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樓梯果然串連起同條街的整排建築物，不過清一色都是色情行業，這條使歹徒們能夠在警察圍捕中得以脫身的祕道，如今也提供我們活命的機會。
離開那房間後，外頭的規格也和其他賓館沒啥兩樣，都是兩排滿滿的客房，只不過粉刷的油漆還有房門風格與招待我們的旅館略微不同。
「找到了、快追！」
「站住！」
看來我們兩個闖入的訊息傳播迅速，才剛踏出門外沒多久，背後那條長廊最底端衝出好幾個黑衣人直逼而來，腳步聲急促，因離我們還有段距離，看起來像小小的黑芝麻粒。
查普曼直覺地想抽出腰間的槍卻摸個空。
「該死、沒武器！」
他暗罵一聲，這才想起槍落在剛才的地板上。
這時，身後的門突然被踹開。
聽見聲音，我當機立斷用手肘狠狠地擊向從房門衝出的黑衣人。
「唔！」
手肘不偏不倚地重擊他的腹部，沒有預警的黑衣人悶哼一聲，手中的小型連發手槍應聲掉落，昏厥而失去平衡的身體順著力道往後倒，恰巧壓到後面正準備衝上前的幾名夥伴。
有如骨牌應，一個個黑衣人跟著往後倒。
趁著他們還在掙扎著爬起身，我碰地一聲甩上門，順手將地上那把槍撿起來丟給查普曼。
「現在有了。」
查普曼顯然不太願意拿歹徒的槍，在手中翻來覆去看，眉頭皺得好緊。
趁我們停頓的時間，後頭的追兵逼近好一大段距離，我們已經在他們短發手槍的射擊範圍內。
好幾顆子彈從我身邊呼嘯而過，鑽進牆內。
「還不快走！」
拔腿要跑的我推他一把大喊，查普曼這才匆匆將槍握實在右手上，在往反方向奔逃的同時，抓準時機回頭朝那群拿槍亂掃的人開了幾槍，試圖延緩敵方的攻勢。
在槍林彈雨中狂奔，有好幾次有驚無醒地擦破衣物，劃過皮膚產生毒辣的疼痛，雖無大礙，但總是有下一秒頭和心臟就會被打個洞的恐怖想像，逼得我雙腿自發性地在這條走道上死命狂衝，亡命之徒莫過於此。
心裡惦記著赫伊坦酒吧的一夥人，但現在情勢我也無法分心多做思考。
沿著樓梯衝下一樓大廳，明明距離大開的大門不到一百公尺，卻早就有一大票黑衣人在那邊等著，手中的武器一個也不少，我們不得不緩下腳步。
後頭凌亂眾多的腳步聲也在逼近。
雙方夾擊下，根本沒有生路。
「靠、這下真的死定了！」
我低聲暗罵一句，渾身頻頻冒冷汗。
「趴下！」
後面一陣力道將我整個人壓倒在地，聽見店外頭有幾台車輛緊急剎車，隨即而來轟聲如碎雷的大群子彈從頭頂飛嘯而過，子彈擊中的玻璃鏗鏘碎裂，銳利稜角的碎片如刀雨，有人驚呼而後哀嚎倒地，有種溫熱的液體如雨般灑在身上。
趴在地上的我下意識睜開眼，卻發現那溫熱的液體是紅艷艷的鮮血。
愣地抬頭一看，建築物外停了好幾部黑色賓士轎車，好幾名黑衣人手持連發步槍，子彈像不用錢一樣朝屋內狂掃，大部分在賓館的保鑣都閃避不及中槍躺在血泊中，有人被碎玻璃刺瞎了眼睛。
原本高貴整齊的待客大廳轉眼間血腥一片，玻璃碎片和屍體到處都是。
門外拿步槍掃射的黑衣人身上衣物與店內的工作人員一模一樣，他們應該同樣是克迪斯自家的人，那又怎麼會對自己人做出這種滅絕人性的屠殺？
「……這是怎麼回事？」
「快跑！」
查普曼趁著混亂，一把拖著還錯愕的我從地上直奔向一旁無人看守的窗戶。
照這種衝刺的速度，他似乎不是打算優雅地開了窗戶再過。
「那裡還有人！」
外頭的黑衣人殺紅了眼，在一片血泊中發現我們兩人還在活動，甚至跑向窗企圖逃跑，立刻嘶聲命令其他人將槍口對準我們。
該死的槍聲又由零星到密集地出現，此時查普曼單手護頭，騰空躍向玻璃早就破了一半的窗，在我腳邊一陣子彈掃過的熱風掠過的同時，耳邊聽到玻璃響亮破碎的聲音，碎亮的玻璃在身旁閃耀著。
下一秒，我和查普曼重重跌到與另一棟建築之間的小巷道，手腳皮膚被碎玻璃割上一條條的血痕。
顧不得疼痛，我們沒命地迂迴逃到停車的地方，飛也似地跳上車之後，連安全帶都沒來得及繫好就匆匆發動車輛，逃離這危機四伏的春色街。
第一次毫無怨言地坐上查普曼開的車。
音響沒開，兩人也沒對談，兩個剛從鬼門關裡繞一圈的人只有木呆呆地盯著前方的擋風玻璃，若不是窗外的景色以驚人的速度飛逝，時空好像定格在剛上車的那一剎那。
剛才那短短十分鐘內發生的事情，大概是我這輩子遇到最驚險的了。
心臟到現在都還在怦怦亂跳，努力證明自己仍然還活著。
查普曼一個大拐彎，彎進我熟識的城市景內。
「弗雷瑟，我得先回警局一趟報告在那條街上遇到的槍案。你趕快回據點，若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儘管來署裡找我，我會盡力幫忙……這把槍你就收著吧。」
查普曼專注於駕駛而沒有看我，凝視著前方的雙眼耿直而澄澈，表情卻有些無奈，那過度溫和的語調反而令我感到難堪。
「嗯。」
收下槍掛在腰間，我沉重地點頭。
擔心維爾他們的狀況，但同時也恐懼面對，我雙手不自覺地握個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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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赫伊坦酒吧所在的巷子頗狹小，查普曼只能將車停在巷子口，與我道別之後就開車揚長而去。
一下車，心底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猛地暴增。
我拔腿衝進巷子底的赫伊坦酒吧。
走進酒吧，內部意外地相當整齊，完全不像發生過意外的地方。
只不過怪的是，在這個照理說是最多客人的傍晚時間點，店裡面卻一個人也沒有，就連調酒大叔也都不見人影，過度靜謐的酒吧給人一種難以忍受的窒息感。
那扇只有酒保大叔給鑰匙才能進去的密門，現在卻是大開著。
──心底那股不安霎時膨脹到最大。
創作內容
【長篇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