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相傳被銀河分隔兩岸的牛郎織女只有在這一天,才能走上鵲橋團員,一解相思之苦。
現在七夕又稱為中國情人節,雖然一直不知道到為何這對神話夫妻相會的一天會套上西洋慶祝戀人的節日色彩,不過自己也並不是特別在意。
畢竟是個跟他無緣的一天。
只是這一次七夕,有些小小的不同。
那是一如既往的一天,也是有點不同的一天。
「撒~我們來許願吧!」
少年轉頭看著門口大刺刺如此宣言的友人,明明是女孩子穿著的卻比男生還要隨興的T恤加熱褲打扮,大膽的露出大片的潔白肌膚,只是完全無法引起眼前少年的任何注意,應該說,少年從來沒把這位友人當做「女人」看待。
在少年的個人生物學分類方面,安娜蓓兒.卡扥的性別就是「安娜」。
「……不管妳要幹麻,先把門關上,你不知道傍晚蚊子很多嗎?」
少年一邊將手上的碗筷擺好,一邊淡定的吐槽站在門口的友人。
每當她想到什麼餿主意而站在門口大聲如此宣言時,一向都是他頭疼與胃痛準備造訪的開始。
而根據過往的經驗,如果現在就跟著她的步調隨之起舞鐵定會落到萬劫不復的深淵,最後在筋疲力竭之時懺悔自己的愚蠢,最好的對應方式便是裝死沒聽到,可是基於門在繼續開著,晚上就準備跟蚊子陪睡了,還是稍微吐槽一下。
「赫恩好冷淡喔~怎麼今天中國情人節還這麼冷淡呢~」
「關我屁事。」
少年隨手在非常自然的坐在餐桌前的友人擺上她的專用餐具,明明曾經說過「我總不可能每天往這跑吧?」這種話,可是每天依然會非常準時的來到家裡蹭飯,還非常準時的都在開飯前出現,讓少年深深認為她是故意來增加自己的財糧危機。
「難道你今天一整天都窩在家裡嗎?」
「不然我還能往哪跑?」
「…………」
身邊突然沉默下來,根據少年對安娜的認識,這時應該刺過來一兩句才是,不解的少年往身旁望去,只見對方用著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己,目光中滿滿的同情。
「難得情人節居然還說這種話……赫恩你這麼沒有女人緣嗎?」
「囉唆。」
「還是說從沒收到過情書?」
「閉嘴。」
「難道是情人節都只能吃自己買的巧克力?」
「嗚嚕塞。」
「赫恩你情人節過的這麼心酸還沒成為去死去死團的成員,姐姐感到好欣慰……」
「阿阿,這股從心中悄悄滋生的微妙奇感,難道便是殺意嗎?」
看著邊拍著他肩膀邊流下同情淚的安娜,少年認真考慮是否在晚餐前上演一場血腥情人節。
「阿,安娜姐妳來吃飯拉~」
在少年看著手邊的筷子思考是否可以戳死人時,廚房傳來的一道聲音阻止了這場未謀的兇殺案。
聲音的主人有著熟悉的褐眼黑髮,烏黑的長髮上繫著條綠色的緞帶,身後對與髮色相仿的翅膀以說明這人的身份。
正是在一年前,成為這個家一份子的八咫烏─霊烏路空。
只見她依然穿著那時那件白衣綠裙的佯裝(只是尺寸加大),外面套著條圍裙,嚴然像個剛學著下廚的大小姐。
而不知是否與身為神烏的身份有關,一年前身高不到少年腰際的她,如今已長大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成長之快讓飼主忍不住咋舌。
而且,是各種方面的「長大」。
「哇~小空穿圍裙耶~」
「呀!安娜姐不要亂摸啦,很癢耶!」
「這是姐姐在確認妹妹成長的重要儀式~嗚喔!居然長這麼大……看來赫恩做的料理營養豐富喔~」
不知是否是觸動什麼開關,只見安娜迅速脫離椅子抱住了阿空,雙手還非常不安分的在除了身高外,明顯「長大」許多的地方上下其手,樣子跟個色老頭沒什麼兩樣。
「哈哈哈!好癢喔!主人你不要在那邊發呆啦!快阻止安娜姐啦!」
大概是被摸到受不了了吧?阿空眼角泛淚、臉色潮紅的向桌旁的少年求救,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平常負責阻止人暴走的常識派角色的他現在一點動作都沒有,一臉淡定的繼續擺餐具。
