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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8.「歡迎來到Mary的世界」

作者:踢暴你│2014-02-18 11:31:02│巴幣:2│人氣:374
  想觀看此結局的人,雖然不需要,但如有先通關遊戲內「ED6.歡迎來到Guertena的世界」的話,那本篇就會像茶飲被冰鎮後一樣,風味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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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暗漆黑的空間中,牆邊被鮮紅的線所框畫出,寂靜得猶如大海一般的地方,有個聲音大方地竄出:
 
  「哇──今天也是好多人喔。」
 
  那是個充滿活力的聲音。
 
  說話的少女有著和說出來的話一樣陽光的金髮,她站在一幅名為「幻想世界」的畫前面,稍微前傾上半身,讓視線凝視在比眼前的畫更遠的深處。
 
  透過畫,湛藍的眼看到充滿光明的世界,人來人往的情況非常熱鬧。
 
  不只是少女所看的那幅畫,其它掛在牆上的畫、擺飾著的美術品全都透著和少女所存在的世界完全相反的明亮光線。
 
  少女手上抱著縫製到一半的藍色娃娃,隨著激昂的情緒腳跟開始上下跳動起來。
 
  「人家也好想要到外面散散步喔,那邊一定很好玩!」
 
  一隻完整的藍色娃娃跑到少女的腳邊,拉了她翠綠洋裝的衣角,少女彎腰將耳朵放到藍色娃娃身邊,彷彿在聽娃娃說話一般。
 
  「嗯嗯……。」
 
  一下子後,少女皺著眉頭,雙手交叉擺在胸前重新站好,半成品的娃娃因擠壓而變形。
 
  「人家當然知道要出去的話,就必需要有一個靈魂和人家交換,這個是規定。可是這種事情實在太複雜了,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做。而且做這種事情,就像書中說的,根本就和奪走別人靈魂的惡魔沒兩樣。」
 
  少女撥動自己的長髮,接著一手插腰一手抓著半成品娃娃讓它垂著。
 
  「像人家這樣的公主可不想和惡魔相提並論呢。」
 
  語畢,周遭許多的藍色娃娃熱烈地鼓掌回應少女,燈光也都聚集在少女身上,閃光同時迸裂而出。
 
  帶著半成品和工具小背包行走在陰暗的美術館中,背後跟著一群藍色娃娃。經過每個美術品,少女都用大大的眼睛注視著。
 
  正準備下樓時,少女突然駐足在一幅畫前,一群藍色娃娃因為這樣而撞在一起。
 
  「這個人在做什麼呀?好好笑的表情喔。」
 
  畫的另外一端,一名穿著長及腿的大衣,頂著一頭紫色頭髮的男子,眼睛直直地朝少女的方向看著。
 
  然而男子就像看不見少女一般,不管少女笑得多大聲,擺出多少個鬼臉給他看他都不動於衷,死盯著還不時地挑動眉頭,嘴巴還露出「喔──」一樣的嘴型,讓少女忍不住別過頭。
 
  「哈哈,不行不行,人家不能再看他了,他的臉實在太有趣了,真讓人家受不了。」
 
  就在少女還在調整呼吸時,她的眼中,闖入了一個比光明世界更吸引她目光的東西,令她睜大雙眼。
 
  那是讓人感到溫暖的深紅色眼瞳。
 
  深紅色,應該是會讓人感到恐懼才對,那應該是種警告。但是深紅,也代表著人類鮮血的顏色,正是少女自己身體內所沒有的「溫暖」。
 
  擁有紅色雙瞳的少女走過一個個美術品,金髮的少女便跟著她的身影移動,好像看見寶物一樣目不轉睛。
 
  金髮少女放棄下樓的舉動,跟著畫外的紅瞳少女走了整個二樓,形影不離。
 
  最後,他們兩個眼神終於交會,在那幅巨大的「幻想世界」。
 
  畫外的紅瞳少女只是靜靜地看著裡面,而金髮少女已經整個人趴在畫上面,眼睛發出閃亮的光輝看著面前的紅瞳少女。
 
  就像說著夢話,金髮少女的嘴巴喃喃地說著:
 
  「……想要……見到妳。」
 
  放在畫上的雙手漸漸滑下,身體也緩緩朝旁邊動起來,然而眼睛仍舊盯著紅瞳少女。
 
  「各位,差不多要開始準備了。」
 
  說完,金髮少女這才移開視線並昂首闊步。一群娃娃仍待在原地不動,好似沒有理解金髮少女的話一樣。
 
  「當然是要準備歡迎會呀。別發呆了,趕快動起來。」
 
  少女帶著成群的娃娃浩浩蕩蕩地走下樓梯,經過櫃檯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去動檯上的登記簿,可是它卻自己翻動了起來。注意到的金髮少女查看了一下簿子上的內容,接著便動筆寫下文字。
 
  白皓皓的簿子上,有許多表格沒有被填滿,最上方,標明訪客名冊四個大字。
 
  金髮少女在第一頁的第一行的最後一格邀請人的部分寫下了「Mary」這樣漂亮的英文。
 
  充滿鎂光燈打在各個鮮明的美術品上,有的藝術、有的抽像、有的曼妙、有的神秘,這是Guertena的展覽
 
  相反地。
 
  毫無色彩可言美術品各有各自的生命,有的破壞、有的瘋狂、有的無賴、有的邪惡,這是Mary的世界。
 
  走上幽長的樓梯,走出粉紅色的小屋,進入那個被藤蔓保護的房間,冗長道路的終點,Mary停在一幅淨白的畫前,就好像看到鏡子一般,用手輕輕地撥撥自己的瀏海。
 
  「這樣子應該不算太糟吧?第一次邀請別人,還真是有點緊張。」
 
  Mary是最漂亮的、Mary是最漂亮的。一旁的許多藍色娃娃像是說著這樣的話並跳舞著。
 
  Mary沒有在意他們,用手指指著其中一隻娃娃,大聲發出號令。
 
  「你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趕快去房間排排站好等待訪客的到來。其他沒事的就拿著沒用的顏料去一些顯眼的地方寫些歡迎他們的字。還有記得幫人家轉達,叫那個大個子特別安排一個驚喜,人家要給訪客一個永生難忘的回憶。」
 
