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在這世界生存下去,國家與國家之間為求自保,經常會產生互助或是互不侵犯的關係,而用來維持這層看似深厚如鐵壁、卻也不過是用一張淺薄的紙所構成的防線,就是所謂的「條約」。
在各個國家的自主意識越趨強烈的現今,簽訂條約不只是為了自求多福,更多的是可以擁有足夠的理由牽制住其他國家。
畢竟白紙黑字寫著清清楚楚,誰都別想賴掉這筆帳。但相對而言,也衍生出許多的疑慮。
條約其實不過就是張紙,只要撕碎了就什麼都不復存在、只要沒有嚴格的規定或是制定就隨時都有可以耍老千的機會,也就只是這麼回事而已。
條約就只是這種東西,其實是靠不住的,更遑論信任——脆弱的讓人貽笑大方,卻又沉重的讓人無法承擔其後果的事物。
然而,在如今這種表面上的和平幾乎是得用條約才得以維持的住的世界之中,似乎不想屈服於那薄薄的一張紙,也不是人們所能妄想的。
法國向來是個懂得見風轉舵的國家,不過講難聽點就叫作牆頭草。
至少在法國長期以來的死對頭(法國單方面認為)英國眼中,他們的確是那樣沒錯,雖說也是為了自保,但竟然說簽就簽,讓英國除了無言、也是只能無奈的掩面嘆氣。
而且當對象還是那個領土橫跨歐亞兩大洲的赤色國家時,亞瑟很確定自己是連掙扎都沒有就直接嘆氣了。
接到這個消息的亞瑟,焦慮的找來溫斯登‧克萊德與阿瑟‧尼維爾‧張伯倫這兩位雖然算是軍事與內政大臣卻都有些無所事事的官員,像是傾訴苦惱般一邊喝著紅茶一邊抱怨著法國的我行我素。
聽到這項消息的張伯倫先是露出了吃驚的表情,接著才露出無奈的苦笑;而溫斯登本來就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臉上雖沒有出現太大的起伏,但是亞瑟可以看的出來那雙眉宇在聽到「蘇聯」兩個字時卻像是下意識般的緊鎖著。
「總之,我完全搞不懂法蘭西斯在想什麼,無緣無故去跟那隻毛熊簽什麼互助條約啊。」
「唔,話是這麼說,但是……法國先生他應該有自己的打算吧?不過跟蘇聯簽條約真的有那麼一點令人擔心。」
張伯倫笑吟吟的打圓場,為法國扳回點尊嚴,但亞瑟只是沒好氣的聳肩,表示「我可不這麼覺得」的想法,張伯倫也只能以苦笑代替回應,畢竟他再怎麼辯駁都是無法改變亞瑟的想法的。
雖然亞瑟口頭上是這麼說,但是對於蘇聯,他多少還是保持著相當於對德義兩國來的還要多上至少五、六倍的戒心與恐懼。他用這種心態看待那個龐大的赤色國家,藉此與蘇聯拉開距離,也防止自己是否在未來哪天會遭殃,連帶的降低了受影響的可能性。
但是相比起亞瑟的保守作風,法國卻是主動的接納並靠近蘇聯,甚至開口就要求簽下「互助條約」,而非「互不侵犯條約」——由此可見,法蘭西斯非但不害怕伊凡‧布拉金斯基,甚至願意與其合作。
「互助條約」的簽定,是法國變相的向蘇聯表示友好與願意合作的證明。這一點小道理,亞瑟‧柯克蘭他不是不懂,只是他難以理解為何法國如此突然的要求與蘇聯簽訂條約。
雖說在大概七個多月前,蘇聯在其之外交官馬克西姆‧馬克西莫維奇‧里維諾夫的遊說下順利讓蘇聯總書記興起讓蘇聯加入國際聯盟的念頭,而國聯也是乖順的讓蘇聯加入了國際聯盟——不過才過了七個月,法國就馬上向蘇聯示好。態度轉變如此之快讓亞瑟很納悶、也很錯愕。
當初是誰一直說很不想讓蘇聯這種共產國家加入國聯的啊?不就是法國嗎?——在接到消息之時亞瑟很想這麼說藉機反諷回去,但心頭那不明所以且源源不絕的產生出的納悶與不解卻是將這種衝動強制壓抑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但是我覺得蘇聯……似乎越來越強盛了。我想法國先生可能是因臨國德國的崛起感到不安,才鋌而走險的與蘇聯簽下條約吧?不過也有可能是蘇聯要求的。總歸而言我不清楚,我只是單純表達我的想法。」
溫斯登突然開口說話,雖然語調淡漠且毫無起伏,但確實是讓張伯倫與亞瑟靜下心聆聽他所說的話,而兩人也是覺得他言之有理。
畢竟那個昔日曾為「威瑪共和國」的德國,早就在去年八月,保羅‧馮‧興登堡逝世起那一刻,就踏上了法西斯政權的開端。
德國是個工業技術極度發達的國家,為了重振工業技術的德國在納粹政權建利之後變毅然決然的退出了國聯,失去約束的他們必定會毫無限制的追求軍火工業的極致。再者因法國與德國幾乎等同鄰國,而法國正好也是德國一戰中的仇家,更是促使德國在一戰中戰敗後變得如此落魄與頹喪的元凶。
也難為了法國如此提心吊膽的吧。亞瑟心想,無奈的又吞下一口紅茶。
不過,別說是法國了,就連英國都有點擔心德國是否會再次為這個世界帶來何等爆炸性的逆轉與發展。
而且在一戰之中,不就是德國帶頭挑起戰端的嗎?
