。

  傳聞中果實一落地,自然地一分為二,從中露出了一盞琉璃燈。燈中無火芯,外表上來看卻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油燈。

  死魂的思念、幻想、寄託、藉由一盞看似凡間常見的油燈來實現。但是它的燈芯卻不是普通火焰能燒得著,地獄的業火點不燃它,三味真火亦然。

  唯有靈識--萬物生靈的一魂一魄,才能點亮燈芯。

  它就像魂飛魄散前的避風港,借助不斷地燃燒,擷取萬物的生氣。於數不清的挑選和淘汰中找回魂魄生前的模樣,然後再次塑造出一個完整的三魂七魄。

  自此,人死而復生不過韶華百來年,亦可說它就是凡人夢寐以求的長生不老藥。所以一個這麼容易顛覆輪迴常理,罔顧六界秩序的東西,是輕易不得從冥界借出去。

  然而這盞冥域禁物卻在六百年前,天界平息南海鮫人叛變後的第七天被劫走。

  回想當日情景,一名女仙獨自駕著一輛鎏金的馬車闖過地府設下的結界,驚動冥界萬年不變的死寂。

  車頭無車夫駕車,天界的玉馬卻極有靈性,一路狂奔,絲毫沒有猶豫。

  通往酆都鬼城的路上,有兩排妖艷的彼岸花,馬車以常人不常見的速度呼嘯而過,彼岸花都為之抖了抖。

  這是傳說中去到地府前一條絕對不可回頭的路──一條死靈回頭不了的路,一條生靈絕對踏不上的路。

  不久後馬車停了下來,酆都城的城門就在眼前,它高有百來丈,三十個成年人疊在一起都不及門的高度。

  莊嚴宏偉的大門比之天界的南天門,有種蕭條和死寂的味道。門內不時傳出尖銳淒慘的嘶喊聲,門外還有兩尊高大的石雕像。

  石雕像分別站在門的左右兩側,一個個面目猙獰,狀似要嚇走擅闖者。

  馬車停了良久,女仙一掀車簾,拖著一身長裙飄飄然下車。

  「擅闖鬼城者死!」

  粗糙的聲音帶起狂風大作,一股令人作噁的濃濃口臭撲面而來。兩尊石像化身成一紅一藍的惡鬼,他們就是傳說守在酆都城前面的守門人。

  「本宮素臻,玉帝最小的女兒八公主,奉旨前來,速速開門!」素臻不疾不徐地說明來意,手心卻一點點浸濕。

  紅鬼看一眼藍鬼,藍鬼看一眼紅鬼,天上一天人間千年。他們對天界的事情完全不知情,更別說認識這位玉帝的八公主了。

  紅鬼搔搔頭,仍舊不耐道:「擅闖鬼城者死!」

  素臻早料到會是這種情況,因為她曾聽聞過酆都城的城門只為死靈敞開。言下之意就是,要進去可以,先死上一遍再說。

  不過這個問題難不倒她,畢竟她早就抗旨下冥界,偷乘玉駕,假傳玉旨,現在闖個門純屬是個小兒科。

  素臻不動,兩個守門人也站得筆直,不敢隨意冒犯這位八公主。

  一直等到酆都城的大門震動了幾下,門與牆之間經年累月下的細泥一點點翻落,沙塵大得讓兩個靠門比較近的守門人都咳嗽了好一會兒。

  素臻見門在震動時就警覺地以袖掩住口鼻,待刺耳的摩擦聲停下來,她放下袖子一甩,門已然對她大大方方的敞開了。

  沒錯,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她會這麼招搖地駕著這輛鎏金馬車,可不是盲目的炫耀,而是要讓一路上先見過她的鬼差們去通風報信。告訴閻王,上面有官人來到,讓他儘早作準備。

  偌大的門下,有三個小人兒走出來。走在最前的人,身穿一身白衫,衣服上沒有多餘的墜飾。後面兩個顫顫巍巍地一路緊緊跟隨,頭都不敢多抬一下,所以素臻也不知道他們長得如何。

  不過表面上來看,走在那最前的一定是個頭兒!

  「蔚大人!」

  「蔚判官!」

  紅、藍鬼同時驚呼出聲,白衫男子頭都沒回,右手一抬就制止了他們要往下說的話。

  「在下蔚遠之,於地府任判官一職有數百載。此番不知八公主前來,有失遠迎之處實是下官的不是。」蔚遠之口氣溫順,低眉順眼,私下卻是暗暗打量這個從九重天貿然闖鬼城的女仙。

  「無妨。」素臻冷著一張臉,小心應對。

  他一躬身,「公主突然造訪,是玉帝有新玉旨嗎?」

  素臻身子一僵,玉帝的新玉旨沒有,只有她預備假傳的口諭。提起一口氣,「親傳口諭,還請蔚大人帶我去見閻王。」

  男子一陣沉默,思索後打點起身後一直低頭的兩個小鬼。素臻才看清楚那兩個小鬼的模樣,一對童男童女,但臉上的深沈卻不符合他們的年紀。不過也是,外表看上去很小,說不定人家當鬼的年歲已經可以做她公公奶奶了。

  「殿下,城內不宜乘馬車,請隨下官徒步入內。」說完,男子率先往回走。

  說不上失禮於素臻,因為他應對得體,她也挑不出毛病。只是最後他走得這麼絕決,讓她感到些微的不自然。

  就好像……他在懷疑她的身分,或者說他懷疑的是她親傳口諭的事!

