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化的喊叫聲。「號令,諸鏡像,進擊!」
我沒廢話,隨手揮動珠子引著龍群向著眼前負傷的兩隻蜜月獸衝去。
煙硝火龍尾端拖著一條長條憎恨的火焰筆直衝向蜜月獸,毫不遲疑的在蜜月獸身上各放上一把火。
這是第二天。
我拭去汗水,在長袍內看著兩隻蜜月獸被這麼一點燃,不久後,兩隻蜜月獸便一動也不動,兩具屍體也很快的在空中散開,散成碎片。
我可不會連進化素材都打不贏,我暗自想。
隨著碎片散去,地上留下一塊鉑金色的碎片,那是鏡像碎片,那些敵人的意志在死後具象化所留下的碎片,簡單來說:不用召喚的鏡像。
通常是垃圾,但這個不是。我走上前,俯身把蜜月獸的鏡像碎片給撿起來。
「別休息。」魂鎖邪龍說。「米爾大哥你算的好好的不是嗎?快速挑戰完成過後傳送回去打第N次克蘇魯剛剛好對上時間。」
「幹。」我深吸一口氣,讓煙硝火龍的鏡像返回體內。「不要再叫我米爾大哥了。」
當煙硝火龍鑽進我的手掌時,一股恨意又穿刺進入身體。
我打了個冷顫。「你們這些鏡像比想像中的還.....平易近人一點?我一直很想問。」
「如果你指的是剛剛我鑽進你身體的時候,那麼的確是。」煙硝火龍對昨天的事情依舊耿耿於懷,恨恨的回答。
「如果你是認真的。」拜亞基輕描淡寫的說。「基本上,我們的個性會和,呃,你們這些智障主人差不多,真的。」
青龍孟章神君又接上來。「比較像是你們內心深處的另外一種個性,和本人差不多,但是更真誠一點。」
「我不敢想像我內心深處和你們一樣靠北。」我沒好氣的回答。「但是我也想像不了你們專業的樣子。」
「當然。」拜亞基愉快的說著。「智障就是智障。」
「滾。」
說是說了,但一時半刻回不去中心。於是我只好搖搖頭,站起身繼續往關卡深處走進去,因為我的確算準了一打完這些蜜月獸,就有足夠的能量去挑戰第N次的克蘇魯。
不,不對。沒法。我拿出能量計。
能量計是個神似懷錶的圓形物體,一手便能握住。只要滴一滴血在上頭,此後當你把能量計打開時,便可以看見轉為數字的總魔力和當下有的魔力。簡單扼要。
上頭大大寫著8。旁邊是兩個數字:66。
下頭是06:13。我盯著幾秒,不久之後就跳成了06:12。
「六小時。」我抱怨。「魔力真是有夠制式化的。」
並不是說我們的魔力值真的制式到這麼僵硬化,就算魔力不夠,我們還是可以使用傳送術,但是累積了幾百年的經驗,先前的召喚師們給過我們不少的,呃,教訓。
如果魔力不夠便貿然使用傳送術,很有可能「失蹤」。
顧名思義,從世界上蒸發這類的。
可能掉到途中的海裡、可能傳送到二次元、可能傳送到地獄,各式各樣的說法,不過失蹤的人反正都失蹤了,現在講這些只是想讓後人別輕易嘗試傳送,不然可能就此消失。
在各個中心的牆壁上頭總有對應魔力值的鐵刻,說明著傳送到某些地方的座標以及所需要消耗的魔力。
「絕對要乖乖遵守啊!」奈菈語重心長的對著我說。
雖然我是沒窘迫到必須在魔力不夠的情形快速傳送過啦。
此外,如果嘗試傳送到還沒辦法挑戰的關卡,你只會看到關卡是空無一人。我就這樣浪費了好幾次魔力。
「你可以考慮把我們吃下肚子裡。」煙硝火龍。「說不定會快一兩個小時。」
「我要怎麼吃?」我嘆口氣。「把你封印到石頭裡面拿去蒸嗎?」
「可能會很好吃,例如石頭口味的龍肉......或是龍肉口味的石頭。」拜亞基。
「那給我來一塊魂鎖邪龍的龍肉吧,感覺會很--」我回答。
等等?