「亨亨~小空妳不用叫了,估計赫恩他……」
安娜推著阿空稍微靠近了少年一點,只見他的臉色無異,可是嘴中卻不斷飄出語氣平板到不行的句子。
「……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小赫恩還是這麼純情呢~一害臊起來立刻就進入逃避現實的空之境界了呢~」
「哇阿……好久沒看到主人變成這樣了……」
郊區的小屋,今天依然很和平的迎來他們的晚餐。
「所以說……妳今天是來幹麻?」
晚餐過後,三人一邊收拾殘盤少年一邊問著。
一年前讓阿空進入廚拾只會造出一片由血淚打造成的殘骸,看著如今可以安然拿著盤子到洗碗槽的她,少年倍感欣慰,並慶信這一年以來的家事訓練總算沒有白費。
「嗯~今天不是七夕嗎?那我們來寫許願籤吧~」
安娜一邊說著,手邊也沒有停止動作。手指靈巧的做著小巧的風向旗、紙鶴……等裝飾品,看來她是認真的想做次七夕許願竹。
「為什麼七夕要寫許願籤呢?」
收拾完碗筷的阿空擦乾了手好奇的看著桌上五彩繽紛的紙製品,好奇的發問。即使外表長大,內心依然像是當時的女孩一般,對各種不懂的事情充滿好奇。
「這是從日本那邊流傳過來的風俗,本來這是日本貴族的宮廷行事,後來流傳到民間,便變成慶祝七夕的一種方式了。」
少年邊解釋,邊熟練的折出隻漂亮的紙鶴,折完後才發現自己折的紙鶴是綠色的,有點懊惱的放到一旁。
「喔~赫恩意外的了解呢~」
「因為我曾經在日本待過一陣子。」
少年隨口解釋,邊用剪刀在折過的紙上剪出規律的線條,不一會兒就剪出個藍色的天川(笹飾一種)。
「恩~那為什麼要在七夕許願呢?」
看著眼前兩人熟練的做著笹飾,阿空也拿了張色紙,對著隨色紙附贈的紙鶴分解圖折了起來。
「原本這是婦女向織女祈求手藝靈巧的一種形式,到了後來便變成單純的一種許願了……來,這邊要這樣折。」
再解釋同時少年又折出隻紙鶴,同時注意到身旁只做到第三步驟便陷入困境的阿空,不經好笑的握著她的手幫她折出下個步驟。
看著少年在阿空身後指導著摺紙的模樣,安娜臉色曖昧的笑了一下。
「也因為牛郎與織女的淒美愛情,現在的人也會許願祈求有關於愛情方面的祝福喔~」
碰!
聽到這話的阿空突然站了起來,防備不及的少年下巴結實的挨了一個頭槌,腦袋空白瞬間讓他眼前一下閃過當初脊髓被撞到錯位的回憶。
「那我要許願!」
「……呐,安娜,我剛剛就很想問。」
「恩~納尼~」
「妳的竹子是哪裡準備的?」
「當然是自己砍來的囉~」
「…………」
望著眼前足足有一層樓高的竹子,少年實在很想吐槽這種東西要怎麼砍下來搬運到他家院子。
大概是少年眼中的吐槽之意太明顯,安娜還是大聲的解釋。
「因為我是安娜!」
真是最有力的解釋了……
皎潔的月光自竹葉的細縫灑落,在沒有光害的郊區,暗藍色的夜空被銀光的群星點輟,雖然沒有傳說中的銀河般絢麗,但沒有雲朵的夜空還是映出很漂亮的景緻,不時吹過的風也帶走了悶熱的暑氣。
很棒的夜晚。
受到這片美景影響,少年心情不經輕鬆許多,臉上表情也稍微柔和起來。
「對嘛~赫恩要多笑一點阿~這樣笑起來不是比臭臉好看多了~」
「妳管我。」
聽到安娜如此的說,少年才發現自己不經意笑了出來,嘴角立刻往下拉,試圖回復成平時的撲克臉。
但看著安娜依然用著柔和的眼光看著自己,少年知道大概是沒用了。
「快點開始裝飾啦,不然弄太晚七夕就要過了。」
「是~是~」
像是要掩飾難為情般,少年話題轉移到紙箱中的眾多笹飾,而安娜也不戳破他,笑著幫忙將笹飾裝飾到竹子上。
「不過妳竹子拿這麼大個來,裝飾是不是不夠啊?」
雖然他們折的笹飾很多,但安娜帶來的竹子真的太大了點,可能才將下面的葉子掛過一輪,上面就沒有東西掛了。
「這你不用擔心~」
只見安娜從容的自身後掏出一大疊色彩鮮豔的短籤,交到少年手中。
「每個人大概寫個兩百張許願籤,就可以裝飾的很漂亮囉。」
「妳去死。」