  有了一定的認知,素臻定下心神,也不管丟下的馬車,逕自跟在他後面。而那對童男童女,男孩去替她牽馬車,女童退到她身後充當她臨時的丫環,亦或是變相的監視她。

  徒步走入傳說中以鬼城盛名的酆都,踩在斑白的石磚地,一眼望盡,大街上除了她、蔚遠之和那對童男童女外再無一人。

  兩排的屋子空落落地,陰風吹過,屋簷下一盞盞白色且殘破的紙燈籠搖搖晃晃擺動起來。身後有玉馬時而傳來的鼻息,還有輪子摩擦石磚的聲音。

  咯啦咖啦──!

  『這是在下馬威嗎?』素臻暗想,一邊盯著走在前頭的男子。

  以她在九重天的規矩,貴客到來,迎接的隊伍肯定聲勢浩大,絕對不可能讓對方徒步行走。撇開身分來說她確實只是個小女仙,但以傳遞玉旨使者的身分來看,這排場顯然過於冷清。

  不過這樣也好,人越少,她要逃掉的眼線就少,盜取結魂燈的機率就更大。

  下意識一抿嘴。

  不錯,她這次來就是要盜取冥府禁物──結魂燈。一個傳聞中能嚴絲密縫零散魂魄的禁燈。

  至於這次她要盜結魂燈的原因,很明顯地她想要拿它結一個人的魂魄。

  那個人是她的青梅竹馬,幾百年來形影不離。有她在的地方一定能找到他,有他在的地方她也從不缺席。

  墨問,是和她私定終身的對象。

  可他和她卻因為父王的一句話,分隔兩地,自此天涯兩隔。他率兵遠赴南海平定鮫人叛亂,她等他,最後等到的卻是他部屬稍來的消息。

  ……他不見了。

  短短三天,於神仙而言不過一個眨眼的瞬間,這三天卻要了他的命。

  噩耗傳來時她也曾不信過、埋怨過,當作一場玩笑過。在別人眼中,她就像發瘋了一樣,每天不停跟自己說話。

  父王派天兵天將去尋他,她也用靈識尋找他。短短幾天令她削瘦不少,中間她也恨過他,怨過父王,但不管哪一方都是她漫漫仙途上不可或缺的摯愛親人,她的怨恨也只能藏在心底。

  當父王下令收兵,不再尋找的消息傳到她那裡,她深受不小打擊,幾乎要虛脫了。但是她沒放棄過,一直尋著他殘留下來的靈識,終於在南海邊界處找到他一縷丟失破損的魂魄。

  人有三魂七魄,仙卻是一定元神。當它破損,就是三魂七魄從融合的元神內分離。他可能不再是仙,或者他已經魂神俱喪。

  當她飛去南海取得他的一縷魂魄,把它存在自己心裡時,她就下定決心要盜取冥府禁物結魂燈!

  「殿下,請入坐。」

  男子宛如少年的聲音敲醒回憶中的她,雙眼聚神,才發現他們人都入了廳內。不是傳說中威嚴霸氣的閻王殿,沒有鬼差站在兩排,沒有奇形怪狀、五花八門的刑具。

  在眼前的只有簡單擺放的兩列桌椅,掛在主位後面萬馬奔騰的水墨丹青。

  素臻一落座,茶水很快被小女童送上來。她捧起茶盞,目光在掀茶蓋和吹熱茶之間,一直默默觀察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至於她為什麼敢這樣觀察,因為現在這個大廳裡除了小女童和她以外,就沒有人在這裡。雖然她心裡清楚結魂燈不可能收在這種地方,不過事先安排好逃跑路線也很重要。

  因為她的玉騎被小男童帶走,這同時也限制了她逃跑時能駕車的可能。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她帶著結魂燈闖奈何橋進入六道輪迴。

  瞥到側門內一道暗影,一個身長約兩呎、面容乾淨的人穿著一身黑色華服邁入廳內。素臻驀然站起身恭迎這位地下霸王,會這麼確信的原因,是因為男子身後跟著的人就是蔚判官,那此人無庸置疑就是冥府的閻王。

  「閻王爺。」

  閻王甩袖坐下,瞇眼看著底下微微躬身的女仙,不住哼了哼,「八公主這次來有什麼要事?」

  冷言冷語,加上怪裡怪氣的語調,讓垂著頭的素臻也不由得心跳停了一拍。

  他不愧是掌管地下多年的霸主,說句話都能讓人感到害怕。

  但為了這次來的目的,她硬著頭皮,表現出一副應對從容的模樣,「素臻這次來是帶著玉帝親傳口諭,希望閻王爺可以借結魂燈一用。」

  邊說,抬眸後她清楚看見位子上男子的臉。明明是一副清秀的俊容,年紀約莫二十來歲,怎麼就會是閻王呢?

