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迴廊－－＜其3＞

宋家兩個老毒蟲見到女兒的屍體一點悲傷感都沒有。

又該說，因為悲傷過於沉重，導致兩個有毒品前科的老人得仰賴迷幻藥來麻痺自己...


劉景已經不想去思考了，因為有太多太多的問號無法解決...




以一個跳樓自殺的人來說，宋夢彩的死狀一點都不悽慘。

淡妝還有哭過的淚痕，但是她那死而瞑目的幸福表情反而弔詭到不行...





「如果是跳樓自殺的話，屍體就太完整了。」劉景道。




「那是以墜地來說。」法醫道：

「死者身上有多處的細小擦傷，可見當時她是墜落在樹叢之間，被樹枝跟樹葉緩衝掉了衝擊力，況且，她的死因也並不是墜樓，是心肌哽塞。

我猜，可能是下墜時的過度恐懼刺激到死者，本身她就有心律不整的疾病史，而且又長期服用精神藥物...」




「你她媽看她的表情會是嚇死的嗎？」劉景近乎崩潰的搥牆咆哮道。




*  *  *



「恭喜你了，你的鑽牛角尖，讓蒜頭的自殺未遂牽扯出大案子。」衰尾陳拍著睡眠不足的劉景肩膀，道：

「大隊長的辦公室，有個美國FBI幹員找你。」



「幹，台灣死人關FBI屁事？」劉景道。




「AIT(美國在台協會)死了個老美顧問，就關FBI的事情了。」衰尾陳道：

「還記得蒜頭那支手機裡的怪童謠嗎？

那個老美來的FBI，有一整組令人聽了雞皮疙瘩的童謠，跟一個AIT駐台十多年的昨夜突然猝逝的老美顧問有關，隊長指定你跟那個FBI合作，就是這樣。


操，你她媽真是走運了。」




走運？劉景還來不及開口咒罵衰尾陳，在他面前站了一個非常標誌的中美混血美女，掛著訪客識別證，上下打良著劉景。



「well....nice to meet you ，my name...myname...」劉景結巴的用著彆腳英語打算思索要如何介紹自己時，肚子裡不斷咒罵天殺的國立編譯館跟九年狗屎國教的狗屁爛英文時，那個美女開口道：



「省了吧，我會中文，不用跟我說火星英文。

我叫蜜妮兒，譚，你可以叫我譚小姐，我廢話不多說，直接切入主題。


你對『深淵王子』了解多少？」




「只有在一首讓人頭皮發麻的狗屁童謠裡聽過。」劉景道。



「那跟台灣民俗信仰有任何相關連嗎？」譚小姐道。



「我們只有城隍爺、太子爺、千歲王爺，不好意思，沒甚麼王子。」劉景道。




「好吧。」譚小姐似乎有點敗興的打開一間辦公室的門，道：


「聯合偵查小組需要你的協助。」




「聯合偵查啥？」劉景道。




「跨國殺人魔。」譚小姐指著辦公室內的其餘三個人，道：

「日本警視廳、大陸公安以及...」



「巴布亞紐幾內亞酋長護衛隊！」最後一個黑人氣急敗壞道：「我已經說三次了！」




「你會說中文耶！」劉景驚訝道。



「他媽的我還在清華念過大學耶！」黑人抓狂道：「我是邦交國交換生啦！欺負我們國家只有八萬人啊？」




「紐約、四川、東京、還有某個小村子裡，台灣時間昨夜凌晨三點，在紐約國務院，國務卿秘書長，前AIT在台協會顧問理事長，約翰雅農突然在自家上吊自盡，四川省省書記錢明富在公開酒會上當著千多人的面跳樓；日本財務省次長山下佑郎在自宅中殺死妻兒後切腹，而那個小不隆冬黑國家的前前任酋長吞藥自殺。」

譚小姐道：


「這些人都是政治的要角，而他們之間的聯繫，就是一首跟『深淵王子』有關的手機鈴聲，透過網路蠕蟲病毒植入被害者的智慧型手機裡當中更包含一個影像檔，一張照片。」



一張有十三年歷史的國小女學生十二人合照，圍繞著一幅蠟筆塗鴉。



「這張照片、影像檔透過匿名傳遞，我們根本無法逆著發信者的訊號追查IP、或者來源。」譚小姐道：


「而照片中的這些女孩，目前的下落不是失蹤就是死狀詭異...與其說詭異，不如說她們的幸福表情讓人頭皮發麻...」





「我不明白，一張台灣國小小屁孩的合照，會牽扯到跨國殺人魔。」劉景道。





「這是一種新型態的網路犯罪。」譚小姐道：

「我國對於屍檢方面的技術略微進步，約翰雅農的屍體經過相關勘驗之後發現，約翰雅農在自殺之前，大腦曾經遭受過特別的訊號壓迫，導致海馬體、杏仁核、松果腺都出現血腫的狀態，自律神經、自主神經出血。


