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說來大廳或交誼廳是交流的地方，但露緹亞認為這間宅邸裡面，似乎為了飽腹而聚集的餐桌才是大家彼此談天的主要場所。戰士們在此出沒的時間相當不一定，餐桌氣氛也會因為成員不同而有極大變化，但無論如何，吃飯時幾乎不會只有自己一個人，露緹亞相當喜歡這種感覺。
不過某些時候這裡會讓她有點消化不良──好比現在便是如此。
「像這樣不能每天見面，或許多少還是會有些寂寞吧？」
支著臉頰並一手靈巧旋轉叉子，等待早餐完成的弗雷特里西才剛拉開椅子坐下，便滿臉感慨地朝露緹亞沒頭沒腦開口。
沒有特別說出名字，但用餐間內因會意過來而匯聚到身上的目光，讓露緹亞一時有種如坐針氈的錯覺。
面無表情嚼著培根，少女望向對面的目光除了無語還有無奈。由於是鮮少會跟她談到這類事情的人，露緹亞反而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這個嘛……弗雷，你什麼時候也對這種事感興趣起來了？」嚥下口中食物，少女淺笑著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接著將目光轉向剛從廚房舀碗湯出來、帶著看好戲眼神懶洋洋準備入座男人左側座位的利恩，晶紫眼眸中盤旋著一股對上魔物時才見得到的凶狠。
一早就接收到夥伴毫不掩飾的刺人敵意，利恩瞠目結舌地邊伸手朝長桌中央的餐具籃摸索邊對露緹亞喊出不平：「喂喂給我等等，我可是什麼都還沒說也什麼都還沒做吧？！」
「累犯的可疑性被清查前，申訴無效呢。」
「呼啊……會這樣當然是因為你前科累累啊蟑螂鬚。」
揭開門簾進入用餐間的傑多打著呵欠邊冷冷順道給利恩補上一刀，隨手向前方的露緹亞及雪莉揮手當作道早安後，便像被香味吸引那樣，滿臉沒睡醒的低血壓朝更裡頭傳出煎培根聲音的廚房慢吞吞消失了身影。
坐在露緹亞右手邊的雪莉對少年回以輕輕點頭，接著沒再看向話鋒剛落就立刻得到前後兩種反擊、臉上活像腹部剛捱上一拳的利恩半眼，動手將培根切小塊後分裝到羅布專用碟子內。
雖然明白少女一向對家裡男人某些不經大腦的言論抱持相當嚴格的審視態度，但露緹亞仍不禁覺得，雪莉望著狼吞虎嚥的寵物狗的柔和眼神，比起方才對利恩似乎隱含著疑似鄙夷的面無表情，其中差距簡直有橫跨一整個月之大陸那樣遙遠。
簡直明顯到讓人覺得可憐啊。邊這樣想著，露緹亞輕吹熱茶故意說道：「看看你多素行不良，就連只是剛好經過的傑多也都知道你平時的德性。」強調了下所謂的命運巧合性，對於被意外助力回堵得說不出話的利恩，少女嘴角噙著一抹孩子似的得意微笑。
「哈哈，這還真是一面倒啊。」弗雷特里西朝一臉受創、咕噥著低頭喝湯的利恩打氣拍拍後背。「不過這回倒真的跟躺著也中槍的這小子無關──」
男人未盡的話語如警鐘敲響露緹亞的戒備。為了顯示對話題的從容，正品味紅茶香氣的露緹亞仍慢條斯理地繼續輕啜深褐色液體，只有那對紫色眸子打量對方時浮現些許遲疑。
與像是膨脹成毛球的貓兒般開啟警戒模式的少女互望一眼，弗雷特里西不以為意地聳肩後，露出往常的開朗笑容又將話題自然帶回：「會想問問純粹是因為，聽說妳上回例行晨跑時似乎因為寂寞而失常了？」
「唔……！」
呆愣好一會兒後，少女立刻露出與利恩剛才相仿的、八成會被人說「真不愧是同一家夥伴啊！」的活像捱了一拳的反應。
不過兩人相異之處是，她嘴裡還有過於震驚而下意識猛吸一大口的熱茶。雖然在露緹亞即時反應下總算沒有狼狽地直接噴出來，但代價便是燙得連已經習慣給食物試味道的舌頭、也瞬間感受到足以熱淚盈眶的燒灼感。