  登時,男子大掌拍在茶几上,冷眸掃射過來,「大膽!」

  素臻下意識迴避他的視線,心虛不得。

  「結魂燈乃冥府禁物,還能由你們天廷說借就借嗎?」

  「素臻甚知此物,也明白閻王爺動怒的原因。只是素臻不過一個傳遞口諭的小仙,不知玉帝心思。玉帝派遣我來傳旨,我又怎麼好空手而回。」

  上頭男子在素臻一段話下來,臉色是越來越差、越來越黑。四周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就連離他有十步之遠的她也能感受得到。

  不見閻王回話,她只好放軟語氣,「閻王爺可知,七日前墨問墨將軍領旨率將平定南海一事?」

  「你們上面的事情我沒興趣,也不歸我管。」男子撇過頭喝茶,口氣訕訕。

  「閻王……爺。」不小心一嗓子吼了出來,素臻趕緊壓低語氣,保持心情平靜,「三日前墨將軍殉職南海,閻王爺可聽說?」

  「難怪……」這個話題勾住了男子的心思,驀然正色。

  「洪荒時期,墨氏一族就是天帝的愛將。玉帝繼位以來,墨氏也歸順於祂。再說墨氏一族在洪荒時期戰績顯赫,自然不比後輩那些小兵小將需要位南天門當值輪守。所以知道墨氏一族事蹟的人也少了。」

  素臻躬身一禮,作為回應。

  墨問家族的特殊關係,本來就是她這次握在手心壓的一個賭注。只盼閻王知曉事情的前因後果,能爽快地把結魂燈交出來。

  暗暗在心裡盤算了一下時辰,自她偷玉騎下界已經費時不少。父王、母后該是都被驚動了,就不知道她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取得結魂燈。

  手心的汗一點點滲出,心急如火地她再補上一句,「墨氏一族歸隱後,後人稀疏,到現在也僅剩墨將軍一個遺孤。閻王爺既已知曉事理,還請儘快請出結魂燈。」

  男子蹙眉,沒想到這個八公主年紀輕輕態度這麼強硬。本還想再跟她僵持一下,讓蔚判官去探聽這個口諭的虛實,現下看來也不必了。

  他雖然不管凡間事端、沒興趣八卦天界小道,但這個墨氏的身分確實不一般。玉帝跟他借結魂燈保這孩子,也不無可能。

  倏地他嘆了口氣,手一揮,「來人,去我房裡拿結魂燈。」

  蔚判官聽令,很快就面如死水一般退了下去又折了回來。與方才不同的是,他手上捧了一盞油燈。

  素臻眼睛為之一亮,也頗意外,視線緊緊黏在那一盞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燈。

  油燈的盤上是一瓣瓣冷豔藍色的花瓣,燈芯在中間像是花蕊。它長且纖細的柱型彷彿花的花莖,連接著銀黑色的圓形底座。遠遠看去,它並不像一盞燈,而是實實在在的曼珠沙華,俗稱彼岸花。

  素臻訝異之餘,閻王卻沒時間給她發問,神色一凜,「八公主!結魂燈可以借,那妳怎麼保證這東西借出去以後能完好無損地回來?」

  「這……」這真是個好問題!

  她這次拋開玉帝八公主的身分,驀然離席走到閻王上座下的正對面,以四十五度角,畢恭畢敬、誠懇非常地鞠躬。

  「素臻願意和結魂燈心燈合一,作它的守燈人。燈在人在,燈亡我亦不會安然無恙。」

  半晌時間,閻王都沒有發話,素臻也不敢隨意猜測他的心思,動作依舊維持原樣吃力地站著。這時閻王附耳到蔚判官身邊,兩人交頭接耳了一番,然後蔚判官像是交代完畢,自發地就退回了原位。

  「妳以為本王不聞世事,不理仙聞,就能讓妳一個小毛孩給騙了?笑話!本王管理偌大的地府已有數百載,人間什麼醜陋的事情沒聽過?妳一個傳旨的人願意以身獻燈,是不知事情輕重,還是另有所圖?」

  一挑眉,他冷淡的語氣像是一把扎人的利劍,一字一句刺入素臻的心。讓她頓時感到害怕,也知道假傳玉旨的事情已經敗露。

  確實,是她太心急,才會提出心燈合一這種沒見識的提議。畢竟心燈合一是把自己的身心交給結魂燈,將來要歸還結魂燈時,她一輩子也只能跟著結魂燈被封在這個生人不見的地方。

  但她已經知道結魂燈,又近在咫呎,要她放棄復活墨問的願望,她怎麼肯。

  如此一來,也只好放手一博了!

