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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小說】《黑暗靈魂-無名者的故事》14-病源

作者:大理石│2014-04-21 18:13:50│巴幣:4│人氣:307
※本回是第二鐘的結尾。
※十分憂愁而消極的結尾,沒有榮耀、也沒有喜悅,有的只是逐漸消逝的景緻。
※接下來緊接著就是王器之章,兩鐘打完之後,無名者將被授予一個早已預訂好的新任務;但前個任務、後個任務,所有的責任與義務都是必然的嗎?難道做為一個不死人,有的只是永無止境的承受嗎?
※難過的事情就先不談了,總之,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我終於把這篇給弄出來了。
※那麼,本篇的收尾就用這首歌吧Mary Dillon - Army Dreamers(本歌的原唱者是Kate Bush,實際上,我認為Kate特殊的唱腔確實比較適合這首歌,不過Dillon唱腔吟的民謠氣氛似乎更適合黑魂,所以最後我就選擇了Dillon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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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病源

  防火女、防火女,你的火焰即是榮耀,葛溫之焰因你而甦醒,從此社稷永固;防火女、防火女,你的火焰即是生命,人性之光因你而凝聚,從此世間常明。
  
  他們說:防火女,你的一叢篝火點燃了希望,神意終於傳到了凡人手中,自此,八方邪靈已不足為懼。
  
  然後,他們又說:但也因為你,你的一叢篝火點燃了末日薪柴,圍繞在火焰前的人們已不能無知度日,他們的笑臉裡總是藏著陰霾、喜悅中總是滲著憂愁,因為那把火焰是葛溫的神喻,在最黑暗的時候,祂的力量支持著迷惘的人們不被擊垮;但有天它必然會熄滅了,到時,這個世界又會如何?所以,防火女、防火女,人們將這份神聖的榮耀交付與你,但願你也能用你的生命與靈魂去呵護它、餵養它,讓它閃耀如初,直到世界終結之後也依舊明亮。
  
  啊啊--……防火女啊,我們的聖處女、我們的家園之光……。
  
  傑納爾、傑納爾,這玩意兒就是那條尾巴嗎?是不是每隻大怪物的尾巴都會變成這副德性?
  
  當然,我沒這樣問他,因為這只會顯得我很愚蠢,明明都在這混了這麼久了,卻什麼都不知道……但事實如此,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不知該從何問才好。然而……有些事實早已分明,從這一刻開始,我不能再對它們視若無睹,假裝自己仍一無所知。
  
  啊……我的人生,是不是該好好地面對它了呢?就算毫無意義,但它卻仍是我的一部分,構成我佇立、說話、思考的因子。
  
  就好像老師講的一樣:歷史,它是一種很個人的事情;它是一種十分簡單的道理,所謂的歷史即是生命,我們無法否定、也不知從何否定起,大夥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記得它,然後任它遠去……記得,你站在這,學習文字與語言的藝術,正因為你是個有歷史的人。
  
  哈哈哈……魔法師、而且還是業餘的,那傢伙總是說些故弄玄虛的話。但我不否認他很聰明。
  
  「呦,朋友,看起來是個捷報喔。」傑納爾這次不坐在那張布幔上了,他蹲在廣場的淺水坑前,看起來似乎在研究水中那些黏稠的玩意兒。
  
  「……是啊。」抱歉,我有點累了。
  
  「你累了,我了解,大夥走到這都累了。」
  
  沒錯,傑納爾,累斃了。
  
  「盾牌好用嗎?我只能祈禱它派得上用場,然而剛才的混亂聽起來不像是能靠一張小盾牌就擋的了的事。但無論如何,你回來了,活蹦……也許是不太好,但總算是還沒死,對吧?」
  
  也差不多了,老兄。
  
  (鏘喀!)
  
  武器……算了。
  
  (……鏘隆咚……咚咚……
  
  (叩囉囉--……
  
  嚇--……呦,這東西,你要的尾巴。抱歉,它現在看起來不像是條尾巴,但我發誓,這玩意兒曾長在貪食魔龍身上。大概吧。
  
  「啊--……哈哈、哈哈哈--原來它的真面目是把大斧頭啊!」傑納爾似乎很高興,至少聲音上是如此,「介意我拿來看看嗎?喔,謝謝……嘿--咻……嗯嗯……嗯--嗯嗯……這就是古龍後裔的力量嗎?是的,我想就是如此,古老而純粹的生命醞釀其中……貪食者,這東西就和你一樣大巧不工。」
  
  你高興就好。
  
  「這輩子有幸見到此等罕有的武器,成為不死人也算值得了。」他說:「你了解嗎?我窮盡一切就是為了探求世間珍寶,但所謂的珍寶不只是那些金銀翡翠、精工藝品,它們都只是俗物,是被冠上"高價值"的普世標準,可是有些東西不能被衡量,它們是個珍寶、卻遠遠超出價值一詞所能涵蓋的範疇……它們是一種巧合,你理解嗎?珍奇逸品的概念在於它的存在與來歷,在於它是否見證了什麼……若時機吻合,屆時,就算是個破耙子也能成為神器。」
  
  他真的非常高興。傑納爾一定是那種一開了話夾子就停不下來的人,那種人根本不在意旁邊的聽眾是否專心,搞不好就算沒有聽眾,他也能自得其樂地講下去。藝術鑑賞家真可怕。
  
  「我想你會懂的,因為你也是這樣的人,能為了某件不可捉摸的事情而付出一切,然而卻又很務實,你的眼睛中只願接受真實存在的可能性,所以你想追尋、願意追尋……啊--……但願在我能在無盡的時光中一覽宇宙的歷史,無論是人類的誕生、或世界的終結,在不可量的稀品珍物中,肯定有著無人知曉、尚未釐清的秘密與歷史存在,願我在獲得不死的當下即能擁有一窺它們面貌的能力;然而在這無盡的時光中,我能遇上多少巧合?我又能接觸、能見證多少奇蹟的誕生?」
  
