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有骨氣地回絕克迪斯，但這也意味著我們槓上大麻煩。
克迪斯的人尋仇這件事屢傳不鮮，為了安全起見，避免透露出我們據點的位置而造成不必要危險，而且多人一起行動太過顯眼，就抽籤決定離開咖啡廳並且回到赫伊坦酒館的先後順序。
規定不能走同一條路，如果發現被跟蹤要想辦法甩開，否則絕不能進入據點。
而我最倒楣，偏偏抽到最後一支。
──意思是我要在這裡待到打烊了才能回去！
但現在才早上，連中午都不到，坐在這裡光是三十分鐘盯著落地窗外的人來來去去，就覺得自己像是逐漸生根的植物，無聊到除了光合作用以外的事情都沒得做。
等了枯燥乏味的五分鐘後，我終於忍不住起身。
「反正這段時間不回據點總行了吧！」
說完，我頭也沒回地關門就走。
除了已經先離開的妲以外，其他人目送我離開。
「……還真是沒耐心。」
維爾搖搖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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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戶外，我仰望德蘭傑天空，還是如往常陰沉沉的看不見陽光，就像是與光明永遠相隔絕的灰暗世界，但至少終於吸到戶外的空氣，比室內清晰多了，好像一下子精神又回來了。
「但也不知道要去哪……就到附近走走繞繞好了。」
我漫無目的地閒晃，不知不覺來到平常不太走的市集。
這是德蘭傑比較郊區的地方，住在這附近的大多都是農民或是蔬果集販，因為德蘭傑西邊近海港，所以這裡魚貨也相當充足，只要碰上一個禮拜一次的市集日，主婦能在這裡找到許多新鮮的食材，但對於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不喜歡這裡混雜著魚腥的味道，轉頭想走，卻感覺有人拉我的衣角。
「我不想買任何東西──？嗚哇、怎麼會是你！」
原以為是有人向我推銷蔬菜水果，悠然回頭，這才發覺對方有點矮，根本是個小孩子……而且那頭金髮和熟悉的眼睛……是卓斯！
「我終於找到你了！」
「死小鬼、放開我！」
卓斯死命地抱住我的左腿，不管我怎麼踢都不放手。
這樣的大動作加上卓斯大喊又不肯放，馬上就引來一些八卦愛看熱鬧的婆婆媽媽們的注意，不過也只是多看一眼，並沒有駐足。
「在那裡！」
「發現目標！」
就在我和卓司糾纏不清的時候，遠端又傳來幾個小孩的大喊聲。
還不等我有機會看仔細是誰，其他五個小孩又衝上來，將我整個人團團包圍，你拉我扯地將我整個人鬧得重心不穩，在小孩們又吵又鬧的包圍下，我的腦袋幾乎被那尖銳的叫聲給弄糊塗了。
但當我好不容易有機會看一下這幾個小孩是何方神聖，這才察覺他們正是卓斯的那些沒有血緣、卻情同手足的兄弟姊妹們。
這樣的騷動使得一旁的婆婆媽媽忍不住低聲竊竊私語，停下腳步對我指指點點，我原本要低調，沒想到反而更引人注目，我急著想離開。
「喂、放手！」
「不要！」
「就是嘛！」
但小孩們只是抱得勒得更緊，我脖子上的格子圍巾被一個小女孩死命地拉扯，脖子被緊勒，害我差點沒窒息在大街上。
這時，我瞥見一個小孩跑來，怯生生地在我面前停下腳步，我低頭一看，他正是卓斯的兄弟姊妹之中那個最小、看起來有點笨的小男孩。
男孩吸著手指頭，仰頭，眨著水亮的大眼睛無辜地望著我。
圓滾滾討喜的小臉有著紅暈，粉嫩的小嘴張開，甜膩膩地說了一句足以將我的信用瞬間徹底殲滅的話。
「爸比。」
場面霎時僵硬。
「大家好想你喔！」
「爸比我要吃糖糖！」
「不可以再拋棄我們了唷、爸比──！」
這些小孩居然開始瞎起鬨，你一句我一句叫個不停，他們故意拉高音調和加大聲量大喊，這一胡鬧，我們幾乎成了這條街上的活寶，沒有人不睜大眼訝異地盯著我看。
「你們別太過分了、誰是你們老爸啊！」
我聲嘶力竭地大喊，為的就是在滿街指責與輕視的眾人眼中，澄清自己是無辜的。
「太過分了、你又想拋棄我們了！」
「嗚哇哇啊──！」
小孩大哭起來，但沒想到他們居然還來這招，搞得我更加無地自容。
「那男的看起來還沒二十吧？這麼年輕就有七個小孩……太可怕了，到底是幾歲就生的？」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檢點……居然還拋棄這麼小的孩子……」
「就是啊，真想看看他們的母親是誰！」
那些婆婆媽媽當街交頭接耳地討論起我們，聲音大得連我都聽得好清楚，從她們充滿嫌惡的眼光中，我只能無辜地垂下頭，好像真的幹了什麼蠢事似的。
「真是的，你們怎麼亂跑呢！」
不巧的是，羅妮亞偏偏在這個時候雙手抱著兩個大菜籃，擠過人群，見到那群纏著我的小孩後，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難免生氣，活像帶小孩的年輕媽媽。
她的出現，使眾人間瀰漫的氛圍多了份詭異。
「怎、怎麼了嗎？」
看那些人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羅妮亞怯怯地說。
