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夜行
黑夜時分，一輪彎月高掛在夜空中。此刻萬物皆已沉寂，四周籠罩在一股靜謐之中。然而，在這無聲的夜中，卻有兩人乘著夜色，一步步地向前行。
兩人披著斗篷，遮蓋著面孔與身體，以抵禦寒冷的夜風。儘管如此，其中一人還是受不了冷，頻頻發抖。
從白丹到馮楊的路上，盡是一大片樹林。在寂靜的樹林中，景象更加陰暗，感覺更陰冷。
「吶，我說夜雨啊……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這裡好冷喔！」其中一人說道。
「可是浣楓小姐，我們離開白丹城也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照我們行走的距離來看，很快就會被太守大人追上的，哪有空休息呢？」另一人回答。
「唔，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跟妳來了！」浣楓嘟著嘴說。
「不是您自己說要跟過來的嗎？」
「我、我可是因為放心不下妳，所以才跟來的！」浣楓連忙辯解。
「是是是……委屈您同行了，浣楓小姐。」
這兩人正是楚夜雨與何浣楓，至於他們倆為何會連夜出走白丹城，這得追朔回游姓男子被捉走那時……
■
「我有個想法……」楚夜雨緩緩說這一句話。
「什麼想法，妳有比派人去找更有用的方法嗎？」何浣楓好奇地問。
「我不確定，不過這應該是最能明白事情真相的方法。」楚夜雨繼續說道，「之前我們還未來到這裡之前，也曾有一群人想捉走游大叔。」
「後來呢？」
聽到夜雨的敘述，浣楓的好奇心已被勾起，繼續追問。
楚夜雨吸了一口氣後，繼續說：「幸好有應晨他們的幫助，游大叔才能安然無恙，只是……」
說道此處，夜雨再度想起當時不幸慘遭毒手的孩童，不禁悲從中來，雙眼已然流出淚來。
何浣楓見夜雨如此傷心的模樣，也不忍心再問下去。只好轉個話題：「所以，妳的意思是說這一次擄走游大叔的，可能之前那些人是一夥的？」
夜雨不做任何回答，只是點點頭表示同意。
「那妳說的想法呢？妳應該有什麼辦法弄清楚那幫人吧？」浣楓繼續往下問。
「其實也算不上什麼辦法。」夜雨的語氣充滿著不確定，似乎表示她的辦法有什麼不妥之處。
夜雨繼續說：「我想要去找應晨。如果是應晨的話應該知道他們的來歷，而且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夜雨雖然對自己的計畫沒有信心，但一說到卻彷彿很有希望。聽得何浣楓不得不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妳有什麼妙計呢，原來又是這種荒唐的話！」何浣楓無奈地說，「妳知道群俠盟他們現在在哪裡嗎？在馮楊啊，這可是要連夜走好幾天的路才到得了的。妳一個女孩子家，哪受得了啊？」
何浣楓繼續說：「而且他們可是去跟壞人相殺的，處境有多危險，不用說也知道吧？妳竟然還說要去找那個雲陰沉，這不是去送死嗎？」
面對何浣楓一連串的質問，楚夜雨仍是面不改色，堅定地說：「可是除了應晨之外，這裡沒有人有能力幫得了我了！」
「所以不是跟妳說了找我爹幫忙嗎？他是白丹城裡最有能力的人了！」何浣楓再度強調。
「可是對方能在轉眼之間，直接進出太守府，迅速擄人再離去，這不就證明太守大人也應付不了嗎？」楚夜雨反問。
「這……」
這個事實令何浣楓無法說出任何話來，畢竟對方確實是大辣辣地走進太守府正門，穿過衛兵的層層包圍，再從正門離開，這樣的行徑對太守府而言簡直是顏面掃地。
「就、就算妳說得對好了，馮楊的狀況這麼差，妳要去，爹會准嗎？」
楚夜雨想了一會兒後，說：「不管准不准，我都要去。我下定決心了，那怕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要去找應晨。」
看著楚夜雨堅定的表情，何浣楓不禁皺著眉頭，似是在考慮什麼。
「明天一早，我就向太守說。在找到游大叔之前，我大概不會回來。這段時間還請浣楓好好照顧孩子們！」楚夜雨繼續說。
「夜雨姊姊……」
聽到楚夜雨這樣的決定，孩子們都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年紀較小的孩子眼眶甚至還泛出了淚光。
「等一下！」何浣楓趕緊叫住了夜雨。
「怎麼了嗎？」楚夜雨問。