德國一直都是個強勢且團結的國家,別說是在先前一戰之時,在現今德國早以被提倡種族主義的納粹黨掌控的情況,只怕德國會再短短幾年之間突飛猛進——這麼說似乎有點來不及了,但無論如何,亞瑟都是如此希望著的。
畢竟無論是他、還是英國的千萬人民,都不希望曾經無數次躲藏於佯裝沉靜平和的世界背後的、那位喜愛殺戮與烽火的死神,再次寂靜無聲的揮起鐮刀。
※
「所以、路易斯你今天又要去開會啦?」
金色長髮用藍色緞帶在後頸處綁著馬尾,有著蔚藍如晴空的天藍色眼瞳的青年看似有點無奈的向站在自己眼前的青年如此問著,後者——被喚做「路易斯」的青年同樣是無奈的笑了笑,像對方投以一個苦笑,說:
「是啊、今天真的沒辦法呢。」
有著米白色髮色的短髮青年汗顏的回絕了金髮青年的提議,金髮青年看似有些失望與不悅的噘起嘴,不過隨即卻又點點頭以表瞭解。
米白色頭髮的青年是法國的現任國防部長,名叫亨利‧菲利普‧路易斯;而金髮青年則是一名出生於軍人世家、並同時也是法國近代以來最年輕的獲得將軍位階的軍官,名叫夏爾‧馬里‧阿卡迪亞。
然而與阿卡迪亞那身為將軍的層級、身分與真實性別極為不相襯的是,他有著一張幾乎可以媲美美人的臉孔,特別是他又留著長髮,十分容易被誤認成女性——不過只要稍微看一下他那相較起女性而言相對平坦的胸膛,就不會有這方面的困擾了。
阿卡迪亞與路易斯兩人是有著極大的年齡差距的忘年之交,阿卡迪亞在聖希爾軍校畢業後即進入軍隊,並同時結交了當時身為陸軍參謀長的路易斯,在一次大戰過後更是因為有著路易斯的提拔從一名不起眼的少尉晉升為將軍,湊巧成了當時最年輕的將領。
雖然隨著時間流逝,他們的友誼也走過了至少二十三年,因為經常膩在一塊,他們的感情並沒有變的淺薄,反倒是如上等的甘酒那般越陳越香,濃厚而韻味深遠。
但是為一讓他們彼此都有點失望的是,阿卡迪亞畢竟仍然是年輕力壯的軍官,而路易斯早已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因此路易斯便從軍隊中辭職,轉而踏足政界,在推舉之下當上了國防部長,而阿卡迪亞則是繼續為軍隊效勞。
雖然依舊能見面,但政界與軍界的工作項目畢竟大相逕庭,便造成阿卡迪亞與路易斯經常錯身而過,不再像以往那般有長時間可以在一塊談心聊天。
雖說阿卡迪亞先前也在陰錯陽差之下與法國的化身結識,但後者的工作內容卻也較偏於政界,以至於讓阿卡迪亞經常有種被孤立的錯覺。
特別是在三R新政實施過後,政界的工作內容也明顯的多了起來,不僅要心煩國聯的事、更要時時關切英美兩國及鄰國德國的狀況。
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夠忙裡偷閒的機會,豈料今天路易斯又要再度以「國防部長」的身分出席會議,阿卡迪亞雖然失望,卻也不曾鬧過脾氣。
阿卡迪亞在路易斯面前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然而在經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洗禮與摧殘之下,那顆原本童心未泯的心靈似乎也逐漸的被染上了現實的顏色,路易斯也察覺到了阿卡迪亞不再像是以前那樣有話直說,已經學會如何把苦水往自己肚子裡吞。
但為了維護對方身為軍人無法侵犯的自尊,路易斯即使察覺,也未曾提及,只是偶爾會在阿卡迪亞欲言又止時,不自覺的露出苦笑。
雖然說他們都曾身為軍人,面對戰爭的殘酷與自身的理念牴觸是必經的過程。但用這看似崇高的理由所搪塞的真實希冀,卻是令他感到自己在面臨挫敗時也是同樣脆弱。
實際上,他不願意再次面對戰爭,也不願意讓這名原本天真爛漫的友人再次面臨殺死與自己擁有共同抱負的敵軍所帶給其的罪惡感,無論烽火是否燃及法國。