  Mary把食指放到下巴,開始回想口中說的大個子的模樣。
 
  大大的血紅色眼睛、拉長的手臂、雜亂的黑髮、詭譎的笑容、巨大的身體,站在它前面可以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可是對於Mary而言,她卻稍稍傾了頭。
 
  「雖然當初沒有把它縫得很親切,不過看久了其實它也滿可愛的。相信他們會喜歡的。」
 
  娃娃們將手放到頭上一下之後,每隻便以不同的速度解散,有的跑到旁邊拿起工具,有的則衝出房間,還有幾隻依然待在原地看著Mary。
 
  「什麼?你怎麼會問人家要寫什麼呢?當然就是寫些『快過來吧Ib』、『在這邊等妳快過來』之類的,寫滿整個牆壁、地板也沒關係,這樣才闊氣。啊,Ib就是那女生的名字,人家剛剛有偷聽到,然後男生叫Garry。」
 
  說到這,想到什麼而探了探口袋,Mary拿出兩朵玫瑰,一朵是大紅色,一朵是青藍色。
 
  「這是Guertena給人家的,他說這是通行證,要進來就要帶著這個,幫人家放在門口他們拿得到的地方,最好是放在花瓶上,不然亂丟感覺很糟。」
 
  從另一個口袋,Mary又拿出了另一朵鮮黃的玫瑰。
 
  「這是人家做給自己的喔,很像對吧?這樣就跟他們一樣一個人一朵玫瑰了。」
 
  藍色娃娃接過兩朵玫瑰,對著Mary再次歪頭。
 
  「人家當然知道到這之前還有很漫長的路,在那路上就只是一堆玩具而已,不要緊的,他們頂多嚇嚇人罷了,就順便當作是小驚喜吧。」
 
  娃娃們點點頭後,捧著兩朵玫瑰在頭頂上跑出房間。
 
  廣大的房間,瞬間只剩下Mary自己一個人,凝固的氣氛直湧而上。
 
  盯著通往一樓的樓梯,Mary臉上的情緒消失,肩膀也有些垂下。
 
  「雖然已經習慣了,可是果然還是會希望再熱鬧一點呢。他們來這之後,應該……會很開心吧……?」
 
  轉過身,看看一旁已經擺好許多綠色像是莖的素材,還有塑膠也一片片地散落著,另一邊則是放置和藍色娃娃色彩相同的布料以及縫線。
 
  深呼吸一口氣,Mary重新抬起頭,雙眼展現閃亮的光芒。
 
  「好──人家也要來準備準備了!」
 
  拿起調色刀,沾起醒目的鮮黃色塗抹在塑膠上。
 
  「用完之後還要出去外面找找,不然黃色真的好少。」
 
  盒子中擺放許許多多瓶裝顏料,同種顏色都會有兩、三瓶,唯獨鮮黃色只有一瓶。
 
  反覆的動作,讓Mary想到了之後的事情。
 
  想到了和他們一起玩樂的模樣,想到了這個世界不再只是冰冷、孤獨,全身便湧上力氣,笑容也重新展開,雙頰泛著微微的紅潤。
 
  「如果順利得成為朋友的話,那這將會成為我們的紀念品。」
 
  雖然還都只是在想像,可是那樣的想像畫面就好像真的發生了一樣,讓Mary不由自主地陶醉起來。
 
  然而開心的時刻,味道從鼻孔竄上並直衝腦門,讓Mary臉色大變,雙眼發愣,頭髮也翹起好幾根,模樣瞬間變得狼狽。
 
  「嗚……顏料好臭……。」
 
  嘴巴喊著抱怨,可是雙手卻沒有因此停過。
 
  隨著一切的進行,邀請也寄送出了,那麼盛宴就此開始。
 
  展覽內的燈光消失,人影也都不見,在「深海之世」前的地板上,畫著象徵踏入的腳印。
 
  Ib不安地看著,閉上眼,吞下口水,讓身體飄向前,最後整個重心便跌入深海之中。
 
  自盛宴開始之時Mary的雙手就沒有停過,做好一朵黃色玫瑰花後,就轉向另一邊縫線,縫到一個段落後,再轉回原本的方向繼續上色。
 
  Mary知道他們進來了,也一直有想要去找他們的衝動,但她努力將自己埋首於手上的工作,讓心情不會去太在意他們的來訪。
 
  一股聲音直闖進來:
 
  「為什麼不去找他們呢?」
 
  「因為人家不想空著雙手見到他們。就算禮物沒有很漂亮也沒關係,但至少要有個可以在他們面前抬頭挺胸炫耀自己心意的見面禮。」
 
  他們將會是自己一生中,唯一有機會成為朋友的人。Mary在心中告訴著自己。
 
  「為什麼這麼在意『朋友』這種東西呢?」
 
  「大概……是想要在習慣孤獨之前…..體會一次被朋友在乎、珍惜的感覺吧?因為當習慣孤單後,人家可能就無法和任何人作朋友了。」
 
  在喪失之前,至少也要先擁有過。
 
  「為什麼就認定是他們呢?」
 
  「自展覽開始以來,人家看過很多種不一樣的人,仔細欣賞的、走馬看花的都有。然而所有人當中,只有他們兩個人有看見人家。」
 
  「那不過是妳的錯覺罷了,外面是不可能看得見這邊的。」
 
  「即使如此,可是當時看到他們的眼神時,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和其它人完全不同。」
 
  「……就因為這樣?」
 
  「嗯。」
 
  「那可真是安慰自己的說法呢。」
 
  有的時候Mary會聽到這樣的話,不知道是藏在哪邊的美術品說的,亦或是自己對自己說的,沒有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時間不知道經過多久,房間裡只有Mary手上縫製以及剪裁等等的工作聲音冰冷地迴繞在周遭。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製作禮物上,周遭的東西完全被忽略。
 
  作為禮物的花朵已經可以勉強簇成一束,只可惜還不夠茂盛。藍色娃娃的模樣大致上已經成型,還需要再進行細部的修飾。看著一點點完成的禮物,Mary為此感到開心,嘴角不禁微笑了起來。
 
