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八十四、約定。
悲傷,有許多種形勢,它不一定合理也不一定有原因,也許、就是一種氛圍,一種感覺。
有人悲傷,是因為希望可以獲得更多的疼愛,更多的注意,更好的待遇,或是受到不平等的對待而因此不滿難過。
也有人是因為失去,失去至親、愛人、朋友、寵物、物品,甚至是精神理念,失去了動力,失去了支柱,因為無所適從而悲傷。
還有一種類型,你是否曾經有在一個人的地方,空蕩蕩的,什麼都有、卻又覺得什麼都沒有,不孤單卻寂寞,沒有情緒起伏,但眼淚卻不知不覺的滑落下來,一種無法形容的悲傷。
我...失去了摯愛的父親,只剩下一位長期在外工作,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姐姐與我相依為命,儘管她常說父親是失蹤,他沒死,但我很清楚...不,我們都很清楚,父親再也不會回來了。
失去了陪伴我長大的僕人,他們都像我姐妹或父母般親切,他們服侍我,有任何要求、任何希望他們都很會很快的幫我達成,而這些人、都死在我的手下,他們死前驚恐的臉,我永遠都忘不了。
也失去了在外培養的政商名流,甚至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們遠離我、甚至利用關係跟國家訴訟要殺了我,說我再也無法為國家奉獻,還會危害國家,我為家族和國家的努力付出全都化為烏有,因為我的失敗,付出太嚴重的代價。
我的姐姐告訴我,她不會離我而去,我會是諾克薩斯新穎的秘密戰力,但跟國家商量過的結果,就是把我關在這龐大又華麗的監牢內,這裡要什麼有什麼,也不用擔心會受到歧視的眼神和無理的迫害,唯一的代價,就是完全的失去自由。
說好聽一點,他們會說我是非緊要關頭不用上戰場的秘密武器,但實質上,就是害怕,因為不了解而恐懼,他們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也研究可以利用我到什麼程度。
日復一日,他們的結論是,除了我假象的美貌,我一無是處。
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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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厚實的雙層木門被金屬環輕敲兩下,力道雖輕、聲音卻能清楚的往外傳遞。
「...」整個房間大廳無人回應,空蕩蕩的,毫無人煙的感覺,過沒多久,門把被壓動,木門緩緩的被推開,發出老邁木頭會有的咯啦聲。
漆黑的皮質戰靴先入內發出厚實的回音,往上便是墨綠色的長袍鑲著金黃色龍紋,木製有著細緻刻痕的拐杖跟著進來,敲擊地面發出沈穩又清脆的聲響,肩膀兩側的披肩都有額外的橫桿,一隻漆黑的烏鴉安靜的待在橫柱上,牠朱紅的雙眼不時環看四周,似乎不大喜歡這個巨大的房間,跟長袍同色系的口罩擋著面部近乎所有情緒特徵,只留下那翠黃的雙瞳和經歷不知多少風霜的部分肌膚,顏色微紫的軍人扎頭綁著小馬尾,他是謀略家、斯溫。
「咕咕...」小烏鴉四周看了一下,用嘴鉗拉了拉斯溫的口罩,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來這裡,但斯溫只是溫柔的撫摸牠的頭。
「沒事的。」斯溫輕語之後開始緩緩向前步行,每一步都在大廳發出腳步的共鳴聲,他筆直的走向底端的一個房間。
他來的地方並不陌生,但也有許久沒來了,這裡是諾克薩斯城內東邊的一處特殊設施限制區,光是這間這間房間就佔了整個設施的三分之一,其容量之大住進一批軍隊都不會是問題,但這裡卻空蕩的像是無人使用、在某些角落可以看到一些給女孩的玩具,但多半都被拆解撕裂的體無完膚,這裡是杜•卡克奧的女兒,卡莎碧雅的房間。
「嗯...」斯溫站在卡莎碧雅的房間面前,門沒有關,想必是因為沒有必要關,這裡平時沒有警衛,因為根本沒人敢闖入這裡。
說到這個,其實是有過不信傳聞的入侵者想一探究竟,那次是三人一組的反對派認為斯溫想創造一個怪力亂神的現象來讓大家服從,他們就是讓傳聞變成堅信事實的重點,因為隔天清晨他們都成為了屍體。
