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已悄然來臨,紅磚砌成的街道上偶有幾日讓神給灑下了一絲絲的砂糖。
白雪靄靄的嚴寒風景也像街上備冬的人們一樣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那個女孩,那個穿著破舊布衣的髒女孩。
在街邊徘徊,拿起籐籃中廉價的火柴,當她怯怯地向過客搭話,儘管嘗試過努力但微薄的聲音終究被應景的喧鬧以及視若無睹給壓了下去。
她籃中的火柴盒總是沉默地躺臥著,減少的數量實在太可憐了。
女孩打起了提早收拾回家的念頭,可要這麼作就是受自己的惡母親一陣毒打,但是、沒有把火柴賣光也是會挨罰的,除了疼痛以外還有空腹感,她身處貧寒的家庭,家中有的食糧往往是不夠的,這時候、自己總會從母親那兒得到禁食的處罰,她其實不太瞭解,究竟是自己真犯了錯,或著那是讓母親一個人獨享膳食的藉口,就是思考這些也無關緊要,反正她橫豎是得遭受如此對待的。
漸漸地她為了適應生活,成為了不再如同外表般樸素乖巧的孩子。有的時候、她會躲到教堂裡頭,隔了好幾天,等到母親已經遺忘交代過工作的時候才回到家。但同樣的方法用久了肯定會不再那麼有用,於是更多時候她將所有的火柴倒進水溝或著垃圾筒中,並在擁擠的人潮中悄悄摸索他們的錢囊。
「哈……」
女孩兒的口中吐出白霧,她站在商店的櫥窗前呆望著內頭架設的商品,耶誕節就要來了,華美的白雪聖誕樹與一旁穿上精緻包裝的禮物。女兒深深覺得就連紙盒都能穿得比自己漂亮,這樣的世界實在太離譜了。
店內一對購物結束的夫婦發現了窗外那個女孩,他們互看一眼,第一次在街上看見這名少女已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從那之後,兩人只要上街,幾乎都能遇見女孩沿街叫賣的情景。
「可憐的孩子,一定很不好過吧。」婦人流露出憐憫之情,她明白很多時候同情貧窮者也等同是一種輕視,可她仍然是希望能夠給予她一些幫助。
丈夫點點頭,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了幾枚銀幣。「耶誕節不該有人過得不幸福,耶穌會難過的。」
「願耶穌庇護這孩子。」妻子歎了口氣,呼出的氣息自冰冷的空氣中化為濃濃白霧,她也伸手從大衣口袋內拿出幾枚銀幣,輕輕的放到自己丈夫手上,「也將這些給了她吧,我們應該都不缺這點錢的,不是嗎?倒不如把我們的點心錢給了這孩子,讓她能夠買點保暖的衣物。她穿得實在是太薄太少了。」
丈夫微微一笑,將握著銀幣的手握成拳,以另一隻手牽著妻子的手離開了店鋪,走到女孩的身邊,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不過這舉動或許是嚇了正仔細盯著店鋪櫥窗看著那些精美商品的女孩,她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同時,女孩肩膀處的冰冷也令他微微皺了眉,透過手套仍能透來的冰冷證明了女孩的體溫可說是根本被氣候同化了。
見到眼前的先生皺眉,以為自己冒犯到了對方的女孩慌張不已,趕緊彎下腰對對方鞠躬並道歉著,「不、不好意思!先生以及女士!十、十分抱歉打擾到了你們!我立刻離開!」說完她便轉身想立刻離開那個位置。
「等等,」丈夫趕緊拉住女孩,成功阻擋住了準備離開的女孩,「妳先別急著走,我們並沒有那意思,只是想要將這些給予妳。」說罷,他將手上握著銀幣的拳頭張開,並將之放入女孩的手中,「這是我與我的妻子想送妳的聖誕禮物。孩子,祝福妳耶誕節快樂。」
女孩眼眶一熱,一種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暖意蔓延了她的全身,她忽然覺得身體也沒那麼的寒冷了,內心世界的太陽正緩緩的探出頭來,照亮那陰暗冰涼的一角落。
「謝謝您,好心的先生以及女士!」女孩充滿感激的不停對著眼前的夫妻道著謝謝,一直到那對夫妻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她才停止了舉動,看著手中握著的幾枚銀幣,滿是虔誠的看著天空,輕輕的道了聲:「感謝主。」
If God closes a door, then He will open another window for you.