  猛地,素臻雙腳跳脫原地,雙手在身前結印,嬌小的身子竄過閻王身側,直奔蔚判官手中的結魂燈而去。

  「破結!」

  藍光乍現,打中蔚判官的手,又再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她長臂一伸勾住結魂燈,還拿蔚判官當煞車用的軟墊,直接撞開了他。

  重力加速度,讓蔚判官無從反抗,只好把素臻報在懷裡,最後狼狽得屁股著地,沒昏死,也暈得眼冒金星了。

  素臻抓著結魂燈趕忙起身,站穩時閻王已經在她的對面與她四目相交。加之身後還有個半昏不昏的人,局面呈現被兩面夾擊的狀態。

  「八公主,妳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地府撒野。」

  「閻王爺,竟然已經看穿就不必多說了。」

  素臻手心捧著結魂燈,二話不說把它向上一拋。所有的人眼睛都在看著它,深怕它落地之後,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禁物就此碎開一地。

  「吾以命擔命,以心換心……」

  在素臻的詠唱下,脫手的結魂燈外頭罩上一層綠瑩瑩的光,一條銀白色的光線歪曲連接著她。

  「來人!攔下她!」閻王喊人,雙手比出劍型卻不好強行突破素真的術法。

  施以永生咒一般很難見到,因為它原是用在兩個相愛的男女之間,為了能同生共死才會施以此術。而現在的人為了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賣掉良知,她怎麼敢把性命跟一個死物綁在一起?

  起初閻王聽到她要作守燈人時不過當是一場笑話,現在才知道她竟是認真的。

  永生咒又是一種很脆弱的術法,當施術者開始詠唱咒語,若是有外力強行突破,咒語結締的兩方就會當場死亡。這下他也只能在旁邊乾著急跳腳了。

  大意!實在太大意了!

  「素臻,妳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閻王大吼,想在她詠唱最後一句咒語時,逼迫她知難而退。

  素臻眼睛抬都不抬一下,專心致之。就算知道身旁圍了一圈閻王喚過來的打手,她仍一心一意地唸出咒語中最後一句話,「氣神引律,心定丹元,叩。」

  綠光瑩瑩流轉,像是水流席捲住素臻和結魂燈,當光環完全罩住他們,驀然金光大盛,讓在場的人都睜不開雙眼。

  「遲了!」閻王嘆氣,「來人,把公主壓進鬼牢。蔚判官,速上天庭秉告,且看玉帝怎麼說。」

  「臣領旨。」

  眾人眼前的金光突然像軟綿的雲霧般化開,素臻的身影乍現,伸手環抱著結魂燈,眼角擒著淚光,嘴邊卻藏著說不出來的溫柔笑容。在失去意識前,喃喃道出第二段咒語,「暢其五元,通其五靈,貫以五音,貫以五神……」

  火紅的亮光從她的心臟處緩緩往上爬,圓形的物體通過咽喉飛快地奔出她的口中。然後結魂燈的燈芯被其點燃,橘紅色的光源映上她冷汗浸濕的臉,還給她一絲人色。

  「重生術!果然是有備而來。」

  冷眼看著她眯著雙眼,神識在半昏半醒之間,閻王大手一揮,幾個鬼差上前架住了她。人是架住了,但是點燃的結魂燈像是新生出了靈性,火光發出熾熱,任鬼差們無從奪回它。

  「閻王,這、這燈鬧鬼啊!」一個鬼差上前嘗試抓過幾次之後,氣餒嘆道。

  隨之旁邊一個拳頭直接敲上了他的頭,「鬧什麼鬼,你自己就是鬼!」
  
  「對、對哦!」鬼差赧然一笑,「不好意思,新上任還不習慣。」

  倏地閻王一個冷眸掃過去,兩個鬼差嘴上像是被縫上,突然就不說話了。他無奈搖頭,「燈就別管了,給八公主抱著,連人帶燈直接關進鬼牢裡。」

  「是──!」

  鬼差們異口同聲地答話,下一刻就撐著素臻的兩側要走。但大廳的門都還沒跨出,鬼差們卻害怕得托著她又退了退。

  見情況不對,蔚判官蹙眉上前,「怎麼回事?」

  門外驀然出現十來個騰雲駕霧的男仙,一個個身穿胄甲,手持武器。尤其領頭的神君煞氣騰騰,一副誰都欠他幾萬兩銀錢似地,還擺出一對死魚眼睛。

  他們魚貫落地,反客為主直接闖入大廳,讓鬼差們不得不節節後退。死魚眼睛的神君不客氣地發話,「閻王爺,本君奉玉帝旨意前來擒拿八公主,還望閻王爺不要見怪我們直闖您的宅邸。」 
  
