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做。
不光只是什麼都沒做，他明明用了各種暗示性的詞語和戀人撒嬌，說想要一起泡裸湯，卻只收到「你先去」這麼簡潔有力的回答。
「唉……」意義不明的嘆息噴發在空氣中，最後被死寂吞沒。
古旻陽垂著頭，挫敗的感覺就像是黏在髮髻的口香糖一樣難以完全清除，每當他試圖打理情緒，揮之不去的頹喪就激起惱人的不安，傍偟了失去溫暖的心房。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對於把貞操奉獻給戀人這件事，居然積極到連那種羞恥的詢問都願意開口，甚至還不顧形象以衣衫不整的模樣跨坐在戀人身上，可無論以什麼方式進行色誘，最後的最後也只得到沒有說白的問句，點頭答應也沒有實現。
──不是現在。
明明戀人說了很多讓人害臊的愛語，明明當下自己欣汴雀躍，但他一個人佇立在空無一人的男裸湯更衣間時，腦海中只剩下戀人這句話。
直到察覺厄洛斯刻骨銘心的愛意，古旻陽才知道寂寞的感覺佔領心房的感覺，原來會讓身體冷得發抖不止，連血液都有因此逆流。
這讓他想起一個禮拜前，厄洛斯因為要回摩納哥處理一些事宜，而離開他的三天日子，擁有碩大空間的屋子頓時少了嬉鬧和愛語綿綿，而顯得空洞無人，連夜晚躺在豪華軟綿的雙人床上，都覺孤枕難眠、輾轉悱惻。
或許正因為厄洛斯離開自己的時間鮮少，所以那三日孤獨，才特別磨人。
那時怎麼還沒反應過來，原來孤獨一人的生活居然讓人如此落寞，就像現在戀人怎麼也不肯好好愛他，弄得他好像欲求不滿的感覺一樣。
「我一點魅力都沒有嗎？」古旻陽忍不住垂眸。
這個問題，他分明已經問過當事人了，只是口頭上的答案，和實質上的行動並非一致。
如今他再次這麼問，也只有空氣把他的問題吞噬，而不會有人回答。
也許他不甘寂寞，太久沒有談戀愛，所以希望早點和戀人牽扯出身體上的關係，用身體交媾來確保彼此愛情真實。
「你真的喜歡我嗎？」看看鏡子裡穿著粉紅色浴衣的自己，心生厭惡。
就和戀人說的一樣，即便早中晚都會聽見低沉性感的嗓音說著「我愛你」，他還是被不安竄入胸口，只要戀人不在身邊，就徹徹底底失去了安全感。
「為什……」古旻陽哀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明明相貌和女人有得拚比，可偏偏不是真正的女人，自然也沒有女人才會散發的費洛蒙，也不會有任何吸引男人擁抱的魅力。
如果他連引誘戀人擁抱的魅力都沒有，那還乾脆彼此不要有情侶關係，否則顯得他一個人乾著急，就像個白痴一樣……
少了溫暖，少了愛語，不管是耳畔還是胸口都斷絕不了冰冷滲入，他顫抖。
「明明已經主動要求了……」古旻陽很清楚自己的個性過度彆扭，這次好不容易直接了斷開口，卻得到這麼糟糕的結果。
他越來越討厭自己了，光是車禍失憶這點就討厭不已。
有時候，他忍不住想，一個月前的自己和厄洛斯相愛的程度是不是更甚現在，是不是已經在床上翻滾過好幾圈，是不是自己已經願意大膽說著「我愛你」。
也有時候，他情不自禁想，戀人的心是不是還距離自己遙遠，留在過去的自己身上捨不得放到現在的他身上。
所以有時候，他會這麼想，是不是……一輩子都贏不了過去的自己。
「唉……」不經意多愁善感起來，飽含無奈的嘆息終究融入空氣中消逝。
