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總是在我們被習慣寵溺後逕自上前拜訪，它過於突如其來，往往讓我們措手不及。倘若學會道別是為了遇見更多不同的人，我不知道該說高興還是難過。真的很慶幸能遇上像你們這麼懂我的人，雖然說出生是一個人，死後也會是一個人，可是在這過程中，非常感謝有你們陪我一起度過。
時光能帶走的，我不會讓它輕易搶走屬於我們的回憶與笑容。而我們也在這些經歷中，學會如何把握每一個微笑的瞬間。
非常感謝你出現在我生命中，剩下你沒經歷過的，我跟陳芳會幫你認真活過。
你還是活在我心中，從未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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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清晨的雨水洗過的公園帶有清淡的青草味。少年少女們並肩走在充滿泥濘的道路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三人身上穿著十分潔白的道服，卻因為嬉戲的關係而沾上些許泥濘。
在他們之中有位笑得特別燦爛的少年越過同伴的步伐，轉身對兩人說道自己的想法並徵求意見，「你們說，我這想法還不錯吧？」
「我在美國還沒玩過這種遊戲，感覺挺有意思的。就來玩玩看吧。」另一名少年的五官擺明就是東方臉孔，但他的腔調卻充滿異國風，而且用詞還有點不順時常停頓。
唯一的女性皺著眉頭認真思考著少年的提議，「可是我不知道要寫什麼啊……」
「什麼都可以，反正就是為了給未來的自己驚喜而寫的。就算妳要寫一些廢話也沒關係喔。」嘻嘻笑著說，少年看起來是如此泰然自若。但面對心儀的少年，少女聽了這回應不自主地染紅了雙頰不敢直視。
三個人找了道館的長廊坐著，每個人手裡都有筆和信紙，各自將他們想留給未來的話紀錄上去。
身為華僑的少年因為從未接觸過，他滿心好奇，同時也很認真思索著到底該寫什麼才好。驚喜嗎……？嗯～
「那、要多久之後再來看啊？」對他來說，這一切都是未知全新的嘗試，自然地問題就跟著多了起來。
「嗯……好問題……」將寫好的信件放入信封中，少女望向另一位還在書寫的少年，「主意你提的，你說呢？」短髮回著她俐落的動作而搖動著，白皙的頸子從提問的少年角度看去顯得有些女人味。
「十年。」將信紙對摺好，他塞進了信封中輕輕壓著，就像把所有秘密全藏在裡面期待著將來的自己能夠回想起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聽到這回答的兩人同時看向少年，而對方的表情似乎計畫著什麼卻又不說出口，只是重複了剛剛說過的話。
「就十年。」這一句話深刻地烙印在梁將楨心底。他看著同禾堅定的眼神看得入迷。
十年，是很長的一段時光，但也因為這歲月的累積才能將他們手中想傳達的驚喜愈陳愈香。期待著這天到來，在他們三個心裡全是這麼想像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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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梭，很多事情在當下也許覺得煎熬，但是只要一晃眼，稍微不注意就這樣過了。我們都習慣在結束之後才懂得回味當時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上一秒提醒自己不可以在虛度光陰了，但下一秒我依然泛著同樣的錯。
不知不覺中，六年就這樣過了。
在埋入了時空瓶後，我們都還在名為「人生」的冒險中奮鬥著。即使夥伴少了一位，但他依然在「鐵三角」中佔有誰都無可取代的地位。
我們都高中畢業了，跆拳道還是持續在鍛鍊著。直到了現在，我還是不敢向陳芳挑戰，如果你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笑我吧？沒辦法，誰叫那女人的功夫強到見鬼。每次踢人那力道都毫不留情地，我還想傳宗接代，才不想就這樣為了面子死在她手下呢。