根據我們大膽的推測以及多方顧問的研判，這是催眠殺人。」




「不可能。」日本警視廳的幹員用著極不流利的中文反駁道：


「催眠殺人一直以來都是心理學的謬論以及科幻小說的產物，實際上，人要透過暗示控制一個人迫使他自殺是辦不到的，因為大腦的杏仁核會做出自我保禦機制，會自行解除有關影響生命安危的暗示，這是有多位專家界定的。」




「只有一個狀況，會迫使人在暗示中自殺。」大陸公安道：

「就是內疚、罪惡感，以及懺悔。

別笑，你以為辦不到嗎？達賴喇嗎就能用三句話讓當初西藏大屠殺的金旭顏金將軍飲彈自盡了！你以為中國落後啊？我們今年神經學以及心理學國際獎項得主就超過五十個了。」




「可是，你們忽略掉一個事情。」日本警視廳幹員道：


「暗示必須要仰賴語言、肢體接觸以及情境記憶觸發，就算罪惡感可以迫使一個人去死，那也必須要有共同的罪孽、共同記憶，才能夠用暗示觸及愧疚。


美國國務卿秘書、日本財務省次長、中國四川省省書記，還有那個小黑國家前任元首，他們有什麼共通的罪孽，可以用一張照片、一首歌謠迫使他們自殺？」



「還有我的搭檔。」劉景插口道。




「這五個人分別居住在不同的地方，五個不同國家，卻在同一時間發瘋自殺；照片中的女孩不是離奇失蹤就是詭異的笑容死去，這當中到底有甚麼關聯？」巴布亞紐幾內亞的酋長護衛隊隊員瞪著全部的人補充道：


「還有，我國叫巴布亞紐幾內亞！」




「我覺得，最後的證據都指向這張照片。」譚小姐道：

「十二個女孩所塗鴉的漫畫人物，深淵王子。

但是這十二個女孩根本沒法到案說明，因為他們不是死了就是失蹤，恐怕這一切都將關係到十三年前仁愛國小四年孝班...」




「如果是苗栗後龍鎮的仁愛國小的話，這條線索算斷了。」劉景插口道：

「由於少子化的關係，加上苗栗都更，仁愛國小早就被並區、廢校，2009年的時候推平興建公園了，校方資料早就回收成一斤三十塊的廢紙了。你以為我沒查過嗎？」




「學校是廢校了，但是並不表示人就不在。」譚小姐道：

「我國透過了一些手段...幾分鐘以前找到了曾經是後龍鎮仁愛國小的體育老師，也是當時的四年孝班的班導師，我想，再一下子，人就該到了。」



「網路與衛星監控，還有間諜軟體對吧？」大陸公安冷笑著：「還是一副世界警察山姆大叔姿態啊？」


當他們還想多吵嘴之際，一個警察衝開了門叫著：


「不好了，證人企圖要咬舌自盡啊！」




所有人衝出辦公室，發現一個中年的體育男老師倒在地板抽搐，五官擠成一團，不斷的在滲血...一旁的員警掰開他的嘴巴塞入湯池避免他真的咬斷舌頭，而空氣當中，詭異的歌謠聲再次響起：



『咿唷、咿唷、啵啵娜，

咿唷、咿唷、啵啵娜。


王子得到了六個新娘，

六個新娘的願望都得到實現。

壞人有六個，地獄有六座，王子細心蓋著。


咿唷、咿唷、啵啵娜，

咿唷、咿唷、啵啵娜。


安全的避風港變成奴隸賣場，

王子無法原諒，王子懲罰。


咿唷、咿唷、啵啵娜，

咿唷、咿唷、啵啵娜。


下賤的人渣，王子留你到最後處決，

吐實或者跟你的汙穢舌頭分別。


咿唷、咿唷、啵啵娜，

咿唷、咿唷、啵啵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