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傳 第十九話 被遺忘的櫻花.忘
多久了，她不知道，只知道已經在這裡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眼前的櫻花開到只剩下一朵還未打開，久到記憶非常的模糊，久到身體每天的行動都成了自然，已不需要自己去控制了。
到底在這個沒有日月輪替，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的地方多久了，她不知道......只知道她牆壁上的刀痕已經劃了十萬多道，因為後來她也忘了到底自己數到了多少了，乾脆就不數了。
因為算那些，她覺得還不如去數那櫻花樹上的花朵有多少......她算過了，那櫻花樹上的花，不多不少正好是九百九十九朵，而且無意間發現了每在牆壁上劃上三百六十五時，那花就會多開一朵。
於是她多了一個期待......期待著那九百九十九朵櫻花盛開時的畫面。
今天，她依然習慣的看向那櫻花樹......她期待著那朵櫻花開起的一刻。
女孩櫻子她......不對，應該說在第十三個三百六十九的刀痕過後，她就已經成長為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就連她自己都差點忘了自己是會長大的。
因為這同時代表著，這空間依然是有時間在流逝著，只是她辨別不出來。
不過，她也發覺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成長到模樣後，她曾未再改變過樣貌了，就像時間無法在自己身上流下歲月的痕跡一樣。
對此，櫻子並不怎麼在意......她只是想寫意的揮著刀，看看櫻花，品嚐著自己釀的酒，執筆隨意寫寫閃過腦中隻字片語。
然後等待著......最後的那朵櫻花開。
她等著，心一點著急、焦慮都沒有......她早已習慣等待，應該說她總是能用著其他事情去取代著等待，所以她完全不在意等待，因為她知道等待之後，有成熟的成果等待著她去採，所以她不急，一點也不......急。
一杯酒飲了再飲，倦了起身就舞刀，乏了就去沖澡睡覺。
隨心所欲，她身體代替了她自己的思考，感覺到什麼就去做些什麼，沒有遲疑、沒有猶豫，因為那已然成為了反射動作。
不知道是第幾日的今天，她再次起身，拿著床鋪旁的刀，走到收藏酒的地方拿了其中一瓶酒與酒杯，信步來到了廊下，卻聞到了櫻花香，卻感覺到髮絲隨著風飄蕩，卻看到了星辰當月，卻聽到了遠處的人聲......。
即使如此，她身體依然先行一步的坐到了廊下，久違沒再使用的腦袋正在慢慢的思考著，這些現象到底代表著些什麼。
抬頭，看著櫻花已然全開......不時隨著風吹，掉落著一兩片弄皺了池水。
她再次看向那月亮，腦中深處的記憶正在一點一點的回覆，不斷的挖掘著，直視著月亮，皺著眉頭，就快想起來卻又想不起來......這種感覺她不喜歡，所以低頭看向了那杯酒。
「......」喝完，身體漸暖，臉上微微醺起了淡淡紅暈。
放回酒杯，拔刀，她走到了水池邊。
她望著水中月，實在是記不起到底為什麼會如此的熟悉......如此陌生的熟悉，如此熟悉的陌生。是了，她記得......這是她小時候常看的景色。
小時候？那是什麼時候？
還是想不起來......所以她舉起了刀，一揮。
花破水月，池中映照的一切都被攪散了......如同她深處的記憶一樣。
她看著漸漸恢復原本景象的池子，她在想著......是否自己也可以像這池子一樣，回想起所有的一切呢？
答案她不曉得......茫然的視線望向了黑夜，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予她答案，唯有寂靜與她同在。
隨著頭腦不斷活躍，她腦中的差一點就可以戳破，想起來的答案，卻總是只差那臨門一腳的契機。
想嘆氣，她卻嘆不出來......因為她身體早已比她頭腦更習慣去行動了，慢了好幾拍的思緒，得不到任何答案。