  「大致上樣子已經出來了,只要再努力一下的話就可以……。」
 
  未完的話語卡在喉嚨出不來,一股令人喘不過氣的寒冷從背後急竄而上,雖然房間已經很冷了,但這股氣息令Mary背脊更加發寒。
 
  「這是……什麼感覺?從來沒有這樣過…...。」
 
  隨著說出來的話,Mary慢慢回頭,看向傳來氣息的樓梯口。
 
  「可是,人家好像……並不陌生。」
 
  像被什麼東西所驅動一般,Mary滑著步伐,緩緩靠近那通向房間外的樓梯。
 
  很細微、真的非常細微,但是真的有股不一樣的東西出現。
 
  就像前面Mary所聽見的問題,又傳來了那個人說的話,可是非常微弱。
 
  「……靈魂。」
 
  聽到這個名詞的同時,不知為何腦中強烈地闖入這樣的話:
 
  「想從這裡出去,就必須要有個靈魂和自己交換。而在美術館裡的,全都是沒有靈魂的藝術品,妳不想交換,還有一堆藝術品等著呢。」
 
  頓時電流流串過全身,Mary向後退了幾步。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Mary想得是對的,可是在她的腦海中,浮現著令自己害怕的場景。
 
  在一個小房間,深紅眼睛和紫色頭髮的兩人靠著彼此,打量著周遭牆壁,因為牆壁正因強勁得敲打傳來讓人難以呼吸的聲音,四面楚歌,沒有地方可以逃離,只能維持現狀看能否好轉。
 
  然而,牆壁卻不留情地裂開。
 
  這樣的想像,真實到讓Mary無法忽略。
 
  「得趕快……趕過去才行!」
 
  快速地撿起花朵以及藍色娃娃,左盼右盼都沒有個東西適合把禮物裝進去的,隨便放又會擔心,最後靈機一動,Mary拿下象徵自己的白色畫布,勉強用調色刀在類似臘塊的牆上鑿出一個洞,並將禮物安置在裡面。
 
  「這樣,就不怕了。」
 
  因為有我的保護。心中念著這句話,Mary將畫布掛回牆上,覆蓋住藏於背後的禮物。
 
  散亂一地的工具沒有打算要整理,掉頭後直接踏出急促的步伐。
 
  不知道他們在哪,所以就只能一直往前走,直到看見他們為止。
 
  「拜託了……一定要沒事。」
 
  腳步踏著臘畫的道路上發出聲響,Mary使盡全力地向前奔跑,穿過道路、跑上樓梯。每到一個房間就快速地掃視一番,沒有發現便馬上朝下個地方跑去。
 
  美術館對於Mary來說就像家一樣,從小生活在這,美術館也從來沒有改變過,哪裡有哪個房間或者樓梯都瞭若指掌。
 
  跑著跑著,隨著喘息聲越來越大,Mary的腳步漸漸慢下來,一手扶在胸膛上,眼睛不安地搖晃看向四周。
 
  「這裡……是哪裡?人家不記得美術館有這種地方。」
 
  狹小的空間中,幾乎是只有三個人寬的大小,有兩扇門而距離也非常近。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進這樣的房間中,要問是什麼時候也不曉得是在多久之前,對自己身處這樣的環境下感到錯愕。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洋裝的衣角傳來一股拉扯的力道吸引Mary的注意。是紅衣女子在拉扯著衣角。
 
  「唉呀,原來是大姐姐,有什麼事嗎……?」
 
  同時,腳踝傳來冰冷的觸感,眼前也出現高大的陰影。
 
  是人頭狀的藝術品,它的頭流著鮮紅顏料沾在腳踝上,還有無個性,它站在Mary前面伸出雙手想要抓住她。
 
  發覺不對勁,Mary用力甩開紅衣女子的手,快速向後退開。
 
  「你們是怎麼了……?平常不是很開心嗎?怎麼現在感覺……好可怕……。」
 
  三個美術品向前壓迫Mary,讓她不得不逃離這個房間。
 
  跑到下個房間後用力關上門,Mary邊盯著門邊向後退,不祥的撞門聲隨即響起,使整個氣氛不安了起來。
 
  就算他們不會開門,門也遲早會被撞壞。趕緊跑向下扇門,一打開,映入眼簾的情景震驚到讓Mary動不了雙腳,甚至忘記要呼吸。
 
  此時,Mary猛然抬起頭,眼前的景色和剛剛截然不同,是平時Mary所熟悉的那個美術館。
 
  Mary維持著雙手環抱住自己曲起來的膝蓋的姿勢,表情非常驚慌,臉頰旁緩緩滑下冷汗,身體隨著深呼吸上下喘動。
 
  雖著時間經過才漸漸平穩下來。坐在「爭執的矛頭」旁邊,看著身旁的一面大牆,嘴巴慢慢吐出話:
 
  「原來……剛剛不小心睡著了。我記得,這邊應該會有一條路才對,不知為何被封起來了。」
 
  重新站起身子,有些疲弱的步伐讓金髮無力地來回擺動。
 
  走靠近放在角落的桌子,雙手放在上面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視線凝視在桌上的花瓶。
 
  不知為何,即使Mary沒有特別去想,但剛剛夢中的畫面仍再次霸道地出現。
 
  沒有任何生氣的空間裡,紫色頭髮且穿著長板的大衣,那名男子的雙眼失去活力的光輝,雙手無力地垂下;一頭咖啡長髮而衣著帶些稚氣,那名少女沒有任何支撐地躺在地板上,瀏海癱軟地蓋住雙眼。
 
  而在他們前方,各有一朵靛藍以及紅艷的凋零玫瑰。
 
  用力甩頭將自己從那幅景象中拉開,雙手抓起眼前的花瓶將裡頭清澈的水直接往嘴裡灌,動作有些粗魯,讓些許的水灑在桌上和周圍的地上。
 
  「呼──還是得趕快找找通道在哪裡。」
 
  將花瓶放回桌上後,Mary向著剛剛來到這裡的道路踏出步伐。
 
  喀的一聲,霎時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同時傳來一陣巨響,伸手不見五指讓Mary失去方向感地朝四周亂摸。
 