  閻王爺一副渾然未聞的樣子,坐回高台上的位置,「還愣著做什麼?」

  鬼差們皆是一個哆嗦,彼此你看我、我看你,卻不知道該如何,最後只好用哀求的眼神望向蔚判官。

  難得一次被『鬼』們『熱情』凝視,卻讓他大傷腦筋,額角凸凸犯疼,「來者是哪位仙君?可有手諭?」

  「本君炙渧,手諭在此,請判官大人過目。」炙渧仙君從袖口抽出一卷亮金黃色的布,雙手奉給上前來拿的蔚判官。

  蔚判官誠惶誠恐地彎腰接下,把它攤開,一行行燙金的大字和殷紅的玉璽印映入眼簾,然後收好玉旨,上呈給閻王。

  閻王看完後把玉旨壓在茶几上,沒說話,炙渧仙君只當閻王默許,「來人,帶八公主回天庭受審。」

  幾個天兵天將聞令上前,鬼差的元身是鬼,最怕神佛,自然受不了他們身上發出的仙光,二話不說就撤了人手,只留素臻和結魂燈在原地。天兵們眼棘手快上前攙扶住神識不清的她,這才讓她不致於狼狽跌落。

  「炙渧仙君是吧!」閻王蹙眉,語氣訕訕,「本王好像還沒同意讓你帶人吧?」

  「閻王爺請別為難本仙,在下不過侍奉旨行事。閻王爺領命管理地府多年,應明白為人臣子的職責。」

  一句話算是賭上了閻王爺的嘴,不過他橫行地府多年,還是第一次有種有口卻不能還嘴的感覺。那位炙渧仙君確實說得不錯,為人臣子是為盡忠,他領了旨,沒有道理裝作不知情,也不得不從命。

  只是他同樣領命守住結魂燈,不料今日卻被那小丫頭奪去,還成功地讓她在燈中點上火苗。真不知道該說這小丫頭無知,還是愛得太過盲目。亦或是,因果應現的時機到了?

  算了,看這局勢,結魂燈今日勢必留不得了。

  「丫頭……」閻王爺走下臺階,軟聲湊到素臻面前,「燈中燃著的可是墨問的魂識?」

  素臻恍惚聽著,邊點點頭。

  「很好,那就讓妳把結魂燈帶走,就算是我們玉家還墨家一個恩情。妳跟他們走吧,妳爹那邊,二叔去幫妳說理說理。」

  「……二叔?」眨眨眼,素臻想就近看清楚閻王,卻是不能。

  雖然她對他早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先前她一直急著想奪取結魂燈,所以沒有深思。現在聽他提起,才恍然想起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過也不怪素臻一時沒記起來,畢竟她一出生就在天庭。那時他早就任職地府閻王一職有數百載,一直不得出地府,所以只有他知道她,她卻不認識他。

  「是,八丫頭!」他僵持百年的面具在她眼前倏地摘下,難得一勾笑顏,還摸了摸她的頭,「別怕,就像妳說的,大不了一輩子作守燈仙。妳要是不喜歡待在地府,二叔也會幫妳爭取留在天上,好嗎?」

  「二叔……」感激之情堵在胸口無法宣洩,最後只能化作一聲輕喚。

  閻王爺大掌蹭了蹭她的臉蛋,完全沒注意身旁一圈鬼差們的眼睛早就凸得掉到了地上,天兵們雞皮疙瘩也噌噌噌地豎起,連見過大風大浪的炙渧仙君都沒想到閻王也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目前只有蔚判官一人神色淡淡,像是司空見慣。但這情況並沒有維持很久,因為當閻王說出下一段話的時候,他那副泰山崩於眼前也面不改色的樣子,瞬間就抽了抽嘴角。

  因為眼前的人是這麼交代的,「蔚判官,本王許久沒回天庭。這次除了見見親人外也想放個小假,這裡的事情就全權交給你了。」

  蔚判官除了硬著頭皮說是之外,他還能回什麼呢?

  「閻王爺,此番路途遙遠又顛簸,本君事先沒有備車。不然還請閻王爺……」

  炙渧略顯為難,其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閻王不要跟著。本來羈押一個小公主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現在又要多上一個地下霸主,萬一中間出了什麼差錯,他怎麼好和玉帝交代啊!

  「這還不簡單!」閻王挑眉,「來人,去把八公主駕來的玉騎牽出來。她怎麼來的,我就怎麼跟她回去。」

  「可這……這不妥啊!」炙渧急了。現在別說羈押了,他們一幫天兵天將都成了他車隊的開路先鋒了!