  好的、好的,怎樣都好,現在我想只想趕快回去找那把鑰匙。但老實說,我根本沒力氣去翻那條龍的屍體,而且它好臭、臭到我的鼻子都快萎縮了……
  
  「雖然心魂無涯、卻苦於雙手有限,有時候我必須告訴自己,我不可能將世間萬物囊括於懷中……所以,有時候我也會告訴自己,"這樣就夠了,只要我看到它、知道它曾存在於某個地方,這樣就夠了"……我的朋友,那你呢?你是否也曾存在著與我相似的想法?」
  
  …………
  
  (碰咚!--……
  
  ("我見證了歷史。")
  
  希望你有察覺到,我想我真得快死了。
  
  很榮幸我能為你做到了某些事情……但是,現在,你就快走吧,傑納爾,也許我接下來就要變成活屍了。我明白,就跟那位騎士一樣…………就要死了,即將成為一個禍害。
  
  ("我見到了你。")
  
  ……快走……
  
  ("別擔心,朋友,你會好起來的,就像隻野牛、像隻野馬、像隻在草原上奔走的野狼。")
  
  ……你的話可真多……
  
  ("來吧,握著它,這是你的報酬。好好睡,朋友,有緣再相見了。")
  
  ……沒問題,我會在……在哪?算了,就這麼算了吧……
  
  晚安,傑納爾。
  
  
  
  "別擔心……你永遠都不需要擔心。"
  
  "認清事實吧,老兄。"
  
  "保持沉默,什麼都別提。"
  
  "我不都一直這麼做嗎?兄弟?……我還以為自己能躲一輩子,但一輩子又有多長?"我無法想像自己還到底有多少時間,但就在秘密被揭發的當下,我才明白,時間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它很長--很長……長到我無法想像……兄弟,今天這件事是註定的,早晚都要被揭發,而現在讓你先一步發現了也不錯,至少有你能替我送行。"
  
  "但不是現在,傻小子,不是現在……因為接下來我們還有大事業要做。"他看著我,那個人的眼神永遠這麼堅定。可是他也會徬徨,憂愁也從未少過,然而在我面前,那個人總是展現出他最堅強的一面。是因為自尊心使然嗎?你真是太好面子了,兄弟。
  
  "那荒唐的事業?你們是認真的?"我勉強笑了一下,但我感覺到那雙眼睛是炙熱的,讓恐懼所遮蔽。
  
  "是很荒唐,但就快成真了……因此,你得撐下去,為了我們的家鄉,為了我。"
  
  "我會害死你們的!"
  
  "害死我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拍拍我的肩膀,並說,"好了,就無牽無掛地前去伯尼斯吧,展現你的武藝與意志給那群大傢伙瞧瞧。你要成為一個騎士了,小子!"
  
  "騎士……。"
  
  過去,這個軍團裡也出現過許多不死人,他們都發了狂、成了可怕的怪物,而我曾殺死過其中幾個人,其中包括我們的朋友米格爾,因為他也瘋了,就像其他不死人一樣,為了血肉與靈魂而瘋狂。在許多地方……在這個不吉利的團隊裡,不死人是比瘟疫還可怕的禍害,它會害死我們、讓整個組織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於是大夥總是毫不留情,試著將所有的變質者都一一屏除……就算是親人也一樣。
  
  沒關係的。我們總是告訴自己,這是個行為是基於生者的榮譽,畢竟成為了不死之身就跟死了沒兩樣--那個東西雖會動、但卻永遠不是活的,不死人僅僅是一具讓邪靈附體的屍骸,而屍骸行走於世間就是汙衊生者的尊嚴,所以我們要讓它安眠、永遠地離開與人世隔離……
  
  這是我們的正義,與世間洪流不謀而合;然而,不如說,如果不這麼作,我們就無法乘洪流而走,無法成就大事。所以我們不可能留下不死人,這是為了弗雷米莫、也是為了所有被壓迫的異民,大夥想一償百年來的痛苦與恐懼,為此,我們甘願付出一切,縱使步入深淵……也甘之如飴。
  
  可是現在的我在做什麼?我是為了誰而苟且於世上?我有什麼權力能這麼作?
  
  "不要多想,傻小子,好好的過日子……然後有天把他們過來,讓伯尼斯人也成為我們的夥伴。"
  
  "你會後悔的。"
  
  "先別讓自己後悔吧,騎士大人。"
  
  現在,我又該怎麼回應前輩的愚善?是要感謝、抑或咒罵?我不知道,就連現在也不明白……也許是因為我根本沒資格開口回應他,因為我一度想殺死,那個受不死所腐蝕人格……不,我本來就是那種人,那種渺小而卑劣的人物……因為我是這樣的人,是一度想殺死前輩、意圖讓秘密永遠深埋土中的爛人,所以我根本沒有資格開口說任何話……
  
  我只能假裝自己像個悲劇人物,在他面前,我的一舉一動都是欺瞞……口頭上說的豁達,心裡卻滿是疙瘩。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
  
  我做錯了什麼?誰註定了這個未來將萬劫不復?
  
  難道……難道沒有任何方法了嗎?從此太陽將離我遠去,世上萬物都將敵視我、直到永遠?
  
