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我們可以隨便進去嗎？這裡應該不屬於一般學生的活動範圍……」平常能用到電腦教室的機會本來就很少，電腦教室旁的雜物間更是從沒看過有人進入。不過花堂去哪我也不是那麼想管，只是禮貌性的提醒他。要把花堂算做「一般學生」還是太勉強了。
花堂亮出一串鑰匙說：「這次我有取得使用權啦，到畢業之前這個房間都歸我管。」原來他對校長室那次的非法入侵還有自知之明。話說這個學校怎麼搞的像是房東似的，居然把空間的使用權交給學生，而且還是這種潛在的滋事份子。
他沒有使用鑰匙，直接把門打開。
本來以為是個堆放雜物的空間，沒想到內部反倒像間休息室。室內的中央是張附六張椅子的長桌，右邊有一組佔了半面牆的鐵櫃還有一大堆的紙箱。
除了硬體設施，裡面還有三個人。
門邊的地板上坐著一個女生，她失望的看向我們，然後把把臉埋進並攏彎曲的雙腿間。
房間後邊堆滿紙箱的角落裡也有一個人，透過紙箱牆的縫隙可以看到有個帶著耳機的少年面對牆壁坐在地上。
房裏的最後一人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
原來這裡還是有能夠理解椅子用途的正常人啊。連這小事都會感嘆的我看來也不怎麼正常了。
「我來介紹一下，她是小艾。」花堂難得的正經發言。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是三年三班的衛佳謠。」
椅子上的女孩噗嗤笑了，「妳是個年代來的啊？花花你去哪挖來活化石……」
「小艾。」
「不好意思，很久沒看過這麼正經八百的人了。我叫艾艾艾，是個職業賭徒。」
本來還期待是個正常人的……也是啦，花堂認識的人怎麼會有正常人呢。
賭徒，喜歡賭博的人；職業賭徒，以賭博維生的人。能夠以賭博維生，前提當然是得贏錢。所以應該可以這麼說吧：「贏錢的賭徒是職業賭徒；輸錢的賭徒就只是個賭徒。」而眼前的少女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贏錢賭徒。
「艾同學，請問妳現在一共有多少錢啊？」考慮到工作性質，賭徒的收入應該沒辦法以月薪計算，她自己大概也不會花時間去算自己的平均月薪吧。不過總財產有多少至少會記個大概，除非她已經有錢到不把錢當錢了。
艾艾艾交疊她修長的雙腿，側頭直視我的雙瞳。她的視線有股魔力，似乎能夠變換兩人所處的情境。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在皇后面前打翻茶杯的宮女。
不對，不是這種程度的小事。
她的表情已經跳脫慍怒、激動，反而趨向平靜，甚至暗喜。
我懂了。
比起著眼於我造成的損害，她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如何懲罰我。
她眼裡看的不是我，而是刑具架。
「想知道賭徒的身家，玩到對方傾家蕩產不就知道了。在賭桌上問過我這個問題的人，無一不是散盡家財。就算是普通人，剛見面就想打聽別人的身家也未免太不識相，莫非妳是強盜、小偷？妳究竟是出於何種意圖而問，給妳一句話說明。我可不接受出於好奇心這種解釋！」她的話犀利的有理。
說錯話了。
兩句話就能惹毛剛認識的陌生人，我也真是厲害。不過誰會知道賭徒之間下戰帖的行話啦！我今天第一次遇見真正的賭徒啊。（爸爸騎車的時候也常常在賭不會被警察開罰單，嚴格說來也是個賭徒。雖然參加的是場不可能贏錢的賭局。）