一片沉默。
「啊幹你是要繼續打了沒有啦!」幾分鐘後,魂鎖邪龍大吼。
「對不起,對不起--」我抓了抓頭,繼續走。
「我要進去囉?」一個看起來大約十多歲的少年敲了敲門。「唉,算了,反正這裡沒人啊。」
敲完之後就來拆門了吧。
少年將手伸到背後,拿起工具包,在裡頭翻了一陣,拿出閃死人不償命的黃金板手,亮的像是一碰到東西就會變黃金之類的。
少年只是揮了兩下,馬上便把門把給拆了下來。
輕輕推開門,少年往裡頭望去,裡頭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
這間房子似乎是屬於自己的「同業」,兩房一廳和簡便的浴室,雖然家具都老舊不堪,但無疑是間不錯的住所。
這位「同業」一個月之內回來不超過一次,似乎是在外頭有了住所,或是像之前的自己一樣--忙到無法休息?少年默默感謝這個他不認識的召喚師。
這也是為什麼少年選了這裡。
「只是借放一下,幾個小時之後再回來拿也不遲吧?」少年踢了踢腳旁的紙箱子。「對吧?」
興奮的少年像是尋得新玩具的小孩子般抱著紙箱鑽進這名召喚師的家。
「塞在哪好呢?就塞床底下吧,他們大概也不會覺得這麼重要的東西會塞在充滿霉味的夾層裡吧,嘻嘻。」
少年跑向寢室,自言自語著掀開滿是灰色斑點的床墊,只見裡頭也放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紙箱子。少年嘻嘻笑著交換了兩個紙箱後,重新鋪好床墊,甚至看不出有翻動出的痕跡。
只花了九十秒。
少年關上玄關的門,一腳踢開玻璃窗卻沒踢碎,幾秒後便已跳了出去。
「號令,元素啊,助我一臂之力!」
笑嘻嘻的少年飛上天空。
「來吧,礦場的神秘組織,讓我看看你們的能耐吧--!」
那天,城內的民眾都看見了飛在空中的人影,卻鮮少人注意到飛越在屋頂上的一群黑衣人。
我左手握著中心所販賣的回歸之石,一把捏碎。
回歸之石和傳送術有一些差異,這是給我們用來回家用的。不會耗用到魔力,只不過用完之後要再買,如果真用完了身上也沒帶的話,還是可以用傳送術回家,不過基本上召喚師身上的回歸之石都會帶超過兩個。
我所居住的城鎮,名字記不大清楚了。不過自從召喚師復起之後,大家就給了這座城一個新稱呼:「中繼城」。
中繼城是如今人類境內少有的中立國之一。很特別的是,管理這座城的不是國王,不是女皇,也不是任何貴族。是我們先前提過的礦場。
礦場管理團隊是這個中繼城的統治者,正確來說是接管,講難聽就是用買的。理由不外乎是錢、錢、錢還有錢。
還有他媽的魔法石。
像是鑽進了管子裡,全身上下感到一陣陣的壓力和擠壓。那時才剛第一次使用傳送術的我差點窒息在傳送的旅途中,幸好當初擔任指導員的奈菈在一旁幫助才沒在傳送時亂了手腳。
如今已經習慣了,但想起當初的景象還是使我嘴角一揚,幾乎要笑出來。
當我睜開眼,我人已經踏在中心的長廊上。對,昨天我把長袍丟掉和撿起來的地方。
我還是不明白這長袍幹嘛設計成這個樣子,上頭圓滾滾的,頭套硬要把臉部給遮住,看起來就好像去死去死團一樣,而且是很胖的那種。
糟糕,我開始像憤世嫉俗的小女生抱怨東抱怨西了。
總之我把長袍脫了下來,又再一次丟到地上,單純只是為了發洩一下自己身為不合格召喚師的懊惱和悔恨,我還是乖乖回家種田會比較好一點,大概啦。
「拜託,別又來了。」如果魂鎖邪龍有眼睛,大概會翻白眼。「你幹嘛又把長袍丟到地上去?」
「唉。」我嘆氣。「只是很靠北當了召喚師之後遇見你們而已。」
「拜託,是你運氣不好才抽到防--」拜亞基
「「你再防龍一次你試看看。」」
「對不起!」
「別吵啦。現在我們該去哪裡?總不能留在這裡吧?」青龍孟章......幹我累了,我還是叫青龍就好了。青龍出聲勸阻。
「我們的米爾大哥一定會很喜歡巴著柱子睡在這裡。」煙硝火龍。
即使受到的是一陣撻伐,不過我還是沒有走出中心,反而頗為猶豫的看了木門一會。
「唉呦,米爾大哥?」煙硝火龍的語氣很酸。「開始想黛伊吼,不要奈菈了吼?」
「你別吵。」我皺眉。
「奈菈明明一直以來都是很用心的栽培你呢,你就這樣背叛她了嗎?」煙硝火龍繼續說下去,完全沒注意到其他三隻龍全都反常的保持沉默。
「別再說了。」一把無名火突然燒了起來。
「上一個走了就這麼急著換嗎?」煙硝火龍沒注意到我語氣裡的不滿。「一點都沒有志氣,你還真是--」