  我不想成為不死人。
  
  我不想消失在地牢。
  
  ……我不願……失去一切。但我的一切又是什麼?……我曾有過任何東西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
  
  ……
  
  ……兩個月後,在一個白晝、仲春的破曉,我隨同大隊長灰塔一起前往伯尼斯邊境。我們駕馬從伯尼斯城之東離去,延著仲夏河一路南下。
  
  灰塔就跟前幾次戰役中的他一樣,那個人有些急躁,與前輩的沉著截然不同;那位灰塔先生為人精悍,與前輩的厚道差異甚大。不過他是個好人,至少曾是如此,就跟所有我認識的好戰士一樣值得追隨,只是我不懂自己到底是因為灰塔的大名才想加入伯尼斯、還是僅僅是為了一個名號……也可能,我只是想要離開,試圖擺脫某些糾葛一生的恐懼。但我註定要為它們所苦,然後如同瘟疫一般將自身的不幸給散播出去……到哪都一樣,這份生命註定永遠黯淡。
  
  但我告訴自己,別想了。別想了,沒有人知道你的小祕密……這麼作是為了大家好。
  
  "很緊張嗎?"灰塔問道。
  
  "一點點。"
  
  "沒想到你也有緊張的時候。你們兄弟倆都一樣奇怪,可是我很欣賞你們這種性格。"
  
  "謝謝您的讚美,長官。"
  
  在這趟路程中,他偶爾會對著我說些事情,描述國境的風情,或誇耀伯尼斯的威武。當然,後者居多。
  
  灰塔告訴我:"伯尼斯的強大在於它的純粹,這裡的戰士穿著箭與矛穿不透的鋼鐵裝備、手持令人畏懼的沉重武器,而伯尼斯的騎士更是力量的具現,他們的存在告訴世人,力量超越了一切,所有的抵抗在巨大的衝擊面前都是徒勞!"
  
  不久後,他又說:"……雖然人們以為我們這些戰士都只是群不懂技巧的蠻兵,因為我們總是想著如何精進自己的體力與裝備,但事實上,為了支配那身超乎常人想像的武裝,伯尼斯的士兵們不但需要力量、更需要精通力量的技巧;於是它是純粹的,只有當一名戰士熟悉了所有技巧,他才能使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率的打擊,因為他們了解到,再多花俏的技術都比不上致命而駭人一擊。"
  
  我身旁的領導者不再是前輩,他早在上個月時就已經往西邊的戰場出發了。但我不想念他,因為一看見他,我就會想起自己的秘密被揭發的那一刻。
  
  "聽說你是米莫人?"突然,灰塔問道。他刻意讓馬兒減緩了速度,看起來似乎有意要談談這件事情。
  
  "是的,長官。"
  
  "弗雷米莫,那不是個正常的地方。"
  
  "很精確的形容,長官。"
  
  灰塔回頭看了一眼,跟其他地方的人不同,他就只是看著我,不帶任何同情與厭惡。他說:"--伯斯尼,他之所以強大,不但是因為它純粹、也因為它很複雜,你在這可能遇到任何地方的人,而大夥都只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勇猛與強壯。歡迎你加入,小子。"
  
  "謝謝您,長官。"
  
  "但你不特別,在這裡,沒有人是特別的--希望你別忘了這句話,新兵。"突然,灰塔笑了出來,接著他又說,"不過對某些人來說就不一定了。你得注意小塔爾卡斯,那傢伙不喜歡你或你的舊同事。"
  
  "一個小孩?"
  
  "是的,他是跟在大老闆身邊的侍童,一個被故事書給沖昏頭的小男孩。而你很顯然不是故事的主角……頂多也只能稱得上是小反派。小心,別讓他把你給撂倒了。"
  
  "我會仔細注意的,長官。"
  
  "好了,我還有什麼沒跟你說的嗎?對了,這條是仲夏河,沿著它,我們能一路通到卡塔利納。有機會你也能過去看看,那地方盛產茄梨與洋蔥。你懂嗎?洋蔥!哈哈哈--"
  
  很好,讓我繼續假裝下去。"請問長官,我接下來要被發配到哪?"
  
  他說:"跟著我。"
  
  "是的,長官。"
  
  騎士灰塔。我看著他的背影,深信他是我這一生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主人,從此我將不再飄泊,藏在皮囊之下的醜陋人性也能獲得寬恕。
  
  這個秘密會陪著我,陪著我度過無盡的未來。假如此生有幸,但願我能見證故土的復興……也許此時此刻我之所以留在這,一切都是為了弗雷米莫吧,為了它而奮鬥,督促自己必須在伯尼斯的軍隊裡力爭上游,然後有天我要高舉旗幟,將令著自己的軍隊向索爾隆德的不義宣戰。但我卻覺得自己像個旁觀者……我乞求自己必須像個旁觀者,如此才能將不死詛咒與二十年來累積的混亂一同分割出去。
  
  真是太可笑了。
  
  ("確實是太可笑了,我的小狗狗。")
  
  ……黛安娜……
  
  ("弗雷米莫已經毀囉,親愛的……毀在你們手中。")
  
  ……已經毀了嗎?毀了啊……
  
  ("就是這樣,你就快點認清事實吧。晚安、永別了,我的騎士大人。)
  
  ……是的,永別了,我的摯愛。
  
  
  
  伯尼斯之行,你已遙遙遠去;人世的家鄉,你已遙遙遠去。
  
  當雙眼睜開,剎那間我便失去了一切。關於執念、關於歸屬、關於所有支持這副身軀存在的想像。
  
  但我到底失去了什麼?我曾有過能失去的東西嗎?
  
