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以西沉,夜色掩過了暮色的橙霞,將世界染上無光的色彩。
夜風撫過長期遭到踐踏而失去植被的斑駁大地,褐色的沙慕隨風融入夜色之中。
沙塵與不斷拍打著身軀,望著遠處那殘破不堪的城壘,自己靜靜思考著這次的任務。
得出的結論是─
無。
完全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任務,以常理思考都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性,這任務就是如此荒唐。
但依然得執行。
思考在此停下,除了曉得再怎麼思考也無法改變任何事物外,還有一個原因。
所謂的常理,是判斷正常的基準。
所謂的異常,是跳脫正常的存在。
是故─身為異常的自己,無法以常理來判斷。
任務內容是奪下那處城壘,成員僅有一人。
是的,僅此一人。
自己一人。
在夜幕降臨的城外,營火與火把的光芒雖驅散了黑暗,卻驅除不了瀰漫在空氣中的腐敗。
一位士兵忍著直衝喉頭的反胃感,緩緩的將地面上的「他們」拖起。
三天前的「他們」許還是能夠威脅他生命的士兵吧?但現在除了成為蟲鳥的糧食與大地的養分外,他們什麼也辦不到了。
看著眼前胸膛被穿出一個洞的敵人,士兵如此的想。
如果是正常的行軍,敵軍的屍體怎麼讓爛都不關他們的事,但現在他們得據守這個據點,如果因這堆肉塊引爆傳染病而蒙受二次災害,那可不是笑得出來的笑話。
為此他們不得不連夜將這些家伙處理掉。
士兵一邊咒罵著這群傢伙連死都可以找他們麻煩,一邊嫌惡的拖著屍體去營火燒掉。
然後手邊感覺到不該擁有的動靜。
那是類似身體抽搐一般的手感。
但他上中的「他們」,根本不可能有所謂的抽動。
某種惡寒宛如爬蟲般,爬上士兵的背脊。
正當士兵試圖轉動僵硬的脖子時,身邊突然響起一聲輕響。
那是道很輕微的聲音,就算被忽略也不奇怪的聲響。
那是道很靠近的聲音,簡直是在身上傳出來的聲響。
四周突然響起無數的哀嚎聲與驚恐的吼聲,但士兵已無暇顧忌。
他的眼神渙散,茫然著看著自腹部突出的那柄劍刃。
是誰?是誰攻擊他?是敵人詐死嗎?不可能,在開始掃除之前就以確認過這邊的傢伙早就死在不能在死了,難道是敵襲?
士兵腦內閃過無數可能,僵硬的回頭看向持劍者。
一張如臘的蒼白臉孔映入視野。
士兵的意識就此而斷。
自從奪回要地一戰,已過了三日。
除了城外的處理作業外,城內設施與城牆的修補作業也順利的進行,而自己應該批閱完公文後便回歸床鋪的溫暖才是。
……本該如此的。
但如今身為指揮官的他卻不得不邊指揮部下撤守,邊怒吼的揮出手中的劍。
事情是在一個小時前發生的。
本來只是城外的屍體處理班發生騷動,接著混亂如同燎原之火般,迅速擴散開來。
當報告傳到他這邊來時,事態已經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不,應該說從一開始這件事便無法收拾了。
畢竟這不是叛亂、不是敵襲、不是所有所知常識內所能發生的意外。
躺在地上等著腐朽的屍體居然爬起來攻擊人?如果平常有部下來跟他開這種玩笑,他鐵定把他打到連他父母都不認得。
但現在,看著眼前這群身體殘缺不全、皮膚泛白的死人推中居然還有混著剛剛跟他報告的部下時,誰他媽的還能保持什麼狗屎冷靜去收拾這該死的事態!
現在,這些該死卻又不死的家伙不斷從四面逼近營地,他只好親自率隊試圖殲滅他們。
但成效有限。
畢竟他們是「死人」。
刺穿胸膛、斬斷手腳,對平常人來說足以致命的攻擊,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
更要命的是,這些死人看起來似乎並非如同恐怖故事中的無腦。
至少他還沒聽過,低能的傢伙還會組成有組織性的列隊攻擊的!
手中的長劍拉出水平的軌跡,軌跡的前方直指一介死人咽喉。
空中併出鐵塊交擊的火花。
一個死人手持方盾從後方突出,檔下這銳利的一擊了。
另個死人瞬間刺出手中的長矛,矛尖驚險的略過臉龐。
指揮官迅速後退拉開距離,並為敵人的棘手而咋舌。
眼前的死人不但拿起武器,還會組成盾矛列陣與游擊隊,紀律該死的還比無能的部屬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再憑藉著死人不怕受傷的特攻,敵人不但沒有減少的趨勢,還因為己方不斷出現死者,而顯得越來越多!
