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書店、傷心、戲劇院

故事開始♥／

　　歡迎光臨！

　　哎呀呀，不知道要看什麼嗎？那要不要試試這個？

　　咦！你居然沒來過戲劇院？真稀奇呢！那剛剛那個不要好了，我推薦這部《書店少女》這故事。

　　等等就要開始演了，請先到裡面入坐吧！

　　嗯？什麼？你問我劇情內容？不不不，我不可以告訴你，故事就是要不知道的情況下慢慢感受才是滋味啊！

　　那廢話不多說，快請入座觀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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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說如果。

　　

　　如果我離開了，你依然會在這裡想我嗎？

　　在那個小鎮裡，有一間年代久遠的書店。每次上學的途中都要經過那裡，但我並沒有踏進去過，只知道經營的是一名長滿皺紋的老人。

　　雖然經過時都會停下來，但我卻一點都不想進去，因為我對書沒什麼興趣。

　　這天，即將進入社會的我也一如往常的經過那間書店，也停下來往裡頭看，卻發現一直以來坐在櫃台內的老人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少女曲著身體看著放在膝蓋上的書。

　　她看得很入迷，時而微笑、時而點頭、時而露出緊張的表情，有時候還會突然「哇」的一聲大叫，嚇的站在窗戶旁邊的我都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似乎看得有些累了，少女放下書本，揉了揉眼睛，然後抬起頭。好死不死視線剛好對到正從窗戶看著她的我。

　　我再度被嚇了一跳，連忙跳開。

　　

　　後來想想，其實那次見面還真唐突，根本幾乎都沒說到話就逃走了。　　

　　不過，這就是我和小沚的初次見面。

＊　＊　＊

　　至從那次見面以後，只要經過書店被少女發現，就會被拉進裡頭聽她說著書中的故事。

　　這樣的日子持續很久，久到連我自己不知不覺也都習慣了這樣的互動與默契。

　　但是我想，如果這樣的關係能夠連繫一輩子的話，那樣也不錯對吧？

　　她叫小沚，比我小一歲，興趣是看書。她對書的熱衷程度遠超過我的想像，就算是她不喜愛看的書，只要看到是以書的形體出現的本狀物體，她就像餓了三百年沒吃東西的野人一般衝上前。

　　當然，有些形容的誇張，不過對我來說就是如此。

　　這樣的女生硬要說有什麼地方吸引我的話，那一定就是那份熱愛書本的精神了。從以前開始就對任何事情都感到淡然無味的我，就會嚮往自己所沒有的東西，比如說她的那份純真與熱情。

　　若要說我為她著迷，那也不為過。

　　只是，她的身體似乎很差。

　　隨著冬季的到臨，溫暖的風漸漸變的冰冷刺骨，連樹葉上的葉子也只剩幾片枯葉在風中頑強抵抗。

　　我坐在書店的一隅看著書，不時抬頭注意拼命咳嗽的病人情況，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她就會往後倒。

