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都忘了有這回事呢。」
星期一上午的第三節課下課，負責收美術課加分作業的同學張著嘴，用毫無歉疚的表情收下我繳交給他的作業。
不過收下作業後的他臉上滿是不耐，這倒讓我省了不少力氣。
「需要我幫你收嗎？」
「咦？真的？」
看著他露出欣喜笑容，我也回以微笑。
「嗯，應該還沒人繳給你吧？名單給我，我直接去跟他們收吧。」
「ＯＫ，那謝謝你啦。」
同學邊說邊從抽屜中抽出記有需要繳交加分作業名單紙條，看著名單我發自內心的感到愉悅。
我趁著第三節下課剩餘的時間在班上繞了一圈，直接跟每個需要補交加分作業的同學拿作業，畢竟我希望時間能越早收齊越好。
雖然不是刻意，但我到最後才去跟斐靜流收取她的加分作業。
她似乎有些困惑為什麼是我來跟她收作業，但還是從書包中拿出一捲紙交給了我。
「那個，我可以打開來看看嗎？」
不知為何我突然心血來潮的想看看她究竟畫了什麼，起初她似乎不大願意地瞪著我，但最後卻又用冰冷的語氣說：「隨便你。」
大概是察覺到即便現在不給我看，身為收作業的人我想看還是能看吧？不過既然本人都答應了，也犯不著偷偷摸摸，我緩慢的拉開紙張。
她畫的不是一般的靜態物品素描，而是用極黑炭筆打出漆黑底色，再用軟橡皮擦出一對纖白的手，一對交握在一起的手。
「真是特別，很有震撼力的一張圖呢。有什麼意思嗎？」
然而對於我的短評，斐靜流則是連眼神也不願回應的沉默。
由於收取作業的過程還算順利，我在第四節的下課將收取好的作業交給那位負責的同學，雖然他明顯露出煩躁的神情，不過在我自願和他一起拿去給美術老師後，他才勉強起身和我一同前往職員室。
這個時間點是我刻意選擇的，因為第四節的下課全體教職員幾乎都會回到職員室拿取中餐的便當，我的目的是為了親手將作業繳給老師。
到職員室時，美術老師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頭．我和同學帶著作業送去給美術老師，但是美術老師似乎沒發現我們正站在他的身旁，自己一人咬著筆桿不知在滴咕些什麼。
看著他的雙頰比上次更加凹陷，眼袋越重越黑，精神明顯已經負荷過重了，從他焦慮地將鉛筆的筆頭咬出無數個大小不一的小洞便可知道他這些日子以來實在不好過。
「老師！」
同學大聲地叫喚美術老師，美術老師才終於回過神來看著我倆，我順勢將美術作業放在老師的桌面上。
「這是我們班需要補分的作業。」
「啊？」
美術老師似乎也忘了這件事，不過隨即就由同學提醒了他這是當初他要求的加分作業。
「似乎有這一回事，謝謝你們。」
美術老師相當敷衍的回應，如果就這麼讓他帶過，那麼我的計畫便可能會失敗，所以我立刻補上一句：「老師，你先大概看過一遍吧？」
「為什麼？」
馬上就露出了不願意的臉色，不過倒不難理解他的心情。
「因為我也有交作業，希望老師馬上給點評價。為了公平，我先不說我畫的是那張，老師先全部看過後我在跟老師說吧。」
「唔……好吧。不過我只是隨便看看而已。」
美術老師雖然不甘願，不過還是一張一張翻開作業，這時我在心中呼了口氣。
不過另一方面卻又緊張起來，不知道他看到那張畫的時候會露出什麼樣的神情。
在老師翻閱的時候我也緊盯著作業，車子、花瓶、四方體、雞蛋……每一張補分作業畫的都陳乏可善，不過就在那張畫出現的在眼前的時候，老師翻閱的速度很明顯的停頓了兩三秒，但隨即又繼續翻閱。
我窺視著老師的神情，發現他臉上的焦慮似乎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雖然看著畫卻將目光放遠的危險神情。
「嗯，看完了。你的畫是？」
我用手翻出自己的畫，老師露出微笑對著我說：「嗯，還不錯。」