  「怎不妥了?」

  炙渧不好當場駁了閻王的面子,一時也想不到好藉口,竟脫口而出,「男女授受不親!」

  閻王大笑三聲,「我和她是叔姪關係,她的長輩,又不是什麼外人。仙君實在太多慮了。」

  「一時口誤、一時口誤。」炙渧赧然笑笑,一臉豬乾色。

  一柱香時間剛過,男童女童牽著馬匹過來。還是素臻駕著的那匹玉騎,那輛鎏金的馬車。不同的是,馬車後面放了一個檀木黑箱,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這是蔚判官私下讓人給閻王爺備來渡假用的行囊。

  「閻王爺,車馬已備妥,隨時都可以上路。」

  閻王瞥了一眼馬車的方向,滿足地點點頭,「炙渧仙君,現在我們可以上路了嗎?也麻煩你尋個小仙替我駕車。」

  「……不麻煩。」

  閻王驅散素臻身邊的幾個天兵,大方把她打橫抱起,然後不再囉說一下子上了車。
 
  炙渧一反無奈的小臉,正經打前開路,「返程!」

  「駕!」

  返程時雲霧交錯於他們的腳下,馬車的車輪也在天空畫下兩條平行線,直到天空開了一個口,一行人消失在洞口的那一頭,大洞又合了起來。

  *     *  *

  凌霄殿──

  「地府閻王到──!素臻公主到──!炙渧仙君到──!」

  殿外傳來小仙吏的高喝聲,話中提到的幾個人物一下子讓凌霄殿平靜的表面下像炸開了鍋一樣。不是左邊看看右邊的仙者,就是右邊問問左邊的仙官,再不然就是後面跟前面通過神識向年紀稍長的前輩們打聽一番。

  「這、這閻王是在說地府閻王?不是弄錯了?」福仙瞅著小鼻子小眼睛推推隔壁。

  祿仙撓腮抓耳思索一番,「沒,應該沒弄錯。這次八公主不就是去地府劫結魂燈嘛!」

  「可閻王不是從不出地府半步,這次怎麼心血來潮就上來了呢?」福仙又問,這次瞪大眼睛直盯著殿外那頭。

  「沒辦法啊,結魂燈是地府禁物。八公主又犯下這種大罪,閻王怎麼可能收手放人。」

  兩人感嘆一番,福仙卻不忘八卦再問:「可要是我沒記錯,閻王好像還跟天家關係匪淺啊!」

  不過福仙這次是高看祿仙八卦的本領了,因為他在福祿壽三仙中年紀最小,根本沒聽過這個傳聞,所以好半晌結結巴巴沒回話。

  壽仙小指頭掏掏耳朵,受不了他們滿肚子空想,乾脆說道:「不止關係匪淺,他們是正經親戚!閻王可是玉帝的親弟弟呢!」

  「什麼──!」

  太白金星聽到這高八度的喊叫,怒瞪過來,「肅靜!」這才讓這沸騰的大雜鍋消停下來。

  當殿外出現一緞黑色錦袍時,玉帝豁然一笑,從高台上放步下來迎接,「二弟!」

  一旁的天后也顧不得優雅,急忙跟上。她思女成狂,都要擔心死素臻了。要不是她身分擺在那裡,不然她早把女兒拉回房間裡。現在落得人人都要看她女兒受苦、要審她,她哪裡不心疼!

  與此同時,凌霄殿內兩旁的人很自然地恭恭敬敬屈身一禮。玉帝都站了,誰敢和他站得一樣高啊!殿上除了玉帝夫婦和閻王站得一般挺直以外,便再無其他仙史了。

  「臣有錯,擅離職守,無故返天庭。」

  「二弟,許久不見,說話都生分了。」見他說著就要彎腰,玉帝趕忙拉起他, 「真要說你有錯,也是你老不回來看看我的錯。我們是親兄弟,不致於我繼位後你就含恨在心,避不見我吧?難怪你當時會爽快接受去地府幹活。」

  既然玉帝不希望他表現得太生疏,他也拋開臣子包袱,「大哥,你說逗趣話的功力真是不減當年啊!」抬眸時見到天后,順帶點頭致意,「嫂子。」

  「那個……小八她?」天后按捺不住,可如果玉帝沒有要原諒素臻的意思,她也不好說上前就上前。

  一提到這女兒,玉帝就哼了一聲,「真不知道這小八平時的聰明勁都去哪裡了,居然擅自離開天界,還偷玉騎。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二弟,這次真是驚擾你地府的清淨了。」

  「說不上驚擾。小八是我親姪女,姪女來看看我這個二叔也很合理啊!」閻王神色淡然,「再說這次是我想這個姪女了,這才讓她下來看看我。只是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大概她以為我跟你報備過了,所以沒跟你提一聲吧!讓大哥擔心了。」

  玉帝揪著眉毛不解,「可……」

  他跟天后一共有八個女兒,每一個都長得水靈可愛,可他八個女兒在這之前,沒一個見過閻王這位名義上的二叔。怎麼這會兒他突然就說想念他的八女兒了呢?怪、真是太怪了,肯定另有原因。

  天后見閻王給出臺階,不等玉帝意思,忙也點頭,「是啊,是啊!這事小八有跟我提過,就是我給忘了。那玉騎還是我說同意才借給她的呢。」

  「是嘛!居然天后都這麼說了,看來小八的事情還是我誤會了。」玉帝冷冷掃了一眼,自顧自開口的妻子,一邊維護她的尊嚴。

  知道她擔心孩子才會這麼不管不顧自己的發言,讓他還沒來得及深思,結論就必須做出來。不過這樣也好,本來他身為孩子的生父,怎會不疼自己的孩子。只是身上有重擔,必須為表率做個人上人罷了。不然難掩悠悠眾口啊!

