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2 不願再次經歷的美好回憶

　　一跳下車後，我看見有絕大多數的人都在使勁揉著自己飽受摧殘的屁股，甚至有些人摀著跨間一拐一拐地跳著。

　　「唉唷，我的屁股快裂開了。」

　　「你、你多坐幾次，就、就會習慣了。」

　　是這樣子的嗎？可是看菲爾一臉蒼白還使勁揉著屁股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太像是習慣了的樣子。我忍不住趁菲爾轉過頭去的時候掩嘴偷偷笑了起來。

　　「通通給我下車！我們休息十五分鐘就繼續往克萊浦小鎮前進，要在太陽下山前找到落腳的地方！」

　　那位傭兵領頭用一如以往宏亮、粗啞的嗓音宣告著休息時間的到來，我們在一條小溪旁停了下來，髦牛可不是適合快速奔馳的動物，所以若不停下來稍微讓牠們休息一會，可是會累壞這些大傢伙的。

　　「好乖，你們做得很好，休息一會吧，肯定很辛苦對吧？」

　　菲爾伸出一隻手，用憐愛的眼神看著牠們，輕輕讓髦牛胸前那些粗厚的鬃毛在自己指尖流動，另一隻手則不忘揉著剛剛經過顛簸路程洗禮的屁股，這樣既有點聖潔又有點令人感到滑稽的景象讓我有些哭笑不得，髦牛難道聽得懂人類關心的話語嗎？

　　呣──

　　我吐了吐舌頭，也許是菲爾以前曾經在荒野中生活過好一陣子，所以她很擅長和這些大傢伙打交道吧？搞不好還能問出夏恩摩和梅古瑪森林那裡的草比較好吃呢！

　　我伸展了一下有點僵硬的雙臂，轉過頭去看了看我們這一車的成員，除了那個自稱勇士洛德的諾恩人還充滿精力的活蹦亂跳之外，其他人都像在哀悼似的彎著腰使勁揉著自己飽受摧殘的屁股──嗯？怎麼好像少了一個？

　　「你，那個誰，幫我把那個板手拿過來。」

　　誰在講話？

　　我左右望了望，那個紅髮的守護者男人正倚著車沿，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試著用這種扭捏的姿勢把水袋打開，而他好像擔心別人發現他這副滑稽模樣而東瞧西瞧的；另一位同樣是紅髮的女元素使，則是很矜持的把手放在膝蓋上頭，不願去做用手搓揉她嬌貴屁股的這種有失格調的動作，只好在一旁用很奇怪的姿勢，看似優雅地扭動著──至於那位諾恩人就更不用說了，彷彿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到處蹦蹦跳跳的拉著別車的人大談將來要如何向家鄉的人提起這段史詩般的突圍才好。

　　「下面！下面！」

　　一隻短短的小手伸了出來，使勁扯地了扯我的褲管，我這才想起來我們每一車都會分配到一位技工，專門負責車輛的檢修，而好巧不巧的，我們這車的技工是一位大頭大眼小個子的阿蘇拉技師。

　　我拿起了他掉在一旁的包包翻找了一下，他包包裡頭的工具除了鐵鎚和釘子我認得以外，其他都是些從來沒看過，奇形怪狀的詭異工具，我想必須要有足夠的想像力才能夠去理解這些工具到底是拿來幹什麼用的吧？不過我看不見任何可能會像是板手的東西。

　　「快點快點，你這布卡……算了，拿來！我自己找！」

　　這算什麼？我雖然聽不太懂阿蘇拉們說話的方式，但我剛剛很明顯的是被罵了，但我卻連他罵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布卡是什麼意思？

　　在被莫名其妙地罵了一頓之後，我感覺這不再是個能容得下我的地方，我只好悻悻然的晃到了一旁想找人搭個話。

　　顯然想要找人聊聊天，還是要慎選一下對象的，像是天生個性古怪刁鑽的阿蘇拉肯定不是什麼好的聊天對象，他們總喜歡把自己弄成一堆奇怪的方程式，一點知性與感性也沒有。果然，一場愉快的會談是要建立在兩個興趣相近，個性也相契合的人身上才行！那麼，像我這種帶有點書卷氣息的斯文書生在這種遠離了文明世界的荒郊野外，能找到和我同一個調子的人來聊聊天嗎？

　　好巧不巧，這裡剛好有一位儀態優雅，親切可人的……

　　「風元素使？走開！不要靠近我。」

　　呃，怎麼這樣？

　　在我說出我在用心思考後，覺得應該能讓我們兩個素不相識的人之間打好關係的第一句話之前，就被那位有著一頭火紅捲髮的女士給打了回票，我們也才認識一個早上的時間而已耶！

　　雖然我從昨天晚上剛到商隊報到時就有感受到她不知從何而生的濃濃敵意，但我沒想到我們竟然會連說上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我看起來有這麼討人厭嗎？有嗎？

