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兒可是還有姑娘家,胖子你他娘的嘴巴乾淨點。」吳邪臉上一紅,捧起碗扒飯裝忙。
「說到姑娘家,花哥哥唱起戲來那副模樣才真叫傾倒眾生呢,也不知是誰小時候還把人家認作女孩子。」霍秀秀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姿態優美得就像個端莊千金,可那雙水靈靈的眸子卻促狹地轉了轉。
會心地向她一眨眼,解雨臣語調一轉,原先悅耳惑人的嗓音登時嬌柔起來,流轉的眼波中無限幽怨:「就是呀,吳邪哥哥你當初還說要娶人家呢,怎麼現下倒跟人跑了呢?」
「小、小花你別那樣盯著我瞧,怪毛的啊!」吳小老闆給那眼神看得有些發慌,忙拉了他的倒楣夥計王盟擋駕。
「來來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一把舉起桌上的酒壺扯開嗓子嚷嚷,胖子的酒瘋及時搭救了吳邪。解雨臣這才微微一笑,恢復了磁性嗓音道:「不鬧你了,大夥敬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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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人一一向吳邪敬酒餞別,霍秀秀忽然轉過頭對解雨臣嬌聲道:「花哥哥,名旦解語花的名聲這麼響,反正現下時間還早,你給我們唱支曲子可好?就當開開眼界......」
話未說完,一旁有七八分醉的胖子早已胡亂鼓掌附和:「好!胖爺我雖算不上什麼文化人,平日裡卻也愛聽姑娘唱唱小曲兒,待胖爺鑑定鑑定這粉紅人妖的功夫!」
「小三爺,你說呢?」解雨臣眨眨眼,挑眉望著對面的吳邪。
「也好,就麻煩小花你唱一曲吧。」笑著點點頭,吳邪整了整桌上的狼藉杯盤,重新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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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深吸口氣,闔上眼簾。再睜眼時其中已滿溢憂傷,啟唇輕唱:「 最後的華宴,誰笑輪迴多桀? 可大幕已落下,面具妝容無從卸......」
明明未著水袖戲服、未上半點油彩,舉手投足間卻充滿說不盡的風流嫵媚。低低的、若有似無的歌聲微微顫抖著,那樣脆弱,彷彿一碰便會碎散一地。是那樣淺淡而憂傷的無可奈何呵,如一縷游絲般悄悄纏上心頭,細微卻帶著顫動人心的愁。
「 血肉間相連,怎麼說一句訣別?曾經舞臺歌榭,空留幻夢殘滅。所謂的一場戲,若演便是餘生殘年。讓時間來沖走這,一切...... 」
被他顧盼流眄、幽深孤寂的墨眸掃過,在場者無不驀地感到一陣心悸。解雨臣神色間那股莫可名狀的淒傷竟無比真實。在不願接受的訣別後即將化為粉末的綺麗幻夢,唯有漫長的時間能作為傷痛的緩和,既渴望忘掉那些過往,又不捨得讓它被時間沖刷得殘破褪色。
「 鏡中人,水中明月,求不得,花搖曳。情若殘,人是缺,何人還記得戲子惹垂憐?望長白,飛雪連天,烹杜康,醉今夜...... 」
鏡花水月,本是一場空。又怎麼會有癡人真的伸出手去探求呢?正是因為思而不得,才只能沉醉酒鄉,哀婉而幽然地澆灌著那份綿綿無絕期的恨與愁。多年之後,又有誰還會記得,曾經有一個人,為他唱盡了一曲淒然欲絕。多麼輕靈而沉重的傷悲,多麼淺淡而深刻的無奈!