  「難得二弟能來,今天早朝暫且就先這樣吧。」玉帝揮揮手撤散眾仙家,一邊攬住閻王的肩就要往裡面走。瞥到他身後被人攙扶著的素臻,「夫人,妳先帶孩子去休息吧!」

  「是!」

  天后莞爾做揖,見兩個男人走後,這才招來仙僕仙婢把素臻攙扶回房。

  *  *  *

  杯盞交錯,幾杯黃湯順利下肚,沉默喝著酒的兩人卻沒顯現出熱情,也沒有一點微醺的跡象。

  「大哥,我不想瞞你。」閻王放下酒盞,玉帝瞥過來一眼,一副早知道你有事要說的表情。

  「跟結魂燈有關是吧!」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大哥慧眼。」他笑笑,那卻是一個苦笑,「素臻假傳你的旨意,想從我手中奪走結魂燈。我也是真的大意,沒料到她有備而來,不僅順利讓她奪得結魂燈,還讓她唸出永生咒和重生術。」

   說到此,玉帝的臉色都沉了沉,但閻王似是沒見著,雪上加霜地問:「大哥想知道,燈中點燃的是誰的魂識嗎?」

  「你不提我也猜到了。」玉帝逕自滿上酒杯,杯中酒俐落下肚,「除了墨問這孩子的,還能是誰的。」

  「大哥說得不錯。小八也親口跟我承認了。」

  見玉帝眉宇間有一股化不開的陰霾,他也不開脫他,卻一個勁兒給他和自己倒酒,「來時路上我也打聽過,小八和墨問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真是命運作弄人,一場平亂的戰事讓他們再也見不了面。」

  「是啊!」玉帝頹然嘆氣,「要是我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當初我也不會派他去。」

  「其實這事情也怪不了大哥。墨絃夫婦離世後,墨家就剩墨問這麼一根獨苗。你待他是如己出,年紀到了當然也希望他幹出一番成績來。」

  「二弟說得是,這不僅是我想而已,我還希望他正經幹出個官職,這才不愧對墨氏於我的恩情啊。再者我想嫁女兒,也能嫁個體面不是!」

  斟酒的動作頓了頓,閻王凝視一旁微微紅著臉的玉帝,「沒想到大哥原來有這個打算。」

  「有,當然有!」聲音很篤定,但他很快搖頭,「這裡沒外人,我們兄弟倆就說說幾句心裡話吧!」

  玉帝拖著椅子,坐到閻王身邊,「洪荒時期,天帝手底下最出名的一員大將就是墨祇,也是墨氏一族受到重視的開端。當初誰都認為天帝會把天下交給墨家,但直到天帝涅槃歸土,他卻沒留下一句遺言給我們。若不是墨氏一族扶持我上位,這天下還能任我把玩嗎?」

  「大哥,你內心的事情我不是不懂。就因為我懂,所以我知道你收養墨問,也是為了償還墨家恩情。不過……」頓了頓,閻王拍拍玉帝的肩,「天下的事情,果然不是養育一個孩子就能償還的。」

  「……是啊!」玉帝仰頭扶額。

  「大哥可有想過,小八這件事情其實是因果。現在輪到我們回報墨家,大哥何不放任小八去做,興許結魂燈真讓她結出了墨問的魂魄,也未可知啊!」

  「可……今天殿上不是只有我一雙眼睛見著結魂燈,難道要讓我作個小人,包庇女兒的過錯嗎?這樣我怎麼管理天下人,做到公私分明!」

  「沒人讓你不罰小八啊!」

  見閻王話中有話,玉帝眸光一閃,「二弟的意思是?」

  他莞爾一笑,舉杯敬眼前人,「就讓該罰的罰、該做的做、該演的演。一場戲很快就能完美落幕了。」

  *  *  *

  六百年後,女媧宮──

  偌大的女媧宮內悄無聲息,朱紅的木製廊柱下,是一條筆直的漢白玉長廊。 一排排的門窗緊緊掩著,完全不像是住了人的樣子,宮殿內卻沒有一丁點兒灰塵。

  自素臻被羈押上凌霄殿那日已經有六百年。閻王,她名義上的二叔非常守信地陪她回九重天,甚至不惜幫她說謊免去她身上背負的一切罪刑,讓她順利留在天上。

  唯有關於結魂燈落在她手上一事,只要是明眼人看了都知道她有罪,除非當日所有仙史都瞎了。

  幽靜的大殿內驀然傳出一聲嘆息,如果不是天色還大亮,這僻靜之所傳出怪響,格外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素臻推窗探出頭來,恰巧撞上雨師佈雨到女媧宮上,雨滴從天空落下閃耀得像一顆顆珍寶。

  「好久不見有雨了。」她半倚著窗口,手高高向窗外攤平,把雨點收入掌心。

  女媧宮自從女媧娘娘仙逝後就無人入主宮中,除了一些忌日和祭祀典禮外,這兒十丈之內都不會有人遊蕩。所以與其說她是許久不見雨,不如說她已經有幾百年沒見過親人朋友。.