  「哇!怎麼了?」
 
  不管看往哪個方向視力都是被完全剝奪的。
 
  「真奇怪,人家記得『關燈者』和夜晚天黑有關的藝術品都是被放到地下室的,怎麼這麼突然?讓人家很困擾耶。」
 
  在一陣雙手胡亂摸索之後,Mary的雙腳也開始失去方向地踏出。
 
  喀的一聲,光線再次現於眼前。
 
  「咦?」
 
  往下一看,原來剛剛腳踩下一個機關,現在由於Mary的離開而恢復原狀。
同時發現原本毫無空隙的牆壁出現通向另一個房間的門,就和Mary記憶中的一樣。
 
  「對──都忘記這裡有個電燈開關了。不過管他的。」
 
  Mary完全不在乎剛剛發生的事,馬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往門的方向跑去。
 
  「太好了,這樣就可以……。」
 
  噗的一聲,一股反作用力將Mary彈回去,突如其來使得重心不穩,Mary屁股整個坐到地板上。
 
  「……!」
 
  以跌坐的姿勢看向前方,是名咖啡色長髮,有著可愛臉蛋和嬌小身材的女孩。
 
  「妳沒事吧?」
 
  是男性的聲音,聲音的主人走向Mary,他有著一頭紫色的頭髮,身穿長及腿的大衣,眉毛擔心地皺在一塊。
 
  「……!」
 
  意識到兩個人的身影和腦海裡的期望重疊的瞬間,腦袋開始發熱,頭有些暈眩,眼神完全無法聚焦。
 
  就……就是他們!怎……怎麼辦?人家忘記想要怎麼介紹自己了!!書上說第一印象建立在見面的三十秒內,糟了現在過了幾秒!?一秒……兩秒……三秒……唉呀不要再數了!趕快給他們印象啊!!
 
  Mary激動地站起身子,快速地向後退幾步。退後的動作被男子的聲音給阻止。
 
  「等一下。妳……難不成也是美術館內的人?」
 
  「啊……!」
 
  還處在驚嚇的情緒中,同時不自覺地,Mary點了點頭。
 
  「果然……。我叫做Garry,然後……。」將身後的Ib緩緩帶到自己面前。「這邊這個女孩叫做Ib。」
 
  「……。」
 
  稍微冷靜下來,Mary的腦袋才有了思考空間。
 
  雖然是個誤會,但剛剛那個就順勢當作是自我介紹吧,反正書上也說了,有相同身世、處境、興趣的人更容易成為朋友,現在先這樣,之後再好好告訴他們,這是個很好的開始,加油啊!Mary!一定要給他們最好的第一印象!
 
  給自己打氣,拳頭也握緊發出力氣!
 
  「該不會……妳也是吧?」
 
  突然的一句話把Mary的意識打回來,這才發現,剛剛在思考的時候Garry已經說完了很多話,Mary完全沒聽到。
 
  驚慌的眼神看著提出疑問的Garry,喉嚨催促自己趕緊發出聲音。
 
  「我……我也是,一直在找你們……或者有沒有其他人。我想出去外面……所以……。」
 
  自覺自己不小心把願望脫口而出,Mary不好意思地逐漸縮小聲音。
 
  Garry沒有注意到Mary的慌亂繼續說著:
 
  「果然如此。可以的話,要不要一起行動呢?」
 
  「咦……?」
 
  對於邀約,Mary感到陌生而且驚訝。每次都只有自己決定著要做什麼,而這是第一次,有人要帶自己去做些什麼。
 
  「女孩子一個人很危險的,這裡有很多奇怪生物之類的東西。所以一起走吧,大家在一起也可以互相打氣。」
 
  聽著Garry溫柔的話,Mary心頭直湧上一股從沒有過的感受,雙手放在胸前,同時那感受放大並充滿全身。
 
  說出來的話讓空氣不再凝固,出現的身影讓眼前不再黑暗,他們的存在讓美術館不再冰冷。
 
  這應該就是書上所說的,人與人之間因關懷而有的溫暖吧?
 
  這麼想著,雙頰跟著紅潤起來,表情開朗地笑著,說出來的話充滿力量。
 
  「嗯,一起走!」
 
  有別人的關心,這也就代表了,自己並不是孤單一個人。
 
  聽到Mary有力的回應,Garry和Ib看向對方,露出放心的微笑。
 
  「那就這麼決定了喔!妳叫什麼名字?」
 
  「Mary。」
 
  「Mary是嗎?請多指教呢,Mary。」
 
  「……嗯!」
 
  Mary用力點頭甩動自己金色的長髮,接著小跑步到Ib面前,深呼吸之後努力吐出話:
 
  「那個……Ib,請多指教……。」
 
  面對Mary有些生疏的模樣,Ib將雙手重疊在裙子前,稍稍點了點頭,用她細小的聲音說著:
 
  「請多指教。」
 
  Mary湛藍的雙瞳凝視著Ib鮮紅的眼睛,誰也沒有避開誰的視線,就像是在用眼神交談一般。
 
  「好──這樣一來同伴也增加了,一股作氣往前進吧!」
 
  Garry將手伸向天花板,發出慷慨激昂的聲音,Mary也跟著Garry向天花板喊出聲音。
 
  「喔──!」
 
  身體裡湧上的鼓動,讓Mary自然地開朗起來,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這麼說來,Mary妳也有拿到玫瑰嗎?」
 
  Garry拿著出自己的藍色玫瑰,上面零星的花瓣看上去沒什麼精神。Ib也拿出自己的玫瑰,滿盛的花瓣像Ib自己一般可愛袖珍。
 
  「嗯!拿著喔!是黃色的玫瑰。」
 
  Mary驕傲地抬起頭把黃玫瑰伸到他們面前。
 
  Garry稍微皺起眉頭,用了比較嚴肅的口氣對著兩個人伸出食指。
 
  「你們都要小心拿好喔,不可以弄丟也不可以輕易地交給別人,還有就是絕對不可以……。」
 
  「哇──Ib的玫瑰是紅色的耶。人家也喜歡粉紅色的,還有藍色也很喜歡。」
 
  Mary跳到Ib前面,對著她的玫瑰發出驚嘆聲。連話都沒能說完的Garry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聽人家說話呀……。」
 