「靠！餐桌整潔餐桌整潔啦！要說什麼給我把嘴巴的東西好好吞下去再說！」已經先一步穩穩抄起自己正處於可能災害範圍內湯碗的利恩皺眉嚷嚷後，滿臉困惑轉向自家教官：「所以……教官，你指的是？什麼寂寞導致的失常？」
似乎是沒有領會過來露緹亞摀著嘴瞪向自己、並伸長另隻手用力拍桌的含意，弗雷特里西耐著性子又對利恩解釋得更為清楚些：「就是上回露緹亞跟伯恩的例行晨跑時發生的事啦。我只是想說，如果見不到里斯前輩會心情激盪到一聽見他的名字就差點跌進草叢，那穿上外套或許能稍微恢復狀況？」
「哇靠？！妳真的空虛寂寞到跑步跑到進草叢？妳？！」
見弗雷特里西仍環著手臂繼續進行說明，而利恩則是咬著湯匙回望自己、擺出仿如撞鬼般的震驚表情，原本已經勉力吞下茶水並打算張口辯解的少女因利恩的話而忽然一個岔氣，雖然才剛成功捍衛住餐桌慘遭另種意義上的室內雨命運、卻換來支氣管慘遭紅茶逆襲而劇咳不止的下場。
「什、咳！不是、咳、等等……咳咳嗚咳咳咳咳！」這說法怎麼聽都很奇怪啊？！
始終默不作聲的雪莉放下刀叉替露緹亞拍背順氣，並對弗雷特里西淡漠投以「請解釋清楚」的詢問視線。
搔搔刀疤下方臉頰的男人滿臉不明白何以露緹亞反應如此激動的困惑，而旁邊青年則立即將湯匙反握、以圓弧位置靠近弗雷特里西面前，用與臉上竊笑相仿的曖昧語氣問道：「看來似乎是另有隱情對吧？連伯恩教官這樣的男人也有問這種事的時候、而且雪莉還難得跟著八卦一回......有請教官替我們解答一下到底現場當時狀況如何。」
「自己有探聽隱私的惡趣味就別拿人當擋箭牌……我只是想知道晨跑、那件外套跟寂寞失常有什麼關係罷了，免得被『喜歡興風作浪的人』拿去亂傳事件原貌。」隨口強調了具有針對性的形容詞，雪莉望向少女的琥珀色眸子浮現隱約擔憂，手上關心的輕拍並沒有因為利恩的用詞而有所停頓。
「哎、慢著，對於想要了解詳細解答的好奇兒童們我可先澄清。」
將雙手平舉面前，對於雪莉似乎因為被歸為與利恩同類而冷冷瞪過來的目光，弗雷特里西臉上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總之，那時後我人不在現場啊，而且伯恩也沒提到什麼詳細狀況，隱情什麼的我不清楚，只知道露緹亞被問個問題後就仆街了……還有那個讓她失常的問題是什麼而已。」
「就算只有這樣也沒關係啦、能讓露緹亞跟草叢發生第一次親密接觸的，肯定是很有爆點的問題吧？」像是在期待些大秘密或能作為小辮子的曖昧笑容在臉上浮現。
露緹亞抬頭瞥了這樣的利恩一眼，還在跟恢復正常呼吸功能這目標奮戰而無法說話的她，那目光若有實質攻擊效果，大概能在青年身上捅出幾個洞。
在「他們的這個」星幽界裡頭，能發揮正常戰鬥能力的情況只有出任務、大小姐允許或是宅邸的對練場上，其他時後即便身體能力及技巧沒有改變，但與特異能力有關的發招卻都會被限制力量──就算如此，露緹亞也忽然希望自己懂得像是蕾格烈芙的C.T.L那種遠距離招式。
就算威力被削弱到只能在這小子的臉上打出個熊貓眼或擦傷也好！露緹亞恨恨地邊咳邊思索，眼角餘光突然捕捉到自己餐盤上才剛使用完的餐具。
「耶？不，我覺得那問題很平常啊，就是慣例的伯恩式幽默？所以那傢伙還因此被露緹亞的反應給嚇到......喔、漂亮！」
完全沒有出賣自家哥哥的自覺，正好目睹露提亞摀嘴抄起桌上奶油刀準確朝利恩擲去，及利恩秀出聽音辨位這種高竿技巧、沒有回頭便靈敏閃過攻擊的一瞬間，弗雷特里西對兩個視線似乎正火花四濺的年輕人大笑數聲後，將手上叉子朝宅邸外頭的花園稍微比劃後接續解釋：「前幾天露緹亞不是去風風大小姐家送能夠回想起記憶的特殊聖誕蛋糕嗎？然後不就圍巾等價交換回了前輩的外套？」