路易斯像是想要驅逐心中無謂的惋惜冒出似的,他翻閱著手中的資料,稍微查看了下今天出席會議的代表,又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當然這舉動引起正在整理儀容並重新綁著頭髮的阿卡迪亞的關切。
因為嘴中咬著緞帶的關係,阿卡迪亞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嗚嗚嗚」聲,路易斯只是苦笑著示意對方先綁好頭髮再說話,便將手中的會議資料遞給對方。
好不容易綁好頭髮的阿卡迪亞伸手接過那份會議資料,好奇的看著資料上所註明的那些今天會來到法國的他國代表。
約瑟夫‧V‧費德羅夫……不認識,但多少有所耳聞;伊萬‧S‧科涅夫……完全不認識;馬克西姆‧M‧李維諾夫……據說跟美國有很大的關係;維亞切斯拉夫‧M‧莫洛托夫……好奇怪的名字。
天藍色的眼瞳逐漸往下望去,最後在其中一個名字上停下。
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圖哈切夫斯基——
「圖哈切夫斯基?!」
阿卡迪亞突然大叫起來,路易斯只是稍微被驚嚇到,隨即伸出手拍拍摯友的頭,示意對方冷靜,隨後便詢問對方為何如此驚訝。
阿卡迪亞搔了搔臉頰,欲言又止了好一陣子,臉上也出現難堪的神色,他害臊的紅了臉,隨後便支支吾吾地說出原因:
「吶……就、就是那個嘛,之前的大戰中我不是因為在凡爾登戰役中遭到毒氣波及,所以被德軍抓回他們的俘虜營了嗎?圖哈切夫斯基當時是帝俄的步兵,他幫我做了初步的治療跟止血,我們就是這樣認識的。」
「啊、就是那次啊——我還記得你被我列為死亡清單裡面,當時你被德軍拖走了不是?,整整三十二個月你都不見人影哪、凡爾登戰役結束那天很多軍人跑過來跟我說到處都找不到你,我就以為你死了,還幫你籌備葬禮了呢。」
「路易斯你怎麼這樣!我就說一戰的陸軍軍服穿起來活像隻公雞,對德軍而言根本是標靶嘛!」
路易斯哈哈大笑著,阿卡迪亞則是看似有些受傷的露出不耐的神情抱怨著,就在他們為了這件事而又一如既往的輕微鬥嘴之時,法蘭西斯突然從後搭上阿卡迪亞的肩膀,狀似親近兩人的向他們打招呼。
阿卡迪亞稍微向後瞥了一眼,隨後便露出燦爛的笑容回應法蘭西斯,路易斯則是淺淺的一笑,向法蘭西斯揮手以表回應。
「喔喔——出席代表名單出來啦?不介意讓我看看吧?」
雖是這麼問,但法蘭西斯卻是不等兩人回應便伸手抽走阿卡迪亞手上的會議資料,路易斯也只是淺笑的說著「請便」,畢竟那本來就是共享的東西。
法蘭西斯大略掃視了下名單上的人物,露出了與平常無異、只是多了一些莫可奈何的笑容,便將資料遞還給路易斯。路易斯接下資料,他眼尖的發現了法蘭西斯的臉上多出了些無奈,本想開口詢問,但卻又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畢竟他不想讓對方難堪,他在心中猜想了所有可能性,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但他也只是默默地將這想法藏在心中,不加以脫口而出。
大概是查覺到蘇聯的上司與其的化身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密,而且到了令人擔憂的程度了吧——路易斯也大約能得知,從起初的只有蘇聯領導人前來,到了後來幾乎是每場會議俄羅斯的化身都會陪同前來,他就能大略看出些端倪了。
「吶吶、阿卡迪亞啊……」
「嗯?」
法蘭西斯用手輕輕拉起阿卡迪亞束成馬尾的頭髮,阿卡迪亞不解的用單音節回覆以表疑惑,法蘭西斯用手稍微順了順髮尾末端,這才發現對方雖實為男兒身,頭髮卻保養的絲毫不遜色於女人,甚至是有過之而不及。
