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妮妲&雪莉】替代品（多妮R4衍生）

　　※本文含有多妮妲R4的劇透，慎入。

　　※可以將〈在黑暗吞噬一切之前〉視為本文的導讀。


           

　　「就是這些了。」

　　人偶少女小心翼翼地將手中三種顏色的晶體碎片捧著，交給了眼前穿著鮮豔紅色洋裝的金髮少女。

　　「謝謝大小姐，那麼……我就不客氣了。」接過被喚作大小姐的人偶少女遞過來的碎片，金髮少女嚥了一口口水，轉頭輕輕瞥了一下身邊的另一個穿著紫色洋裝、有著一頭草綠色頭髮的少女。

　　這個少女的裝扮和面容簡直如出一轍，若非有衣服的顏色區別，幾乎無法認出這兩人之間的差異。

　　而現在，綠髮的少女正以緊張的眼神擔心地看著金髮少女，她的左手抱了一隻青綠色的布偶犬在懷裡，右手則向著金髮少女伸了過去。

　　金髮少女露出一個微笑，似乎試圖讓綠髮少女安心下來，然後用雙手捧著那些晶瑩剔透的碎片，慢慢地靠向自己的胸口，接著閉上眼睛。

　　綠色的碎片、藍色的碎片、以及紅色的碎片。這些有如寶石般的碎片，隨著金髮少女將它們靠上胸口之後，散發出耀眼眩惑的光采，逐漸結合成清澈柔和的白色光輝，然後一點一滴地流進金髮少女的體內。

　　然後，人偶少女連忙伸出手握住金髮少女的左手，跟著閉上了眼睛。

　　看著金髮少女低頭向是在默禱著什麼一般進入沉思的模樣，綠髮少女也急忙伸出了右手，牢牢地握住金髮少女的右手，將手指嵌進少女的指縫之間，十指交扣著緊緊握住。

　　感受著雙手掌心傳來的溫度，金髮少女露出安心的笑容，閉上眼睛，準備承受那進入體內的白色光輝即將帶給她的衝擊。

　　──第四段被封印沉睡的記憶，被從枷鎖中解放甦醒的衝擊。


　　　　　＊


　　作為聖女之子，為了完成創造她們的炎之聖女反攻現世的目標，她們的使命是在這個由炎之聖女所構築的世界之中，為那些被召喚而來的戰士們尋回所有遺失的記憶、令他們取回所有的力量，好讓他們為炎之聖女效命，納入炎之聖女的麾下。

　　而在數十位被炎之聖女選召而來的戰士之中，不同於其他的聖女之子多半熱衷於男性的戰士，她特別寵愛這一對被作為雙子姐妹而製作出來的自動人偶少女──至於為什麼她也說不上來，可能是同樣身為「被創造者」的人偶身分，所產生的一種向「同類」尋求溫暖的傾向吧。

　　也因為這樣，她和這對雙子姐妹──雪莉與多妮妲──感情尤為堅定深厚，完全看不出她們之間存在著指使者與戰士之間的關係，就算說她們是三姐妹，恐怕旁人也不會懷疑吧。

　　不過，她始終只是聖女之子，她不是參與戰鬥的成員，她能做的只有審慎地評估每一個任務的環節，精心地計畫整個過程和順序，為這對姐妹找回所有失去的記憶……包括理當不死的人偶少女，最終究竟如何死亡的記憶。

　　每多解放一層記憶，就意味著更進一步觸及死亡的原因。

　　縱然如此，即使心疼無比，那畢竟是自己存在的痕跡、活過的證明。

　　更何況，有許多秘密就隱藏在那些失去的記憶之中，她們都有著一定要找回的理由。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另一個人……為了找回她們姐妹之間所有的羈絆，以及有關於創造出她們的那個男人的線索。