而其屍體樣貌都截然不同,第一位全身燒焦潰爛,身體發紫起了大量腫胞,身體扭曲變形,似乎是在痛苦掙扎中自己扭斷的。
其二全身被肢解,傷口像是刀鋒切割般利落,身上到處都有可怕的爪痕,那些痕跡深刻見骨,力道之大實在不像是一個瘦弱的女人辦得到的事情。
最後的屍體其實很難研判,他上下斷了兩截,但是因為被拋到空地才斷的,男子全身變成石灰般的狀態,他張大嘴眼,像是看到什麼奇異的事情,法醫驗屍時將其屍體剝落一塊,但就只是石灰,甚至無法確定他是不是曾經活著,唯一的猜測只有他們三人倒在一起,然後已經找不到這活著的這名男子。
斯溫閉起眼,想了想他告知勒布朗要來見卡莎碧雅時,她給的忠告。
「烏鴉,我大概知道你為了什麼要去找她,我也認為那是個好主意。」回憶中的勒布朗雖然言語是很認同的,但她臉色明顯就是不悅。
「但,你給我注意幾件事情...」她離去之前的神情,好像可以生吞一隻大象,這讓斯溫不知覺的繃緊神經。
斯溫默念。
一,不准讓卡莎碧雅環抱在自己身上。
二,不准有親密動作和曖昧不清的眼神交會以及言語交談。
三,不准有交換條件。
斯溫點頭,確定一切沒有問題,正當想踏入卡莎碧雅的房間時,一股冰冷的觸感立即環繞全身,即使身穿魔法紋線製作的長袍,那冰涼還是輕易穿了過來。
「嘶嚕嚕、這不是一位讓女人心碎,卻又讓人心甘情願等待他歸來的負心男斯溫大人嗎?」卡莎碧雅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距離近到連吐出的溫暖氣息都能清楚的傳遞在斯溫的耳面上,轉眼間卡莎的下半蛇身已經纏繞住斯溫,她幽美的上半身帶著胸前的豐滿壓迫斯溫的後頸,而臉頰則是靠在斯溫的耳邊,蛇特有的共鳴震動也清楚的傳過斯溫的肩膀。
「伊凡...抱歉...」斯溫手掌抿著臉,他小聲的道歉,一瞬間、才一瞬間約定的三件事情就打破了其中兩項。
「呀〜啊〜咕〜!」小烏鴉張翅不斷拍打,朱紅的雙眼變得更加銳利,牠的嘴鉗張大最大,發出刺耳的警告聲。
「嘶嚕〜!」卡莎不甘示弱的回瞪,翡翠般的雙眼立成一條直線,她像是微笑拉起嘴脣,實際上是為了露出她那雙尖利的毒牙,舌頭像蟒蛇一樣直立的拉出震動,發出嚇阻的嘶啞音,她尾巴也拉了起來,這是標準蛇的最終警告動作。
「...」斯溫向右邊小烏鴉的方向一看,牠早已不在該有的位置上,牠逃走了。
「該死...最近的反應就像沈船的老鼠般機靈...」斯溫抬頭,看著躲在建築支架支幹上的小烏鴉,牠拍打了幾下翅膀,掉落幾根羽毛,斯溫只是皺眉瞪了一會便不再理會牠。
「嘶嚕、嘶嚕、那麼我的『主食』啊,您今天到來帶了什麼配菜給我?我可是很講究前戲的唷。」卡莎用尖銳的食指指甲,隔著口罩輕輕撥著斯溫下巴。
「...我想來問妳關於中立地帶的事情。」斯溫他直立的站著,就像一般軍人樣毫不受影響,他眼神直視前方,語氣平穩的說出他今天來的重點。
「嘶嚕嚕〜我怎麼會知道呢?我是『守法』的待在這個美麗的屋子裡面啊。」卡莎眼神一瞇,不忘告知她實質是被軟禁的身份。
「我知道妳不是這種乖小孩,妳也知道我不是那些無聊的政客。」斯溫神情認真的看向卡莎碧雅,她微笑伸出尖舌抖動了一下。
「嘶嚕嚕〜那、又如何呢?我沒必要幫你吧?雖然我不討厭你,也覺得你是一個不錯的領導人,但對我沒好處吧?姊姊知道了可是又會生氣的。」卡莎碧雅挪動了身體,讓上半身繞道斯溫眼前,她雙手剛好可以環在斯溫頸上,她翡翠般的貓眼就這樣和斯溫的翠黃瞳孔互相閃爍著。
「...妳想要什麼?」斯溫閉起眼,連最後一個約定都要打破了,他開始想像伊凡會用什麼樣的表情看他。
「嘶嚕、嘶嚕、你有點被逼急了呢。」卡莎卻是完全的不著急,她開心在斯溫身上盪著,但身為被動者,他就這樣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
「......」卡莎帶著曖昧的表情將臉龐靠近斯溫的口罩,她稍微明顯的呼氣,但斯溫一點動靜都沒有,呼吸絲毫不受任何影響。
「嘶〜〜真是的,久久沒見,變更聰明了。」卡莎碧雅突然大笑,拍著斯溫的披肩,一個彈身便回到地面的瓷磚上。
「一個條件?」斯溫開口,他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卡莎碧雅說的不完全是錯的,雖然不至於到被逼急,但斯溫的確覺得片刻不容遲緩。