「頭髮有點亂掉,我幫你重綁吧——」
「咦?亂掉了?我明明剛才就重綁過……」
阿卡迪亞看似有些受挫的垂下肩膀,但仍舊乖順的從旁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任由法蘭西斯解下自己後頸處的天藍色髮帶,自己則是笑著也勸路易斯坐下好好休息。
路易斯淡笑著點頭,也是拉了椅子坐在兩人面前,翻閱著手中的資料,大略將會議流程看了一遍,才平靜下焦躁不安的心情。
雖然辦公室的空間對三人而言算是有些過份的寬廣,但在這種平靜的氛圍下,並不會有讓人不適的沉重壓迫感亦或是讓人想逃離的感覺,反而是意外的平和安詳,伴隨著紙張翻閱的聲音,讓氣氛不至於顯得過分凝滯。
法蘭西斯盯著手上的金色髮絲,嘴唇張張闔闔,卻什麼話都沒說,最後他像是下定決心了那般,緩緩的說道:
「很久很久以前啊,也有一個很漂亮、也很勇敢的女孩子,有著像阿卡迪亞一樣的金髮與藍眼呢……。」
一聽到歷史話題,阿卡迪亞的眼神之中瞬間閃過一抹興味十足的光彩,他像是欲徵求同意般的開口詢問,但聲線中揮之不去的興奮卻是讓法蘭西斯聽的一清二楚,而法蘭西斯也是為此而不自覺加深唇邊的笑容。
「那、那個,我想聽聽看那名勇敢的女性的故事,可以嗎?」
面對阿卡迪亞的提問,法蘭西斯只是笑了幾聲,隨即便答應了——倒也沒什麼避諱,反而很爽快。
「好啊,那是大概在十四、十五世紀時候發生的一場為期很久的戰爭,當時我跟亞瑟那小子的關係很差……。」
雙人份的腳步聲迴盪於克里姆林宮中的長廊上,穿著米白色大衣及圍巾、有著淡金色頭髮與煙紫眼瞳的青年汗顏苦笑著跟在那名站在他前頭、且腳步越顯急躁的青年。
他想出聲叫喚青年,但當他發現對方的軍靴鞋跟踩在磁磚地板上的聲音是那樣的用力而顯得意外清脆之時,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他能夠大略猜出對方的情緒為何。
特別是當青年還是自己的上司最寵愛信任、也是軍隊中人人稱為暴君而避而遠之的軍官時,他更是強迫自己壓下那份衝動。
就算他是俄羅斯、是蘇聯中最強勢的邦國,但他仍然對紅軍軍官抱有一定的距離及戒心。畢竟那是他的上司下達給他的密令與忠告,他也是毫無存疑的照辦了。
雖然說眼前的青年是他的上司最寵信的,但礙於對方仍是紅軍軍官,他也不好與對方有多近的距離。
金髮青年銳利的紅眸掃過其中一扇房門,最後毫不猶豫的停下腳步,狠狠的踹開木製房門——
「死錘子!總書記先生叫我跟你說下午給他準時到他的辦公室集合,你明天要一起去法國開會!」
「說過多少次了,我叫莫洛托夫!莫—洛—托—夫!Мо、ло、то、в!」
原本好端端坐在辦公桌前、戴著眼鏡的青年聽到金髮紅眸青年暴跳如雷的吼叫聲,也像是受到刺激般站起身,椅子因為過於激烈的舉動而無辜的翻倒在地面上,戴著眼鏡的青年用力將手上的鋼筆摔在無辜的木桌上,一再的重複自己的名字。
青年是維亞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維奇‧莫洛托夫,由於化名的姓氏「莫洛托夫」(Молотов)這個姓氏的發音太相似於錘子(Молот),導致其被黨內人士取了一個很不名譽的綽號,也就是「錘子」。
莫洛托夫不悅的皺起秀氣的眉宇,推了推因太過於激烈的反應而滑下鼻樑的眼鏡,他沒好氣的「哼」一聲,隨後便說:
「去就是了,只是我想知道總書記怎麼如此出爾反爾,容許我去詢問?」