「咳咳……咳、那就只是很普通的被塞了件外套。我是訝異伯恩居然也想談這種事──就跟弗雷你現在一樣──所以才會一時嚇到、沒站穩腳步……」
「那不是等價交換。火焰男的外套肯定很多，但露緹亞的圍巾只有那一條、價值根本不同。」雪莉忽然以理所當然般的語氣插嘴駁斥弗雷特里西的話，平淡表示自己的不認同：「為了讓火焰男打起精神而將唯一的圍巾寄放過去，這種體貼戀人的心情，笑點在哪裡……難怪平常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等失誤的露緹亞會──」
人偶少女認真的話還未說完就已點燃騷動引信，利恩吹響一聲又長又亮的口哨，而原本抽蓄著臉試圖以理性語氣結束話題的露緹亞，忽然整個人上身趴伏到桌面，並一手抱頭、將臉直接埋進伏在桌上的另隻臂彎中，發出微弱的斷續悶哼。
雖然知道雪莉是為了替自己說話，但聽到這樣的事情果然是該被歸類為「低等失誤」的等級，以及被強調得彷彿自己是為了戀愛而做了驚天動地的蠢事後，露緹亞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沉澱羞恥感攀上胃部──這下真的要消化不良了。
明明就只是沒想很多地、將圍巾借給那個因為一點小事，而在寒風中難得表現出不安的男人而已──只是希望圍巾的溫暖、能重新讓他那張低落的表情浮現平常從容而有點不正經、卻又真誠的笑容。
轉折的現場氣氛讓雪莉向來沒有過多情感反應的眸子，難得浮現些許亂了手腳的驚慌，查覺主人情緒變化的羅布搖搖晃晃從自己的食用碟旁站起，嗚嗚低鳴的同時貌似困惑地以舌頭舔舔露緹亞手臂。
「……好啦雪莉，我們知道了，但妳繼續說明中附帶微妙強調效果的話，妳旁邊那傢伙大概在我們聽完教官的話前就先羞愧燒光了──被明明不在這邊的里斯前輩的火焰。」
朝風水輪流轉反被助力出乎意料狠狠回馬槍一記的露緹亞；以及明明平時連多妮妲用粗暴態度所掩飾的真正心情都能輕易看透，此時卻完全不曉得自己的話反而正中要害的雪莉各看一眼，搖搖頭後再度轉向弗雷特里西時，略帶同情的目光又變回饒富興致的探聽。
而弗雷特里西也不曉得是否有瞧見少女淺灰色髮絲下露出來的比平常膚色還紅的耳朵，只是將頭稍微前傾向利恩的湯匙，面露困擾笑容替自家兄長名譽做出辯駁：「好，總之多謝雪莉的補充。但其實伯恩沒有說些像是......雪莉妳可能認為的那種惡質玩笑──他可是認真嚴肅又不知變通的伯恩哈德耶，頂多只會講些冷面笑匠或黑色幽默那類的難笑笑話，是吧？」
以完全不曉得到底是在幫忙還是落井下石的形容詞朝雪莉徵求同意，等少女沉默片刻後才緩緩點頭後，似乎沒有若被兄長知道的話應該會被暗中記恨個幾天這種擔憂的弗雷特里西，才開口說道：「所以伯恩只是問了句『這樣冷的天氣，妳不考慮穿個外套？連隊不管新式或舊式外套的保暖性都是頂尖的。』......這樣。」
「……啥？就這樣？」利恩臉上露出停頓三拍的呆滯。
「……對、就這樣，我對這種小兒科等級的問題反應過大，還真是不好意思讓你期待落空了？」
弗雷特里西還未回答，不知何時原本伏在桌面的露緹亞已經撐起臉頰，忽然勾勒出帶點自暴自棄的無所謂弧度。
伸手拿起茶匙攪拌面前早已充分溶解並冷掉的剩餘紅茶，用像是在分析情境的冷靜語氣連珠砲似的低聲咕噥：「拿到外套時早就知道肯定會被大家調侃，但還是乖乖收下來我果然真的很笨吧？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被問到關於那外套的事，為『就這樣』的小事慌張成這樣真是蠢透了呢我……」