但是朋友，你絕對了解我的顧慮的。其實我也是很強的喔，只是不想因為她是女生就讓她，但是如果這麼做被陳芳發現，她絕對會揪著我的領子要我們重來一遍。唉，你也知道她的個性就是很古板，什麼事都要按照規矩來啊。陳芳這性格如果不軟化一點，我看她這輩子都只單戀你就夠啦！
兄弟，你知道嗎？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但同時也是我們違背約定的日子。
先別緊張，絕對不是陳芳要向我告白。如果是的話我現在就不會提早出門赴約了。你懂得，她的個性只有你治的了她，我還是回我的美國找個美麗又成熟的大姊姊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就好。
「那好，我會在那裏等妳。知道啦，我才不會遲到。」想不到陳芳的語調還是一樣，根本就不像是個剛醒來的人啊。但是這樣也好，代表她恢復得很快，如果你還在世的話一定也會為此開心吧？
想到你之前曾經跟我討論過陳芳行為有點奇怪這件事我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同禾啊，你真的超級遲鈍的。難道你就沒感覺到這是「愛慕」嗎？你啊，就是人太好了才會到最後連死掉都是被陷害的。像你這樣的存在只會告訴我人活著是不會有「好心好報」這件事發生的。
如果你可以再邪惡一點，將所有人都想像的更壞些，或許現在我就不是一個人要準備去跟陳芳赴約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必須在離開這裡前將所有事情都劃上句點，因此，我選擇繼續向前踏出每一步。無力的人類是不能改變過去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我就要當個頑強的人類，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也不會輕易項挫折屈服。
這都是為了告訴你：善良是不能解決所有事情的。
「欸，這裡啦！」陳芳揮著手，一昔日常打扮的樣子。從她醒來後大概有十個月沒跟她見面了吧？畢竟我這邊也有很多事要忙，算算這樣的時間累積，我們也算很久不見了。
陳芳臉色已經比最初她醒來的樣子好多了。但還是看得出臉頰凹陷、膚色慘白，就連外套底下的手腕都脆弱地像是枯枝。
即使如此她的表情充滿著朝氣，看得出的調整心態速度很快。這也是她貼心堅強的舉動，同時也讓周圍的人因為這樣而放心不少。
怎麼我的朋友們都是那麼善良的人啊？
「好久不見啊，近來怎樣？」這幾年在台灣的生活已經將我的中文訓練的非常熟練，就連原本的美國腔也已經磨去了不少，這下子也能當個假台灣人了吧？
陳芳習慣性摸了摸翹著的短髮，一靠近相較之下我才發現，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矮了我一顆頭。想不到在成長期過後我還能抽高這麼多啊？還真不可思議。
「嗯……就還是那樣啊。每天大哥還是會想盡辦法熬一堆補湯要我喝完，然後就去補習班把睡掉的幾年知識學完。不過道館方面最近有收了一些新學員，整個班的人數有變多的趨勢喔！」說到道館她就立刻從苦瓜臉變成陽光燦笑。即使空白了三年她還是記得自己喜歡的事情，討厭的食物，暗戀的對象，以及我們鐵三角的點點滴滴。這讓我很欣慰，但也有些難過。
她總是笑著說會堅強、無所謂，但實際上背後背負的東西到底有多沉重卻不願意讓我幫她。同禾缺席了，難道我無法代替他讓她依靠嗎？這點一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釋懷，但是今天並不是時候計較這種事。
「那還不錯啊。繼續加油，如果功課不懂大爺我可以好心教妳喔。」
她吐了吐舌，「少來，你只有英文可以依靠，其他還不是都爛到需要靠同禾。」我以為提到對方她的心情會變差，但現在看來她都已經自己主動提起了表情還是沒變，看來應該變得比我想像的更堅強了。
「奇怪欸，至少我英文嚇嚇叫，你們台灣人還得在那邊ＡＢＣ的學。還有那個ＫＫ音標，我看一次笑一次。」
「我們都沒笑你中文說的爛了。不過現在確實好很多了啦。」
氣氛很好，這點讓我放鬆不少。原本的諸多小劇場最後往好的地方發展，希望接著可以保持下去。