若是主為你關了一扇門,他必會再為你開一扇窗。
如今她總算是願意相信這段人人口裡總是說著的話了,那終於不是自我勉勵,而是真正存在的一件事情。
將那些銀幣放入口袋內,雖然十分希望能用這些錢替自己買上一些食物來填飽餓壞了的肚子,也想用這些錢替自己買上一些衣物來溫暖凍極了的身子,但她終究還是將這些想法深深壓在腦子底部。
她想留下這些讓她感受到難得溫暖的事物。
以此證明,她曾經有那麼短短一剎那,不是那個為了順應這環境而變得陰暗的孩子。
可是,女孩一回到破舊的家中,這閃爍一時的幸福光芒,便稍縱即逝。
「今天的錢呢?」女孩的母親用兇悍的眼神,輕輕撥了綠色短髮一下,不滿地瞪著女孩。「就這樣?也太少了吧?」
女孩不敢回嘴,只是低著頭,等待母親訓話。今天女孩的母親似乎心情還算好,只說了幾句便驅趕女孩上床睡覺。
即使女孩小心翼翼地走著,口袋中的銀幣還是發出了聲響。
啪。
「妳這個賤種,竟然把錢給藏起來?」母親惡狠狠地掐住女孩的脖子,將手伸進她的口袋裡,拿走母親手上的銀幣。「這是什麼錢?哪來的?」
女孩緊閉著嘴,緊緊盯著母親。
「說話啊,啞巴嗎!?」
「……更多錢。」女孩小小聲地說著。
「什麼?妳說什麼?」
「妳這個女人,問我從哪裡來的,只是想拿到更多錢吧?」
如果女孩是用兇惡、憤怒的語氣說這句話,母親還會一如往常地怒斥,但是,母親沒想到,女孩是用憐憫、傷心的神情,沒有一絲眼淚地看著她。母親嚇得鬆開手。
女孩趁著母親還在慌亂之餘,趁機將銀幣搶了回來。
只是善良之人給的銀幣……像妳這種女人,沒有資格碰!女孩將銀幣收進口袋,深知這個家已經待不下去,便奪門而出,留下失了神的母親。
因一時衝動跑出來的她,窩在平常販賣火柴的街道的角落,兩手緊緊拉著身上單薄的衣裳。
……明明為了好過些,也當過小偷了,不是嗎?為什麼要這麼衝動呢?女孩心想。可是,實在不能讓那女人,碰這些錢啊!
女孩全身顫抖、牙齒打顫,拿出火柴,開始在寒冬的下雪之夜中,一根根地點燃。
在越來越寒冷的雙眼之中,她在那些許的火光中,看見了別人家裡常見的幸福:滿滿的聖誕大餐、聖誕樹下的禮物盒、垂手可得的漂亮、精緻玩具……
在她燃盡最後一根火柴時,一名和藹可親、面容安詳的年老女性,站在她的面前,摸了摸頭。
「這一生,辛苦妳了。」年老女性微笑。
「奶奶……?」女孩已經分不清眼前的是現實還是幻象,驚訝地看著應該已經去世的奶奶。
「來吧,跟我一起來吧。」奶奶溫柔的笑著。「另一個世界,沒有痛苦,也沒有煩憂,不用再忍受這些了。」
奶奶伸出手。
女孩輕輕伸出手。
就當要碰觸時,儼然停下。
「沒有痛苦,也沒有煩憂,那會有快樂嗎……?」女孩輕輕地問。「只要活著,就會有好事的,就像……我遇到的那對夫妻對我伸出援手一樣。奶奶,逃離這一切,真的比較好嗎?」
當她這麼問時,微笑的奶奶,轉身離開了。
女孩還想對奶奶說些什麼,伸出手想去抓住奶奶,但她的眼前已經開始變得漆黑。
她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一名穿著西裝,看起來十分眼熟的男子朝她走進--
當女孩再度清醒,房裡的暖度讓她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自己正躺在乾淨溫暖的被窩裡更讓她感覺驚奇。起身、發現身上也早已換了乾淨保暖的衣物,她張望了下這陌生的地方,實在無法與記憶中的任何地方做連結。
畢竟,這稱得上是豪宅的地點,和自己應當沒有任何關係。
女孩下了床,赤著腳踩在地板上,還在思索是否應該離開之時,桃花心木製的房門,伊呀--之後被扭開。
「您醒了?大小姐。」走進門的侍僕畢恭畢敬的喊了她一聲大小姐,這讓女孩有些糊塗,照理說來她是不會跟這個稱謂有說連結的。
「……我不是、妳說的大小姐……」女孩有些怯懦,想起自己以前做過偷兒的勾當,不知是否被發現、才給抓來這種地方呢?
