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aT 第十六日上午

　　這天下午，牧豬人又在酒吧裡和人起了爭執。他的口德一向不好，往往喝上兩杯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要去挑釁別人。這次鬧得又比往常更過份了些，什麼不好取笑，偏偏要拿鐵匠學徒臉上最在意的胎記說嘴。弄得現在鐵匠學徒滿村鎮裡找他，不把他打個鼻青臉腫，看樣子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無處可躲，牧豬人只好偷偷溜進森林裡面。秋天的時候，他經常會讓豬群來這裡飽餐橡實，林子裡的道路情況他是再清楚也不過了，肯定不會讓那個傻大個兒抓到。牧豬人打算在林子裡等個一天兩天，等那個氣呼呼的大塊頭忘了這件事情，再重新現身，也就是了。

　　小禮拜堂雖然荒廢，但是門扉屋頂都還尚稱結實，待在那邊倒是足可以遮風避雨。至於那些作祟鬼魂，想來它們應該不至於像鐵匠學徒那樣，一下就打掉他幾個牙齒吧？

　　於是他從林子裡收集來足夠的風乾樹枝，在禮拜堂方磚鋪成的地面上升了堆小火，在那靜待夜晚降臨。

　　前半夜，禮拜堂裡都很是安靜，只有外頭樹木枝葉被風搖動的沙沙聲響，偶爾會穿透窗上破洞，傳到裡頭。牧豬人對著小火，縮在外套底下，在這安靜的夜裡打起瞌睡。

　　夜晚漸漸深沈，窗外枝葉搖動的聲音不知何時大了起來。淒涼的風聲咻咻刺進窗洞，將牧豬人驚醒時，他身前的火堆已經熄滅。抬起凍得僵硬的頸子，牧豬人只看見外頭月光亮得嚇人，照得禮拜堂破裂的彩色玻璃閃爍，幾乎有如白日。咻咻地風聲裡，還夾雜著奇異愉快樂音。

　　會是人們口耳傳說的作祟鬼魂嗎？如果是的話，這鬼聽來未免也太過歡快開心了些。好奇心起，牧豬人悄悄打開一條門縫，湊著眼睛往外偷看。

　　巨大的滿月佔滿了半個天空，看上去幾乎不像是真實天空似的。禮拜堂外圍繞著開心歌舞的人群，他們舉著樂器，吹吹打打，衣服頭髮上裝飾著點點閃爍螢光。晚風吹動樹梢猛力地搖擺，唰唰地好像也在配合歌曲的節奏一般。聽呀，他們唱的歌曲多麼歡樂？

　　「噹啷噹啷噹啷啷，月兒圓滿高高亮，正該此刻來歡唱，笛聲嘹亮鼓聲響，還有銀鈴叮叮噹，三十乘三的恭迎女王大人臨降……」

　　人群穿著各式各樣古怪的衣服，但是一個比一個華麗漂亮。這一邊亮黃裙擺閃爍著羽毛般柔亮的光澤，那一個飄逸斗篷鑲著銀色蛛網般細緻的蕾絲花邊。頭上身上掛滿珠寶，不知是些什麼材質做成，螢火蟲似地一閃閃交錯亮著綠光、金光。

　　遊行的隊伍最後，是飾滿七彩鳥羽和精美雕刻的十六人大轎。不知道裡面坐著的是不是歌詞裡唱的那個女王？

　　「嘀嘟嘀嘟嘀嘀嘟，星兒閃閃滿天幕，看我俐落身子骨，倒豎蜻蜓翻跟頭，短棍耍得生風虎，五十乘五的祝賀女王大人萬福……」

　　這些人，還有這個女王肯定都不是人類，牧豬人心下暗忖。原來這就是小禮拜堂鬧鬼的秘密，即使當中有些妖精法術，也根本沒有什麼好怕的。看著那群妖精鬧得這麼歡樂，越唱越是高興，越跳越是瘋狂。牧豬人的腳也不自覺地跟著有些癢了起來。

　　就偷偷混進去，好好耍個一耍吧？妖怪們玩得那麼開心，肯定不會發現裡頭多了個人的。再說，像他那樣機靈的小伙子，有什麼事情難得倒他？只看他想不想做罷了。騙騙妖精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

　　主意既定，牧豬人打開了門，一溜煙地跑進遊行隊伍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