與冷然語調完全相反的不理性話語，在露緹亞緊盯著自己的茶杯並愈攪愈大力、頭也逐漸低下來的動作中被道了出來。
沒人發出笑聲或應和──雖然剛剛故意說的很雲淡風輕，但其實是真的很在意自己那次失常吧。對露緹亞鬱悶著一張臉集中攻擊杯子發出清脆敲擊聲的狀況，用餐間的其餘三人互相交換的目光中流轉著這樣的認知。
「誒？不、雖然看妳難得驚慌失措的樣子滿搞笑的，但倒也沒有妳說的那樣誇張……嗚哇？！」
接收到雪莉毫不掩飾鄙夷的譴責眼神，身為鼓吹開啟挖掘真相這話題的始作俑者之一的利恩再度閉上嘴並抓抓腦袋，似乎不曉得該如何應對露緹亞忽然迸發的難得一見的沮喪情緒。
經過幾次幾欲開口、卻又於張嘴後停頓並閉上嘴巴的尷尬循環後，利恩開始對人偶少女以不同手勢及唇形傳達「女孩子應該比較懂如何安慰女孩子吧？！」的煩躁與挫敗。
而就在雪莉面無表情以手勢及唇語回答「推卸責任的沒用男人」時，身為最初的始作俑者、原本一直默不作聲偏頭看著露緹亞動作的弗雷特里西，沒事人般將手撐在頭後面對露緹亞開口：「……嘿、小姑娘，雖然鬱悶情緒要適當的發洩沒錯，但妳再這樣攪下去的話，等等尼西出來如果看到壞掉的杯子，我們四個人可都少不了一頓深淵的問候啊。」
男人隨口說出的過於誇大的形容讓露緹亞動作一滯並停了下來，淺紫色眸子彷彿現在才回過神、抬起在三人及面前的杯子互望幾眼，深吸一口氣後臉上浮現淡淡的難為情：「哈啊……又失態了。抱歉、請忘掉我剛剛說的莫名其妙的話吧。」
「哈哈，說什麼抱歉與莫名其妙，就像剛剛那小子說的，只有妳才將這事看得這麼嚴重哪。雖然對妳這樣失常滿震驚的－－但又沒人覺得妳這樣很可恥，幹嘛要擺出好像發生這種糗事就會世界末日的表情？」
原本張著的嘴漸漸闔上，露緹亞抿嘴回望三人時，弗雷特里西向來開朗而安穩的笑容、以及雪莉與利恩用力點頭的模樣立刻映入眼簾。
弗雷特里西離開座位，走向一旁為自己也倒了杯水並拍拍露緹亞的肩：「我剛說過吧，那只是伯恩式幽默而已。妳會因為這問題動搖成那樣，不就代表『里斯』對妳有多重要嗎？雖然戀愛感覺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但總之就是心裡會有個能夠影響自己的在乎的人，不是嗎？」
「我雖然沒有過什麼戀啊愛啊這種經驗，但如果跟伯恩哈德、大小姐、你們幾個、甚至是家裡的人分開而見不了面，我也會寂寞的。」說完後弗雷特里西比比自己的胸膛，並伸出拳頭輕敲一下露緹亞的肩：「說不定也會跟妳一樣，像是一聽到伯恩因為太久沒有我幫忙舒緩心情而眉頭中間又多條皺紋，因此震驚到跌進草叢之類的。」
「不不不，我看有教官你在成天圍在伯恩教官身邊『放鬆心情』，他臉上皺紋才會越來越多吧。」利恩擺擺手滿臉無奈回應弗雷特里西。
一旁的雪莉對此也是不以為然地輕點腦袋贊同，接著轉向露緹亞說道：「看不到重要的人……心情會很低落、覺得哪邊怪怪的，還會很寂寞。這種狀態下如果還被開玩笑，本來不會犯的低等錯誤自然也會變得可能發生。」
伸出手輕撫仍蹭在露緹亞手邊的羅布腦袋，無視利恩「那是妳的狗不是人吧」的吐槽，雪莉琥珀色眼眸直盯露緹亞輕聲說道：「所以不用覺得蠢。因為照這思考方式，碰上羅布及其他人時我也可能成為一個笨蛋……而如果有人說我是笨蛋，羅布就會多些加菜機會──唔，這樣似乎也不錯。」
接著彷彿是要報復剛才利恩的吐槽，人偶少女又淡淡補上一句：「啊，不過如果是利恩就沒有讓我變成笨蛋的困擾，這似乎是他那沒用男人唯一的好處。」