  水流聲仍在小廣場的尾端隆隆作響,臭味與穢物依舊,它們填滿了整個廳堂,直到破碎的柵欄之前;過了一會兒後,我才意識到這裡沒有篝火,死亡後的我沒有神奇地移動到任何地方,這副身軀與意識還留在病村的大門前,而且完好如初。
  
  傑納爾呢?他走了嗎?……還是他從來沒存在過?
  
  也許打從我抵達這個大門前就開始了一場夢境,不管是惡靈、傑納爾或魔龍,那些際遇都是只無聊的幻想在作怪……我早就瘋了,沒錯,沒有比這個更合理的解釋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影。既然如此,那我又是為了什麼留在這?一個傳說?一個……夢?
  
  是的,一個騎士之夢。
  
  ……
  
  (喀鏘……
  
  ……斧頭?
  
  石像鬼……看來有些事情是挺真的,這下可真不知道要開心還是難過了,傑納爾。
  
  好,就繼續走吧,讓我們再試試看,試著完結這麼夢境。當第二鐘敲響時,所有的惡夢都將終結……假如它真的存在。
  
  
  
  骯髒的鑰匙,骯髒的鐵閘欄。
  
  (喀嚓……
  
  骯髒的地下世界。
  
  (咭嘎--咕隆………….
  
  我這就來了。
  
  
  
  疾病之村灰濛而充滿惡臭,它構築在羅德蘭的岩壁與巨大基樁中,是個由破爛木棧道所構築的空中蟻穴。
  
  此地有活屍,但同樣不懂人語、毫無理智。實際上我永遠無法知道它們到底是不懂、還是不願意說,群聚在那的人們各個殘暴猙獰,受瘟疫與饑餓所苦,所以一見到活人,他們就只想把對方給吃下肚--可是他們不吃自己人,也許是因為那些病人不是單純的活屍,而是一群曾有過組織的地方居民,殘存的記憶中還記得身旁的同類是如統夥伴一樣的角色存在。於是我不敢斷定,它們到底是真的活屍、還是僅僅是發狂的活人。
  
  那些人訓養著會吐出火焰的異種生物、使用著比巫毒還要更可怕的毒素。不知多久以前,或許那些人還有過真正文化,刻在橋基與岩面的文字訴說了一切,他們試著告訴不幸進入此處的同伴或食物,這個地方有多麼詭異、多麼地無力;然而他們也畫了一些美好的圖畫,一棵樹、一朵花、或一顆閃耀的太陽,我想那些人還信仰著某個無法觸及的事物,其中也包括了火焰與天空。
  
  此處也有篝火,它就設在平坦堅固的橋墩臺基上,不難想像,這裡的不死人與病人也需要個能休息的地方,可惜這邊的篝火已經點不著了。我不明白,為什麼就只有這裡的火焰無法點燃,難道是因為沒有個看火人的緣故嗎?但在不死院、在底層,這些地方都有火焰……美好的光輝。
  
  是啊,不懂得事情太多了。
  
  此處沒有風,它就像個大釜,所有東西只進不出,而越往下、溫度也越高,蒸騰的臭氣在空中滯留不前,同時間奇怪的火焰生物也跟著劇增,牠們的樣貌遠遠超出人類的想像。
  
  有一次我從破損的木台摔到下層的平台,腳還沒站穩,一轉眼就看到了一個生著蚊子翅膀、巨大如牛的畸形蜘蛛。那是隻不成樣的怪物、不存在世間的活肉塊,但當我把牠殺死後我才確定,那東西可能也曾是個人類,因為牠前肢長人類的手、後肢的尖錐藏則退化不全的腳指頭,仔細一看,牠巨大的身軀像張臉,柔軟、並生著奇怪的粗毛根。牠不是特例,接下來,我路上所見盡是那些怪蜘蛛與病蟲的影子,原本病村的居民在下層都已不見蹤跡,他們就這樣消失了,不留半點痕跡。
  
  難道那些巨大的怪蟲都曾是那些病人?如果是的話,那又是如何變成了今天這副德性?
  
  爬梯一階一階向下、溫度一點一點攀升,往外頭一眺,那片暗褐色的地面就在不遠處,也許那不是個乾土、而是濕地,因為它反照著些許光澤。來自天空的光芒,在這邊、這塊大深谷中,抬頭就能瞥見些許光輝,然而那比起下街還更要遙遠,雖然沒有霧氣、卻朦朧糢糊,盡管昏黃的光源仍然奪目、卻無法照亮此處的半塊土地。那片天空好遠,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
  
  
  
  (……咚、咚、咚、咚咚……
  
  長之又長的梯子。
  
  (……鏘喳!鏘喳!)
  
  數不清的巨蟲與毒物。
  
  (……咚、咚、咚、咚咚……
  
  我的盡頭在哪?
  
  好熱……底部就在眼前了,然而大量的沼氣燻的我難以呼吸,就連睜眼也很困難。但除了沼氣與濕臭,這裡還有什麼?哈,這地方什麼都沒有,放眼望去不過是一片泥沼……龐大而骯髒的溫水泥床,讓各種蚊蟲與怪蜘蛛所佔據。我猜羅德蘭的廢水最終都流到了這,所以它才會是疾病的來源……是整個神土最不光彩的角落。
  
  (噗咑……噗咑……嘩啦……嘩啦……嘩啦…….
  
  溫熱的髒水淹過了小腿,水下的泥土軟爛,讓人寸步難行。而且它們好像有毒。不是好像,是真的有毒,不一會兒,我的腦子開始暈了,視野與行動逐漸分離;在這片悶熱的濕地,滿身汗水洗掉了一身污血,熱氣在胸中駐留不去、令人燥熱難耐,然而我的手腳卻冰冷不已,似積雪包覆。
  
  苔蘚還夠嗎?是的,我想還夠、啊--
  
  (……噗嘩!)
  