明明在心裡竊笑過花堂的行為無禮，結果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非常抱歉！」該道歉的時候就道歉，「我以為賭博的人會以自己的錢財為傲，把贏來的錢當作戰利品。本來覺得會是個好話題的，沒想到會造成反效果。我爲我的口無遮攔致歉。」
我淺淺地鞠躬，希望皇后能網開一面，放小女子一條生路，或者從輕發落也好。
盯著地板的我聽見椅子挪動的聲音，她想做什麼？
在電視劇裡，這種開口說話就和人交惡的女腳色通常是會挨巴掌的吧。這就是我的下場嗎？如果如此，我要說什麼呢？「連媽媽都沒有打過我」這種台詞？我是真的沒有被媽媽打過，畢竟我沒有和媽媽相處的回憶。不過如果她活到現在，我也有自信不讓她氣到動手……
啊——我在想些什麼啦！現在是展現歉意的時候吧！
然後我被抱住了。
咦？
「抱我一下我就接受妳的道歉。沒有反駁、沒有異議。」她的聲音充滿說服力。直覺告訴我，接受這個人的提議，衝突就會迎刃而解，不安也會煙消雲散。
「這樣嗎……」我把雙手搭在她的纖腰，她把我的頭輕壓向她的胸口。沒想到她站著有這麼高。
全身貼在艾艾艾的身上，身體和精神都很自然的沒有反感，幾分鐘前對這個人明明還有點恐懼的。剛才她盛氣凌人的姿態不知藏到哪裡去了。現在她帶給我的感覺不只是原宥，還有某種更為寬大的安全感。不用透過視線交會也能明白她創造的情景更替了，是什麼呢？
「兩人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別隨便幫別人作這種預言式的旁白！」我瞪了花堂一眼，當我自責不已的時候，他倒是樂的很。
「妳不喜歡嗎？幸福快樂的生活。」艾艾艾問。
「能和妳友好的相處下去當然很好啊，只不過從花堂嘴裡得到的祝福總覺得難以接受……」天知道他的幸福指的是什麼。
「啊啊，太可惜了。」艾艾艾笑得很詭異。
有什麼好可惜的？跟我保持友好關係不好嗎？
「妳們兩個還要抱在一起多久啦！」門邊的女孩生氣了。
她的話使我意識到自己過度的肌膚之親（雖然都是女生），羞恥心開始發揮它遲來的作用，我立刻脫離艾艾艾的懷抱。
在別人面前相擁真是難為情。
「為、為什麼要抱我呢？」電視劇裡的男女主角解開誤會的時候也會互相擁抱，表示彼此終於能真心接納對方。她是不是也是個電視劇迷呢？
艾艾艾指著花堂說：「花花叫我抱妳的。他說妳一定會很開心。加上妳的個性認真的可愛，看起來又好像很好抱的樣子，忍不住就……」
本來還有點感動的，把花堂的存在掺進來之後就只剩下被玩弄的感覺。
「呀，小艾的演技真的很好呢。高明的賭徒果然都是戲精，連我都以為妳生氣了。」花堂顧左右而言它的技巧太拙劣了。
「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喔。」艾艾艾坐回椅子上說，「不過，我有多少錢倒不是不能對你們說，雖然沒有仔細算，大概一百萬左右吧。」
聽起來還蠻現實的嘛，這個不大不小的數字。當然對國中生而言還是筆大數目，不過至少不是偏離常識的那種有錢。
「容我請教一下，單位是……」如果是美元的話就有點誇張了，不過還在可以理解的範圍。
「立方公分。」
好奇怪的金錢單位。是哪個不知名小國的貨幣嗎？像是盧布、金加隆這種不帶「元」字的貨幣名稱嗎？好像哪裡怪怪的……
「嗯嗯，果然很有錢啊小艾。」花堂真的知道那是多少錢嗎……
「不懂嗎？就像這樣把鈔票疊成一疊，然後堆在一起。我的錢差不多可以堆成一個一立方公尺的藍色方塊。」艾艾艾拿出撲克牌當作鈔票來解釋她如何計算自己的財產。
先不論一百萬立方公分的鈔票總共有多少錢，這個年代還把自己的錢通通換作現鈔存放的人，絕對有問題。
創作內容
網生 15
網生（連載小說）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