　　我沮喪的嘆了口氣，這對我即將開始的旅程而言，真是一個糟糕的開始。

　　我只好把最後的希望放在那個紅髮男人身上，我總覺得他現在是除了菲爾之外，我們這批人當中看起來正常的一個了。

　　「嘿，你還好嗎？」

　　「噢，慘得不能在慘了。」他揉揉屁股說。

　　好像還不錯的開頭？我伸出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水袋，這貼心的舉動讓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更好了些。

　　「你好，我是夏恩摩的戴門，你呢？」

　　「我是住在西區的……嗯，叫我薩瑪吧，很高興認識你。對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薩瑪？總覺得是有點奇怪的名子，大概不是真名吧？

　　關於幫自己取個假名這件事情，好像很多人在面對外人的時候都會這麼做，只要是人的話，就都會想要保有屬於自己的一些小秘密，所以有些人為免在外頭被人挖出過去的事蹟，都會以假名來替代真名來行走天下。

　　不過取假名這件事情也同樣會暴露一些關於取名人的秘密，比如說取名人對文字的造詣……雖然大多數人都不是太在意這件事情。

　　像之前在旅店鬧事的巨槌海恩，那就不是什麼有品味的假名，只是很單純地把一個名子加上一個物件，就成了一個替代的名子，實在是膚淺得可以。不過像他那種鬧事的無賴，如果娶了一個文謅謅的假名那才會令人感到啼笑皆非吧？瓦爾這名子的話，大概就是偷懶直接把他的姓氏『范倫』給簡化了，菲爾其實也是個稍微簡化過的名子，但也是有人直接這樣用的──我要不要也來取個假名呢？

　　我其實也懶得想這位薩瑪先生為什麼要以假名來示人，反正這人給我的感覺還算不算太差，應該用不著這麼麻煩還化個假名堤防他吧？而且我的名子被知道了好像也不會怎樣，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好被奪走的東西……嗯，應該沒有吧？

　　我帶著一抹笑意向他展示了一些友善說：

　　「可以，請問。」

　　「那位跟著你的女孩子是你的小女朋友嗎？」

　　噗──

　　「不……不是。」我用手擦了擦嘴角，我剛剛竟然還覺得這個人還不錯？

　　他的眼睛突然閃亮了起來，也不管我們是才初次搭話的兩人，就好像和我已經很熟了似的，一把將我摟了過去問：「那就好了！你和她很熟嗎？你覺得我有機會可以和她搭到話嗎？」

　　什麼？

　　「呃，你想搭訕小菲？我建議你不要亂來。」

　　「為什麼？啊！」他突然拍了一下手心，露出了一副了然於胸的表情說：「感情的競爭是公平的，雖然你不是她的男朋友，但你正在追求她是吧？不過你可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慾而讓這富有魅力的女孩兒損失了一個可以選擇的機會阿，這可不只是先來後到的問題而已。」

　　「不是！不是！」富有魅力的女孩兒？

　　我偷偷瞄了菲爾一眼，但實在是無法立刻從她身上激發出什麼情感……富有魅力？

　　我回想起了在大臣家裡頭菲爾穿著侍女服的樣子，那大概是我所見過她穿得最女性化的衣服了吧？平常的菲爾都只穿著一件稍微大了點的開襟上衣和長褲，配上她那頭短髮，遠遠看過去可能還會以為是那個頭髮留得稍微長了點的男孩呢。

　　其實後來瓦爾有和我們解釋過為什麼要上束腰這種可怕的東西，那除了可以調整身材曲線以外，還能讓腰部起到挺直的作用，不過瓦爾說菲爾因為長期練劍的關係，所以就算不用束腰，身段看起來也很挺直完美，不過也因為練劍的關係，讓她的腰稍微結實了點，所以上束腰的時候才會被勒的這麼痛苦。

　　那個叫做薩瑪的男人愣了一會，好像在思考什麼遺忘了的東西似的，過了半晌才開口：

　　「為什麼呢？在這無際的荒原之中，素不相識的兩人因緣分邂逅了，難道你不認為這是梅蘭朵的安排嗎？在偌大荒原之上，旅行者的守護神梅蘭朵女神指引了兩位渺小卑微的人類在這片遼闊的大地上巧合的地齊聚於一輛顛簸的篷車上，這都是真神的旨意啊！難道你要殘忍的扼殺這段神在命運之中所安排的相遇萌生的任何可能性嗎？」

　　咦？這段話怎麼好像有點耳熟，不過我倒是想不起來是誰講過的了。

　　「你……不，我、我想你一定搞錯些什麼麼了，我、我可沒有要阻止你的意思。」不過我現在腦袋被他這種莫名其妙的話給攪得一團亂，讓我開始有點語無倫次了，實在是想不出來是從哪裡聽過這類似的話。