我們朝著道館的方向走，一路上順便欣賞往昔每天都必經的風景。自從高中畢了業後我也就離開了道館。選擇停止練習的原因不外乎跟我接下來的人生規劃有關。老墨知情，因此他沒有多說什麼。不過我自己倒是很掙扎在說出「再見」這句話上。我討厭這句話，因為它會讓我想起最後跟同禾道別的記憶。人生旅途中勢必得有分別，可是如果結果是這樣以悲劇收場，但我寧願保持一切，停滯在不會有長進也不會有變化的日子裡。我就是如此膽小，就連在將專屬我的木牌從道館招牌拿下前我都不敢看著老墨的臉。
他對我失望了嗎？會不會就此責備我呢？
不用他這麼想，我就已經如此譴責自己了。
我是在去年十一月跟老墨辭別的，現在又重新踏回這大門，心臟不自主的加速，手心滲透出汗呼應著我緊張的心情。
「看你的表情好僵硬，是在害怕老墨衝出來揍你嗎？」陳芳捏了捏我的臉頰，但即使這是玩笑話我卻依然放鬆不了。
「當然啊，依他段數肯定不將我踢爆才奇怪。」
「沒辦法，他還挺喜歡你的，但是你那個……是事先就計畫好的嗎？」她也從老墨那裏聽說了，就是我要回美國讀大學的事。
「對啊，家裡的人一直要我回去，我也只好先順他們的意。」
「那……會回來嗎？」
她拿出大門鑰匙讓我先進去，庭院的植栽還是一樣整齊，老墨花了很多時間除了練武授課，剩下就是在這上面。
還記得有次我在生同禾的氣，那時情緒失控隨手拿了水瓶就往外丟，好死不死偏偏打破了其中一盆他最心愛的什麼鬼竹子，結果那天被罰把整個道館地版全擦過一遍。
而且最後同禾跟陳芳還是很有義氣的默默留下來陪我了。
忽然覺得好懷念卻又感傷啊。
「應該吧，如果我找的到藉口的話──唉喲！」我話還沒講完左手二頭肌直接被對方以兩指夾住用力的扭轉，一陣劇痛直接爆開。
「你就是都這種態度才會被家裡的人叫回去的啦。」終於鬆開手指力道，對方依舊不忘對我抱怨了幾句。
「我哪有啊……」雖然心生委屈，但在看見她還是這麼有活力的樣子我就放心了。
她聳了肩，朝著我們當時埋藏的地點走去，「阿楨你果然還是一點也沒變啊……真好奇你當初寫了什麼東西。」
「一點也沒變的是妳吧，我可是變帥了──別打我！」她的殺人眼神朝著我投射過來，相信這時候閉嘴才是上策。
「就是這裡。」她指著一塊稍微隆起的土地，那附近還有一圈小石頭包圍著，就像是為了保護那裏不被人闖入。
回憶如浪潮般襲來，這是我遲早必須重溫的過去，只不過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我、陳芳、同禾，我們三個是「鐵三角」。
精確的相遇是在剛升上國中時，我們同時參加了同一間道館學習跆拳道才認識的。最初，我和大家因為語言不通，所以只能逞著一副自信樣不讓他們輕易看輕我，關鍵的轉變全都是多虧了同禾親切地釋出善意，我才能快速融入這與美國截然不同的國家。
與陳芳的相識則是經過實際的對打練習。我不得不說，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居然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以及精準有利的技巧將一名成年男子掠倒在地這實在厲害。雖然有好幾次跟她練習我都輸給了她，但是那只是練習！真正的比賽我們還沒直接對上過，相信只要我使勁全力她也不會是我的對手啦！
我們三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如果說一個人一輩子就只能遇到這麼幾個知己，我想，我的額度應該就放在這兩個人身上了。同禾在我們鐵三角之中的角色負責緩和氣氛，當我跟陳芳的和事佬。陳芳則是我們倆的武術指導，我不否認她真的很強大，而且她的內心不像一般嬌滴滴的女孩子，是非常勇敢的人。而我嗎？我自認應該就是門面擔當啦。但是他們兩個不怎麼理我就是。
你想想，曾經在你絕望中有個人能給你指引；曾經在憤怒中有個人願意包容所有的你。這些，全是看似平凡卻又無可求得的付出。自己若能在一生當中遇上幾位肯這樣為你付出的人，那決定是你我都必須好好緊握住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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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 (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