少年一秒就把那疊短籤丟回安娜臉上,先別說一個人許兩百個願望這種蠢事,光是想到要寫兩百張短籤手就軟了,又不是國小在罰寫國文。
「不然赫恩的給我用好了,我的是有點不夠用沒錯。」
接住往臉上飛來的那疊短籤的安娜抽出一張橘色的籤交給少年,還真的不知從哪抽出毛筆和墨水,開始寫起那疊短籤。
「妳的慾望到底有多深厚阿……四百個願望耶……」
「女人的願望是秘密喔~」
不想陪安娜做傻事的少年繼續在竹子上掛起將笹飾。
當他將竹子下方伸手可即的笹飾掛個差不多時,才發覺從剛剛開始都沒看到他們家的某寵物。
「安娜,妳有看到阿空去哪了嗎?」
「那個阿~你稍等一下~」
安娜看著少年神秘的笑了一下,放下手上的短籤就這樣溜進屋裡。
只留下一臉疑惑的少年,嘆了口氣去找梯子去。
「我本來想麻煩阿空幫忙掛一下上面的說……」
「好慢阿……她們兩個……」
坐在梯子上,少年有點鬱悶的自言自語。
他已經把所有笹飾都掛完了,因為數量不夠還把剩餘的色紙全數折成紙鶴掛上。
結果兩人還是沒有出來。
沒辦法的少年只好把安娜寫好的短籤也掛上去,也在這時發現她已經將一半以上的短籤寫上願望了。
用毛筆到底是怎麼寫那麼快的?而且為什麼寫這麼快還能寫出一手行雲流水的好字?她是毛筆字映刷機嗎?
看著手中那最後一張字體依然無比維美的短籤,少年再次感到他的友人大概不是人類。
至於她到底許了什麼願望?當他看到第一張的「希望今年能想到讓小赫恩登上大人的階梯的手段」少年當下決定徹底封印接下來所有看到所有東西。
反正不具參考價值。
看著手中那張橙色的短籤,少年深深嘆了口氣。
「本來想看看她到底許什麼願望的……」
不知道該許怎樣的願望。
不是沒有願望,是因為祈願的事情,從一開始便不可能實現。
而不能實現的事情……是不能拿來許願的。
所以自己從不祈禱,連願望都要依循他人。
「唉~~~~~」
深嘆了口氣,鬱悶的事情讓他難得的好心情有點被搞壞了,少年有點不滿的在梯子上晃著身子。
「好慢阿……她們在幹麻阿……」
看了下手機,時間已經超過十點了,七夕只剩下兩個小時了。
「本來今晚想那她一起渡過的說……這算不算一個願望?」
「什麼願望?」
正當少年認真考慮是否寫上願望這願望時,身後突然傳出熟悉聲音。
「哇阿!」
「主人小心!」
被嚇一跳的少年身子一個不穩,頓時從梯子上摔下,只是在與地面親密接觸之前,便被身後的人撐住身體。
「呼……阿空,妳嚇到我了……」
「不好意思,主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只是想給你點驚喜而已。」
「驚喜?」
不解的少年回過頭去,頓時愣住了。
身後的人固然是他熟悉的女孩沒錯,只是現在簡直跟平時判若兩人。
烏黑的長髮被細心的用細帶與緞帶繫成一個髮髻,身上穿的不是平時的佯裝,而是一套高雅的浴衣。
浴衣上方以白色為底色,往下慢慢漸層成與緞帶相仿的綠色,底層與腰帶則用橙色的火紋點輟。
很適合她的打扮。
如果說平時的阿空是個天真的小姑娘的話,那現在的她便是個高貴的公主了吧?少年如此的想。
「怎樣~很適合小空對吧~」
在阿空把呆滯住的少年放下來同時,安娜語帶笑意的從後方走來。
她身上也同樣換了件浴衣,比起阿空的樣式更加簡單,雪白的底色加上藍紋的搭配,腰帶則用沉穩的紫色調做個點輟,不同的是,她把衣袖大刺刺的拉起來,不過倒很有安娜不拘小節的豪邁風格。
「所以你們剛剛都在換衣服啊?」
「是阿~你不知道女孩子換衣服很花時間的嘛~而且~」
看著少年根本心不在焉的樣子,安娜不經笑著說。
「赫恩~我知道小空這副打扮很漂亮,但一直盯著人家是相當失禮的呦~」
被安娜這樣一點的少年頓時回過神來,發現眼前的人臉上也是帶著微微的紅暈望著他。
「哈哈…一直被主人盯著瞧還真的有點害羞呢~」
「不、不好意思!」
被本人這麼一說,少年頓時害臊到最高點,臉上的紅暈直接紅到耳根子上。
兩人間頓時陷入尷尬的沉默。
啪!