「天啊、這女孩根本還未成年吧！」
「居然讓一個女孩獨力養這麼多孩子……這男人真是人渣！」
「世風日下啊！」
那些人開始搶著指責無辜的我，眼看人聚集越來越多，沐浴在豎目怒眉的目光中，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光是被吐口口水就要被淹死。
「快走！」
「為、為什麼？我還沒有買蘿蔔耶！」
「快走就是了啦！」
我掙脫那些死小孩的糾纏，一把搶過羅妮亞其中一個菜籃，然後抓住她的右手腕往別條街跑去，羅妮亞愣了一下，想要掙脫我的手去補齊沒買的蔬果。
「等等我們啊──！」
小孩們見我們逃走，一窩蜂地鑽過人群嘻笑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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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總算離開吵雜擁擠的市集。
「呼、呼……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羅妮亞問。
「……還不是那幾個小鬼亂說話。」
羅妮亞這單薄的女孩雙手抱著一大袋食材，剛才又被我硬拉著跑了好一大段路，雖然已經幫她拿了一袋，但她還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都是汗水，象牙色的髮絲幾根被汗水貼黏在臉頰上，看起來有點狼狽。
我伸出右手，「幫妳拿吧，這點東西對我來說很輕。」
「謝、謝謝……」
羅妮亞望著我的手愣了一下，然後臉頰紅紅地邊說著，邊將懷裡的那袋蔬果給我，看起來有點開心的樣子。
我好奇地問，「……妳在開心什麼？」
「沒有啦！只是……」羅妮亞垂下頭，不好意思地整理著自己的鵝黃色髮絲，臉頰微紅，「因為好久沒有人陪我去買東西了……而且這樣子、好像……好像……」欲言又止。
她的臉頰火紅，彷彿熱到頭頂上都團聚著白煙。
「像新婚夫妻還是情侶？」我說。
羅妮亞的想像顯然是被我說中，她羞得連耳根子都紅透了，有一瞬間我還真以為她會腦袋過熱而當場昏過去。
「我、我……我才沒有這麼想呢！」
她結結巴巴地說著，倔強地轉過頭去。
看她害羞的樣子真好玩，我故意湊近她背後，一手抱住兩袋食材，空著的那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髮，玩弄著髮尾，用過份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是這樣嗎？妳的臉還真紅……真可愛。」
「我──」
「喔──看到囉！你們在幹嘛啊？」
就在羅妮亞回頭急著為自己辯解時，後頭突然傳來卓斯頑皮的笑聲。
愣地回頭一看，那些可惡又調皮的小孩又跟來了，看來他們追蹤的功力還真是意外地強，甩都甩不掉。
我不耐煩地說，「你們到底煩不煩啊、幹嘛老是跟著我！」
「才沒有呢！」最小的男孩得意洋洋地將手放在後腰，老成地咳了兩聲，「我們現在可是住在羅妮亞姐姐的教堂裡喔！」
「啥！？」
我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望向羅妮亞。
羅妮亞無奈地笑起來，「沒辦法，最近崔斯牧師很忙，都沒有時間幫這些孩子安排可能接受領養的父母……所以只好暫時住在教堂裡了。今天買了這麼多人份的食材，就怕他們吃不夠。」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溺愛的眼神顯示她自己應該也是對照顧這些小鬼之事感到開心，樂在其中。
「你們也應該幫忙拿點東西吧？」
「好嘛好嘛！」
小孩們聽我這麼說，這才嘟著嘴，每人都乖乖地從袋子拿走一些東西，抱在懷裡，有這些孩子的幫忙，我懷中的負擔就減輕許多。
小孩們真是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能找到箇中樂趣，就算只是搬個東西，還是能和玩伴們嘻笑打鬧，玩得不亦樂乎，彷彿世界上就只存在著歡樂，其他的煩惱都離得好遠。
這樣的過去我也有，但卻怎麼也記不得當時的心情了。
「謝謝你。」
羅妮亞笑著對我說。
「真要謝的話，就給我一個吻怎麼樣？」
我故意開玩笑，調皮地笑著，並將手點自己的嘴唇。
羅妮亞如期地紅了臉頰，害羞地甩過頭去，「討厭。」
說完，她僵硬地跨著大步朝教堂方向走，雖然想要冷靜地假裝不在乎，但卻因為緊張還差點沒被自己的長裙絆倒，那傻呼呼的模樣讓我不禁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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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罪惡之都-德蘭傑 44 純情少女
【長篇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