看著老師的微笑，我突然想起了斐靜流在咖啡廳跟我說過的話。
原來如此……原來戴著面具微笑就是這麼一回事啊。
「對了，裡頭有一張很突出的畫。」
美術老師邊說邊翻出那張圖來，他從圖堆中抽出來用展示給我和同學看。
「可以請你們轉告畫這張圖的同學，下午放學後到美術教室來嗎？」
美術老師用兩手拿圖擋住自己的下半臉，令我看不出老師的表情，但老師的眼尾微微抽動，大概正在笑著吧？
我和同學答應了老師的要求後，轉身打算離開職員時，老師叫住我們問了個無聊的問題。
在我們用點頭回應後，他才心滿意足地將視線轉回自己的桌面。
在回教室的路程上，同學和我聊著美術老師，內容多半是自己擔任美術助手的麻煩，而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是「老師他好像不把人當人看呢。」
當時我只是笑著點頭說：「或許吧？畢竟他似乎連男女生的名字都還分不清楚啊。」
有時會突然覺得時間流逝的很慢，尤其是滿心雀躍的在等待的時候。
從中午離開職員室後，我便開始期待著放學後的事情，雖然表面上我安分守己的上著下午的課程，但實際上我卻巴不得太陽趕快西傾。
就是抱著這一份心癢難耐的心情等到了這個時候，小心翼翼不引起人注目的來到美術教室，躲在美術教室附近的廁所裡等待因應放學打掃時間而前來打掃美術教室的人離開，幸好他們打掃得相當快速。
從廁所出來時放學時段的喧囂還吵鬧的很，但現在卻只剩下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響，陽光也和遠方的積雲化為一片橘澄。
我並沒有進去美術教室內，而是在外頭某處不起眼卻能透過玻璃看見美術教室內部的地方躲著，我窺望著美術教室門口的方向。
等了一陣子，一道人影緩慢的往美術教室的方向走來，雖然因為光線不足，但從那頭黑溜的長髮和不論何時都彷彿散著微弱白光的纖白肌膚，我很肯定那就是斐靜流本人。
不過硬要說的話，我本來就知道她會來了。
她站美術教室門口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著美術老師的身影，該說是他們兩人有默契嗎？總之美術老師沒多久也到了美術教室。
他們在門口說了幾句話，美術老師打開了原本上鎖的美術教室，這時候我終於也聽得見他們說話的聲音了。
因為我早就已經偷偷將自己偷窺處的窗子也打開了一條細縫，美術老師說話的聲音因為回音的關係相當清晰的傳到耳內。
「嗯，妳就是斐靜流同學啊，相當漂亮的人呢。」
美術老師將斐靜流安置在一張椅子上，由於光線昏暗我看不到斐靜流的表情，當然美術老師的表情也曖昧不清。
結果感覺就像是在看偶影劇一樣，只能見到她們兩人的身影卻無法讀取他們的表情。
不過光就是從語氣上來判斷，美術老師似乎正不斷在稱讚著斐靜流。
「頭髮也很美，皮膚也很細白，像是石膏像一樣呢。」
美術老師似乎正在撩撥斐靜流的頭髮，這時候斐靜流似乎按耐不下情緒，用著比美術老師還大的聲音說話。
「老師，你到底叫我來幹嗎？」
「啊啊……是這樣的，妳知道這是什麼嗎？」
美術老師似乎從口袋中拿出了什麼東西，他雙手靠在斐靜流的雙肩上，將手上的物體放在斐靜流的眼前擺弄。
「……湯匙？」
「嘖嘖，怎麼會是那種東西呢？不過待會妳就會知道了。但在開始解謎之前，妳如果願意和我說說我的東西在那裡嗎？」
「老師的東西？」
斐靜流理所當然的困惑，但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卻無意間刺激到了美術老師，美術老師的聲音變的高昂尖銳且語調怪異。
「請不要裝傻了好嗎？小熊在妳那邊吧？只要妳把那些東西全都還給我，我可以考慮讓妳比較輕鬆一點喔！」