  ……嗚哈!噁呸!噁--噁--!……老天爺,我得多吃點苔蘚跟綠葉草。
  
  可惡,身體好沉重……是因為爛泥的緣故嗎?還是我已經讓毒素與熱氣給弄昏頭了?也許兩者皆是。
  
  --好黑!
  
  ……冷靜點,你只是、只是喘不過氣了。暈了一會兒,這種事在所難免。
  
  快把眼睛睜開吧,不死人,快點離開這裡--
  
  --誰!我知道,有東西在那……那是什麼東西?是什麼?哈啊、哈啊……誰在那!快滾出來!
  
  (唰呼--!)
  
  「……嗚吼--!」該死的惡靈,這地方專門出產惡靈嗎?「吼噢--!」
  
  「哈!」她回答。
  
  「吼吼--!」
  
  「閉嘴,笨狗!噓、噓!」。那個女人開口了……套著麻布袋、衣衫襤褸的肥壯女性,那個惡靈。她能夠說話。
  
  但我現在天殺的不想跟你說話。「啊啊吼--!」
  
  「可惡的活屍,你幹嘛這時候變活屍!」
  
  哈哈……哈哈哈--!活屍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咦噁。」
  
  不喜歡我的笑容嗎?不喜歡嗎?
  
  (--鏘鏘--鏘鏮!)
  
  告訴你一個祕密,其實我也很不喜歡你……你跟你的惡靈朋友,都一樣。你們不應該隨便闖入別人的世界。
  
  (鏘鏮!)
  
  「真是夠了,你這傢伙!」她高舉那把巨大菜刀。
  
  有一瞬間,我好像體會到了那些雞鴨魚是怎麼看待廚娘的:她們的下刀永遠是這麼一回事,蠻力、巧勁、外加兇悍的魄力,對任何材料都一視同仁,而且力道永遠只會越來越重;那些廚師從不仁慈,她們只管想著怎麼趕快把眼前的食材給分解完畢,以免到時柴火都燒光了,菜卻還沒準備下鍋。
  
  ……可惜你刀中的野狗還活著,小蠢妞……
  
  「這次真是賠大了,渾蛋!」不知名的惡靈小姐拿著手中的武器四處揮舞,那身怪力比男人還要可怕,隨手一擺就會讓人重傷。
  
  (鏘咚!)
  
  但你賠大了又關我什麼事?你的存在又關我什麼事?
  
  (喀滋--……
  
  --最後一擊。我說的算。
  
  「……你會說話?」她的最後一句話帶點輕藐,而後,那隻惡靈化為塵埃,從此消失在世上。
  
  …………老天爺,真是糟糕的一天。好想吐、嗚噁--……討厭的插曲,但這裡到處都是食人族,也不差你一個。
  
  我知道,你是想來搶些什麼東西的吧?不過現在是我在搶你的東西。介意嗎?介意也沒用,我贏了,我說的算……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了,羅德蘭、在這片天空下,我不必負任何責任……因為這塊土根本連存在的意義都沒有!
  
  高舉你的武器,不死人!你是自由的,世間理法皆不屬於你!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
  
  ……
  
  
  
  ……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原本的我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不死人啊、不死人……這就是你的本性嗎?
  
  (轟隆--……
  
  算了,對一個懦夫而言,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就抬頭看看吧,我走到沼澤的盡頭了。我殺死了所有守在此地的巨漢,就跟以前一樣,我贏了、我說的算。
  
  不過這裡是哪呢?我明白,這個地方肯定就是這個旅行的終點,白靄靄的蜘蛛絲線蓋在滿是巨木根系的丘坡上;它是個巢穴,上頭反射的天光讓我幾乎睜不開眼,我只知道腳下柔軟且黏稠的絲毯正把我拖向深處,朝著坡上的洞窟前進。
  
  它的白色外殼下似乎藏著糾結的蟲體,從炙熱的地底中生出來的扭曲怪物。我想像著,有無數的小蟲在我的腳掌下蠕動著,有如敗壞的魚腹一般讓蟲子給佔據,這股聯想讓促使我去假設,在洞穴的深處待著的是一個混沌不明的惡靈,外貌彷彿蟲卵的聚合物,它黏稠的液體將淹過漆黑的地面,當中還夾雜著無數被消化過的屍骸。
  
  但一會兒後,我發現這裡沒有想像中的濕黏。實際上,裡頭存在的是一股駭人的乾燥與炎熱,此外,這裡也不黑暗,絲線似乎把外頭的光給引入了深處,因此我能清楚地看見通路,不過在裡頭好像有更奇特的光源存在著,略為發紅、而且不斷徘徊。穴壁四周都是渾圓的大繭,繭中或許正藏著屍骸、也可能正燃燒的火焰,我不清楚,也沒有心情去確認。不久後,我身上的泥已經乾了、早先蒸發的汗水又再次湧出,這段路途筆直地延伸,斜度急速滑落,彷彿將直達爐火核心。
  
  ……那些人?敵人?不,它們只是群無害的活屍。讓蛋寄生的病人,他們被巨大的蟲蛋給壓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就如同我在不死院與上頭的城市所見到的徬徨活屍一樣,陷入了幻覺之中。可憐人,哼哼……也只有這種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比較高等些。
  
  好熱、好癢……盡頭在哪?我在哪?呵呵……是,我在疾病之村,還有一口鐘得敲,對吧?
  