即使她腦中努力的回想著，她的身體依舊誠實的、忠實的想執行下個動作時，她頭頂上卻出現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呵呵，妳已經死了嗎，小女孩？」
她隨著耳朵，捕捉到了那人的身影......鮮豔的和服，舞動的扇子，碧綠色的眼眸，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的熟悉，卻又如此的陌生。
所以她開合著嘴唇向那人詢問了......妳是誰？
面對著情況，那人仿如早已習慣，沒有任何意外的回說。
「嗯？什麼什麼......妳問我是誰嗎。」
「我是妖怪喔，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她身體立刻因那妖的這句話，所有的感官都恢復了起來，她知道這是飽含著善意的殺氣......只是殺氣何來的善意呢？她不知道，她只能猜或許跟那熟悉的感覺有關。
因此她再次無聲的詢問......我是否在哪見過妳？妳來找我是不是有事？
「喔？是嗎是嗎......果然有如正常人一樣，問著正常人會問的問題呢。」
「我嗎....我如果說我是來殺妳的話，妳該怎麼辦呢？」
她對這個問題，沒有遲疑的回答了......我遲早會死，只差最後那一步，只是身未死，也忘了最後那一步，到底是什麼。
「哎呀呀......這還真是被反將了一軍了呢。是嗎、是嗎，妳早就渴望死......只是身未死嗎。」
「那麼，小女孩。」
「妳手邊不就有著一把刀嗎？為什麼不拿著那把刀，自我了斷了呢？難道是害怕著死嗎？」
她指著自己的嘴，再次無聲的回答......在天未讓自己死之前，決不輕生，即使身如走肉，自己依舊等待著死亡前來。
「......天還未讓妳亡，所以不妄輕生......即使身為走肉也會靜待死亡？」
「哈哈哈，有趣、有趣......」
此時此刻，她腦中終於想起了這熟悉眼眸的主人是誰，也想起了這月、這星辰、這世界......她的心重新歸回了身體裡。
步步走向那妖，她也想起了最後的那一步。
望向那妖，嘴巴與身體都沒有停留往前著......我不當人了，我想死。
腳步加速，走過水池，走向櫻花，踏上牆。
她揮起的刀光，與月爭光......手中的刀旋轉了半圈，刀尖所指不是妖，而是自己的胸口，只要一點點力道就足以穿透自己薄弱的身體。
所以妖動了，妖伸出了手輕按在刀柄上，妖的眼中仍然帶著『妳真的決定這樣就好了嗎？』的眼神，只是她眼中毫無猶豫的眼神，讓妖也不在多說些什麼用力的按了下去。
「噗嗤。」
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只覺得身體變輕了，好像有什麼不斷的流出自己的體內，使自己變輕了......也使自己快飛上天了。
她伸出手輕抹著自己的胸口，看到了自己的血。
望著妖，她說......我等妳，等了好久了，九尾笨貓......。
無聲默契，那妖也無聲張合著嘴巴回應......讓妳久等了，我回來了，小櫻。
妖抽出了那把刀，她閉上了眼睛，飛上了天空......不，應該說墜落了，同時也飛起來了，只是身體掉落了凡塵，靈魄卻飛向了夜空。
她頓時覺得所有的等待......果然是值得的，因為她總算摘下了那顆最甜、最甜的果實了。
拋棄了皮囊、拋棄了牽掛、拋棄了這世的人生，此刻就在此處......
她重生了。
也綻放了人生中，最後最美的那瞬間......
只是，沒有人發覺到，因為都忘了。
遺忘的櫻花，今年依舊美麗......因為那是她窮極一生所做出來的回答。
即使被遺忘，美麗依然不改，不曾退色過。
......待續
被遺忘的櫻花，在這裡告一段落。
謝謝大家的觀賞，下一篇會進入其他的篇幅。
不過就比較與櫻花無關，所以只將這一小段拿來參加活動。
因此對後面劇情有興趣的人，可以來個人小屋繼續把後面看完。
這篇在不久前才剛寫完而已，所以可以安心食用。
就這樣。
創作內容
櫻花樹下
存在的零與壹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