伸手扯開腰際的繩結，細長的粉繩順勢落到地面，彎彎曲曲得像是條緋色細蟒，白皙的肌膚沒有因此裸露太多，古旻陽拉回過長的水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發怔。
要是自己是女人有多好，這樣的念頭佔據了腦海，一夕腦內所有理智。
「要是我是女人的話……」古旻陽茫然地攤開手掌。
倘若他是女人，那麼當他們一起上街，戀人就不需要為了牽手而和他遮遮掩掩。
「女人的話……」古旻陽輕輕拉開胸口的浴衣，露出白皙平坦的胸口。
倘若他是女人，那麼就可以用女人獨有的利器色誘戀人，強逼對方就範，如此一來也不需要對彼此還未坦誠相對一事煩惱。
「女人……」拉下肩頭的衣料，柔軟的布料登時滑落在手臂上，呈現半裸不裸的衣衫不整。
倘若他是女人，用這個樣子肯定能夠讓戀人血脈噴張，噗通就把他壓倒在地上強吻吧？
但無論他怎麼渴望變成女人，本質上終究是男人。
觸碰濕濡的眼眶，古旻陽這才發現自己的臉頰全都沾滿了水漬，在鏡光反射中灼傷般通紅。
希望戀人滿臉心疼替他擦乾淚水，希望戀人用火熱的臂彎安慰，可即便在心裡暗喃多少次，戀人都不會聽見他心底糾結。
盈眶的淚水燙傷了眼角，同時模糊了視線，古旻陽有些茫然，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停滯淚水。
一想到喪失了來溫泉旅行的意義，他胸口就發緊地糾結在一起。
時間沖刷是緩慢的，淚水滑下是迅速的，即便古旻陽胸口悶痛不已，心底悲慟縈繞不絕，淚腺總有暫時乾涸的時刻。
抹著臉頰上還不斷滑下的晶瑩，古旻陽頹喪地撿起地板上粉紅色衣帶，小心翼翼地裹上。
沒有戀人的溫泉，毫無吸引人之處，雖然有些可惜，不過就放棄溫泉吧……
做出放棄的決定並不艱難，古旻陽又抹了抹臉打算就這麼原路折返，可才剛轉身，就看見衣冠整齊的戀人疑惑地佇立在不遠之處，當他們對上彼此視線，戀人碧藍的美眸猛地放大，赫然是看到他通紅眼睛的反應。
「旻陽？」厄洛斯前進的腳步和古旻陽後退的腳步互相抵消，他質疑地停下步伐，「你……剛剛在哭嗎？」
古旻陽沒有否定厄洛斯的詢問，只是咬住下唇悶聲不語。
他哪裡知道剛崩潰完，戀人恰巧就撞見他還紅著眼睛的樣子，還露出驚慌的表情詢問他的情況，要他怎麼解釋，難道就直白說自己很寂寞？
「旻陽？」厄洛斯還沒向前，古旻陽就面露驚慌，狠狠倒退了一步，「傻瓜，你怎麼了？」
戀人的腳步越靠近，古旻陽就越是緊張。
他不想被逼問出心底的話，不想被戀人知道自己對情慾有多積極，不想被戀人知道自己多耐不了寂寞空虛……
明明這麼想，矇蔽視線的氤氳卻先行迸裂，輕盈滑出眼角。
或許古旻陽早就知道，一旦自己哭了，就必須迎接被戀人抱了個滿懷的結局，用著心疼不已的表情質問的結局，所以才這麼楚楚可憐不阻止淚花亂濺。
果不其然，古旻陽還尚未回神，溫暖的手臂就宛如要把他揉入身體，用力地緊抱他，那力道就像是鬆開一吋，就會擔心他離去一般。
「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厄洛斯開口詢問，但沒有想過要得到答案，「……對不起。」
他知道古旻陽不會對他歇斯底里，他也知道戀人彆扭的脾氣什麼都不會說，而說他有預設心理也好，但是他實在想不到可愛的戀人會為了什麼事哭成這樣……除了自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對你那麼冷淡的。」注視戀人通紅的雙眸，胸口悶痛讓厄洛斯幾乎抓狂。