「您是老爺親自帶回來說要領養的,所以您當然是我們的大小姐囉。」女侍僕依然輕輕笑著,溫柔說著,在她回應之後,門外隨即走入兩個人影。
女孩瞪大雙眼,訝異的看著入房的兩個人。
下意識的握緊拳心,卻捏不到讓她心安的銀幣。
「唉呀、妳醒了呢。」眼前是看上去面熟的優雅婦人,女孩記得這就是今天給過她銀幣的善心人士,自然、她身後站著的男子也就不陌生了。
「非、非常抱歉,我、我會立刻離開這裡的!」女孩有些驚慌的頻頻點頭道歉,此舉卻讓婦人揚起一抹心疼的淡笑。
「說這什麼話呢,就因為我的丈夫看見妳倒在雪中,才將妳帶回這裡的。妳的日子過的很苦吧?剛巧我們之間也沒有孩子,妳願意留下來陪伴我們麼?」婦人憐憫的撫過女孩的小臉,連話語都是那樣輕淺帶著慈愛。
女孩顫抖著身子,忍著即將滑過面頰的開心淚水,用力點頭。
於是小女孩讓富有的夫妻領養,所謂的新約.賣火柴的小女孩就到此結束。至於女孩的命運出現重大轉變之後,是否真的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這恐怕人人都會有不同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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綵排的休息之餘,裴語憐重新翻了一次這所謂新約的賣火柴小女孩。雖然比起死亡,女孩迎接了另一個不同的結局,但、新家庭與小女孩原本生長的環境相去甚遠,這到很難去評論這最後,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發什麼呆?」身著破爛衣裳,重點還是裙裝的紙壹走到語憐身邊,平淡而帶點幾絲不耐的語氣問著。
當然不耐並不是因為對方,純粹是角色分配上的問題罷了。
「不、沒有什麼。」語憐輕聲回應,對於紙壹又上演反串戲碼絲毫不感意外,只是似笑非笑著望向那小前輩。
唔、希望他不要看見自己正忍著不要笑出聲音。
「怪裡怪氣的,算啦──總算是殺青了。」紙壹不顧現在穿著的打扮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而他身旁的經紀人緊張喊著小壹你會走光之類的話語擋到他前面,雖然後者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原本很緊張的……還好,NG的次數不算太多呢。」咲輕拍著自己的胸口,對於飾演惡毒的母親這點對她又是個很大的突破。
「妳表現的很好了,別擔心。」秦云見咲這副模樣輕拍過她的肩頭給予肯定。
「反正也結束了,大家要不要來個屬於我們OOPS的慶功會呢?當然,語憐小姐也一同來吧。」早人一步卸下戲中裝扮的紫苑緩步的走向大家,笑著提議。
「啊、我都可以……」被特別點名到的語憐用著很輕的聲調接受了邀約,而其他團員也都紛紛表示贊同。
「走啦!吃臭臭鍋!」
「唔,我倒是覺得吃羊肉爐比較好呢。」
「附近新開了一間日式料理,不考慮去那吃嗎?」
「結果還是沒有決定嗎……」
嘈雜的討論聲四起,工作結束放下了壓力眾人臉上都帶了幾分愉快,至於最後他們選擇到哪開慶功宴,發生哪些趣事那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