  大大的青藍眼睛散著閃亮的光輝,和面前的女孩對視,彼此臉上都帶著笑意。
 
  「Ib喜歡玫瑰花嗎?」
 
  「嗯,喜歡。」
 
  「太好了,我也很喜歡呢!尤其是很大──一束的那種。」
 
  「我也很喜歡妳的玫瑰,如果可以,想要好大一束。」
 
  聽到這句話,Mary的眼睛像鑽石一樣閃爍著光輝。
 
  「真的嗎!?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喜歡真的太好了!妳能夠喜歡真的太好了!」
 
  在後面看著活蹦亂跳的Mary,Garry默默說著給自己聽的話:
 
  「她已經開心到只剩下『太好了』可以說了。」
 
  Garry餘光看見角落邊有個花瓶。
 
  「喔!太好了,這樣我的玫瑰花就可以復活了,真是太好了。」
 
  像看到寶藏一樣發出愉悅的聲音,踏著輕飄飄的步伐到花瓶旁邊,將藍色玫瑰花插入花瓶。
 
  幾秒後,一點反應也沒有。
 
  陷入一陣喪氣的氛圍中,Garry盯著桌上未乾的水和依舊枯萎的玫瑰花。
 
  「該不會有人……把花瓶中的水喝掉了吧?」
 
  走在路上,Mary沒有刻意去思考要說些什麼,嘴巴便自然而然地道出話來,話題多到彷彿聊不完一般滔滔不絕。
 
  Ib聽著Mary說的,偶時點頭偶時回話,雖然回應沒有很明顯,可是可以清楚感受到Ib是很專心在聆聽Mary說的每一句話。
 
  走在後頭的Garry看他們的歡笑,如此的氛圍讓心頭感到溫暖而且奢侈。
 
  「如果,能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就好了。」
 
  念頭不禁湧上心頭。
 
  在道路延伸的房間裡頭,中央和兩邊的桌子全都擺滿了兔子玩偶,一映入眼簾時,兩人便開心地跑到其中一隻兔子前面,肩並肩一同看著兔子。
 
  「哇──好可愛。」
 
  Ib把兔子捧到懷裡,Mary雙手擺在身後,兩人開心談笑著天真的話語。
 
  只有Garry一個人站在門口,先不管其他的,光是看見門口直對著的「紅色的眼睛」,Garry的雙腳就已經排斥進入房間內了。
 
  討厭排斥的同時,也羨慕著他們兩個的天真無邪。
 
  「Garry!」
 
  「喔,怎麼了?」
 
  Mary跳到Garry面前,活潑的模樣讓Garry也染上開心的氣息。
 
  「你看──!」
 
  Mary把一直兔子玩偶塞到Garry眼前。
 
  「嗚哇!」
 
  碰的一聲Garry跑出去甩上門,隔著門發出在發抖的聲音。
 
  「我先出去了!你……你們也不要太晚出來喔!」
 
  「好──。」
 
  Mary回頭看向Ib,微笑著歪頭。
 
  「他怎麼了?」
 
  Ib對於Mary投出的疑惑,也微笑著歪頭。
 
  「不知道。」
 
  Garry背倚著門,輕輕嘆出一口氣,肩膀隨之放鬆。
 
  「之前也從沒這樣笑過呢。」
 
  一行人走出房間,沒有預兆地,地上突然出現的「深妒之花」隔開Garry和兩位女孩,看著眼前有如石頭般堅硬的植物,Mary皺起眉頭,同時發現剛剛進去的房間裡,有一隻藍色娃娃探出頭來。
 
  雖然這不在迎接他們的計畫之內,不過或許可以製造更好的驚喜效果呢!
 
  如此想著的Mary,對著Garry身後房間的藍色娃娃比了個大姆指還眨了個眼。
 
  就交給你們了!
 
  被迫分開的他們只好分頭行動。
 
  黃色和咖啡的長髮因走路而規律地擺動。一路上沒有太多的話語,每當Mary說著些什麼都沒辦法從Ib那得到太多回應,越說越沒勁,到最後Mary放棄了想要說話的念頭。
 
  好一段時間裡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句話。
 
  看著Ib比先前還要更加急促的腳步,Mary忍不住發出聲音:
 
  「Garry對Ib妳來說,很重要嗎?」
 
  「嗯。」
 
  彼此的聲音都格外小聲,少了之前的活力。
 
  「……為什麼?」
 
  「Garry保護我,就像我的哥哥一樣,讓我不會害怕這裡。」
 
  害怕這兩個字讓Mary感到驚訝。
 
  害怕?是指美術館嗎?怎麼會?人家不這麼覺得呀……。
 
  Ib的雙眼沒有看向Mary,而是直直地看著前方的道路。
 
  那我呢?這句話Mary沒有勇氣問出去,只好把這句話硬塞回肚子裡。
 
  Mary大大地甩頭把腦人的思緒全部丟掉,重新深呼吸,吐出大大的一口氣後,跑到Ib面前努力擠出鴻亮的聲音:
 
  「Ib妳放心!Garry絕對不會有事的。」
 
  「妳怎麼……知道?」
 
  深紅的眼神散發著憂慮的暗淡。
 
  「因為這裡是為了迎接呀,是要邀請來玩的,怎麼可能會傷害別人呢?我可以用我的玫瑰花保證這件事情!」
 
  把黃色玫瑰花拿到胸口,信心讓眼睛發出強韌的光芒。
 
  「只要面對陽光,黑影,自然就會跑到後頭了!」
 
  抓起Ib的手,帶著她向前奔跑出昂首的步伐。
 
  「我知道前面有個樓梯可以通到樓下,或許,那裡就可以找到Garry了!」
 
  被Mary拉著手奔跑著,視線自然地被她的金髮所充滿,那色澤,猶如陽光一般耀眼。
 
  「喔……嗯!」
 
  從手上互相傳遞的溫暖,讓彼此的瞳孔中發出堅韌的光輝。
 
  穿插在急促的足音中,啪的一聲被忽略,牆壁上出現一段用深灰色顏料所寫的文字。
 
  一直以來的事情,會因為陌生,而產生恐懼。牆上的顏料如此寫著。
 
  兩名小女孩遊蕩在大房間裡,尋找著可以去樓下的鑰匙。
 
  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裡,Ib正檢視著牆上的「一個鑰匙孔」。另一邊,Mary則在書櫃旁翻閱著書本。
 