古旻陽沒有對厄洛斯的話做出任何表達，只是悶不吭聲眨下淚水。
「……你在生我的氣？」古旻陽搖了搖頭，但質疑幾番，他又點了點頭，「但是不想跟我說原因，也不想原諒我？」
等待一會兒，古旻陽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厄洛斯臉色蒼白地把纖瘦的身子直接扛到肩膀上。
「我們去泡溫泉。」
「唉？」古旻陽吃了一驚，整個身子掛在男人強壯肩膀讓胸口竄起羞恥的情緒，他試圖以扭動身子掙扎，但還是被戀人扛著移動，「厄、厄洛斯，放我下來！」
「我絕對不會放開你。」
一看到古旻陽歪斜的腰帶，厄洛斯就知道戀人根本連他細心準備的東西都沒有看到，他真心覺得自己完全用錯方式了，或者該說他真的不知道戀人這麼黏自己。
「厄洛斯，放我下來！」
「我不要。」
「放我下來！」
「我不要！」
「放我下來！我一點都不想泡溫泉了！」吼出這句話時，古旻陽終於感受到高大的身軀明顯一震，看不到戀人此刻的表情，但光詭譎沉默的氣氛，就讓他安靜下來。
被扛在戀人肩上的時間，古旻陽腦袋裡，都是比不上過去自己的愧疚，他至今都還記得在醫院甦醒時，這個男人的表情多麼驚慌，卻還是佯裝鎮定的模樣。
他不曾這麼想要成為過去的自己，或是成為天真可愛、身材又窈窕迷人的女孩子，但現在他都希望這種幻想能夠實現。
「如果你真的不想泡溫泉……」穿過更衣間，厄洛斯單手拉開通往露天溫泉池的玻璃門，「至少看完我想讓你看的東西。」
把人兒抱上躺椅，厄洛斯看了看手錶，嘴角被緊張佔據而沒有任何笑意，甚至連指著小茶几擺放的特殊調製飲料都有些徬徨。
「因為你以前說不喜歡太重的酒味，所以我讓他們準備了蘋果馬丁尼。」
古旻陽轉過頭看著托盤上玻璃高腳杯中映出翡翠光芒，小巧的鳳梨片在杯壁上靜靜等待食用，青蘋果的香氣沿著杯緣小心翼翼流散，空氣彷彿也染上了一絲成熟又有些酸澀的滋味。
凝望自己蜂蜜色的眸子倒映杯壁，古旻陽對散發翡翠綠光的液體感到著迷。
「不過還是加了一點伏特加，所以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看著古旻陽面露遲遲不肯拿起，厄洛斯難得失去從容，「啊啊！不喜歡的話，我還有讓他們準備其他飲品，你想要喝什麼？這裡聽說有種叫做檸檬甜心的調酒，還有個草苺……」
就在厄洛斯根本不記得館內飲品菜單而傷透腦筋時，耳畔突然聽見震耳欲聾的「碰碰──」聲，兩人默契十足同時抬頭，只見天空中迷人的花火綻開，看得如痴如醉、瞠目結舌。
朱紅捎著湛藍升空，金黃挾著柳綠錯落有致，絢爛的花火像是迷人的花兒猛地綻開無數曲線，又時不直衝清夜，把夜空照耀得不甚燦爛。
「你一定是傻瓜。」
「旻……」才剛聽見幾乎哭出來的低喃，唇瓣便覆上熟悉的柔軟觸感。
這不是古旻陽第一次主動索吻，但絕對是讓他最臉紅心跳的一次。
把戀人主動遞上的香瓣含在口中好好疼愛，奪走戀人所有芬芳，還霸道試圖令紅唇佔滿自己的氣息。
唇吻情不自禁加深，手指不由自主插入栗褐色的髮絲，把可人的戀人擁得更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那些冷冷的話，只是我希望你失憶後的第一次能夠讓你感到特別幸福，我……」翻上戀人半仰在躺椅上的嬌軀，戀人嬌羞的表情誘人地讓他受寵若驚。
「別說了。」古旻陽紅著臉勾上男人的頸子，支著嬌弱的身子伏到戀人耳畔低笑，「謝謝你……」