　　──我們為什麼而誕生？

　　──為什麼會創造出我們這對姐妹呢？

　　──為什麼，我們也會面臨死亡呢？

　　──為什麼，我們會對彼此懷抱著仇恨呢？

　　這些疑問，只要透過收集碎片來解開被封鎖的記憶，就能夠一點一滴的撿拾回來。

　　而現在所解放的，就是名為多妮妲的人偶少女，第四階段的記憶。

　　因為彼此之間的感情深厚，聖女之子通常都會將雪莉與多妮妲集合起來，一起感受追溯彼此記憶的過程。

　　然而……




　　她看見了那個穿著黑色裙裝的女人和博士在對話。

　　她看見了那個在上一段記憶中曾經出現，委託了她的黑帽青年。

　　她看見了自己向博士發動攻擊。

　　她看見了博士一次又一次地關閉她的軀殼迴路，然後將一切重新啟動。

　　她看見了黑暗一次又一次地吞噬一切，然後整個世界再次一元復始。




　　「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原來如此。

　　在這個世界裡，第一次見到博士時，回應著內心湧上來的衝動，忍不住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語，是因為博士一次又一次的將我推入黑暗中啊……

　　而我因為我不明白博士的用心，不明白博士同樣承受著悲傷與痛苦，只是為了要替我找出如此恐懼黑暗的理由……




　　……然而，就在記憶的末端。

　　她看見了博士向她下了一個任務。

　　她看見了自己孤身來到一棟裝潢精美的洋房。

　　她看見了自己跨步進入佈滿灰塵的宅第內，穿越過幽暗的大廳。

　　而在大廳的盡頭，她看見了──






　　白光已經全然褪去，留下承受著痛苦記憶的三人。

　　人工製造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多妮妲瞪大著雙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斗大的汗珠順著秀麗的金色髮絲滑落，浸濕了她身上的洋裝。

　　然而，比起這些……多妮妲緊緊抿著下唇，轉過身迎向雪莉顫抖的目光。

　　她的右手已不知不覺地鬆開了她，但她仍透過牽著的雙手，感受到籠罩住雪莉整個身軀的害怕。

　　那是必然的吧，畢竟看到了那樣的畫面，要不恐懼反而不正常。

　　但是……



　　「……雪莉……」多妮妲出聲輕喚，想從乾澀的喉嚨中擠出一些安慰的句子。

　　不過，有如驚弓之鳥一般，雪莉卻猛地甩開了多妮妲的右手，然後轉過身開始狂奔，才幾個眨眼就消失在多妮妲的視線範圍內。

　　「雪莉！」想伸手拉住雪莉，但是多妮妲身體一動，卻注意到大小姐依然抓著她的左手，同樣很不舒服地喘著氣。

　　不過，知道多妮妲的心緒，大小姐連忙抬起頭，試圖露出一個讓多妮妲放心的笑容──就如同多妮妲方才對雪莉所做的一樣──「快去追她，我……我沒事，多妮妲……別讓她……太難過。」一邊鬆開了多妮妲的左手。

　　「……我知道了，大小姐抱歉了。」

　　抿著唇，多妮妲急忙轉過身，快步朝著雪莉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而方才記憶的盡頭，那一個畫面還歷歷在目，像一根椎進心坎裡的刺，隨著她每一個動作，無時無刻地提醒著──




　　雪莉死了。



　　　　　＊



　　第五段的記憶是戰士們最後的記憶，同時將會是現世的自己死亡時候的記憶，影之界的法則是這樣告訴他們的，而戰士們和大小姐們也都對此深信不疑。

　　……姑且不論身為不死者的人偶究竟為什麼也會遭遇死亡，照理來說應該是如此的。

　　但是，為什麼……

　　瑟縮著身體躲在房間的角落，雪莉緊緊抱著雙腿，無視於身旁羅布的吠叫，恐懼地把頭靠著膝蓋，用裙擺蓋住自己的臉、遮掩每一滴從她的眼眶中溢出的淚水。



　　──明明應該要等到解放了最後的第五階記憶，才能夠記起自己的死亡。

　　那為什麼此時此刻，自己卻藉由多妮妲的記憶，看見了自己的死亡……以及自己誕生的緣由？



　　她看見了博士和多妮妲之間的交流。

　　她看見了被塞在箱子裡頭，支離破碎的扭曲軀殼。

　　她看見了……看見了，自己的死亡。



　　上次恢復了第四段記憶的時候，她已經知道自己遭遇了死亡的危險。她記起了那個穿著長裙服裝、戴著神秘面具的男子，記起了自己的腹部是如何被一柄斧槍貫穿，記得濃烈豔綠的鮮血沾濕了自己的服裝。

