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的海岸裡,灰煙裊裊升起,童悅一面用打火機燒著所有拿到的資料,一面看著海風將那些化成灰的真相吹向別處。
五年前的一切就像拼圖一樣,漸漸的成形。
南西所提供的資料裡,有一張影印的日記頁,底下的署名是簡琳的父親,時間是兩年前的春天,她父親死前的一個月。
" 這已經是進入醫院的第五個月,我的身體漸漸的使不上力。"
歪七扭八的字體,明顯的可以感受到當時的人是耗了多少的心血寫下這字字句句。
" 我很清楚自已就快要從這個世界上解脫了。"
隨著火焰的延燒,那張紙也漸漸的變成了灰燼……她恨了她五年,也誤會了她五年。
而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拜她的父親,童文辰所賜。
" 唯讀放不下心的,是曾經很幸福卻被我們的自以為是親手摧毀的女兒。
小琳,爸爸和媽媽都對不起妳……
是我們把妳推下火坑,卻無力將妳救起。"
簡短的五句話,卻是用了最後的力氣寫下的獨白。
童悅任由著淚水在她的臉上猖狂,回想著這些日子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大小姐,老大想要見妳。」
沉靜中,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童悅回過頭去,揚起了不屑的笑臉。
「用槍來邀請我嗎?」她緩緩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請別讓我們為難,大小姐。」
她退了幾步,站在一塊岩石的上頭,身後是洶湧的海水,不斷的拍打著岩岸,「我可不記得自己為難著誰。」
笑看著指著自已的槍口,童悅仍舊一臉的悠閒。
「大小姐……」
她笑了笑,輕輕的閉上眼。
那一刻,在那個海岸上,一聲槍響後,隨之而起的是重物落海的聲音。
「噗通」一聲,血液的鮮紅染紅了一小部分的海面,所有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知道,是誰開下了那一槍。
消息從童悅的團體內部裡開始擴散出來,當這樣的消息傳回金小棠的耳裡時,金小棠感到了一陣昏眩,「帶我到現場!」她抓著愣住的回報員警,失控的說著:「我叫你帶我到現場去,聽不懂中文是不是!」
幾名男性警員拉開了金小棠,讓無辜的小員警先離開,他們才帶著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金小棠來到現場。
現場裡,已經有不少的員警在進行著打撈的作業,金小棠走了過去,和童文辰擦身而過時,她對著他說:「我一定會抓住你的。」
童文辰笑了笑,像個和藹的老人,「年輕人還是不要太狂妄的好。」
說完後,童文辰便坐上了他的黑色賓士,離開了現場。
金小棠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憤恨顯露在她的臉上。她拒絕了媒體的採訪,轉而讓其他的員警去應付媒體,警方對外把這一切歸類在黑道尋仇上。搜救的工作一直持續著,但始終都沒有發現到童悅的蹤影,活著,還是死了?金小棠緊握著拳頭,只能無助的在心底祈禱著奇蹟的發生。
「我要你準備的東西呢?」童悅坐在車裡,緊閉著眼對著前座的人輕聲問著,她的臉蒼白無色,肩上還裏著白色的繃帶。
副駕駛座上的大塊頭欲言又止,臉上有止不住的擔憂,「悅姊……那種事情不如讓我們來做吧。」
童悅冷哼了一聲,「讓你們做?那我何必下這步險棋。既然上天讓我僥倖活下來了,那……」她睜開眼,看著星空,在還沒被城市的文明高度污染的鄉下地區,才能看見如此美麗的景象,「他的命,只有我能取。而且,我沒道理讓你們去幹這種犯罪的事情,自己還躲在一旁。」
「可是悅姊,我們對他也有……」大塊頭指的是,飛車意外裡喪失生命的小弟。
「那個仇,我來負責報。」
大塊頭還是想要說服童悅改變現在的想法,要取童文辰的命,不用童悅親自動手,自然會有一堆小弟願意上,就算真的沒人,自己也絕對是願意的,但童悅這次卻已經鐵了心,不再讓任何人插手,暗地裡,她悄悄地把自己的財產全都移轉到了簡琳的身上,就連現在,她都把所有的指揮權交給自己。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知道,也許童悅這次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你會比我更像黑道的。」童悅輕輕的說著,「所以這次,就讓我任性一回吧。」
獨自結束了話題,童悅再次閉上眼睛。
等到她的傷一好,那天就是童文辰的忌日。
回到童家的童文辰高興的放著音樂,搖擺著他有些福氣的身驅,聽到童悅落海時,他還想著可能是一場騙局,但當他站在那個岩岸向下看時,洶湧的海水拍打著岸邊,童悅想要活,也要有足夠硬的命。
他高興,這場你爭我奪的暗鬥終於可以結束,他也絕對有自信,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可以和他相互較量的人。
因為他自己所飼養的,唯一能與自己匹敵的大鳥,已經從這個世界的高空中落下了——那隻桀驁不馴的老鷹,已經無法再威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