  Mary小小聲地閱讀著:
 
  「某位少女和男子的末路。在某個美術館,有個少女和男子,他們彼此不認識,但是當回過神的時候,兩個人才發現自己都已經迷了路。在昏暗的美術館中,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到出口。他們既害怕又無助,肚子餓了,口也渴了,跌倒受了傷,體力也到了極限……最後……」
 
  後面,畫著一張少女和男子倒在地上的插圖。
 
  瞬間,腦中閃過那時在夢中的畫面,還有那兩朵幾近凋零的枯萎玫瑰。
 
  無力的手任由書本掉落地板,同時書本翻到了最後一頁。
 
  恐懼,將摧毀脆弱的意志。上面如此寫著。
 
  「Mary,怎麼了?」
 
  「啊,沒、沒事。走吧,我們趕快去找鑰匙。」
 
  慌張地撿起書本並快速放回櫃子上,回過身拉著Ib的手逃出房間。
 
  「嘎喀。」
 
  清脆的聲音傳到兩人耳中,走向前,探頭望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通往樓下房間的門,不安祥地自己彈開。
 
  走在下樓的樓梯上,前方傳來的氣息使人有些卻步,安靜過頭讓人感到窒息。
 
  到了樓下,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自言自語,兩人直接跑進發出聲音的房間裡。
 
  推開門,見狀,Mary退後一步,話語從口中逃脫出來:
 
  「怎麼會這樣?」
 
  Garry坐在地板上,看著眼前的藍色娃娃,滴咕著完全無法理解的話語,不知為何,重要的玫瑰也被扔在地上。
 
  「Garry!」
 
  纖細的聲音喊出來穿破周遭,Ib跑到Garry面前不停地呼喚他的名字,可是Garry依舊重複著先前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話語。
 
  只能呆看著Ib喊著快要哭出來的聲音,Mary雙眼因驚恐而空洞。
 
  「你們,對Garry做了什麼?」
 
  只是想要嚇嚇他給他個驚喜,沒想到他就變這樣了……。聽到這件從藍色娃娃那得知的事情,Mary瞪大眼睛,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
 
  Garry帶著詭譎的笑意聳聳肩。
 
  「唉呀,雖然剛進來這邊還挺可怕的,不過現在呀──可是完全都不可怕喔。你看,有這麼多娃娃陪我玩,我都不想出去了呢。」
 
  「可怕……嗎?這裡……很可怕?」
 
  Mary開始環視房間,左右兩旁坐滿藍色娃娃,他們全部以鮮紅的眼睛凝視著中央,看在Mary眼中,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會可怕啊,人家不這麼覺得啊……。」
 
  「哈哈,或許Mary不覺得,但是在我和Ib看來,一開始的時候,真的是快要把我們嚇死了,感覺玫瑰隨時都會被搶走一樣。唉呀,不過現在已經沒關係了,反正有沒有辦法出去我都已經不在乎了。」
 
  過份輕鬆的口氣,讓人感到排斥。
 
  「所以……是人家害的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Garry到底怎麼了?他怎麼變得怪怪的?」
 
  對著周遭的娃娃們,Mary不停地來回看著他們,焦急使淚水溢滿眼眶,雙手不知往哪擺地緊握,喉嚨發出無助的求救。
 
  「拜託,誰都好,告訴人家到底怎麼了?書上沒有寫過這樣的事情呀,人家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怎麼樣才可以……。」
 
  「啪!!」
 
  清脆的掌聲響徹整個房間,透過沾滿淚水的雙眼看過去,Garry的臉因強勁的力道而轉向另一邊,Ib的手則紅腫起來。
 
  「Garry是個大笨蛋!超級……大笨蛋!」
 
  從來沒看過這如此激動的Ib,讓Mary的心緊揪在一起。
 
  「這下還真有點痛呢,不過,已經都沒關係了呢,哈哈,我們一起待在這吧,Ib。」
 
  撫著自己被打的臉,Garry仍笑得非常空虛。
 
  沒有理會Garry說的話,Ib站起嬌小的身體,低著頭從已經凌亂的瀏海中看向Mary,原本鮮紅的瞳孔染上了混濁,嘴巴沒有任何善意地吐露發自內心深處的細小聲音:
 
  「Mary,妳騙我,妳說過Garry會沒事的。」
 
  淚水落於地上,猶如珍珠一般晶瑩剔透。
 
  心就好像被針給穿刺一般難受,Mary忍不住抓住自己胸口,雙眼無法迴避眼前這無法消化的景像,嘴巴什麼都說不出口地顫抖。
 
  Ib緩緩地向後退,從口袋中拿出屬於自己的豔紅玫瑰花。
 
  「Ib……妳要做什麼?」
 
  Mary虛弱的聲音完全沒傳到Ib耳中。
 
  跪坐下來,Ib低頭看著手心中的玫瑰花,輕輕地摸著柔軟的花瓣,接著用力掐住其中一片。
 
  「嗚……。」
 
  隨著掉落的花瓣,瘦弱的身軀發出難受的聲音,表情變得相當猙獰。
 
  再次落下第二片花瓣,Ib的聲音因難受而變得扭曲,身體因痛苦而向前彎下。
 
  第三片花瓣,雙手緊壓住胸口,感覺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哀嚎早已充斥房間的每個角落。
 
  必須要阻止。Mary不停催促自己行動,可是四肢被凍住、喉嚨不聽使喚,只能靜默地看著Ib拔著自己的靈魂之花。
 
  第四片、第五片、第六片,花瓣依著被決定好的劇本紛紛落下。
 
  最後,在花瓣幾乎被拔光的狀態下,Ib失去力量,向一旁倒下,玫瑰花落於地上。
 
  不知何時,Garry的喃喃自語已經停止,眼神失去一切活力,整個美術館陷入寂靜,就連Mary自己的呼吸都聽不見。
 
  眼前的兩人以及地上的玫瑰,都有如時間靜止一般毫無動靜。
 
  「這……是夢嗎?」
 
  和夢中的畫面重疊,既視感,扼殺了所有的希望。
 
  Mary動起僵硬的四肢,慢慢向前移動,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什麼一樣。
 
  「吶、吶,你們是怎麼了?不要待在這一起走嘛,我還有好多好玩的東西還沒有跟你們分享呢。」
 
  看著無力的肩膀以及癱軟的咖啡色瀏海,Mary勉強地揚起嘴角。
 
  「不是說好要一起走了嗎?一直待在這一點也不好玩,還可以去人家的房間玩呀,人家還有很多話想要跟你們說。」
 
  拉起Ib的手,失去先前的溫暖,只剩下貫穿心的冰冷。使出力氣想要拖起Ib,可是她卻像凝固似地完全沒有動靜,呼吸甚至微弱到將近消失一般。
 
  死寂的氣氛襲來,話語哽咽地說出:
 
