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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之愛──第二章(上)

Lee提姆 | 2013-10-30 20:17:56 | 巴幣 4 | 人氣 301


第二章(上)

  屋外雪花靜靜遊旋。

  那飄流的白片,是天壁腐朽而脫落的屍塊……沒錯,天賜的庇護正在凋零,它已無法眷顧永雪村。無名訪客敲碎護村的外殼,悄悄從縫隙入侵,在夜裡,趴在床頭對你微笑。

  「好,謝謝你的同意。雖然我是外人,但能得到幫忙,真是謝謝。」

  宗蓮烏黑的髮絲柔順飄動,緊緻的小腰,連忙彎曲答謝。那秀麗活潑的瓜子臉,笑起來能使側目的人迷眩,若正面迎來那甜美,男性是不是會怦然一跳呢?

  「哪裡、哪裡,協助妳是我的榮幸。」

  永雪村村長不好意思地站起,探過桌面,雙掌捧擁少女的柔握。

  「那就說定嘍。」

  宗蓮甜甜的蜜柑,唇縫飄洩,濃濃的嫣香,醉迷半禿的中年男子。

  「沒問題,只要妳保持低調不驚擾住民,我們不會干涉妳調查的。」

  「好,我答應。」

  女子優雅的轉身,姿態如芭蕾炫美,讓人誤認自己已然身在戲台前,欣賞舞姿的玄妙。

  「……好美。」村長不小心脫口。

  「怎麼了嗎?」

  少女回眸凝望,深邃瞳孔差點吸走他的魂。

  「啊……沒事。慢走喔,小心點,外頭天氣不好。」

  村長抽吸鼻水,險些丟了小命。

  「好的,謝謝。」

  宗蓮嫣然一笑,捧起門旁嘟咕的小黑貓,將衣架的披肩掛在肩頭,開啟木門。

  「那麼,我走嘍。」

  風兒與雪花襲擾少女全身,撩起絲絹的黑髮與連身洋裝的裙裾。她不在意的飄然行去,消失在白幕和闔上的門板後方。

  「……這、這女孩連走路都那麼誘人。」

  留在屋內的男人們,癡癡呆傻。夜晚飄雪的木屋內,屋梁垂釣的橘光流洩,纏繞女子留下的殘香,就像熱潮,晃搖村長與秘書的內心。

  「村、村長,這樣真的好嗎?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隨便在村裡遊走。」

  秘書平復得較快。

  「你沒看到她身上的墜飾嗎?她好像是有錢人。但不知為何來村裡調查。」

  村長飄浮的心,終於沉澱。他話語凝重:

  「永雪村最近流傳不明的病疫。像我們這種偏僻村落,是請不到大城的人協同調查,她能到此拜訪,真幫了大忙。因為……」

  男秘書吞口水。村長接著說:

  「照發病的速度,我們活不久了。」




  雪片親吻宗蓮臉頰,夜晚的風,無情翻滾。女孩披肩的皮草與裙襬,激烈揚波,秀麗的黑髮沾黏了灰屑。

  「要先從哪裡調查呢?黑捲,給個建議吧。」

  宗蓮指腹搔柔貓背,貓則憋扭的蠕動。

  「………」

  「別裝傻嘛,你本來就是會說話的貓。」

  少女熱切搓揉,小貓受不了抬起頭。

  「妳這女裝癖,別吵我。」

  「……唉呀,沒有觀眾就揭露我,我可不害羞喔。」

  「………」

  貓咪直接縮回女裝男人的臂彎,不再理會了。

  「好了啦,不如說我有變裝癖吧。只是這村裡有些忌諱,我才刻意戴上假髮的啊。」

  「那不用連衣服也換掉吧,平日是工作需求,但這次太誇張了。」

  「不、不,一點也不。我是視情形做改變的。變裝是一門學問喔,要如何融入當地,是要仔細考量的。重點是,要兼具美感。所以我才決定扮女性。」

  「具體理由?」

  黑貓眯細眼睛瞪向她。

  「想想看,這村裡多是男性。想色誘中年大叔套情報,當然是高端雅致的秀麗女子嘍。加上,我是迷樣的外地人,烏黑的長髮更增添玄秘感……嗯,光想想就流口水。而且我這張臉蛋,上妝後真秀氣。配合演技,能迷倒多少人呀……只有男性才能扮演男人眼中的理想女人。」