「你到底在說什麼東西啦！我聽不懂，我要走了！」
斐靜流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事態怪異，立刻站起身子，但才剛站起的身子卻被美術老師用力的壓回椅子上。
「你問小熊是什麼？難道這圖不是妳畫的嗎？」
美術老師又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對摺起來的紙，但那大概只會加深斐靜流的困惑和不安，畢竟那張圖的真正作者正是我啊。
一想到此我就忍不住微笑起來，這時候斐靜流已經開始大喊著「我不知道！這張圖不是我畫的！」
看得出來她正激烈的抵抗，但美術老師卻強硬著壓著她的肩膀，那張圖就這麼掉到地上。
「別亂動！」
「放開我！妳這變態！」
「哈哈、哈哈哈……這是妳自找的！」
美術老師用單臂扣住斐靜流的脖頸將她微微抬高，斐靜流發出呼吸不順的咳嗽聲，這時候美術老師的另一隻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細繩。
「妳看，妳知道這是什麼嗎？」
「唔！咳咳！你、你要……」
「這是繩子喔！等一下我會用它套在你的細細白白的脖子上，然後慢慢的鎖緊讓妳窒息！」
「不、不要！」
無視斐靜流劇烈的抵抗，美術老師已經將繩子套好在她的脖子上頭。
「啊！好痛！好痛啊！」
斐靜流發出慘叫，大概是美術老師在纏繩子的時候連同斐靜流得頭髮也纏在一塊了。
「就是這些頭髮嗎？妳落在我家的就是這些頭髮嗎？哈、哈哈……」
美術老師已經亢奮的語無倫次了，不過從內容聽來我刻意丟在他家的頭髮也派上用場了呢，剛好斐靜流也和妹妹一樣是黑色長髮。
「唔啊唔啊……」
在昏暗的光線中我看見斐靜流下半身激烈的擺動，似乎已經開始出現缺氧的狀況了。
「把妳絞死！絞死！把妳絞死以後再用挖眼器挖出妳的眼睛當作我的收藏品！去死！去死！去死吧！」
美術老師似乎已經完全發狂起來了，這時候我注意到斐靜流的左手不斷往右手提著的書包摸索，但美術老師似乎沒注意到她這怪異的舉動。
結果就在下一秒，突然出現一道白色激光，那一瞬間我看見了斐靜流痛苦流淚的神情和美術老師狂亂的眼神。
「啊！」
幾乎和白色激光同時發出的還有一聲極大的慘叫，但那不是斐靜流發出的聲音，而是美術老師的聲音。
接著斐靜流重重的摔在地面上，但她很快的重新站起跑出教室，連自己脖子上的細繩都沒拿掉就跑了出去。
在斐靜流跑掉後，我也立刻跑近美術教室內，進到教室後發現美術老師整個人昏厥在地，看來斐靜流是使用電擊器來電昏美術老師的，但我沒時間細究這些事情，只是趕緊撿起地上無眼小熊的素描圖。
趁著斐靜流還沒叫人來之前離開教室，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之後聽來的了，畢竟關鍵的過程已經看完了，我也沒必要讓自己繼續待在危險的場合，在回收完圖後便避人耳目的回家了。
之後的事情，似乎是以強姦未遂這條罪名將美術老師送辦，而斐靜流則被安排至心理輔導，就此為這次的事件畫下句點。
－－－－－－－－－－－－－－－－－－－－－－－－－－－－－－－－－－－－－－－
大家晚安！我又回來啦～最近還滿常現身的呢！
不過這一次跟以往不同，字數多了一些，所以估計大概願意讀完的人也更少了吧（遠目
而且GOTH在巴哈似乎也是冷門的題材(黑化
不過也已經接近尾聲了，本篇只剩下最後的1/3了！這點真是可喜可賀～另外請不要問我為什麼文章頭像是那隻貓(艸
至於被騙進來的人我真心誠意跟您說聲對不起了！
那麼晚安了各位～這篇就是遲來的耶誕禮物喔喔喔
創作內容
短篇小說集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