  如果沒能敲響會麼樣?大概就是等下個笨蛋……下個把使命當作救命稻草的不死人過來,一個接一個,直到有天它響了為止;但敲響了又會怎樣?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也許會給上一份大禮也說不定,一箱金幣、一片領土……或是一個願望,哈哈哈……
  
  ……喔?這裡也有嗎?到底是誰這麼蠢,竟然也到了這個地方來呢?那道招喚符在我眼前閃爍,微弱如螢光,看起來怪沒活力的。
  
  既然有個不知名的好心人肯幫忙,我又何樂而不為呢?是吧,羅特雷克。
  
  快點,讓我看看你到底是誰吧。
  
  
  
  「……。」
  
  「……。」
  
  「……吼。」
  
  「你是在整我,對吧。」
  
  我這輩子還沒遇過這麼曲折的事情。我看著她,忍不住又笑了出來,但我不是真的開心,我只是覺得,這件事實在太愚蠢了。「哈哈哈……真沒想到……。」
  
  「蠢狗,這一點都不好笑!」
  
  「不好意思……我太失禮了……噗!哈哈哈--!」
  
  她……叫做米魯格雷特嗎?是的,招喚符上是這麼寫的,而她就是前不久才來打攪我的食人族,那位拿菜刀的粗壯女惡靈。現在她還戴著那張麻布袋,麻布袋的兩個眼洞後頭投射出一陣鄙夷的目光;仔細想想,我好像見過這個裝扮……沒錯,是那群廚子們,他們也帶著那玩意兒!哈哈哈--沒想到,這關係真是太離奇了,我的夥伴!
  
  「唉,隨便你了。」
  
  不行了,笑到肚子好痛。但我根本沒理由這麼開心啊,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碰咚--)
  
  「你不會想整天都這麼笑吧?沒人跟你說,你笑起來很噁心嗎?」她說。
  
  「哈哈……難道沒人跟你說過,你這個行為很矛盾嗎?」
  
  「哪種行為?」
  
  我從地上坐了起來,突然間,所有的笑意都消失了。就像我剛才的想法,到底有什麼好開心的?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明白。「你剛才才在外頭搶劫,現在卻打算在這邊當大善人。你不覺得很矛盾嗎?」
  
  食人女雙手環胸,看起來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並說:「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得吃東西,但吃東西不妨礙我幫人做事情。老實說,我覺得這挺有成就感的。」
  
  「成就感?這讓你搶起東西來比較不怕做惡夢嗎?」
  
  「原來你吃魚還會擔心被有天會溺死喔?」
  
  「那你現在是怎樣?幫助魚兒從漁網裡逃脫升天?」我問她:「這麼做有意義嗎?小姐?能到達這的人會被你殺死、沒殺死的就能得到你的幫助,你以為你是誰?葛溫的使者?」
  
  「哼,老娘爽就好。怎樣,不想幫忙我就要走囉?」
  
  如此隨心所欲的女人……曾幾何時,我的人生也這般毫無顧忌?「哈哈……好吧,我就不管你的處事之道了。現在,能請你告訴我,接下來我將面對什麼東西嗎?」
  
  食人女沉默了會兒,她好像在怪我怎麼這麼無知。「蠢狗,你不是來找投效渾沌之女的嗎?喔,好吧--好吧,就算不是投效,老實說,除了那傢伙外,大半的人都是來偷東西的,比如說秘密什麼的鬼玩意兒,或者是討伐那個女妖,總之,先不管你想做什麼,你總該聽過這裡的事情吧?村子裡的人沒跟你說過?」
  
  「呵呵……上面已經沒有活人了,食人女。」
  
  「沒有?沒有……」突然,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口中喃喃自語:「已經沒有了啊……。」
  
  「是啊,什麼都沒有了,那裡是個連篝火都點不著的地方。」
  
  「真的?篝火也已經熄了嗎?」
  
  「我騙你做什麼?當然,你也有權不相信我的話,畢竟我只是個過客……況且我也沒那種心思去注意太多細節。」
  
  接著,她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她……那個女人也許來自更早以前的時候,那個地方有群人還活著、還有個篝火可以撫慰人心,可是現在,在我的世界裡,它們全部都消失了;然而,很快地,米魯格雷特就把所有的憂愁都拋諸腦後,她卻坦然地接受了一切,就像接受秋去冬來一樣自然。或許身為不死人的她早就已經看透了這些變化無常了吧?
  
  這時,她問:「所以,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我要敲鐘,女人。」
  
  「敲鐘?還真是個大傻子,你竟然也信這種東西!」這次換她笑我了,笑得我無地自容。
  
  「你說"也",是因為你也幫過很多漏網之魚過去敲鐘嗎?」
  
  「嗯--算是吧。」
  
  「敲了鐘之後,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什--麼都沒有。所以我說,你們這些人真夠蠢了,竟然會信前仆後繼地過來這!但那也好,這樣至少我也不愁沒東西吃。」
  
  沒有嗎?哈哈……我早就料到了。大概吧。「……就算如此,我也要敲響它。」
  
  「我無所謂,反正只要達成你的目的,我也有好處可拿。」她把大菜刀扛在肩上,並用拿著破木板盾的對我招了幾下手,並說:「來吧,都過這麼久時間了,搞不好那瘋婆子早就被人給殺死了也說不定,但假如不是,我們最好趁她發現前趕快溜進去。等等要是她真的出現來,你就記著,別看著她的火焰,然後好聲好氣地說"我想成為混沌的僕從",這麼大概保證你活久一點--至少曾有人因此活下來。」
  
