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休にたずねよ』幾點感想
好久沒在巴哈發文，
潛水太久都快浮不上來了，
上星期四上台北觀賞『一代茶聖千利休』（原名『利休にたずねよ』）有些心得當下就想寫下來，礙於隔天要到台中演講，不得不先擱置，內心總有點疙瘩。上星期五晚在其他部落格先貼出來，到今天才想到應該也要貼在太久沒灌溉的巴哈，所以就野人獻曝來獻醜了。
（文長，慎入！）
2010年在書局看到這本書時（台灣商務印出版），我想到在第四台還播放錄影帶的遙遠年代，曾看過一部松竹出品的電影『利休』（1989年上映）。
這是改編自活躍於戰前、戰後的女作家野上彌生子的作品『秀吉と利休』。
我應該是在高中的時候看過這部電影，
具體內容已經沒甚麼印象，
而且當時我對日本歷史的了解幾近於無，
武將尚且不認識，當然更不可能認識千利休！
查詢維基百科時才發現演出的卡司只能用「ALL STARS」來形容，
三國連太郎、三田佳子、九代目松本幸四郎（松隆子之父）、田村亮、岸田今日子、三代目中村橋之助、財津一郎、山崎努都在這部電影裡擔綱演出，
甚至當時還在為首相寶座努力的細川護熙也在織田有樂這個腳色軋上一角。
這部電影的監督是赫赫有名的敕使河原宏，他是有名的花道流派草月流的三代目家元，本行是花道，電影監督是副業，但是副業和本行搞得一樣有聲有色。
早年他拍過兩部安部公房的作品：『砂之女』（『砂の女』）、『燃燒的地圖』（『燃えつきた地図』）。
對年輕人而言，上述這些演員可能只是一堆洋洋灑灑的文字或名字，但對我這個即將步入中年的老頭來說，這個陣容之華麗恐怕沒幾部電影比得上，
除了敕使河原宏之外，恐怕也沒幾個監督請得動這樣的陣容。
中年老頭一回憶往事就沒完沒了，難怪老頭總是令人討厭。
這部電影我不打算介紹太多，過於涉及劇情，
對未看過的看官可能會失去觀賞的熱情，
所以我就不劇透了，
我只談最讓我感動的兩段橋段。
預告片的內容千利休說道：「美，就是我說了算。」、「我所挑選的物品都會留下傳說。」乍看之下會以為利休在這部電影裡會喋喋不休，然利休在這部電影裡實際上的台詞其實並不多，台詞比較多的橋段是切腹前的利休，在回憶年輕時與李朝王室女子似有若無的戀情。除了那一段外我覺得飾演秀吉的大森南朋台詞都比他多。在利休回憶的橋段裡，利休多半默默進砌茶的動作，用砌茶的動作來展現美。
飾演利休的市川海老藏在現實生活裡是歌舞伎的名角，
當然市川海老藏並不是他的本名，
而是繼承的名字，日文叫「襲名」（しゅうめい）。
他是十一代目市川海老藏，
一個名字可以沿用到第十一代，
我想這一定是很受歡迎的角色，
能夠繼承如此受歡迎的角色，
我想十一代目市川海老藏一定下了很多功夫。
之前有看過市川海老藏的專訪說他為了千利休這個角色，
耗費很多時間請三千家之一的家元來指導茶道的動作。
歌舞伎和茶道雖是廣義上的日本文化，
但是這兩門畢竟是不同性質的日本文化，
要專精茶道有多難我不清楚，因為我沒有學過。
要專精歌舞伎有多難我也不清楚，因為我也沒有學過。
但是十一代目市川海老藏應該很清楚，
畢竟歌舞伎對他而言既是家學，
也是他揚名立萬、賴以謀生的職業，
他用和學習歌舞伎時一樣的心力、盡己所能來學習茶道，
也許還不到專精的地步，
但是他在電影裡用每個動作來表現出茶道的精神，
透過一次又一次的砌茶詮釋千利休對美的追求，
我想這是監督田中光敏找他飾演利休的原因吧！
也許十一代目市川海老藏飾演的利休不如三國連太郎或仲代達矢，
但是就對扮演角色的揣摩與心力的付出，
我想這點三人並無二致，
茶道也好，歌舞伎也好，
甚至花道、香道、友禪染等其他技藝，
都要有這樣的執著與追求才能讓技藝傳承下去。
武野紹鷗與利休這對師徒的傳授是另一個讓我感動的橋段。
飾演武野紹鷗的是十二代目市川團十郎，
以前在念日本文學史就有唸到市川團十郎這個角色，
自從歌舞伎改由成年男子（野郎歌舞伎）演出後，
說市川團十郎是最資深的演員並不為過。
十二代目市川團十郎其實就是十一代目市川海老藏的生父，
父子演出同一部電影、電視劇本來就很容易製造話題，
不過這只是我之所以感動的理由之一。
十二代目市川團十郎主要的表演舞台當然以歌舞伎為主，
此外他有時也會在連續劇穿插個幾集的角色。
在他少數領銜主演的連續劇中我曾觀賞過94年的大河劇『花の乱』，
他飾演的是8代將軍足利義政，
把一位疏於政事、追求藝術、耽於享樂的將軍詮釋得躍然紙上。
在『利休にたずねよ』這部電影裡表面上是武野紹鷗、利休師徒，
但實際上是十二代目市川團十郎、十一代目市川海老藏這對父子的最後對話。
怎麼說呢？
十二代目市川團十郎在拍此片時已經癌末，
去年的2月3日，本片還在拍攝時往生。
根據網站釋出的拍攝訪談指出，
十二代目市川團十郎的戲份是這部電影最先拍攝的部分。
在電影中其實很明顯看出十二代目市川團十郎的病容，
他是抱病在拍片。
電影中師徒的對話在我看來更像是父子的對話，
當武野紹鷗肯定利休在美學上不凡的見解與造詣，
又何嘗不是父親對兒子在歌舞伎這門演劇藝術上的肯定呢？
一想到這一幕是這對父子最後的鏡頭，
不覺一股淚意湧上來。
創作內容
『利休にたずねよ』幾點感想
追憶逝水年華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