　　最後終於受不了這種氣氛，只好將書本攤開放在桌上起身走到她旁邊，專注凝視那因感冒而紅潤的臉頰。

　　「是發燒了吧？」我輕聲問。

　　她將書闔上，眼神迷濛的望著我，沒有焦距。顯然是發燒了。

　　我走到門口將營業中的牌子翻過來，隨後才將小沚抱起來往後面樓梯口走去。二樓是小沚的房間，曾經有上去過一次。

　　她的房間是和室，很乾淨，櫃子中有疊好的被子，我把它拿了出來。將棉被鋪好後讓小沚躺著，然後替她蓋上那厚厚的棉襖。

　　「妳該好好休息了，身體這麼差。」用冰塊包覆的毛巾貼在她額頭上，我有些不安。

　　好像她隨時都會消失一樣……這種感覺真討厭。

　　病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她突然講起了自己想出來的故事。

　　她的故事總是充滿天真與幻想，雖然一定會有人嘲笑不可能實現，但還是會讓人想一再的聽下去。

　　──多多和阿魯是好朋友，兩人在雪地中盡情玩耍……

　　「吶吶，你覺得阿魯和多多會幸福嗎？」

　　明明就是自己想的故事，為什麼要來問我？看著那雙透明的眼睛，我欲言又止的撇過頭，說出一如往常的話：「笨蛋，這故事是從妳腦中想出來的，我怎麼會知道啊？」

　　「欸欸……我們的幻想不是連在一起的嗎？」

　　「只有妳這個笨蛋會這樣認為……好了，到底要不要講？」雖然嘴上總是這樣帶刺的說，其實內心還是很期待後續發展。

　　因為這些故事我都無法想出來，但是小沚可以，所以我能做的就是聆聽她說這些故事。

　　她露出羞澀的微笑，以微弱的聲音繼續說著。

　　──然後啊，阿魯和多多在雪地中發現了小精靈，小精靈對著阿魯和多多說他們能夠許一個願望。

　　──可是呢，阿魯拒絕了，因為他覺得跟多多在一起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

　　──不過多多卻許願了，他說他要到雪的國度去。

　　「咦？」我驚訝了一下，以往聽的故事都是天真、美好，兩人一直在一起的故事，可這次卻讓其中一人離開了，這是怎麼回事？

　　「偶爾也該說說悲傷的故事嘛。」俏皮的笑容出現在蒼白的臉上，退燒後的臉色看起來還是很不好。

　　我默默無語的望著那張憔悴許多的臉。不安的感覺、害怕幸福轉瞬即逝的感覺都讓我痛苦難耐。

　　見我沉默，小沚露出了關心的神情。

　　「不要再講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差不多也要回家了。」

　　她笑了笑點點頭，只是目送我離開。

　　走在冷風吹拂的清冷街道，我百無聊賴，漫無目的地到處徘迴。今天沒有像之前那樣一有空就去書店找她，而是特意在附近繞了繞。

　　看著眼前十年間不曾變過的情景，會不會哪一天突然都消失了呢？比如說開拉麵店的中年大叔老了、住在住宅中的人過世了或是想離開這座小鎮的人……這樣的空虛感使我不禁鬱悶起來。

　　但更讓我害怕的，是她會離開。

　　她給我的感覺越來越透明，像是即將消失的人一樣。

　　我止住向前的步伐，轉身快步走到書店。一到門口看到她一如往常曲著身坐在椅子上翻書，才讓我鬆了一大口氣。

　　如果這畫面永遠不要變，那該有多好？

　　推開玻璃門，清脆的風鈴聲鈴鈴作響，她抬起頭看向我，露出微笑。

　　「你來了呀。」五年間不曾變過的話語，倍感親切。我忍不住走上前給她一個擁抱。

　　「怎麼了？」她沒有反抗，只是笑著問我。

　　她不在乎我話少，相處的默契不知不覺已經五年了，連自己都沒有發現時間是這樣的快。

　　窩在我懷中的她突然開口：「我生病了。」

　　我僵住沒有動，彷彿早就預料到似的，可是我不想面對：「是小感冒嗎？」

　　「不是呢……你願意陪我走這一段嗎？」

　　我站直身體，眼睛直視著那雙渴求的雙眼，這叫我怎麼拒絕呢？

　　抱著即將要失去的不安與痛苦，她希望我陪她走完她的人生……我不願多問她得的是什麼病，因為知道了也沒什麼用。

　　其實啊，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想要一輩子陪著她。

　　我愛她，不是喜歡，而是信仰、堅定而不摧的。

　　愛，很難言喻，所以我從來也不說，我是用行動，我選擇用一輩子來陪伴她。可是在這漫長的人生旅途中，讓我想照顧一輩子的人卻要先脫離這條道路，我該怎麼辦？

　　結束生命是最愚蠢的想法，所以我並不會做。

　　看著小沚，我差點流下淚來，這股悲傷滿溢在胸口。

　　「好，我會陪你的。」

　　「對不起……然後謝謝你。」她露出既愧歉又靦腆的微笑，我的心充滿柔情。

　　我一定要陪她到最後。

　　吶，小沚，我相信你明白我愛妳的吧？我相信你絕對知道，因為，這是我們彼此間的默契。

＊　＊　＊

　　七十年後的夏天，飛機托著白雲劃出一條直線，我仰首望著，手中拿著妳最愛的一本書。

　　站在書店前，我面露微笑。

　　今天，天氣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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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嗎？覺得如何？

　　是這樣啊……被您看穿了，沒錯，這是我寫的故事。

　　那你覺得主角是誰呢？可別問我，我才不想說。

　　不過，儘管如此故事本身是真實發生的喔，主角還是在經營那間書店。

　　因為啊，他深愛著她呀。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可是，記憶終究美麗。

　　哦？要走了啊……我覺得我跟你聊得挺投機的，下次再來好好聊聊吧。

　　謝謝光臨本院！歡迎下次再來！

＊　＊　＊

幸福

不是如夢幻

也不是隨風吹來

更不是別人所給予

而是在你自身

堅定的靈魂中

強大的光輝裡

開啟你自身的心扉

幸福

是創造出來的

　　　　　　　　　　　　　　　　──《幸福抄》池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