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慢步在街道上,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很多店家都已經開始準備營業,唯獨那一間小館子營業時間緊緊到下午六點,畢竟是間堅持只賣下午茶的店,開太晚就變成晚餐、宵夜了。
我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去,沒有特別撥出一筆預算要來奢侈一下,但是我還是呆站在這哩,往裡面看過去,裝潢一點也沒有變,內部幾乎都是木質,天花板、地板、牆壁都覆上一層木板,有單人用的靠窗桌,也有多人可以一起閒聊使用的圓木桌。
值班的店員正努力的整理內部,也接近下班時間了,早點打掃可以早一點走……任誰都會想快一點弄好吧,在那一瞬間,店員和我對上眼了,面帶微笑的向我行禮,像是在說「可以進來坐坐」的樣子。
雖然有些畫面開始在眼前浮現,但是都過了這麼久,想必也是人事接非了吧,帶著這樣肯定的念頭隨著我推開門,門上裝飾用的鈴噹響了幾聲,店員立刻到櫃台處拿了菜單,很有禮貌的遞到我面前:「啊……謝謝了。」
與其說是菜單,不如說只是塊可以左右翻開的板子,不像餐廳裡那樣可以翻來翻去,而是直接掀開,我抬起頭看了看牆上復古的擺錘鐘,已經五點五十五了……竟然還接客呢。
店員似乎意識到我的視線改變,帶著微笑看著我:「只要在打烊前進來,無論客人待到多晚我們都會秉持良好的服務,這是店長的堅持,到六點之後就是店長得班了。」
真是個有趣……啊啊……店長……不知道換人了沒……
糟糕,不能再讓自己沉進回憶裡面了。
我又把目光重新聚焦在餐點的名字上,咖啡、蛋糕、茶飲、冰淇淋,看起來真的和一般得店沒有什麼差別,我掃動的視線停在冰淇淋三個字上,內心微微一振,有些不適。
將每一種冰淇淋甜點的名字照順序一個一個看過去,越是往下看去,我的心跳越是加速,好似快要直接脫離我的軀體彈出一樣,明明開著冷氣我卻感到悶熱不已,冷汗緩緩的滑過臉頰到達下巴,然後滴落。
平時很少冒手汗,此時我的手卻像剛從水裡抽出來一樣的濕潤。
「心」
在所有名字的最下面,這是最後一種的名字……
該開心嗎?不對。
該緊張嗎?也不對。
那我應該立刻跑走嗎?不好吧。
我可以平常心面對嗎?我希望我可以。
在我深呼吸穩住自己之後坐直在椅子上,一般人在休閒時刻不會這麼做的,但我卻還是如此,必須這樣我才能夠自然一點。
「嗯……要取什麼名字好呢?」女人正面帶苦笑的服貼在牆壁上,身上還穿著烹飪用的廚師服,留長的頭髮束成簡便的馬尾披在身後,她緩緩的走向不鏽鋼材質的桌面,盯著那碗經過精心設計擺設和調味之後的甜點發呆。
「你想叫什麼名字呢?」說著自己拉動腰際的蝴蝶結,讓整條圍裙滑落到地上:「要怎樣的名字才能符合你的性格呢?亂取的話你會生氣吧?」
「在跟誰說話啊?」身高較那女人高出一截的男人走進這個空間,穿著著簡單的居家服,女人看見男人走過來安心的微微笑:「我想不到它的名字……尤,你覺得呢?」
「新作嗎?」男人淡淡的笑了,雙掌貼在桌面上,往前望著小碗中的東西:「嚐起來怎麼樣?」
「就……別於舊有口味的酸甜吧。哈哈,我也不會形容。」女人不好意思的說著,望向被她稱做尤的男人。
「那……有什麼感覺嗎?」男人又發問了,似乎不打算直接開始想名字,女人抬頭思考之後,臉頰緩緩的泛紅起來,低聲的說著:「告白……吧……既是有跨出一步的甜感,又參有一些害怕的酸感。」
「我倒覺得那時候只是心臟狂跳、很想笑、覺得椋很可愛,可愛的想欺負一下。」尤開懷的笑著。
「那可是我積了很久的勇氣耶!壞心眼!」「對不起嘛……」
「想出名字我就原諒你。」椋說完這句話雙手抱胸蹲在角落往上看著尤的身影。
「那就叫『心』吧。」
「好!就用這個!果然取名字還是要找尤來!」
我發呆了多久呢……不知道。
「是尤啊,好久不見了!」這個聲音……
「店長!」我又驚又喜的道出,不知不覺間已經換班了嗎……
「等我一下。」店長繞進去廚房,不久後端了兩個小碟子出來,是「心」……
「啊這個……」「她全部傳授給我囉,然後離職了。」
「是嗎。」果然除了店長以外都換了面,雖然我本來也沒有刻意說要來找她。
我握著碟子旁的小湯匙,勾了一小坨起來,送入口中。
連味道都一樣呢,店長真是厲害,學也真的學了整套。
好像看見她帶著那淺淺的微笑閃過我的面前,妳現在,快樂嗎?幸福嗎?
如過是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