「嘶嚕嚕、兩個!」卡莎露出獠牙,用她鋒利又修長的指甲擺出了二字。
「...卡莎,別太得寸進尺,我並非把妳當作特例的存在,我對女人...也不會仁慈到哪裡去!」斯溫語畢,深墨綠的祕法突然籠罩整個大廳,那是絕對不詳的氣氛,他雙眼變的深沉,直盯著卡莎碧雅。
「嘶嚕嚕嚕〜」卡莎碧雅雖然微笑應對,但她身上用來掩飾鱗片的化妝品一一脫落,鱗片自主性的防禦拉起了尖刺,身體微縮了起來,她的尾巴也不自覺折疊起來,那是標準的戰鬥姿勢,這股壓迫感,怎樣都不是靠假裝鎮定就能面對。
「嘶嚕!嘶嚕嚕〜!!我說兩個就兩個!你大可殺了我,反正你就和那群白痴政客一樣害怕我!但又需要我、總是想著怎麼無風險的利用我!我沒有你們想的如此單純好騙!我就算變成這樣!我還是杜•卡克奧將軍的女兒!」卡莎碧雅面對斯溫從未給過她的強大壓迫感,她再度露出獠牙,這次上面沾有紫色的毒液,她整頭綠髮飄逸拉起,蛇的嘶鳴響徹整個大廳,她選擇反抗打算用壓迫屈服她的斯溫。
「是嗎?」斯溫稍微抬起下巴,眼神依然冷酷至極,卡莎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要燒乾般苦澀,她內心開始想著斯溫的敵人...是以什麼樣的情緒面對這個高不可攀的巨嶺。
「那就兩個吧。」斯溫又再度閉起眼,他收回所有的祕法能量,周遭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立即煙消雲散。
「嘶嗚〜?怎麼突然...」卡莎碧雅對於斯溫突然的乾脆有些不解。
「其一,我不是那群白痴政客,我不怕妳,我希望妳能幫我,而不是利用妳,若妳覺得這情報價值兩個條件,就兩個吧,當然,我有拒絕權。」斯溫雙手合併在他的木製拐杖上,他細細的解說。
「其二,我明白妳的決心不是玩玩鬧鬧而已,這份決心足以打動我,讓我更改原則,幹得好。」斯溫張開眼,認同的雙眼專注看著卡莎碧雅。
「嘶嚕嚕嚕...太奸詐了...」卡莎雙肩一鬆,許久沒受到這種讚美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也想起了她父親讚美她的樣子。
「嘶〜進來吧。」卡莎輕揮手,要斯溫跟著她進房間,卡莎下半身流暢的滑動,安靜又迅速,速度比一般人走路還要快上太多,她從床邊一個抽屜拿出一綑捲軸,直接拋給了斯溫,而他也輕鬆的單手接住。
「這是...?」斯溫看著有點厚度的捲軸,雖然應該沒錯,但他保險起見還是做了提問。
「嘶嚕嚕、你要的資料、都在裡面了。」卡莎滑到床邊躍了上去,斯溫則是迫不容緩的打開捲軸。
「...正確性?」斯溫看了內容之後,皺眉看向倒在床邊翻滾的卡莎碧雅。
「九成九,剩下不確定的因素是因為他死了。」卡莎用獠牙輕咬皮膚的鱗片,似乎在做磨牙動作。
「謝謝...這對我很重要,請讓我拿走。」斯溫輕點頭,正準備轉身走人聽到卡莎極端不詳的笑聲。
「嘶嚕嚕〜兩個條件,我還沒說呢。」斯溫沒想到今天就要將條件講清楚,他回過身輕點頭。
「嗯,只要不是危害個人,不影響國家名譽、經濟、人手,我想沒有問題。」卡莎聽到之後也開心的點頭。
「嘶嚕、嘶嚕,放心、我不會亂來的,而且搞不好對你很有利唷!」她比出兩根手指頭。
「嘶〜一,這次的事情,如果你要斬草除根,我要跟著上戰場!」卡莎收回第一根手指,斯溫覺得這個能在他的控制之中,沒多想便點了頭。
「嘶嚕、二,我要你把今天的一切、所有經過都向勒布朗報告。」卡莎露出調皮的笑容收回剩下的手指頭。
「......」
記得那一天,斯溫站在原地,久久無法言語,他想著要如何跟勒布朗解釋他輕易打破跟她約好三個條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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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烏鴉你這次真的死定了。
卡莎我很用心的再度描述了她,因為考量到她許久未出場,其實我用了比較像是重新介紹她的方式來寫。
各位看官感覺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