可悲。
有點煩躁。
「媽的,給我閉嘴!」
我狠狠揍了柱子一拳,當每個守衛都用奇異但清楚動作背後意義的眼光看著我時,我明白我把我的想法大吼出來了。
煙硝火龍啞口無言。
「給我收斂一點,煙硝火龍。」我悻悻然的說,在腦海裡。「我是召喚師,你只不過是隻雜碎鏡像,搞清楚我們的差別。」
四隻龍不約而同的住嘴了,不同於平常的情況,這次沒有一個敢繼續講。
「這就對了。」我咕噥一聲。
或許一開始我是想拜訪一下那位黛伊小姐,或許和她聊一聊有關奈菈的事之類的,但是現在已經毫無情致了。我把那件召喚師的長袍穿了起來,離開長廊。
「幹你媽的召喚師。」我說。
走出長廊,我站在階梯頂層,看著前方的中繼城。
一陣陣疲乏感湧上,只感覺我累翻了。
「回家休息吧,十幾天沒好好睡過覺了。」拜亞基。
「你第一次提了一個有用的提議。」我冷笑。
我嘆口氣,感受微風輕輕吹動我的臉龐,隨後,我向著我家的方向前進。克蘇魯討伐什麼的明天再處理也不遲,先睡一覺比較實在。
一旁的屋頂,閃過兩道黑影。
奈菈窮極無聊的把玩手上的羽毛筆。
坐在窗邊,無聊的玩著手中的筆。如果只就外表來看,奈菈和黛伊根本是南轅北轍。真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氣質了吧。
奈菈的個性不如黛伊,沉靜的多,舉止優雅了些,但是少一根筋倒是有的。奈菈把自己的黑色頭髮綁成一束馬尾,沒有帶著眼鏡,映襯著陽光,一對藍寶石色的眼睛閃閃發光,白晢而且大概有保養的臉蛋吹彈可破。
有著成熟的五官,和優雅的氣質,身材高挑優美。和黛伊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類型。
奈菈穿著一套樸素的連身裙,頗煩躁的轉著羽毛筆,越轉越快,直到筆終於摔落在地上,奈菈發出一陣不耐煩、介於嘆氣和怒吼聲之間的聲音。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工作啊......!」
一丟了中心的職位,奈菈便無路可走了。奈菈距離成年已經十一年了,做這個工作也做了十一年,學習的知識和技巧都是有關輔助召喚師的。
離開中心獨立工作需要證書,偏偏奈菈在中心沒認真工作過,所以一張肯定工作績效的證書都沒有,導致被趕出來之後不但無法繼續工作,也沒辦法找其他的工作做。
洗碗工、掃地工這種工作因為自己的個性,也根本做不來,所以奈菈在中繼城的房子很快就交不出房租了,之後連吃飯都有困難,只好趕緊打包回到城外的老家住。
「真是的,我那天的午餐可是炸豬排。」奈菈發脾氣般的趴倒在桌上,這是她的缺點之一,在熟人面前或自己一個人時很容易發脾氣。「都被罵到涼掉了。」
不講理也是其中之一。
話說自己在中繼城內還有多留下什麼嗎?搬回來住已經一個禮拜了,好像什麼都沒帶回來,可是能夠帶回來的東西卻好像很多似的。
私房錢還剩下一兩萬元(金幣)。
制服還回去中心了,平常自己也不常穿便服。好像把棉被忘在男朋友家了?奈菈想著想著,突然想起某個老朋友。
米爾.芬里斯。
話說米爾之前和自己打了一個魔法石的賭,好像還沒拿回來?奈菈是米爾的指導員,自從米爾十二歲成為召喚師的那年,剛進入中心的奈菈就成了米爾的指導員。
一路上拉拔他成長,從最初的更換寄宿鏡像到之後的傳送術,還有大大小小無數的攻略和情報,奈菈一路上從十八歲變成二十九歲,偶爾忙忙中心的雜事。
米爾如今二十三歲了,奈菈一直以來都把這個臭小鬼當作自己的親弟弟。
指導員是可以更換的,如果米爾高興,他隨時可以把這個愛睡覺、攻略常常出錯、情報慢半拍的指導員給換掉,但是米爾也是把奈菈當作親人一樣看待,兩個人互相扶持,跌跌撞撞培養出這對拍檔。
弱到不堪的召喚師和懶散到不行的指導員。
十一年了,自己就這樣被革職了、消失了,難道米爾不會有什麼感覺嗎?
雖然中心大概已經指派新的指導員給米爾了,大概是黛伊那個後輩。不過奈菈不知道哪來的自信,明白米爾大概還是會想念或是需要自己的。
奈菈思索一下。
「或許吧,就去跟他要回來那筆賭注好了?如果他在的話。」
自言自語,奈菈從桌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