  「人家……還沒把第一次見面的禮物送給你們……。」
 
  如果是不清楚現狀的人的話,看到如此沒有氣息的他們,一定會認為他們是和死亡有關的美術品。
 
  放下沒有力氣的手,Mary從口袋中找到自己的黃色玫瑰,低頭凝視一段時間後,將玫瑰直接拋向前方,接著毫不猶豫地踩爛它,嘴巴粗魯地緊咬著。
 
  一踩再踩,枝葉已經崩散,莖已經歪曲,花瓣已經潰爛,顏料早以支撐不住地剝落。Mary用力踏下接著直奔出外,淚光被拋下在後頭。
 
  倉促的步伐踏出吵雜的足音,就如腦中不斷湧現的畫面一樣雜亂。腦袋似乎快要燒壞,跑著跑著身體搖晃得快要跌倒,看不清眼前有什麼,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知道自己正在逃離著一切。
 
  虛弱的話語從心中被吐出:
 
  「明明……想要成為朋友的。」
 
  腦海中的畫面,是開心的笑容以及歡樂的打鬧。
 
  「明明……只是想要邀請你們來玩的。」
 
  回想起來的是握著彼此的玫瑰花,分享著自己的愉快。
 
  「結果人家卻害你們便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切的甜,都在最後肅殺的房間內,化成反噬自己的悲痛。
 
  「我這樣……根本就是一個…….。」
 
  「惡魔。」
 
  「啊。」
 
  聽到那兩個邪惡的字眼,Mary一個不穩整個人跌向前方,笨拙地趴倒在地。
 
  不知道是誰說出那字眼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的,Mary無法釋懷地喘息著,同時意識被拉回到眼前,一片黑漆漆的地板闖入眼中。
 
  朝向另一邊的光線來源看去,是一幅畫著外面光明世界的畫,下面標示牌清楚地寫著「幻想世界」。
 
  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跑到這個地方了。
 
  不知名的聲音再次闖入腦中:
 
  「妳真的是個口是心非的傢伙呢,妳明明說妳不知道要怎麼交換靈魂的,結果看看那兩個失去自我的人,這不就成功換到兩個靈魂了嗎?」
 
  撐起搖晃的身體,轉身面向那幅畫,面無表情地盯著。眼神已經沒了光芒,微笑也不再存在。
 
  手輕輕地碰上黃金色的畫框,就像啟動了什麼一般,畫框完全消失,畫瞬間活起來,彷彿可以讓人踏進去。
 
  聲音不饒過Mary地再次出現:
 
  「妳現在出去的話可是會成為擁有兩個靈魂的存在呢,妳可以成為妳想成為的任何人物,當上統治者、成為舉世科學家、引導世界經濟的黑手,不管是什麼,妳的一生必將精彩萬分,何必拘泥於現在這些小事情呢?反正出去之後,妳在這裡做了些什麼根本就沒人會知道。」
 
  佇立在巨大的畫前面,顯得Mary的身體非常嬌小,光明世界倒映在藍色的瞳孔上,不見光輝而且很渾沌。
 
  一段時間之內Mary完全沒有任何動靜。
 
  「還在擔心他們嗎?放心,出去之後就是全新的自己,妳想要交多少個朋友都可以。可是別忘了,能夠出去的機會就只有現在而已,失去這次,可能就永遠無法出去了。」
 
  手掌伸向畫,穿過去的瞬間感到有些驚訝,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貫穿全身。
 
  一直到現在,Mary才真正聽清楚那聲音,過了那麼久的時光,終於認清那聲音從哪而來,雖然不是什麼大事情,不過Mary卻微笑起來。
 
  「說得也是,反正,除了朋友之外……。」
 
  停頓一下後,Mary將雙手伸入畫中,才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
 
  「『外面的世界也是人家的夢想呢。』」
 
  不可思議地,一直迴響在腦中的聲音和自己喉嚨發出的音色完美地重疊在一起。
 
  Mary面前的畫透出非常刺眼的光,身後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雖然摸不到,可是可以感受到影子相當地冰冷。
 
  「果然,跟人家說得一樣,只要面對陽光,黑影就會落在後頭,沒什麼好怕的。」
 
  凝視著畫,透出的白光讓Mary感到有些暈眩,好像有什麼出現在眼前一樣,可是卻無法理解那是什麼,只知道,那是個非常溫暖的東西,溫暖到想要去緊緊抱住,身體漸漸被畫給吸進去。
 
  頭暈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想必出去之後一定會忘記些什麼吧?不管是小事還是重要的事情,一切都會被丟到洪流中被帶走而不留痕跡。
 
  面對著畫,熟悉的感覺從腳底一直湧上到腦海中,自然而然地,眼前彷彿看見了那曾經的瞬間。
 
  光明而溫暖的紅瞳和黑暗而冰冷的藍瞳四目相交著。
 
  電流串過全身,發自內心深處,有一股強而有力的呼喊令Mary的嘴巴無意識地動起來。
 
  「……好想……見到妳。」
 
  同時,畫中的白光好似伸出一隻手到自己面前,穿著大衣的Garry這麼說著:
 
  「一起走吧。」
 
  關心、注視,這些和「人」才有的交流讓Mary縮起身體,把雙手抽回來抱住自己,這才發現,全身已經不再冰冷,而是非常得溫暖。
 
  從一絲的微笑中,吐露出了哽咽的話語:
 