沉默被聲清響的拍聲劃破。
只見安娜用好氣又好笑的表情,拿著把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紙扇敲在少年頭上。
「喲!別不說話阿,女孩子特地打扮給你看,你該說什麼?」
說什麼?這時我該說什麼?
完全陷入混亂的少年就算被紙扇敲頭一下也完全沒有回復冷靜,反而更往混亂的沼澤直直沉下去了,估計在一下就準備唸起心經進入逃避現實的放空模式了。
正當安娜考慮是否來記全力一集的紙扇敲醒人時,身旁的人已經做出行動了。
只見阿空雙手握住少年的右手,用力的握在自己胸口。
「阿空?」
少年被這突然的舉動嚇到,注意力頓時全部集中在眼前的女孩身上。
「主人,這套衣服適合我嗎?」
看著眼前的人終於稍微回神過來,阿空抓緊機會繼續攻擊。
「啊?什……」
「適合我嗎?」
面對這波完全不給予喘息的時間,接連不停迫近攻擊,少年反而冷靜下來,正視眼前的女孩。
琥珀色的大眼睛,雖然有些不安、有些期待,但依然誠摯的目光看著他。
就如同第一次見面時,好奇、不安卻依然單純的目光。
想起那時的景色,少年不經莞爾一笑。
眼前的女孩真的長大了呢。
「嗯,很適合妳,相當漂亮喔,阿空。」
左手輕輕的回握住那對手掌,少年溫柔的笑了
「太好了~」
看著少年的笑容,感受著手中的溫暖,也燦爛的笑了。
一直在一旁賞月的安娜,看著被月色照亮的夜晚,不經笑著這麼說─
「恩~今年的七夕的月亮依然那麼亮呢~」
雖然地上似乎更亮的樣子呢~
深夜。
連草木都沉沉睡去的寂靜時刻,有道身影小心翼翼的拉開了小屋的大門。
像是被人發現一般,那人不斷的左顧右盼,並惦著腳尖的謹慎的往庭院前進。
他的目標,是在庭院中那掛滿短籤與笹飾的許願竹。
到達竹子旁,那人翻過一張短籤,眼睛靠了極進勉強看到背面的字,可是看到那行雲流水的毛筆字,又不經懊惱起來。
他已經連一般的字都還不是很熟悉,現在晚上又看不清楚,要怎麼分辨裡面到底寫什麼、又哪張是「他」寫的願望呢?
「嗚妞……第一次這麼討厭我有鳥目……早知道就早點跟主人學好國文……」
正當他煩惱怎麼看懂眼前的短籤時,突然有隻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小空阿~妳在幹麻啊~」
「呀阿──!」
深夜的郊區小屋庭院,響起了響亮的尖叫聲。
「哈哈哈!為了偷看赫恩許了什麼願望而特地半夜偷爬起來啊!?」
「安娜姐!妳別笑了啦!」
雖然夜已深,但月亮依然皎潔的灑落銀白的光芒,照亮了沒有燈火的庭院。
庭院兩位身著浴衣坐在地上的麗人,一位毫不在意是否會有鄰居抗議的開懷大笑,另一位雖然試圖阻止她,不過似乎沒注意到自己音量也不小。
「安娜姐!拜託小聲點,不然吵醒主人就不好了拉!」
偷偷爬起來的人,固然便是阿空,看著安娜笑成這樣,不經又羞又氣的捶在她背上。
纖細的手臂比外表看起來的還有力,被捶了幾下安娜就覺得自己快被捶出內傷了,連忙停止笑聲。
「好啦好啦~放心~赫恩那傢伙剛剛被我灌了幾瓶酒,憑那傢伙的酒量,不到天明是醒不過來的~」
想到睡前少年那拼死掙扎的樣子,安娜就不經覺得好笑,只不過是幾瓶酒怎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呢?