  「………」

  貓咪打哈欠。

  「還有、還有……不覺得一名瘦高的女子,穿連身洋裝在雪風中漫步,那若隱若現的背影,給人一股淡淡的哀傷嗎?讓人遐想她是不是有心事,要不要幫她呢?……真夢幻啊。」

  「……隨你吧,要我把你當女人可以,但只局限在永雪村。」

  「那就麻煩嘍。」

  蓮宗提起嘴角,那是連奧汀的慧眼都能矇騙的,一抹幽深的媚笑。

  ──呼。

  細雪綿綿如剃刀,冷冷劃過懷抱貓咪的女子,飄然逝去。

  降雪的夜晚街道,人煙寂廖,黑貓呼出混白的濃煙,嘆息近來的遭遇:一個月前的雨夜,我選擇在山崖了結自己,但妳卻不惜任何代價將我拖回世間,關在靈貓的身體。妳說過,要我活著是有理由的,但那要自行覓得。可是我觀察了一段日子,仍弄不懂妳怪異的想法。

  宗連是名喜好獵奇的清秀少女……不,是少年,他的眼眸深邃機敏,凝目無人知曉的空間與怪象。在專注時,習慣雙掌重合,貼靠鼻頭與唇底。但有一點我極度厭惡──他愛好解謎,無關他的事也要強行介入。但只愛過程,真相開明時,神情總是失落。

  永遠未解的謎底,正是他所追求,可惜的,事情始終有答案。

  宗蓮指敲緊緻的臉頰:

  「聽說這村子有位女孩被孤立,好想看看呢。我們髮色相同,說不定有血緣關係呢。可是,有件事我很掛心……黑捲,你要挑哪個?」

  「先去找女孩。」

  黑捲吸吸鼻子,寒冷的空氣通透肺葉。

  「你真聰明,那就別管女孩,往民宿前進。」

  少女收緊嘴角。黑貓刻意相反的判斷,宗蓮早看穿在心底。她蓮步輕移,留下小巧的足跡,隱沒白靄雲幕,消失了蹤影。


  ◇


  滴答、滴答。

  室內老古鐘寂寞搖擺,提醒時間的流動。

  這間小木屋沒有燈火,灰幽黯然,彷彿遺忘的角落,有著幽靈徘徊。

  「嗚嗚嗚。」

  殷殷哭啼自幽玄的走廊傳來。繞過腐朽的廊腰,廳堂一角,有名悲鳴的女子──莉絲。

  「………」

  戶外雪光反射,如寒川的流光,慢慢模糊地板木紋,悄悄來到少女的口鼻,逐步爬升,淹沒整個柔嫩的臉蛋。

  「父親,你……你為什麼死了?」

  莉絲紅腫的眼眶冷泉滿溢,沿兩側清冷流下……但能慰藉的親人,一個也沒了……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啊!」

  女孩緊緊抱住雙腿,面容深深埋入。

  「嗚嗚嗚。」

  從窗縫飄入一枚雪花,悠動身軀,輕柔的在女孩肩上歇息。那就像堵塞了喧氣口,讓積淵的憎恨瞬間爆炸!

