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錯 :
塵世暗夜下,歡喜煙家內。
微風依舊徐徐送來,所謂的塵世暗夜,似乎對著整個歡喜煙家無所影響,涼總裁跟其手下的一班CEO、也是整日忙裏來、忙裏去、忙得不亦樂乎。
雖然至今上門投宿的人客,依舊還是少得可數...
鼻尖縈繞不去的沁涼氣味,是來自夜晚雨後時。
身,雖靠一株綠柳樹下,口,飲著周身遍地醽醁,
眼,望著窗內透出剪影,心,卻是有所黯淡了然。
為此也不禁替那名願為淺薄君子交,甘願撥時抽空、親身照料的一抹白衣身影,而感到一陣笑意嫣然之姿。
可惜───
可惜,這陣嫣然笑意,卻是建立在一名友人的哀戚之上...
夜半空中,星月無光,一罈約有二十斤重的酒罈,自夜中、自空中劃過一道曲線圓弧,自潭中濺灑而出的金黃色澤,在一片漆黑色中,展露一番光彩耀目,隨即──粉碎落地、落土消逝。
「呃……」
為何,事總不盡如人意?
涼風中,吹散著自土壤中透出的芳醇琥珀之氣,更似帶來了屬於黑夜的孤獨寂寞。
為此,帶有些許醉意的人不由握緊了拳、闔上了唇。
緊捉的手,早已五指泛紅。只是對於命運的不甘。
闔閉的唇,早已唇肉泛白。只是對於際遇的強忍,
為何……事、總不盡如人意?
出事至今,每當午夜夢迴之時,幾可聽見從他那裏發出的恐懼、不安。
那是需要多大的心理陰影才能促使一個生性開朗的人──上官圓缺,崩潰如斯?
至此,我才有所明白。原來世上並不是只有自己才是委屈暗藏;原來世上並不是只有自己才是灰暗難言。
「襲君……」
尤記當年,桂華香麝樓上,風簷公子初展顏,甫出聲,便是言驚四座,十方在場,客、無一不服。
那時,正是我與襲君首次照眼對看,沉穩無波的眼,平靜莫名的心,勾起我的內心深處不屑。
千般男人一個樣,百種心思一字色。
我要將他拉入幕內,我要盡心奉獻服侍。
直到他對我難以自拔,直到他露出男人醜陋的真面目,才能洗去我心中此刻的不屑。我要征服他!更要折辱他!
直到最後,我,拋下了一生汲汲營營方能得到的桂華香麝樓主-太夫之位。隱居銀樹星橋、洗盡鉛華。只為等待公子一人。
爾後種種已是不堪提、便不與書記。
但襲君...你可知道,這次除了我在等你,還有上官他...也在等你?
念及至此,百念瞬轉。
同一時分,樹梢枝頭上的一抹瓊苞,亦在寒風吹撫之中,暗自殞落、凋零蒙塵。
花千樹,花、千樹。
何苦芳華映千樹?
女人最美,不若含苞待放時。
何苦朱唇萬人嚐?
太夫太夫、太夫之名,又是受盡多少磨難,闖過多少人心暗鬥,方能站上今日之位?
往事歷歷在目,那段屬於夜舞魚龍、屬於桂華香麝樓的日子,不是早該在離開的當下,全已拋棄?
為何今夜卻又不停翻湧而出?似要趁此時分吞噬己心平復?
是因上官?或是今夜的淒冷獨影,又讓我隱約有了那段桂華香麝樓的過往熟悉?
看著廂房中透出的剪影,涼總裁終於成功的抓住上官,將他一扇敲暈安置床榻後,一身狼狽模樣,緩慢走出。
不料踏出房門瞬間,涼總裁迎頭對上我直視的目光,就在兩人眼神對視膠著間,風,依舊不停吹落枝上瓊苞落地。
夜晚風寒,誰知花落?
「哈……」
多少躊躇,盡付一聲輕笑。
芳華再落,已是幾度紅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