  「你一直提到的女人到底是誰?」
  
  「伊扎里斯的混沌魔女,專門狩獵人性的火焰妖女。我以為她早就臭名遠播了!因為當初我在上城的時候老是聽見她的名字……見過那些山羊頭跟牛頭嗎?有人說,那些惡魔是就那名瘋婆子放出來的,但我不知道這是真是假,畢竟誰會沒事去找惡魔聊天?」
  
  山羊頭跟牛頭?啊……這勾起了我不少回憶呢。不知道米魯格雷特活在什麼樣的時空?是羅德蘭陷落之初的世界嗎?我沒問她,畢竟我倆都是不死人,也沒必要再深究各自的過往了。不過我仍忍不住猜想,憑著她粗蠻的一舉一動、以及南邊人混雜的口音,我在想,那個女人是不是本身來自大沼澤區,不過我知道,大沼澤的女性實際上長的結實又瘦小,反觀眼前的食人女,她的體型更像個北方人。
  
  後來,這趟路仍不斷向下,沿途有些岔路,但米魯格雷特走起來卻毫不猶豫,似乎早把這個蜘蛛穴當成了自己家一樣。過了半餉,當沿途攀爬的背蛋人不見蹤跡的同時,我們來到了一處讓繭球與絲線佔據的大空穴中。那個地方很不自然,它也許曾是某個偉大都市的入口,地上的磚板還沒塵土給掩埋、遠方的樓塔也留下了半面殘骸--我想,此處就是米魯格雷特提過的伊扎里斯,那位魔女的家園。也許它曾經偉大過,可惜現在只剩下一片狼狽了。
  
  「你要的鐘就在底部,」米魯格雷特的音量壓得很低,低到我都幾乎快聽不清楚的地步,「現在呢,我們得準備好兩種計畫。要不就是安安穩穩地走到鐘塔的拉桿前、要不就是被瘋婆子給攔截下來,兩種狀況我都遇到過。」
  
  我問:「沒有第三種狀況嗎?」
  
  「你最好希望沒有。」
  
  「好,那就走吧。」現在換我帶著她了。
  
  走過這個廣場,終點近在眼前。可是我知道,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當我注意到時,米魯格雷特已經落後在幾步之後。她一見到我回頭,馬上就示意要我注意前方。在幾十米之外,我見到塔樓的旋梯之後閃爍著鮮亮的光輝,那東西像是熔岩一樣發光,色調鮮紅到怪異的地步;接著,伴隨著陣陣巨響,一個畸形的巨大蜘蛛走了出來,牠的嘴與腹段都纏著火焰、熾黃的複眼閃閃發亮。本來我還在想,那是不是又一個突變怪物,但很快地,我注意到那隻蜘蛛頭上坐著一位曼妙的女子……不,是長著半個人才對,那位赤裸的女性與火燄蜘蛛同為一體,然而她人類的部分沒有半點污染……她--她真是十足的美人啊……
  
  太好了,看來這就是伊扎里斯的主人, 一個拿著火焰之刃的妖怪。
  
  ……真不愧是個魔女,還是蜘蛛來著。
  
  「唉--……」食人女如此嘆道,口氣中滿滿的不屑之意。
  
  我想她一點都不懂我的讚嘆,也許是因為她也是個女人、也許是因為她早就看過幾十幾百次魔女的樣貌,但我不一樣,這是我在羅德蘭所見過最危險、最美妙的生物,她就是火焰的化身!……儘管我知道,只要觸碰那位魔女,我必然將死無全屍,可是我好想觸碰她,想被那股火焰吞噬……這是何等致命的魔力。
  
  喔,老天爺,她要說話了!
  
  「啊啊--……男孩,過來吧。」。沒問題,魔女女士。
  
  「你敢真的過去我就剁了你。」。唉、好吧,食人族女士。
  
  「何必拒絕我呢?不死人?」魔女問。
  
  我回答:「抱歉,我只是有點害怕。」
  
  「親愛的,看著我,」她鮮紅尖銳的指甲滑過腰身,此時,底下的大蜘蛛動了,牠的尖爪在地上勾出了一道道火流,「傾聽你的心聲,聽聽看,那是否還留有屬於我的一席之地?」
  
  一席之地?啊……我的心裡是留了一個小空間。
  
  「你愛著我嗎?」
  
  我不知道,也許可以試試。
  
  「兩位不死人啊,你們是否都聽見了我的聲音?是否看見了我的火焰?」魔女揮動了她的武器。她來到了我面前,那雙人類的雙眼……看著我。
  
  噢嗚!誰踢我?……很好,食人女,可真謝謝你喔。「抱歉,魔女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成為混沌的僕從。」
  
  「這件事?唉,很抱歉……我這暫時不缺人。」
  
  (轟呼--!)
  
  剎那,熾焰襲來。剛剛我才在想,我願為她的火焰所吞噬,但想想還是算了吧,我的鐘都還沒打響呢。
  
  話說,米魯格雷特,你不是說只要這樣講就沒問題了嗎?不過我可以理解,不是所有的方法都永遠有效,由其實幾百年前的老方法……你看,我學會了放下,很簡單不是嗎?……不,其實我快氣死了,真不該聽你的話,女人!
  
  (吼吼--……砰隆轟--!)
  
  她說道;也許她沒說話,我不清楚,因為我的耳朵因剛才的爆炸而受損,一時間嗡嗡聲響盤旋不去。此時,蜘蛛的大口吐出了一攤又一灘的熔岩,轉眼間,我已被熔岩大海孤立。
  
  (鏘滋!鏘滋!--咚咚--!)
  