  「雪?雪!……就是那女人害的……歸!雪!」

  莉絲起身,遷怒踹翻客桌。這一驚擾,牆櫃上的玻璃框晃搖而落,破碎了少女的心。

  「父親!……不、不要……」

  莉絲細指在殘骸中翻弄,儘管碎片割傷了指尖,她也要好好留住親人的遺照,最珍愛的回憶。

  「對不起,沒事吧。我、我絕不會再像那晚驚恐的呆站了……我不會再看著歸雪傷害你了……嗚嗚嗚……我會好好守護,緊抓這唯一的依靠。」

  悲怒交混的淒唳,在與親人生前共創喜悅的大廳迴盪,卻怎麼也找不回熟悉的溫暖──莉絲,孤身一人。

  沙沙沙。

  後院羊群不自然的騷擾。莉絲悲怨的眼底依然暈紅,她拭去淚水,從窗側悄悄探頭。

  「是什麼東西?」

  莉絲情緒尚未安定,但仍理性認知現況。

  ──我記得永雪村最近除了疫病,還有兩個月前發生的盜幕事件。幾天前,聽說村裡又有幾名孩子的屍體消失……莉絲交抱雙臂,背脊一陣寒涼。

  「在羊圈的傢伙是誰?」

  戶外天灰陰暗,雪花遮蔽了遠方。莉絲集中精神,勉強從雪幕拼湊了輪廓──他,是個人。

  「怎麼可能?那傢伙……她是誰?」

  一名瘦弱的女孩,在羊圈追逐家蓄,弄得滿身汙泥和糞便。費了一番功夫,抱住了一隻羊,但牠全力掙扎拖身,少女只能免強抓下一坨髒毛。不過,這就滿意了。她帶著笑容,笨拙爬過圍籬,進入風雪中。那頭在雪花世界飄逸的長髮,就像一條白蛇,幽湖裡游水離去。

  她四肢健全,雙眼異色──左邊是普通的黑色,右邊是鱷蜥般的黃銅。

  莉絲咬緊牙根,那女孩與她憎恨的人太像了:

  「妳這傢伙,為什麼有歸雪的外貌?」


  ◇


  山腰颳起雪霧,黑岩與白雪的雙色層摺,淡淡的哀傷流逝。

  「糟糕,天越來越暗了。」

  歸雪矮小的身影在雪霧忽隱忽現,就要被覆滅,但她倔強地掙開包圍的雪網,強硬撐持。

  「我必須快點下山,可是……」

  歸雪拄著拐杖佇立原地,獨眼遙望四周。

  「明明才十分鐘的路程,為什麼我一直找不到回去的路呢?」

  少女身揹捆縛的燒柴,搖擺行走。那些柴火,是她用不便的肢體辛苦拾來,即便身子已疲憊,仍珍惜不願卸下。

  「好怪……。」

  歸雪輕靠一棵老樹,暫時歇息。那棵樹她沿途見過幾次,不知為何老是遇上。

  「不快點回去,我又要違約了。我懇求媽媽好久才能獨自上山,要是、要是晚歸的話,不、不要。」

  歸雪明白,她不能老在家裡。母親要她去交朋友,可是她不想再受欺負了。但又不能讓媽媽操心,所以苦求能到附近小山撿柴,替貧窮的家庭添些少許烝薪。

  「怎麼辦……難道我迷路了?」

  少女搖搖頭。

  「不、不會的。」

  才一想,就跌了跤。

  「……嗚,好痛。」

  歸雪搓柔腳踝。

  「咦?那是?」

  少女凝望絆倒她的東西。

  「………」

  她備感困惑。被踢翻的毛茸生物慌亂扭腰,一翻過身,就慌忙奔竄。那銀白的毛球與雪地相似,稍不專注,便不見踪影。

  少女單眸追尋,見牠往樹幹爬。歸雪知道村裡對白色的迷信,山林的銀白動物也是災難的象徵。那是銀狐鼠,底白的毛兩側有灰色條紋。通常狐鼠出沒,沒什麼。但成群湧現,代表災難將至。

  「……啊。」

  歸雪仰望樹梢,驚訝地身體僵直。她第一次覷見葉片為白色的大樹,但不過是一時驚嘆,而錯認罷了。那是一群盤據在錯綜枯枝,歇憩的銀狐鼠──永雪村的古書記載,此現象叫:聖葉。

  「……呃。」

  女孩不相信。她恨透村裡的傳說,畢竟自己是受害者,但那些小動物不管好壞,過於龐大的陣容,仍讓人莫名惶恐。

  唰唰唰。

  歸雪撐起長杖,悄然後退,害怕驚擾樹上的白色恐怖。

  「……呼。」

  短短幾秒的緊張後,女孩平安遠離危險。她回眸凝視,老樹已藏埋雪幕……好怪,我來回行經老樹多次,怎沒發現?背後一襲不安爬上……老鼠吃肉嗎?不,別多想,要快點回家。歸雪嘆口長氣,遠望前方……咦?