當又一名士兵在他眼前經歷死亡、爬起、攻擊他們的輪迴時,指揮官只好斷然下令撤守。
一隻戰力完整的軍隊駐守此處不到半日便下令撤守,回去得接受怎麼樣的懲罰,不是現在他得考慮的。
現在,他只能思考如何活著離開這裡!
一介身影飛馳在黑暗的屋脊上。
有序的建設、延棉的房屋,讓屋頂嚴然成為另一片地面。
但即使如此,傾斜的屋簷、滑動的瓦片,依然不是個常人所能奔走之處。
但那人依然在奔馳。
輕盈的身影無視地型的險峻與重力的束縛,飛躍在另類的大地上。
在月光被雲所遮的夜裡,那人容貌隱沒在黑暗中。
在他的前方,數道黑影如同阻攔在前的出現。
在無月的夜裡,他們手持的幽綠手匕映出了那些人如臘的蒼白膚色。
敵人。
在確認對方身分的同時,右手的騎士長槍閃電的刺出,對方尚未反應,槍尖以貫穿一人胸膛。
但對方沒有倒下。
蒼白的雙手緊握著長槍,將槍尖埋在其身,那人的動作為此停頓。
數把幽綠的匕首在黑暗中畫出殺意的光帶。
綠刃上映出那青藍的瞳孔。
已經沒有退路了。
當他又一名心腹死而復生,並將劍尖指向他時,他便以放棄活著離開此處了。
帶領著部隊的他不斷試圖衝出城外,謀求撤離的機會。
但過程並不順利。
亡者的軍隊不斷出現在前往城門的途徑,為了減少損傷,他只好指揮著部隊朝著其他路線前進。
但兩堵高聳的城牆出現在眼前時,他才發現自己被誘導了。
他們已經被逼入沒有退路的城角了。
現在,殘存者僅剩千人,被重重包圍在進退不得的角落,做著最後的困獸之鬥。
任指揮官如何思考,都沒有任何解危的可能。
絕望。
這是最適合形容此時的詞語。
一個死人揮舞著雙劍,突破了他們的防線。
與其他死人不同,那人身著的盔甲明顯較為精良,以一人之姿抵擋百人的武技也並非尋常死者所能比擬。
部下尋求指示的吼聲與臨死的嚎啕無法傳入他耳中。
因為那一切都沒有意義,他們絕對會死在這。
他認得那個死人。
以率領著黑騎的部隊而揚名,奔馳於戰場的敵人名將。
像他這樣的人都殞命於此,他有什麼資格祈求奇蹟呢?
所以當雙劍的刀刃舉自眼前時,他沒有任何動作,認命的迎接死亡。
然後,異變突生。
腥紅的雨滴灑落其身,指揮官愕然的看著眼前頭部消失的敵人。
然後,風暴炸裂。
包圍網的四處猛然炸開,風暴自其中硬生生撕裂了空白的通道。
然後,烏雲散去。
烏黑的雲朵緩然散去,銀色的月光灑落在救星身上。
金色的長髮倒映著銀月的光芒,青藍色的瞳孔宛如寶石,精緻的臉孔如同人偶。
四位手持騎士長槍的救援,皆有著相同的容貌。
「嗚嗚……」
那四人出現的此刻,指揮官頓時相信這世界的確有著奇蹟,忍不住激動而泣。
所謂的異常,是跳脫常理束縛的存在。
所謂的正常,是無法抗衡異常的存在。
是故─
只能以異常對抗異常。
另個異常─人偶師,參戰。
各位安安~這篇是延續之前社團作業「
一人的戰爭」的故事,算是我轉換心情寫的小短篇,不過打工與心態問題導致這篇難產拖了很久才弄出來,預估大概會寫個四~五篇左右結束這故事
這篇延續著「 一人的戰爭」這個主題,想寫位跟人偶師相同,可以以一人之姿成就軍隊的角色,這篇只有露臉一下,下篇才是正式登場
這篇難寫地方在於,我想延續上篇的感覺,以多位角色的角度和沒有臺詞的方式去描述一場戰鬥,但過程比起上次單純攻城困難許多,再加上撲成問題,導致無法寫出死者突然爬起來攻擊人所能帶出的那種心理壓力與恐怖,這是這篇我個人覺得相當遺憾的部分
從各種角度來看,上篇的完成度都比這篇高出許多,我文筆果然還有待加強吶~(嘆)
p.s.這篇因為我座車北上無聊拿來打,不知不覺中就完成了,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