「妳要走可以，但是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夜雨沒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夜雨，等她把話說完。
「我要跟妳一起去！」
「咦？」
聽到何浣楓的回答，夜雨不由得大聲驚呼：「那怎麼行呢？小姐妳自己也說過，到馮楊路途艱辛。這麼不是出遊去玩啊，怎麼能這麼說！」
「就是因為知道這一路上會很辛苦，我才會這麼說的。」何浣楓同樣大聲地回答夜雨：「既然妳無論如何都要去，那兩個人一起去，互相有個照應不是更好？」
「不行！」楚夜雨堅決反對，「我只不過是一個下女，而您是……」
「而我是千金之軀，妳的命不值錢，我的命卻是尊貴萬分，是不是想這麼說？」楚夜雨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何浣楓搶過去說。
「妳就那麼在意我們倆的身分之差嗎？」何浣楓看著夜雨，語氣凝重地說。
「我們雖然才認識不久，但卻像好姊妹一樣。難道妳連讓我幫妳一次都不肯嗎？」
楚夜雨搖搖頭，說：「不，正因如此，我才不願意讓妳跟我一起涉險。有誰願意讓自己的好姊妹受傷呢？」
「這一點我也一樣！」何浣楓繼續說，「從小到大，每個人都把我當成是千金小姐，把我呵護得好好的。從來沒有一次是我替別人奉獻，至少這次，讓我幫自己的好朋友一次吧！」
「浣楓小姐……」
夜雨聽到浣楓透露的心聲，儘管不願答應，但心裡已經有了動搖。
「不管妳答不答應，我都要去。我下定決心了，跟妳一樣，妳一走我就跟在妳後面。」
何浣楓此話一出，夜雨便知她已經是攔不住浣楓了。楚夜雨閉上雙眼，吐了一口鼻息後，說道：「好吧，但這一趟路大概會很辛苦吧！」
得要夜雨的同意，何浣楓原本嚴肅的臉開始露出了笑容。她笑著說：「那太好了，等我給爹修書一封，我們待會兒就走！」
「待、待會兒？」
「當然是待會兒囉，否則這麼危險的事，爹怎麼會答應？」何浣楓以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夜雨看著浣楓現在的笑容，心想：「這一趟路一定會很辛苦吧。」
就這樣，夜雨和浣楓僅留下書信一封，便帶著禦寒的衣物以及乾糧，趁夜離開白丹城了……
■
兩人繼續在夜空下趕路，也許是因為挨不了冷的關係，何浣楓的腳步漸漸地落夜雨。楚夜雨也察覺到這樣的狀況，刻意停下腳步等待浣楓跟上。
何浣楓見狀，趕緊三步併兩步，連忙走近楚夜雨身旁。看著她因為寒風而發抖的身影，忍不住說：「我看……我們還是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們繼續路！」
「可是您不是已經很累了嗎？」楚夜雨擔心地問。
「怎麼會，我現在才正有精神呢！」何浣楓刻意放大音量，同時腳步加快，整個人跑到夜雨前面，以表示自己精力充沛。
不過這樣的舉動很明顯是在欲蓋彌彰，夜雨只能無奈地笑一笑，說：「反正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稍微放慢腳步應該沒什麼關係。」
「欸！不是妳說要趕路的嗎？」何浣楓不服氣地問。
「我有點累了，讓我休息一下吧，浣楓小姐？」夜雨走到浣楓身旁，同時問道。
「這樣的話，妳還得再答應我一件事喔！」
「咦，又有什麼條件了？」夜雨有點擔心地問。畢竟何浣楓一向語出驚人，一想到她又要開條件，夜雨不免開始緊張。
「不要叫我小姐，叫我浣楓。」
「這是……什麼意思？」楚夜雨不解地問。
「妳啊，總愛浣楓小姐長、浣楓小姐短的，不覺得拗口嗎？直接叫我浣楓就行了。」
「可是我們……」
「身分有別之類的話就別說了！」何浣楓直接打斷夜雨的話。
「朋友之間不用講究身分，對吧？」何浣楓再問。
楚夜雨一聽，心裡恍然大悟，便說：「妳說得對，剛才是我不對，浣楓。」
「嘻嘻！」
聽到夜雨這麼稱呼自己，浣楓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兩人這樣邊說邊走，已經忘記了疲勞與寒冷，不知不覺中又走了一段路。
過了一會兒，何浣楓突然問道：「欸！夜雨，妳說我們這樣像不像傻騰武他們在說的『情義』啊？」
「妳說的情義，我不太了解，因為應晨沒跟我說過這些，我對他身邊的朋友也不太認識。」
「是這樣啊……」
何浣楓的語氣有點見怪不怪，似乎早料到夜雨會這麼說。
「也是啦，雲陰沉看起來就很冷漠。」何浣楓繼續說，「傻騰武似乎老是在認識這種人。」