這麼想的安娜完全沒注意到她手上的那幾瓶酒都是超過60%的超級烈酒,一瓶啤酒就撐不過的少年當然要拼死逃跑。
「不過怎麼,這麼在意赫恩許了什麼願啊~?」
她自己雖然也很好奇少年到底寫了什麼,可是倒沒在意到半夜還會特地爬起來偷看的地步。
要不是她還沒睡在院子裡賞月,還真想不到這個總是早睡早起的孩子這麼晚還會爬起來。
「就……就……不知道為什麼很在意……」
被安娜這麼一說的阿空頓時扭捏起來,看到她這副樣子安娜頓時便知道原因,而曖昧的笑了起來。
「小空,妳許了什麼願望阿~」
「有阿~我許很多願望喔~有希望每天溫泉蛋和麵包吃到飽、還有能跟主人一樣聰明、還有…」
阿空一張一張細數自己寫的短籤,因為有自己好多願望所以那時要了許多短籤來寫,為了確定全部都有寫到,還有特地請主人幫忙挑錯字跟數籤。
正當阿空數到第七個願望時,安娜笑著突然插嘴
「還有『希望能親口跟主人說─我喜歡你。』對不對~」
「…………」
「…………」
現場突然陷入詭異的寧靜。
「安安安安安娜姐妳為什麼會知道!?」
明明是自己偷偷寫起來的短籤!連主人都不知道有這件事!
「因為我是安娜阿~」
真是最敷衍也最簡單有力的答案。
秘密突然被戳破的阿空臉上突然衝血到一片通紅,臉色羞紅的低著地上研究地板紋路。
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女孩,安娜好笑的拍了拍她的頭。
「好啦~我不會跟那遲鈍的傢伙說的啦~」
沒去看抬起頭眼神大放光明的阿空,安娜站起身來活動了下筋骨,鬧到現在她突然也對少年許的願望感到好奇起來。
「吶~我也幫忙一起找吧~我也頗好奇赫恩那傢伙會許怎樣的願望呢~」
「嗯!謝謝安娜姐!」
「不用謝~」
說完阿空正張開翅膀準備從上方點的地方開始找起,卻腳都還沒離地,立刻被一把抓住。
「呐~小空不用找囉~我找到了~」
只見安娜隨手一抽便抽到一張橘色的短籤,短籤的上正是少年的籤名。
「安娜姐是怎麼找的阿……」
「不知道囉~一抽就抽到了~」
為什麼可以在數百張短籤中一抽就抽到自己想要的目標啊?
突然能懂為什麼主人有時會說「有時候嚴重懷疑安娜是否是人」的理由了。阿空如此的想。
「為什麼主人要在短籤下掛隻紙鶴?」
阿空指著短籤下的紙鶴如此問道。
不知為何,少年的短籤上還綁著一隻綠色的紙鶴,因為跟竹子的顏色混在一起顯得很不顯眼。
「撒~誰知道呢~先看在說囉~」
安娜將短籤翻了過來,橘色的短籤上只有用鉛筆寫下的短短一行字─
願我身邊的人能永遠健康、萬事如意。
「真是無趣的願望呢……」
「嗯……」
看著這毫無個人色彩,任誰都寫的出來的短籤,安娜悄悄的嘆了口氣。跟少年相處這麼久她當然也對他有著一定的了解,這的確很像是他會寫出來的願望。
「……」
「嗯?怎麼啦?小空?」
看到剛才還興奮不已的女孩突然沉默下來,安娜疑惑的問。
只見阿空抓著胸口的衣襟,神情黯淡的望著那封短籤。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放心下來的感覺,可是有種更多更多的……失落……」
放心,是因為他的願望中沒有對自己的嫌棄。
失落,是因為他的願望中沒有對自己的祝福。
所謂的願望,不是只限於自己,也是有著對他人的期望、祝福。
經過一年朝日的相處,連一封小小的短籤上的願望,都沒有屬於自己的「身影」,是否是代表著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過如此而已呢?
想到這裡,她心中就有股無比的……失落。
「小空~等一下喔~」
額頭被輕輕敲了一記手刀,阿空不解的望著安娜。
「這麼快失望做什麼?赫恩的願望可不只一個喔~」
只見安娜緩緩拆下短籤下的綠色紙鶴,並遞到阿空面前。
這時她才注意到,紙鶴的胸前,貼著一張小小的紅色貼紙,紙鶴的翅膀上,有著熟悉的鉛筆籤名。
「我想這個才是妳再找的願望~」
阿空小心翼翼的接過紙鶴,緩緩的將之拆開,裡面依然是用著鉛筆寫下的幾行字,但這一次,她能感覺到那時寫下這些願望時,那人滿懷的心意。
希望,能陪伴妳永遠
渴望,妳能一直展露笑容
祈望,快樂與幸福能伴妳左右
冀望,妳能看到更多更廣大的世界
最後─
盼望,妳能注意到,我一直愛著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