雖然細如喃語，但因為唇與耳近在咫尺，所以厄洛斯仍聽見了古旻陽語末對他嬌喊了聲「親愛的」。
雖然不是真正的愛語，但個性彆扭的人兒可以如此親暱喊他，也是不可思議的創舉。
難以形容，戀人實在太可愛了，厄洛斯只能撫下身再次侵犯蠕動的朱唇。
「嗯那個……」古旻陽逃出戀人掠奪的親吻，眨著溼潤的雙眸小聲問，「現在可以做了嗎？」
「只要你準備好了，我什麼時候都可以。」大手順勢撫下綁著腰帶的細腰，人兒一抖，抬眸恰巧四目交接，「旻陽，我喜歡你……」
又一次堵上充滿自己氣息的唇線，人兒激烈的回應新鮮又讓人欣喜，掠取甜人兒可口的香氣，纏綿悱惻的感覺點燃慾火，他下意識扯開戀人腰際的束縛。
「嗚，厄洛斯……」無論戀人是什麼樣表情都這麼可愛，但果然還是紅著臉害羞的樣子最讓他著迷。
「放心，我會溫柔對待你的。」顫抖著手拉開包覆胸口的衣料，厄洛斯幾乎以為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但的確是比半推半就的初次交歡還更讓他緊張。
粉紅色的浴衣被他敞開大半，露出白皙而有些泛起玫瑰色的纖瘦身子，往人兒頸窩鑽去，唇吻游移在鹹澀的汗香中，輕輕吸吮或是淡淡啃舐都能漾起戀人甜蜜顫慄。
可能戀著同一個傻人兒的時間越長，愛戀就越是深刻且無法自拔，想要好好珍惜對方的心情也越來越強烈了。
如今，居然連觸碰對方的肌膚，都會擔心傷害到對方，或不小心讓戀人害怕。
「厄洛斯……」
厄洛斯「嗯」地輕聲回應，手掌卻不安分從腰際正式滑入衣料內，觸著肌膚細緻的大腿，他不忍吞了吞口水。
「你喜歡的人是現在的我嗎？」
「什麼意思？」
「你喜歡現在的我嗎？」古旻陽垂下通紅的臉，試圖掩飾不安，「以前的我比較好嗎？」
總算明白古旻陽口中話語的意思，厄洛斯忍不住笑罵戀人傻瓜，接著毫不猶豫進犯戀人緊抿的唇線。
「我喜歡你，我愛你……」用各種他畢生所學的語言說了各種我愛你，接著伸手撫過戀人滑下的淚水。
這應該是感動，而不是悲傷，厄洛斯相信著。
「我說過了，除了你之外，我誰都不要。」厄洛斯笑彎了眼，把人兒整個人都抱入懷中，肌膚相觸之處燃起了火焰，「現在，我說得更清楚，我喜歡的人……」
我最喜歡的人是此時此刻在我懷裡，傻傻哭著又傻傻笑著的小傻瓜。
「過去的我，喜歡過去的你，所以現在的我，喜歡現在的你，就是這麼一回事。」
吻去狹長美眸邊緣的淚珠，厄洛斯暗暗發誓自己絕對會善待懷中的小傻瓜……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爭取。
親吻修長的指頭，接著在白皙的手背上蜻蜓點水，騎士禮儀是從小到大都學會，卻不曾使用的技藝，厄洛斯想，即便是未來，這番優雅也僅僅獻給戀人一個。
「我愛你。」他低喃著替戀人半褪下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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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希望這次真的是H章(抖抖抖
創作內容
【長篇完結】王子的傻妃 第十一章
日常 (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