  「找到了,是那顆巨岩。繞過它再滑下小丘,就到家了。」

  少女放放寬心,緩步往岩石前進。雪花如雨驟降,朦朧景物,天色漸漸暗去。那岩體看似老人彎腰,也像一頭牛。女孩已見慣,所以無防備地靠近──

  「………」

  嗚,歸雪心頭猛然窒悶。因為一頭碩大巨影,駭然現身……那、那是……是熊、熊啊!我要怎辦?女孩腦海閃過零碎的判斷,但沒有一個受用,血腥的恐懼爬上了背脊。

  「……要、要冷靜。」

  少女唇邊碎念,放緩喘息,壓下胸口的悸動……別緊張,沉穩、沉穩,一般情況,熊是不會攻擊人的。我只要緩慢離開牠的領域,就安全了……但、但,我如果動作過大……不、不,不會的。

  歸雪輕輕搖頭,髮絲細浪甩漾。她鼓起勇氣,否定村子白色的謠傳與不安。雪熊與銀狐鼠相同,是負面的象徵,但寬厚的巨掌,卻代表無法逃脫的絕望。

  「──!」

  雪熊抬頭張望,聞嗅,察覺了女孩的氣味。

  「……咦!」

  歸雪嚇得發聲,癱軟跪坐……完了,怎、怎麼辦……要被吃掉了,快逃、可是我的身體……。女孩陷入恐慌,如泥沼纏黏動彈不能。

  「……嗚。」

  雪熊像惡魔出巡走過來。牠探長鼻子,搔弄女孩的臉頰,耳朵一陣濕潤……嗚,歸雪閉上眼睛。




  歸雪做著夢。

  遙想幼時,我生過重病,好幾天臥床不起。當年無時無刻陪伴的,就是母親。可是,我很倔強,媽媽餵我稀飯,我不吃,嫌湯飯太熱太鹹。其實,並不是味道真不好,只是身體虛弱、頭發燙,心裡不快,想好好在母親懷裡撒嬌罷了。

  我故意哭鬧,不睡覺、不聽話,熬到很晚,煩了累了,才疲倦的呼呼大睡。但隔天清晨,身上的棉被總好好蓋著……是啊,不論我多彆扭,多吵鬧,在深夜,母親仍替我安上一絲柔暖。我的心,永不著涼。

  「……媽。」

  歸雪的眼界模糊。

  「……媽,妳在我身邊吧……」

  一股暖流滲入肚懷。朦朧的意識裡,女孩心靈平靜,宛如躺在幼童的溫床,受母親撫背,聆聽搖籃曲,安穩入睡。

  「……媽,謝謝妳、謝謝。」

  歸雪精神從深遠的湖底徐緩浮出,眼界逐漸清晰。

  「我的拐杖在雪上漂流?」

  那是她第一個疑惑……接著一連串的問號腦中發芽。我在移動?誰揹著我?我記得先前被嚇暈了?熊呢?

  女孩抬高額顱,將遮蔽大半視野的髮絲,撥往後頸。

  「──!」

  周圍的景色讓少女視界,大大改觀。

  山中靜靜飄雪的某處,有隻雪熊帶領一群銀狐鼠遊行。牠們行為異常,熊背上竟然有名女孩趴伏,如水流滑的鼠群,還乘載她的木杖……這、這是什麼?我被熊揹著?是熊!

  歸雪驚呆了,彷彿世界在一息間改變了。

  「………」

  女孩無語面對,賞自己一耳光。

  「好痛。」

  這是現實,但不該有的景象出現,難以置信。但「不可能」「絕不發生」那類詞句,其實很脆弱。有時早就存在了,只是沒察覺罷了。

  「………」

  歸雪用力再打臉頰一次,強硬振作。我不能慌,如果牠們是有智慧、有目的帶我行動,應該能回答問題。

  「請、請問……」

  雪熊沒聽見,狂風與雪花宛若雜訊干擾。女孩加大音量:

  「請問你們要抓我去哪裡?不吃我嗎?還是留著慢用?」

  熊耳微晃,沒有停下腳步。牠像老人回眸,虛無飄渺朝歸雪側目,又專心趕路。小狐鼠則吱吱喳喳,用軟棉的毛背,乖巧撐起少女的長杖護航。

  「………」

  歸雪頓悟……我剛剛……是不是做了?我好笨?我竟然試圖與熊交流……就算世界改變,有些法則還是存在。熊,不說話。

  「喂、放我下來,走開。」

  女孩大聲吼叫、毆打雪熊,或翻下熊背,那頭巨獸仍有耐心的,將她叼回肩上。最後少女放棄了,空虛的仰望灰白天蓋。唉,我好無能。

  歸雪闔上孤眸,淡淡流下淚水。

  究竟我會去哪呢?還回得來嗎?母親,每當想起妳,我就有勇氣。

  但,這回勇氣,沒用了。

  仿如夢中的空間,傳來溫順的呼喊:

  「──歸雪?」

  「你……是誰?媽媽?」

  「不,我是來委託妳的訪客。」

  「………」

  歸雪睜開黑眸,一條龐大的異獸,霍然現身。那是她從沒見過的生物。牠的鬍鬚如銀蛇飄遊,嘴巴如鱷魚扁長,幽靜的金色瞳眸如高掛的月牙──在女孩的面前,一個外來的物種,降臨於跟前。金瞳與女孩對上,歸雪驚嚇的退縮身子,背後滑順的柔軟傳來。少女想回頭確認,但心裡已有了答案。

  女孩躺在巨獸的側腹。牠肚懷的絨毛,厚實如棉毯,將歸雪緊密的依懷惜護。

  「………」

  巨獸的目光駐留少女身上。歸雪怯懦地別開那陌生的瞳眸,視線在異獸驅體遊走。牠全身銀白,如魚鱗的閃衣覆蓋背脊,熠爍明輝的光彩。就像在女孩眼裡展開華麗的舞會,但炫麗的鬧熱,少女從未接觸,怕生的瑟縮一團。

  異獸看到女孩朱唇顫澀的呢喃,用如棉衣的羽翅,企圖摟住失溫的心靈。這反被少女抗拒。

  「別、別靠近我,走開!」

  歸雪纖弱的手臂,推挪如浪濤襲捲的翅膀。太多的離奇怪事,使她陷入混亂。每當不順利,歸雪都反射的逃避,否定一切,將心封入蛋殼。

  你……到底是什麼?我從沒見過這種生物,牠的一舉一動,都像在與我交談。牠的心跳和體溫,竟那麼的熟悉,宛如披著動物外皮的人類。或著,是那之上──歸雪心中浮現某個詞彙:

  「龍。」

  「………」

  簡短的音節,打亂空氣節奏。那巨獸聽得懂我的話?

  歸雪瑟縮雙肩,這時耳邊傳來尖細的吵雜。歸雪抬臉覷瞧,上方岩頂布滿白絨的銀狐鼠。這是龍的巢穴?狐鼠是龍的部下,熊呢?先行離去了?洞廳鼠群遍滿,如替潮濕暗沉的岩壁,鋪上賞心悅目的白色雪絨。

  〝妳聽得見我說話吧。〞

  一段陌生的聲音,從某處響起。女孩環抱胸口,因為聲音──似乎是從體內發出的。

  〝是我託山中的動物帶妳來我身邊,因為我身體受了傷,無法行動。〞

  歸雪胸摟得更緊了。就像心裡破了個洞,有可怕的毒蟲,從開縫侵蝕內部。

  〝請別害怕,我不會傷害妳,我讓妳看看我身上發生的一切。〞

  龍動了,巨碩的手掌如一張長椅,捧起女孩嬌體,將她安坐離自己稍遠的石地。

  〝來,看吧。〞

  歸雪沒有勇氣,眯緊孤眼。但身子顫抖一陣後,又緩慢張開,正視那想逃避的期待。

  龍,就躺臥在那,動也不動。不,是無法移動。牠四肢殘缺,少了右臂和左腳,一隻左眼也挫傷殘疾。雖一對翅膀完好,失衡的軀體,已無法享受自由──就像,現在呆坐的歸雪。

  「你沒有開口說話,但聲音為什麼會在我心裡發響?」

  〝那是因為妳藏在衣衫底的掛鍊與我有淵源,才能讓妳聽見我的心聲。〞

  龍凝睇女孩,野獸與人類的單眼互望,那一刻,彷彿是兩方心靈,觸碰的瞬間──!少女孤眼低垂,看著手握的半片雪梅。沒想到媽媽送我的吊墬,隱藏了我所不知的過去。

  「龍,請放我走,我想回到母親身邊。我不想讓她擔心。」

  龍沉默的吐息。

  〝請原諒我,不能讓妳離開。〞

創作回應

黑崎一護
媽,謝謝妳、謝謝[e13]
2013-11-17 21:40:05
Lee提姆
???
2013-11-17 22:0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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