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被犁過一遍又一遍的世界】————————————————————————
【幕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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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晚上。
窗外一片暗藍,從滿是灰塵的玻璃窗看出去,感覺置身于水底之中。
令人幽鬱的天色。
紅色框架的圓形時鐘顯示︰六時五十九分六十秒……好吧,七點。
我又睡了一整天,似乎。
讓我想想,一共睡了多久?
我是由五點鐘開始睡的……更正,五時O五分二十四秒。
意識回歸是六時五十九分六十秒……七點,那麼七減五是二…………
才怪。
那是凌晨五點,不是下午五點。那麼,就是……十三小時五十四分三十六秒。
真是夠了———
我從上架床跳下,「咔唦」———踩中一袋塑料包裝袋,啊。
我多久沒收拾了?三個月?一年?還是五年?
嘛,算了,那個誰說過,留意細節的都是笨蛋……對吧?
繞過一堆亂七八糟的垃圾,我走進衛生間,牙膏、漱口、洗臉,每邊必須刷三十次,裡外。
趁這段時間,我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霖起伶。
男的,五個月前剛好廿十歲,是個三無。
也就是無職無錢無女人。
就是這樣。
是不是有股「哇,這傢伙是廢材」的印象油然而生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找工作這麼困難,動不動就要和人說話。
對一個有患上重度社交焦慮兼精神分裂的死宅來說,跟陌生人對話這件事簡直就是地獄!
要是在「丟進巴托炎獄」和「跟陌生人說話」之間二選一,我肯定會選前者,我敢用你的靈魂發誓。
唔?為什麼是你的靈魂?別在意細節。
「呸!」
搞定。
梳洗完畢。
鏡子中映出的一口牙齒白過白爛。
都可以去拍黑▇牙膏的廣告了,perfect。
那麼,買早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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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樓下走出外面,天色徹底變成一片深紅。
不是進入異世界啦,是光污染。
其實我覺得挺美的。
不過有害這一點真的讓人受不了,聽說會引起頭痛焦慮什麼的,連性能力也……真受不了!
愚蠢的人類,為什麼總是重復犯錯呢?
話雖如此,比起這個,我更關注填飽肚子的問題。自然環境什麼的隨便都好,反正我死之前地球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就讓天空染紅去吧,我不染紅就萬事OK。
今天吃什麼好呢?
啃▇雞?麥▇奴?還是大▇活?
想來想去,還是▇當奴好。一來比較平宜,一個套餐也就廿一塊;二來,▇快活的話接近三十多塊還不送汽水咖啡,實在坑爹。
最後一點,比較近家。
麥當▇的舖位就在我住的那幢大廈二樓停車場旁邊的商場出口,商場和停車場是連接起來的,停車場上面就是平台,平台是大廈其中一個出口,連意味著,我買好之後只需走幾步路回家,比起▇德雞和大快▇的路程近多了。
所以說,尚德是個不錯的地方。
位于泰城東區的它,只是個開發了十多年,人口密度不大的新市鎮。它的所在地點接近郊區,空氣環境算是不錯;交通方面,若不是這幾十年間地鐵漸漸完善,好像就只有坐公交車一途,這一點,雖然很討厭公交車,還能忍受。
就像叉燒有一點肥肉,只要不是整塊都是,我能忍受。
總之,要說有什麼缺點,就是治安方面風評不是很好,入夜之後童黨橫行。
不過啦,在我這個一半人生都擱在這個地方的土著眼中,這一點不算什麼,我不犯人,人不犯我,我還未試過被那些傳說中的童黨還是黑社會人士找麻煩。
唔,假如他們敢找上我,我也不怕。到時候有人會看到什麼叫「比連續十六天工作沒休假」更恐怖的後果。
進入商場,從地下到二樓,畢竟是下班時段,這時候人還是挺多的……家庭主婦,放工回家的上班族、課外活動完畢的高中生,還有整天坐在公椅上無所事事的阿公阿伯們。
不過完全沒有問題,我不會和他們有任何交集的,絕對!
「要什麼?」麥▇奴,店員是個大嬸,四十上下,語速很快。
順帶一提,我排隊才不到三分鐘,運氣不錯。
「……一個大麥克套餐加大要可樂外賣。」「嗯,大麥克套餐,飲汽水,加大,外賣的,就這麼多?」「……」
我點點頭。
「廿十五塊。」
拿出皺巴巴的藍色紙幣和硬幣,臉上熱辣辣的,手心和背上已經微微冒汗———所以說最討厭和不認識的人有交流了。
要是外賣不另收費你說多好?
……等了一會,薯條和裝載漢堡的四方盒擺進紙袋、汽水也放好白色外賣袋中,我急忙拿著東西轉身離開,沿著上述的捷徑上去平台。
這個平台是我所在那幢大廈的四樓,除了一個有蓋兵乓球場和一間幼稚園外,另一邊就是通往二座大樓的路,還有二座的居委會事務所。
自小學畢業後,我倒是沒再去過那邊。
我對那種陰氣滿載的地方實在沒輒。
也不知是不是得了精神病的關係,有時候總是疑神疑鬼,偏偏感覺又是真實無比,猶不得你不信。
那邊給我感覺就是這樣,有陽光還好,只是有點陰涼,到晚上囉……嘿嘿,就一個黑字,有燈也照不亮,那是種基于氛圍上的黑暗,無關物理。
好奇心會害死猫。
錯覺也好,精神病也好,子曰:不作死就不會死,這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不過……
「好吧,有誰告訴我這算什麼?」
平台是任何人都能進入的,為了防止不軌份子進入大廈,通往大廈內部的升降機大堂前有一道鎖上了的鐵門,需要密碼才能打開。
現在,鐵門當然是鎖著的,只不過「鎖」的有點誇張……
一條又一條孩童臂粗的鐵鏈焊接在門旁的牆上,足足十八條,穿過門的隙縫,來回交錯、綁成一團。
說是鎖……形容為「封死」更加貼切。
假如玩過沉默之丘4(或者寂靜嶺4),應該知道主角住的那間公寓的門發生什麼事,這裡的門就像遊戲中的狀況,就是更加過份而已。
真是……讓人無力吐糟,究竟會有誰閒得去搞這種破事?管理員呢?居民呢?就沒人出入的嗎?看到這種惡趣味的做法就沒個人去投訴一下?太不科學了!
因為某種原因,家裡的電視可以調去和大廈監控鏡頭同步,我自然知道哪個地方有鏡頭,哪個地方沒有;而這個地方,剛好面對平台門口,正是有鏡頭的地方。所以有人在門上動手腳的話管理處不可能不知道。
我嘗試拉扯了一下鐵鏈。相當沉重,綁的還是死結,根本不能解開,要說剪斷還是有可能。
難道在搞什麼整人節目?不會吧,這裡是中國,不是泥轟國,三色台又不似會有那種惡搞精神。
真是夠了———
「一點也不好玩啊,大晚上的,周圍沒半個人影,太可疑了,太可疑了!」
我一腳踹過去,鏘啦鏘啦鏘啦鏘啦———除了虐待自己耳朵之外沒有作用。
「…………好,路不轉人轉。」
再耗下去都快軟了(薯條),我可是喜歡又粗又硬的(也是薯條)……為了我的口福(還是薯條),換條路算了。
從停車場走去地下也就四層樓,再拐個彎走過百來米就到大廈樓下,不一定要從這邊進去。
下定決心,我轉身回去。
然後看到了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