莫洛托夫所言不假,起初他們共同的上司是不打算讓莫洛托夫一同前往,但眼見會議又即將舉行,他們口中的「總書記」卻又突然下令莫洛托夫必須陪同,前後變化的反差如此劇烈讓莫洛托夫自然不好受。那種像是被在宣判死刑前夕卻又突然被釋出牢獄的感覺,自然會讓莫洛托夫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聽聞莫洛托夫如此發問的金髮紅眸青年倏地沉下原本就很陰暗的不悅神情,雖然他——俄羅斯,伊凡‧布拉金斯基對金髮紅眸青年的個性大略算是了解,但這種像是火山即將爆發的慍怒表情還是讓他不自覺地顫抖著身子。
青年習慣性的嘆了一口氣,用著不不太友善的口氣的說道:
「……總書記最近很忙,睡不好又吃不飽,心情自然也不太好,不要在這時候問他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當心他一怒之下開除你,不要忘了自從謝爾蓋死後,總書記就對我們不是很有信任感了。」
「……好吧、也是啦,不過我想你應該不在他不信任的範圍內。」
「哈、所以這是你羨慕我有著他的絕對信任的意思?」
對於青年的挖苦與嘲笑,莫洛托夫倒也沒有否認。而且他也頗為羨慕青年有著領導人的信任,而青年也是一名心志堅定且忠心耿耿的軍人。他們的上司絕對是心知肚明青年沒有理由、也不會背叛他,才會如此放心的將許多重要的事情交給青年。
在這種領導人握有極權的國家,有能力的高官都能夠與領導人攀上關係,但到底又有誰能夠獲得領導人的青睞,就不得而知了。他們的領導人是個思維細膩但也相對狡詐的人,只要從幾個言行與舉動之中就能大略解讀出此人的心思,要完全做到像青年那樣一心一意為了領導人與國家著想、而把自身的事情擺在第二順位其實是不簡單的,畢竟人總是有著自私的一面。
但在青年的提醒之下,莫洛托夫才赫然想起自己因為平常要幫忙馬克西姆處理與美國及國際聯盟之間的外交事宜,幾乎遺忘了蘇聯已經在五個月前就陷入「政治肅清行動」的統治之下,凡是有叛變嫌疑亦或平時就被看不順眼的人,「總書記」有足夠的理由可以清除掉。
只能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嗎?莫洛托夫無奈的想著,並沒有針對青年方才的嘲諷回答,而是在嘴上應答著「了解了」,但在青年準備離開前,他又禁不住好奇心的問了一個問題。
「伊萬,你說總書記在忙,是在忙什麼?」
被喚作「伊萬」的青年轉過頭,沉默了良久,隨即才又踏著沉重但快速的步伐離開,同時一邊回答他的問題:
「很多啊、包括法國跟我們之間的條約,還有堆疊成山的要求批准肅清的請願公文——不過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
伊萬頓了頓,莫洛托夫在他無法觀察到的範圍內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但也只停頓了那麼幾秒,伊萬就直接的說了下去:
「你應該知道那個人吧?總書記的孩子,他的『家人』要來蘇聯,好像是要發表什麼宣言。」
伊萬的話語說的極其隱晦,饒是連在黨內都被稱讚具有相當程度的腦力的莫洛托夫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得知伊萬想要表達的是什麼,但莫洛托夫只是無言的呼出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他煩躁的耙梳著頭髮,並將伊凡請出門外,關上門然後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
伊凡獨自站在門外的長廊發著愣,同時口中喃喃自語,但嘴角卻逐漸揚起彎弧。
「啊、是那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