　　……本來已經做好了恢復第五段記憶的時候必須面對死亡的心理準備，為什麼自己的死亡，卻會突如其來地在多妮妲的記憶裡被揭露？



　　──我只是為了多妮妲而被創造出來的……？

　　──那麼，在我迄今所解開了四層記憶裡，從博士那裡獲得的所有溫柔……全部都是虛無的假象嗎？

　　──我，只不過是個替代品嗎？



　　彷彿迄今為止所有的存在價值都被否定，彷彿靈魂全部被撕裂般的心痛佔據了全身，雪莉將頭深深地埋在雙腿間，幾乎要乞求這片黑暗將她的一切全部淹沒。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知道這種事情……為什麼要在姐姐的記憶裡揭露這種事……為什麼本該在自己的第五層記憶裡昭示的殘酷真實，卻會在別人的記憶裡預先知曉？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啊！



　　「笨女人！」

　　而就在雪莉陷入絕望的負面情緒之中的此時，只聽見一聲巨響，只見雪莉和多妮妲共用的房間的門整個被大剌剌地踹了開來。

　　顯然是粗魯地對待房門的罪魁禍首，但這種時候也顧不了這麼多，多妮妲連門也不甩上，只是急急忙忙地走進房裡，然後迅速地找到了窩在角落的雪莉、快步地走了過去。

　　然而，意識到多妮妲的接近，雪莉又往旁邊瑟縮了一點，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頭、完全地逃避著和多妮妲面對面。

　　那讓多妮妲有些看不過去。



　　──自己可是同樣地承受了那份記憶的衝擊，妳在……鬧什麼彆扭啊。

　　──妳以為突然看到妳的死亡，我跟大小姐的心痛會比妳少嗎！

　　懷抱著這樣的憤怒，多妮妲一個大跨步上前，一把扯住了雪莉的領子、強逼雪莉抬起頭來面對她：「妳給我振作一點！不……不過是提早一點知道了自己的死，幹麻怕成這個樣子啊！」

　　然而，順著多妮妲的動作抬起頭，映入多妮妲眼中的雪莉的臉上佈滿了淚痕跟鼻涕，讓多妮妲的心整個揪了一下。

　　「……我……我才不是只有在怕這個……」雪莉的聲音哽咽到讓多妮妲幾乎無法辨識她說了什麼：「我……妳才不懂……多妮妲妳才不懂……我……我只是妳的替代品而已……只是博士為了拯救妳才創造出來的替代品而已……我……我只是……」

　　……原來是在憂慮這個嗎？

　　多妮妲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雪莉，心中的那股惱火好像也逐漸消退下去了。

　　……確實，比起突然知道自己的死亡……發現自己的生命原來只是為了另一個人而被創造出來的，這種衝擊要比起知道自己悽慘的死法還要來得更傷人吧。

　　可是，看著眼前哭哭啼啼的雪莉，這種自我逃避的負面情緒，還是讓多妮妲很無法接受。

　　所以多妮妲鬆開了雪莉的衣領，然後跪了下來──用力地抱住了她。



　　難得地被多妮妲主動地抱住，雪莉有些愣住、卻還是無法阻止自己的淚水繼續滾滾地沾濕多妮妲的肩膀。

　　感受到懷裡的人兒顫抖著，多妮妲心疼地緊緊抱住自己的妹妹，卻覺得有些話非得要當頭棒喝地和她說才行。

　　所以，多妮妲在抱著雪莉一段時間、直到雪莉稍微冷靜下來之後，才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用衣袖替雪莉抹掉了一臉的狼藉。

　　「……妳才不是什麼替代品。」

　　然後，多妮妲語重心長地這麼說。

　　雪莉一怔。如果是平常，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吐槽沒想到多妮妲也會安慰別人吧；可是實在是太難過了，光是這時候還有人願意抱著她和她說說話……就讓她覺得，自己不是孤獨的。

　　可是，眼前的人，就是……就是自己「被創造出來」的理由啊。

　　……能、不難過嗎？



　　不過，就像是看出了雪莉眼中的疑慮，多妮妲繼續說了下去。

　　「為了什麼理由而存在，那種事情不是由別人決定的，是由妳自己決定的！」

　　不再是抱著雪莉、而是用雙手牢牢掐住雪莉的肩膀，像是要透過這樣的痛楚喚醒對方一樣，多妮妲凝視著雪莉琥珀色的雙眸，沉聲說道：「如果妳無法接受博士給予妳的理由的話，那就由我來賜予妳吧。」