「慢著、其他先不提，被說沒用這句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
望著因雪莉的鄙夷眼神作為回應而開始拌起嘴的兩個人，露緹亞原本由於弗雷特里西的話語而稍減的陰鬱，也像是給這樣的往常熱鬧給慢慢驅散，臉龐宛如被點亮一樣逐漸恢復平常活力，並忍不住笑出聲來。
......為什麼這些夥伴的話語，總是能夠這樣讓自己的心情低落以後又再度振作起來呢？
「……妳看，會不會寂寞這件事，就像平常一樣坦率說出來根本不用害羞對吧？」
眼神也關注著面前兩個人一熱一冷地展開對話攻防戰的景象，沒有低頭查看少女表情、也沒有上前插手阻止，只是輕吹一口馬克杯內滾燙的熱水，弗雷特里西滿臉怡然地閉上眼笑道：「因為妳的夥伴們也都是些怕寂寞的小屁孩啊。恩哈德或許也有些想調侃的意思，但其實也是關心妳......如果妳真的穿上里斯前輩的外套到處亂晃被笑了，他說不定還會用機智跟在對方屁股後頭、直接祭出解放劍打飛那個人咧。」
「妳就安心坦率點、對大家撒個嬌吧哈哈。」看著弗雷特里西邊說還順帶做出揮桿打擊的動作，腦袋裡忽然浮現出伯恩哈德冷著一張臉，如影隨形貼在別人身後隨時準備用闇夜使徒打出全壘打的畫面－－明明是讓被打的人會嚇得冷汗直流的場景，但露緹亞只覺得忍不住想大笑。
「－－噗、哈哈哈、哈－－那還真是恐怖……所以我這樣算是有相當強大的後台，可以安心任性點呢。」
絕對是弗雷特里西的敘述方式惹的禍。拭去眼角泌出的淚水，露緹亞總覺得原本像是氣血都上衝到臉部、而造成消化不良的胃痛，已經轉變做因為憋笑得有些用力的肚子疼。
雖然這種想像對跟自己交情不錯的伯恩哈德好像有些失禮，但露緹亞決定將這畫面作為對將自己的糗樣告訴給弟弟知道的他，一點只限於自己、無傷大雅的小小報復。
伸長雙手將上半身整個放倒在餐桌上，露緹亞側過臉與桌面直接接觸的臉龐、睜大雙眼望向用餐間內的三個夥伴－－似乎有種暖暖的感覺充盈在胸口，讓她就算沒有披上里斯的外套、借給男子的圍巾也尚未拿回，但到宅邸外的刺骨寒風中跑跳三圈仍沒有絲毫問題。
緊緊盯著弗雷特里西慢慢啜茶的模樣，直到對方朝自己丟來困惑的視線後，露緹亞才輕聲開口：「不過我、現在一點也沒有感到寂寞……」
在停頓下來的沉默中，弗雷特里西如預料中愣住的反應映入晶紫色視野，少女對此似乎甚感滿意地勾起調侃似的惡作劇笑容並悠悠續道：「那種心情要有空的時候才能感覺得到吧？但你們這些怕寂寞的人老是這樣纏上來，根本不給我一個人穿上外套、細細去體會的時間不是嗎。」
與家裡的人談話往來時，自己及聖女之子風澄藍家中里斯的互動情形，或許是因為才交往不久、也或許是因為沒有伴的人容易感到空虛寂寞，所以常常成為眾人的例行關心事項。雖然對這樣被關注私人生活還無法完全習慣、也有難以招架的時候──
面前是愣住後抓抓頭笑著叨唸「這可還真是被妳擺了一道啊」的弗雷特里西，不遠處則是與雪莉還在爭執的利恩，以及協助庫勒尼西端了好幾個裝滿豐盛早餐的磁盤從廚房走出來的傑多，以斟酌過的力道邊沒好氣大聲嚷嚷、邊踢了擋住廚房及用餐間出入口還不自覺的利恩一腳的熱鬧景象。
……嘛、消化不良什麼的就算了吧，頂多真發生時再跟瑪格問問有沒有胃藥就是。
露緹亞綻開一個燦爛笑容，撐起身子後以輕快腳步邁向前方──朝著那群總是讓身邊熱鬧溫暖得簡直就是自己另外一條圍巾的夥伴們而去。
End.
創作內容
【Unlight】消化不良（＊內含里露CP）
Unlight。文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