　　「那真是太好了！」他興奮地抓起了我的手：「她喜歡什麼呢？你覺得我可以和她聊些什麼？你覺得我有沒有機會呢？」

　　難道我們這一車都沒什麼正常點的人嗎？我不禁搖了搖頭，再怎麼樣菲爾都還是我的同伴，我不可能放任這個薩馬先生去騷擾她的，因為只要他纏上了小菲，必然也會連帶著影響到我，而且她才十七歲……我指著站在一旁放棄矜持，試著用優雅的姿勢揉著屁股的女元素使。

　　

　　「你就沒考慮過向她搭訕嗎？」

　　元素使的通病就是身形會比較瘦弱單薄沒有曲線，雖然以往的元素使講求的是對自然元素的理解與協調，所以通常都會荒郊野外去做修行之類的，體格大都不會太差。

　　但現今新柯瑞塔文在杜曼德修道院的全力推廣下成為了全大陸通用的文字，各種族的知識也相當快的交流了起來，也越來越少人去做野外勘查這種從基本中的基本從頭來過的事情，大多藉由著通用的文字來理解元素的型態和特性，只剩一些理解較為特殊的人們──那些崇尚將戰技和元素法術混合使用的元素使們，他們依然沒有放棄肉體的修練，聽說他們各個都是渾身肌肉的傢伙呢！就算是女性也一樣。

　　不過這位元素使小姐雖然沒有很精壯，體態卻也是維持得恰到好處。我指著她刻意降低了一些音量，因為接下來的話我可不想被其他人聽到：

　　「她呢？她不也是受了梅蘭朵默默地指引才會在此與你相見嗎？而且你不認為這位年紀和你較為相仿的女士才是真神安排給你的機會嗎？她長得也滿漂亮的呀，身材有凹有凸恰到好處，皮膚也保持的十分的光滑透亮，還有一頭漂亮的大捲髮，更重要的是你和她的髮色都是這種熱情如火的紅色呢！而那邊那個女孩，雖然看起來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個既難相處，整天臭著臉，又常常愛拿短處譴責別人的男人婆！常常因為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大發脾氣，個性可差的了！一點都不像是什麼親切迷人又可愛的女孩子！你絕對不會喜歡的！而且要是你向那個傭兵頭子問一下我們是怎麼跟上這個商隊的話，你肯定更不會想搭訕我們眼前那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小女孩的了。」

　　最後這段話我倒是沒有誇大，現在的菲爾才剛脫下了大衣，捲起了襯衫的袖子直到肩膀上，露出了有微微線條的二頭肌和三角肌，慵懶地伸著懶腰……什麼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女孩子，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薩瑪不禁打了個哆嗦，好像有些人沒辦法接受女孩子擁有這種健壯的體魄吧？但我覺得菲爾的手臂那種微微的線條其實還算挺賞心悅目的阿，不一定女孩子都要整條柔柔嫩嫩的手臂才好吧？而且菲爾也沒有因為鍛鍊而讓自己身上的肌肉變得像那些戰士一樣像是一堆凸起的小山，她的肌肉線條比較像是沿著平滑的曲線微微起伏的山丘。

　　我稍微讓喉嚨休息了一下，我感覺好久沒有這麼認真地講了這麼一大串話了，我突然覺得講話好像也是一件挺累人的事情？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偷偷地對女孩們品頭論足，雖然我不是這麼輕挑的人，會這樣子做也只是看在菲爾和我認識這麼久的份上，想盡力幫她避過一些麻煩事而已……

　　不過我也稍微理解了為什麼總有人喜歡在背地裡偷偷地討論著女孩們了，這種新鮮刺激的感覺讓我也開始有點上癮，所以我更加控制不住我的嘴巴了。

　　「你看，她雖然頂著一副冷豔如霜的表情，但是你想想？在同一車裡面通通都是又髒又臭不拘小節的大男人，怎麼會有女孩子高興得起來呢？也許在她那冰冷的臉孔之下，正燃燒著一顆熱情卻孤寂的心，苦苦期待著一個溫柔體貼，有著貴族紳士風範的男士來為她的荒野之行譜出一段意外的──」

　　「你說得對！她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冷淡了，所以我才一直躊躇不前，謝謝讓我理解了一位女士焦躁寂寞的心，我會好好加油的！」

　　他握著我手使勁地上下甩動著，他好像並不認為又臭又髒又不拘小節的臭男人們裡頭有包含著他的樣子。他拍了拍自己的上衣，看著一面不存在的鏡子理了一下頭髮，就鼓起了勇氣大步上前去向那位女元素使搭訕了。

　　「就這樣相信了阿？」

　　我吐了吐舌頭，那位連名子都不知道的女士，真是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