　　「妳是我的妹妹，妳的存在是為了讓我不是一個人，而我……也是為了讓妳不是一個人而存在的！妳是襯托出我這個超級女主角的配角，是紅花旁的綠葉！明白了嗎！我如果沒有允許，妳也不准給我輕易地灰心喪志！」

　　多妮妲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很擅長安慰人的人。

　　所以，她也只會用這種方式而已。

　　雖然充滿了女王的強勢與霸道，可是……這就是、多妮妲的生存之道。



　　「妳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妳是我唯一的妹妹……懂了嗎？」

　　然而，正因為如此熾熱地相信自己，多妮妲才可以活得這麼堅強。

　　不只是因為自己，還有大小姐的信任、還有對眼前的妹妹的愛……就像是將姐姐的責任視為冠冕為自己戴上一般，多妮妲的手指憐惜地刮著雪莉沾滿淚痕的臉蛋，然後用力地捏了她的臉頰一下。

　　「……才不是什麼替代品。」

　　多妮妲撫著雪莉的臉，以連自己都有點意外的溫柔輕聲說道：「妳是雪莉，妳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過去的記憶怎樣才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妳是用什麼樣的方式活著的。」

　　「只要能在自己的生命舞臺上綻放光采，就不會有任何人是誰的替代品。」



　　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多妮妲，明明只是一番簡單的訓話，卻覺得……剛才支離破碎的心，好像又隨著多妮妲的話語而重新拼湊起來了。

　　……綻放自己的光采嗎？

　　雪莉看著自己左手上烙印著的傷痕，閉上眼回想自己一路走來的旅途。

　　和大小姐的初識、與多妮妲的見面、從相互鬥嘴到相處融洽、從吵吵鬧鬧到並肩作戰、從一腳把對方踹下床到現在可以依偎著彼此的體溫入睡……那些一起取回的記憶、一起活過的痕跡……



　　是啊。

　　那些都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明啊。



　　……我才不是替代品。

　　就算我是作為替代品被創造出來的……我也會以我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多妮妲。」

　　「嗯？」

　　「妳果然，很不適合安慰人耶。」

　　「……本小姐大發慈悲安慰妳，妳竟然給我說這種忘恩負義的話啊？」

　　看著多妮妲皺著的眉頭，雪莉終於破涕為笑，反過來抱住了多妮妲。

　　「可是、我很喜歡。」感受著多妮妲的呼吸，彷彿自己的心跳也跟著沉澱了下來：「……謝謝妳，多妮妲。」

　　「……少肉麻了，很噁心耶。」結果反而是來安慰人的自己微微羞紅了臉，有點不自在的多妮妲掙脫了雪莉的懷抱站起身來，然後朝著雪莉伸出手：「……走吧，別讓大小姐擔心了。」

　　「……嗯。」



　　挽著彼此的手，感受著另一邊的掌心傳來的溫度，彷彿也找到了自己的靈魂棲息安身的地方。

　　溫柔地看著身旁有些彆扭地別過頭迴避她目光的多妮妲，雪莉開心地將頭靠在她的肩上，和姐姐一起走向大小姐所在的大廳。



　　〈替代品．完〉

---

　　草壁碎碎念：

　　這篇最早大概在今年一月左右就寫了初稿，不過因為一直想不到要怎麼收尾，就停在多妮妲要衝去安慰雪莉的部份，所以前後可能文風會有小小變化（？）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是說感覺得出來嗎XD）

　　之所以決定果然還是要把它寫完，主要是因為今天補了另一個坑、而這篇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那一篇文的前導，所以決定還是把它寫完，比較能交代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

　　那篇順利的話會在明晚緊接著刊出，敬請期待（咦



　　這一篇主要是當初看了多妮的R4、覺得這故事真是匪夷所思，怎麼會在別人的R卡裡面提到另一個角色的死亡，這件事怎麼想都不合理啊、這對雪莉來說是多大的衝擊啊──一氣之下就決定要寫這一篇了。

　　結果後來看了艾伯跟布列的R5……好吧，我果然輕估了鐵克威的編劇ˊ_>ˋ)"

　　總之，期待下禮拜的R卡是蕾格大人或薩爾卡多ˊˇˋ


（慢著這什麼結尾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