吳邪怔怔地聽著,莫名地想掉淚。
這首曲子太過淒涼,而小花的詮釋已經不是扣人心弦所能形容。
簡直是投入了全副情感去演繹,令聞者不由得為之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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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完表演也不給個掌聲呀,全愣在那做什麼?今日才知解語花不是浪得虛名吧?」 一曲唱畢,解雨臣重新掛上微笑,修長白皙的手彈了幾個響指才喚回眾人意識。
「啊,不好意思,小花你唱得太好,一不小心就入神了。」吳邪連忙帶著歉意地笑笑,同時推了推身旁已呈現呆滯狀態的胖子。
「這首是即興的,旁人要聽還沒那機會呢,就權作是送別曲吧。」優雅地抿了口西湖龍井,解雨臣嘴角微勾,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靜。
「花哥哥,你這曲子好是好,就是太悲了,聽著心裡難受呢。」用手絹拭去眼角的淚,霍秀秀側頭對解雨臣道,卻發現他的眼神凝望著正和王盟說話的吳邪,隱約流動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痛。
「也是,還是『烹杜康,醉今夜』吧,別壞了興致。來,乾。」望著解雨臣收回視線後強作平淡的臉,霍秀秀忍住淚意,撐起笑容和他碰杯:「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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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送到這裡就行了,謝謝你。」吳邪轉過身,認真地對後方一路護送他的解雨臣道,澄澈的眼中滿是坦誠的信任。
謝謝你十年來的陪伴護航,總是站在前頭為我扛下那些腥風血雨。
想想原本這趟最後的旅程胖子也該跟來的,無奈他前晚大吃大喝下鬧了急性腸胃炎,給送進衛生院去了。
思及昨晚他在病床上和自己抱怨著那裡的護士年紀各個都能做他老娘了,住在這兒簡直是戕害胖爺的身心,出去非得找幾個年輕妹子補補眼。後來許是酒力未退,竟還扯著嗓子給自己唱起了軍歌壯行,搞的活像慷慨赴義似的,吳邪不禁苦笑起來。
幸好還有小花在,否則這片冰封大地處處暗藏危機,就憑自己那半瓶水功夫,有幾條命都不夠活。
「小花你怎麼傻在那裡?難不成還要來個臨別擁抱或goodbye kiss?」見解雨臣反常沉默地站在原地,吳邪玩笑式地向他張開雙臂,對方卻真的上前緊緊抱住了他。
「再見。」放開因為震驚而呈現石化狀態的吳邪,解雨臣的眼神有著說不出的複雜情感。
「小三爺,不得不說你吃驚的模樣看上去就是個傻逼呢,以前有機會真該多玩你幾次。」歛去那份神情,解雨臣臉上一如往常地掛著淺笑。
最後一刻了,竟還是卸不下這面具。許是真的戴得太久,便摘不下來了。
──他娘的小花你玩我!吳邪心中暗罵。
這沒天良的小花演技逼真到連小爺也騙了去,倒也真夠牛逼。不過想想這是最後一次能被發小這麼鬧了,心裡倒也不怎麼氣憤,反倒有些懷念。
「好了,你走吧,你的小哥在門裡候著你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解雨臣面上依舊帶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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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小花 。」
我看著吳邪揮揮手,掉頭踏上他盼了十年的,通往幸福的那條路。
我靜靜佇立著目送他的身影走遠,消逝在漫山飛雪中。
十年相伴,竟換不來他一次回頭。
──「 一場戲,百餘年,青銅門,生殘念。 」
THE END.
--------正文與後記的分隔線---------
嗚哦好害羞終於還是把這篇丟上來了> // <
總覺得胖子的說話方式抓不太準、整篇人物幾乎都在笑-口-
但這已經算是目前最新也最佳的程度了,再舊一點的有點可怕......
(經過這幾年斷斷續續重看修稿應該有改善吧阿哈哈)
內文設定胖子對花爺有點敵意、秀秀暗戀小花沒結果,
吳邪則從頭到尾都是個不解風情的傻逼(欸) 王盟盟完全跑龍套
然後最後那句十年開頭的是雙關句其實w
如題,之所以會衍生出這篇是因為在Youtube上聽了這首曲,
忍不住就腦補了一下歌詞的劇情,裡頭小花唱的正是這首~
同人曲之中<碎月塵花>在我內心排名僅次於Walker的<天真>,
在文裡的那些形容還是很難表達出它給我的那種心酸斷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