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看文學少女小說的一個原因,是某個關於遠子的疑惑一直盤踞心頭揮之不去。
既然她是喜歡看書喜歡到把紙撕下來吃的地步,那麼她一定對書文字內容有相當的感觸吧!
可是她也能從品嚐紙的舉動裡,體驗作者當時著書的心境嗎?
曹雪芹有詩文道:「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言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除了《紅樓夢》之外,我還想到許多中國古典詩詞都是比較悲傷的風格,偏偏我是很喜歡這一類的作品。
《孔雀東南飛》、《古詩十九首》、《飲馬長城窟行》、《琵琶行》、《長恨歌》、《釵頭鳳》、《聲聲慢》…
我曾經幻想過遠子成為我在文學院的同學,但現在對這個想法感到動搖。
以下是我某次夢境的故事,我假設自己跟遠子都是中文系的學生,而她是因為喜歡中國文學而從日本來到台灣的留學生。
最初,同學看到遠子吃紙的動作覺得很怪異,一段時間後也就習以為常。
那天,因為要找關於報告的資料,所以我跟遠子到圖書館。
不知為何我跟她是分到同一個小組,更不知為何最後查資料的工作都落在我們兩人身上。
其實分組報告是兩個星期後的事,所以還是有閒暇閱讀自己喜歡的書。
看著聚精會神在書本上的遠子,真是一副文學少女的美麗構圖啊!
突然我感到心頭一陣不安,仔細凝視遠子的臉龐,在她秀麗的臉上隱約透露一絲不適。
我看到她手上拿的書,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遠子所看的書正好是《紅樓夢》,一如往常,她把紙張撕下送入口中。
以前我就懷疑她是否能從吃紙這件事裡,親身經歷作者寫作時的思緒?
雖然知道這是唐突的舉動,但我還是趕緊將書從遠子手上拿走,幾乎是同一時間內將她緊緊抱住。
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的遠子,在我懷中不住的顫抖,髮香彌漫在空氣中,我卻沒有心情胡思亂想。
我只是抱持最直接的想法:遠子感受到字裡行間隱含的悲傷,纖細的身體無法承受這般巨大的感情宣洩。
抱著遠子的時候,我在心裡想著:我知道您抑鬱不得志的苦痛,但我不能讓您傷害遠子,我願意代替她接受您的千古怨念。
漸漸地,我失去了意識…
再度睜開眼時,我躺在醫院病床上,遠子坐在椅子上含淚望著我。
根據遠子所言,一直將她摟在懷裡的我,突然重重的倒地,還吐了大口的鮮血。
被大片血跡嚇到的遠子,不顧在圖書館必須安靜的規定放聲大叫,吸引了館中其他讀者注意,及時叫救護車將我送醫。
我看著用手帕拭淚的遠子,心裡充滿罪惡感與不捨,情不自禁握住她的青蔥小手。
不敢說出口,只能放在心底的話:妳的一滴淚、是我心中千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