  而這正是她盜取結魂燈後的懲罰。

  那日閻王向玉帝獻上計謀──素臻盜取結魂燈有錯,表面上就罰她作為守燈仙隨閻王回地府。實際上她被囚禁在女媧娘娘宮中,漫漫長日裡用結魂燈結出墨問的魂魄。

  要是能救活墨問,她就能將功折罪正大光明回到親人身邊,其他仙史也不會在她背後嚼舌根。

  摸摸抱在懷中的油燈,她訥訥道:「問,你什麼時候可以醒來?」

  自顧問著,身邊沒有人當然也就沒有人可以回答她。油燈的火光卻在這時燃燒得更熾熱了一些,都可以聽到空氣中火焰燃燒時嗶嗶啵啵的聲響。

  她把這種情況當作他對她的回應,雖然墨問的魂識還不能同她對話,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等到他。抱持這個信念都過了六百年,她不在乎再等一個六百年。

  「前陣子仙鶴送來七姊的喜帖,要不是我不能出去見人,我多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大仙,敢娶我們以暴力出名的七姊。」頓了頓,她笑看懷中的結魂燈,「八個姊姊一年一個都嫁出去了,現在就剩下我一個。問,你要是再不應個聲,我這輩子豈不是註定要當個老孤婆了!」
  
  「我怎麼捨得!」

  突然一個嘶啞的男聲從後方傳出,素臻詫異地垂首瞪著結魂燈。結魂燈依舊燃著熊熊火焰,偶爾火光隨著吹動的風,身姿也微微擺動!

  怎、怎麼可能?六百年來她通過各種方式嘗試和墨問的魂識溝通,卻一次都沒有成功過。難道今天他的魂識終於甦醒了,能溝通了?

  不能啊!剛才他的聲音分明這麼清晰,這麼立體。完全不像是通過神識傳音的效果啊!

  「你、你醒了?」素臻激動得落下眼淚,視線直盯著竄動的火苗。

  「是,我醒了。」

  墨問的聲音猶如在耳畔,突然手臂上傳來一個壓力,黑影壓住了她的手,結魂燈差點兒就要被她給弄掉了。

  「哦,還好、還好。」一個長臂神速接過結魂燈,男子笑嘆道:「要是不小心弄破了,我上哪裡找第二個結魂燈結妳。」

  素臻瞪大眼睛,久久不能言語,也不敢轉過頭去看聲音的主人。

  「小八?」

  「你……」聽到他這麼喊自己,她倒抽一口氣,「你沒死?」

  長臂把素臻僵硬的身子轉了過來,看到她佈滿淚痕還發愣的神情,大掌磨蹭過她的臉,替她擦掉臉上的淚。

  「是,我沒有。」墨問赧燃一笑,「難道這樣不好嗎?」

  「沒有……」一時之間不知所措,素臻撇開頭,「可是消息傳來你不見了!」

  「嗯,我負傷跌落海中,黑潮把我捲走了,所以他們找不到我,以為我死了。」

  「可這燈……」素臻一指結魂燈,妖豔的結魂燈裡閃動著火光。那火光不正是墨問的神識嗎?

  「我那時傷勢嚴重,元神不自覺分離出一抹魂魄,為難妳替我去求結魂燈了。」

  很好,一切真相大白了。

  素臻仰頭看到他一副滿足的笑靨,突然有種莫名想揍他的感覺。心中說不氣是騙人的,因為她當時真的以為他死了,她還難過得要死要活,還不惜犯下大錯。

  現在見他安然無恙在自己面前笑得自豪滿足,她內心說有多矛盾就有多矛盾。好幾次想揮拳下去,不過是不捨罷了。

  畢竟他終於回來了。

  依偎在他胸前,有著實實在在的感覺,猛地她想起一件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件關乎她可不可以回家的事情。

  嘴邊的笑意都不見了,她大掌拍在他胸前,「喂,你沒死,那現在趕快去死一死。」

  「為什麼?」男子挑眉,感覺莫名其妙。

  「你沒死,我結什麼魂啊!你沒死了又活,我怎麼將功折罪,我怎麼回家啊!」

  是啊!他回來了,但苦了她,她回不去了!

  墨問翻了個白眼,把這聒噪的小女人更緊地抱在懷中,下顎抵在她腦門上,「管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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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巴哈姆特小管家
親愛的勇者:

感謝您對勇者小屋的支持,
我們會將此篇設定在首頁的精選閣樓中增加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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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小屋管家 敬上

06-20 15:07

燁語
[e12]謝謝~小屋管家。很開心!!06-20 22:45
Miio
是燁語OAO!!!!推推推推推)

06-23 14:45

Black White
是HE!!

出BE啦!!

08-15 10:28

燁語
www 其實我不太會做後媽的08-15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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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喜歡★yeyu1010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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