  「果然,比起出去外面成為很厲害的人……人家……更喜歡你們。」
 
  轉過身直接跑向通往一樓的樓梯,不顧樓梯地一躍而下,踏到地板時,空間不可思議地轉換到房間內,Mary已經站在沒有意識的兩個人中間。
 
  這裡的氣氛依舊讓人喘不過氣,然而,Mary沒有讓她臉上的微笑消失。
 
  跪坐下來,Mary稍微揮了揮手,藍色娃娃順從Mary的指揮,小心翼翼地搬起倒下的兩個人,緩緩移動讓他們兩個躺到Mary的腿上。
 
  稍稍點點頭,Mary用著很平穩的口氣說著:
 
  「首先要感謝你們赴約前來,歡迎來到Mary的世界,能夠見到你們一直是人家的夢想呢。」
 
  Mary微微瞇起眼看著Garry,閉著眼的他嘴巴微張著,看起來真的像是被嚇昏了一樣,讓Mary輕輕笑了兩下。
 
  「表情真的從一開始見面到現在都讓人家會心一笑呢。雖然每次都是人家走前面,可那都是因為你在後面顧著所以人家才敢這樣大步前進喔,有了你的安全感,讓人家可以好好放鬆下來,就和Ib說得一樣,你就像是哥哥一樣地保護著人加。」
 
  看向Ib,Mary用手輕輕撥開咖啡色的瀏海,Ib的表情已經放鬆而不再痛苦著,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一樣。
 
  「說真的,人家也不懂為什麼,就只是和妳對到眼而已,心頭就湧上無法忍耐的衝動,有一種人家的存在就是為了要見妳一面一樣。在聊天的時候,妳的每句話都讓我感到開心而且歡喜,到了最後胸口就會湧上一股感覺,有種快要爆發的感覺,想要大聲地喊著『哇──』。」
 
  Mary握住他們鬆軟的雙手。
 
  「謝謝你們,雖然相遇短暫,但你們讓人家了解到什麼是朋友。總算在習慣孤單之前,因為你們的關懷而溫暖過了。」
 
  眼睛和笑容都訴說著不後悔,一直到剛才都還無法正視他們兩個的Mary,現在已經可以自然地看著他們。
 
  Mary悄悄閉上眼,深深吐出肺中沉積的悶氣,胸口已不再難受。
 
  沒有了恐懼,意念便不再動搖,雙眼也因此能夠正視自己所重視的人們。
 
  「你們現在一定很討厭人家吧?準備了這麼糟糕的歡迎嚇壞了你們,真的很對不起,不過,在最後這所剩不多的相處時間中,就讓人家任性地認為,我們已經成為了朋友,好嗎?」
 
  Mary原本想一直保持這樣到兩個人醒來,沒想到話才說完不久,Ib小小的嘴巴微微地動起來,彷彿在說著什麼一般。
 
  「一定是在夢中罵著人家吧?沒關係,想說什麼就說,傾聽真心話也是身為朋友的義務喔。」
 
  緩緩把耳朵靠到Ib嘴邊,聆聽她細小的聲音。
 
  「……沒關係呦。」
 
  「……!」
 
  同時另一邊,也傳來較為低沉的聲音。
 
  「……沒關係的。」
 
  彼此握著的手傳來一股力量,Garry和Ib都漸漸用力握住Mary的雙手,讓自己的溫暖傳給Mary。
 
  明明兩個人都還昏倒著,明明兩個人是在說著夢話的:
 
  「『因為,喜歡Mary。』」
 
  可是Mary的淚卻止不住地落下,落在翠綠的洋裝上,溫熱而且剔透。
 
  雙手傳來的溫暖,比起把手伸向外面的世界更讓Mary想要去握緊。
 
  一直以來想要的,就是握緊彼此的溫暖。
 
  「哇啊──。」
 
  豪放地仰頭大哭,淚水滑著臉頰直流而下,雙手不願意放開,緊抓住兩個人的手,用手背把自己的淚水拭去,不過由於淚水不停地奪眶而出,幾次來回之後模樣變得更加狼狽。
 
  「討厭啦──都是你們啦,人家可是充滿氣質的公主耶!竟然害人家哭得這麼難看。」
 
  而且還哭得這麼難聽。旁邊的藍色娃娃像是在表達這個意思地摀著嘴。
 
  「你們閉嘴不准笑啦!」
 
  可能是手上感覺到了Mary溫熱的淚,兩個人睡著的表情,也淺淺地微笑起來。
 
  溫暖,已經滿溢了整個冰冷的美術館中。
 
  一切的經歷,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真實的夢一般,甚至在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離開那裡之時,還會想著現在是不是才是在作夢。
 
  在原本的美術館醒來的Garry以及Ib,互相對視確認對方以後,表情顯得非常輕鬆。
 
  走在二樓,發現和當時一樣不見任何一個人,不過看外頭天上亮著星星,想必是已經過了參觀時間,至於燈為何還亮著Garry並沒有合理的想法。
 
  「Mary呢?」
 
  聽著Ib單純的問題,Garry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輕輕地搖頭走下通往一樓的樓梯。
 
  經過櫃檯時,意外地,Garry的視線被桌上的訪客簿吸引。
 
  全新到幾乎沒有動過的登記簿,而且上頭是翻到第一頁,只有頭兩欄受邀者姓名有被寫上名字。
 
  而在名字之後的邀請人欄,Mary的英文被漂亮地寫著。
 
  Garry微笑說著:
 
  「我敢打賭這不是我的筆跡。」
 
  Ib也輕輕地搖搖頭。
 
  光明的美術館,兩個人看向中央,手伸向彼此的中間,做出牽手的動作。
 
  黑暗的美術館,金色長髮的她站在兩個人中間,雙手向外做出牽手的動作。
 
  握著的手,契合地牽起彼此。
 
  ED.8 「歡迎來到Mary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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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感謝所有閱讀完這篇文章的各位。
想想前面兩篇各由Garry和Ib視角為主出發的,那怎麼可以少了Mary呢!?於是就有了這篇誕生,之所以叫做Mary的世界,也正是因為本篇是由Mary的視角所出發的故事喔!
許多描寫部分,像是禮物和自我介紹的地方,在前兩篇都可以看見喔!各位可以細細品嚐。
對於遊戲,再次致敬!
                                    泉紡蒼 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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