  魔女始終笑著,我不懂,她是因為獵物上門而笑、還是因為我的掙扎而發笑?眼看下一破爆炸即將來襲,魔女的半身趴在蜘蛛的前軀,空中的熱流正在迅速逝去,全部集中到了她的懷中--蜘蛛半身就要大吼了。
  
  (吼吼--……砰隆轟--!)
  
  --咳咳!……
  
  ("嘿,瘋婆子,別只顧著找他麻煩!")。我聽見食人女的聲音,她還好嗎?
  
  ("嗚哦…………蠢狗,快把眼睛睜開!這裡我頂著,你快點去敲鐘啊!")。哈,我了解,她過的也不是很好。
  
  別擔心,我睜開眼了。我感覺……身體像脫了線一樣,明明還會動,怎麼什麼感覺都沒有了?這也好,就這樣過去吧。把她的腳砍斷。
  
  (轟呼--轟呼--轟轟--!)
  
  撐著點,親愛的夥伴,哈哈……我這就過來……
  
  ……嚇啊--!
  
  ("呃嗯……")
  
  嗚……喝啊--!
  
  ("啊!……")
  
  我聽見了,魔女的聲音,她的慘叫、她慌張而痛苦的高音。火焰--是的,美妙的火焰,給我更多、更多的火焰!
  
  (鏘滋!鏘鏘--!)
  
  眼睛?就送你吧,我還有一隻眼睛。腳?沒關係,我還能走,我還能靠近你……讓我看著你的臉。
  
  (喀滋!……
  
  讓我……送你離開。
  
  「……啊啊……克拉安……。」她的遺言。痛苦、遺憾。
  
  你不再笑了,你的表情充滿了悔恨。為什麼?你是因為死亡而悔恨、還是因為失敗而悔恨?
  
  美麗的魔女啊……
  
  ……呼喝……呼喝…………
  
  米魯格雷特,你還在那嗎?告訴我,我成功了嗎?我贏了?……你已經走了嗎?
  
  哈哈……真是隨性的女人。
  
  算了,無所謂了。
  
  反正一切都是幻影……沒錯,你是、我也是,我的生命……我的未來與過去……都已經不存在了……全都是假象……
  
  
  
  
  
  那道鐘聲曾代表了安寧。伊扎里斯的大鐘不為了信仰、也不為了號召,它單純只是種時間記號,每當它響起,長居地底的研究者與居民便能清楚地知道,夜晚來了。
  
  在不知多久以前,它曾與白教之城的鐘聲一起響過,它們一同描述世界的晨昏,提醒著萬物時間奔走、毫不留情;然而,沒了時間、沒了住民、一切曾有過的東西都消失殆盡,如今它只是個空無的刪節號,那口大鐘掛在岩漿之上悠悠擺動,震耳欲聾的聲音雖撼動了土地,卻喪失了流動與標記的意義。此刻,它名為甦醒。的確,它是個甦醒之鐘,但現在它要喚醒的不是生命,而是另一個關卡。一個又一個,不知意義何在的悠遠巡禮。
  
  不久後,他拖著燒傷的軀體往回走。下了殘破的螺旋階梯、穿過灰飛煙滅的混沌魔女,然後,他怠惰的腳步再一點一點地往上爬,走出混沌所編織的巢穴,但光輝已不再吸引他,生命的渴望消融在那片沼澤,化為烏有。
  
  在不知多久以前,那個男人還以為自己獲得了重生,於是全心沉溺在豪情壯志中,可是隨著夢魘茁壯,他終究得面對自己早已一無所有的事實。那個"他"消失了,名號與身分早已不復存在;不管再多的掙扎、再多的奮鬥,無有就是無有,那個男人的一切辛勞都是徒然,就如不死人的存在一般,簡直荒唐至極。

----------

  Yah~~~
  不知道大家會不會關心無名者到底是哪個年代的人、又跟本做裡的哪個人物有過實際的關連?就在本節故事,我們終於看到了一個確切的設定,也就是:無名者在人生盡頭曾經到伯尼斯從軍過,當時的伯尼斯還沒出現大量的不死人,塔爾卡斯也只是個小小屁孩。
  到底伯尼斯軍的羅德蘭遠征是早有耳聞的事情,還是當他們集體成為不死人之後才出現的意外之舉?我認為仍是以後者居多,另外,塔爾卡斯固然更早進入羅德蘭,但不代表當時的伯尼斯就能夠接受這件事情,也許他是以一個被放逐的身份前往的也說不定。然而,無論如何,這些行為都必須建立在他們都還有理智的狀況下。
  而無名者,他因為死而復生過以至於失去了部份人性、成為了可怕的潛在危機,因此他必須被送去不死院;可笑的是,在幾十年之後,不死人的威脅性逐漸轉變成便利的、更為不受拘束的天賦,雖然仍是不公開的,迫害的狀況卻逐漸減少,以至於凡間的不死人囚禁潮流慢慢消退,而不死院也因此走向崩潰,徒留早先被遣送的那群傢伙在那。
  不過以上都是為了故事性而做的修正,只能說是某種合理性、但卻不一定正確的結論。剩下很多關於設定修改的問題,以後我再一一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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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mildred
我已經沒有遺憾了(躺)( ;´Д`){等等你還要提交圖片阿!!

04-21 18:32

大理石
這麼誇張Σ(゚д゚)?!04-21 20:23
mildred
還在煩惱獅子小姐阿...,喔對,我要告訴你你的小黑可以給你啦(=´∀`)人(´∀`=)

04-21 22:23

大理石
(=´∀`)人(´∀`=)04-22 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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