聽到浣楓這樣的稱呼，夜雨忍不住笑了兩聲，說道：「妳好像很喜歡這樣稱呼他們。」
「因為很適合他們啊。」何浣楓笑著說，「倒是妳啊，那個雲陰沉真的有那麼好，值得妳那麼迷戀嗎？」
「不、不是，我、我沒有迷戀他！」
夜雨突然紅著臉，連忙解釋著。
「我只是被他幫了幾次，所以心存感激而已，是真的！」
「好，我知道了。」何浣楓應付般地說著。
「是真的，妳不要再懷疑了。」夜雨仍是紅著臉說。
「我真的沒有在懷疑啦，相信我！」
夜雨皺著眉，雙眼一直盯著浣楓看，似乎不太相信她。一直被這樣的視線盯著，何浣楓也不太好受，趕緊轉移話題：「其實我一直覺得夜雨妳很像姊姊。」
「嗯？」
浣楓突然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聽得夜雨一頭霧水。只見她繼續說：「小的時候，聽我爹跟我說過，我還有一個姊姊，只是她在我出生前就已經失蹤。我爹說到她的時候，表情真的好難過。我想，如果姊姊還在，應該是個像夜雨一樣溫柔的人。」
「浣楓……」
聽到她這席話，夜雨心裡不禁對她多了幾分憐惜，想不到生活無憂無慮的浣楓竟也有這樣的過去。
「不說這個了，快走吧！」
夜雨想得出神，忘了自己正在趕路。
「怎麼了，快走啊！」何浣楓再度提醒。
「喔，馬上來。」夜雨連忙快步跟上。
「對了，我跟妳說……」
何浣楓再度轉移話題，兩人這一路上有說有笑，已不復當時出走的疲憊與緊張，就這麼一路走著。轉眼間，天色已經接近黎明。夜色己經漸漸退去，兩人見狀，心裡也開朗了起來。
「等太陽出來的時候，稍微休息一下。」楚夜雨提議。
「嗯，當然好！走了一整晚的路，我都快累死了。」何浣楓連忙附和。
正當兩人沉浸在喜悅的氣氛時，一聲突來的話語卻打斷她們的情緒。
「妙極妙極，我們爺倆也累壞，一同休息如何？」
一道粗魯的嗓音自樹林內傳出，隨之從旁邊的樹林步出兩名面目猙獰，手持刀械的男子。看他們的裝扮，應該是山賊流寇一類的人。其中一人身型較瘦小，目露兇光，生得一張尖臉，一看就不是好人，而另一人站在他的身後，但身形卻較高大魁武，面容也較寬厚，雖然不如瘦子兇狠，但卻也十分可怕。
才見曙光，卻又遇上兩名兇神惡煞，這使得楚夜雨、何浣楓兩人心生恐懼。尤其是何浣楓，生平第一次遇上這樣的險境，嚇得她直靠在夜雨的背後。
「嘿嘿，想我們挨餓了這麼久，這回可真是挖到寶了！」那瘦子笑著說，「人家說飽暖思淫慾，我們可是一次滿足啊！」
害怕的何浣楓趕緊出言警告：「你、你們想幹什麼，我、我警告你啊，我爹可是白丹太守，要是你們敢對我怎麼樣，我爹一定不會饒過你們的！」
只是那名強盜聽了，反而更加興奮，直說：「喔，原來是高檔貨色！那正好，等大爺們搶了妳們的食物錢財、享用妳們之後，就一刀把妳們殺了，有誰會知道是我們幹的？」
「你……」
聽到他這麼說，何浣楓已經嚇得花容失色，不但說不話，甚至還流出淚來。
而另一名大漢見狀，反而說道：「大哥，何必這樣呢？我們只要拿些錢財跟食物，不用如此為難她們。」
「我呸！」瘦子罵道，「既然都出來混了，哪有讓自己吃虧的道理？別說做兄弟的不照顧你，待會兒那娘們，咱們一人一個，好不快活！」
「這……」
「瘦皮猴，只會欺負女人不算是好漢。連你兄弟都知道這道理，你卻不知道，真該感到羞恥！」楚夜雨趁勢罵道。
瘦子聽了夜雨的話後，勃然大怒，用刀背抵著夜雨的下巴，說：「妳這個丫頭，大爺說話你也敢插嘴！好，就從妳先開始，讓妳知道什麼才是“好漢”！」
瘦子一把抓住夜雨的衣領，打算對她強行施暴。就在他即將動手時，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陣誦經之聲。雙匪轉頭一看，原來正是一名僧人自遠方漫步而來。
「阿彌陀佛，那位女施主說得沒錯，施主應該放下屠刀。」僧人說道。
「哎呀你這個和尚，不去唸經，跑來這兒幹什麼？」瘦子語帶不屑地問。
「貧僧壯苦，是來阻止施主犯下業障！」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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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域奇俠錄第六十七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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