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搭船的感覺如何?」
巴拉克轉頭,看著艾登緩緩走近自己,然後停在自己右手邊。
「……感覺黏黏的。」
拂面而來的風夾帶著腥味與鹽分,對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陸地上的巴拉克而言是一種特別的體會。
「很像你會說的話。」艾登笑了笑,靠在船緣看著遠處的地平線,藍天大海如果少了那麼一條分界線,似乎就會融合在一起似的。
「偶爾出來走一走也不錯吧?老是待在城內會被那些迂腐的大臣們搞出高血壓的。」
巴拉克皺了皺眉,即使他心裡也是這樣認為的,但出於職業的專業使他無法認同這句話隱含的嘲諷。他抿了抿唇,還是嚥下了警告的話。
「出來玩可不要這麼嚴肅啊,巴拉克隊長。」似乎一眼就看穿對方所想的事情,艾登笑瞇了眼,他的帽子不知道放哪裡去了,一頭黑髮在海風吹拂下有些凌亂,但卻顯出幾分氣概。
「我以為我們應該是出任務。」巴拉克直白地點出這次會同行的目的,畢竟他也算是一個大忙人,頂著隊長的名號總不能太過閒散,別人看了是會惹來非議的。
艾登聳了聳肩,對於巴拉克表達出幾分理解卻又不認同的表情,「在任務中找點樂子不也是工作的樂趣之一嗎?」
巴拉克沒有反駁,只是將視線移到大海上。乘船是一種新鮮的體驗,至少在兩年前他們還沒掌握到如此先進的技術,只不過艾登出走一趟後帶回了幾分設計圖,這艘富麗堂皇的大船卻隨之誕生了──當然也要有第一批實驗品先試過,才有人敢真正的乘坐上來。
其實他自己也很感興趣,所以被提名後也沒有任何異議直接應下了這樁任務,他還帶了幾名隨侍,主要都是對此行興趣濃厚的士兵們;只不過他沒預料到艾登也會是這艘船,他只記得艾登應該要去出另一項任務而已。
「哈梅爾是個很漂亮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
艾登的聲音在海風的吹拂下斷斷續續,但巴拉克還是能清楚地聽見他說的話。
水都哈梅爾,據說是用當地特有的堅固岩石建造出的銀白都市,甚至可以倒印出事物模糊的輪廓,如果從船上遠遠望去,猶如海市蜃樓,但確實是一座真實存在且美地不可方物的城市。
諾大的船身隨著波浪微微晃動卻依舊穩固的向前航行,巴拉克注視著雪白的波浪與湛藍的大海,輕微地應了聲。
眼前的事物已足夠令他開了眼界,在遊歷方面他確實是不如四處旅行的艾登,儘管後者是個喜歡開玩笑有些不正經的傢伙,但在某些時候還是挺靠得住的,不然怎麼能當上一隊之長呢。
巴拉克不會承認,他很期待這次的旅行。
釣魚。
巴拉克看著艾登拿著一個長長的棍子,上面綁著一條細長且不容易分辨的線,線的末端直接垂降在海水之下,微微彎曲的長棍還會配合波浪輕輕晃動著。
「艾登,你這是在做什麼?」
「連這你都看不出來?」艾登給了巴拉克一個『就算沒看過豬走路也知道豬是什麼』的眼神,「我在釣魚啊。」
巴拉克忍住想揍艾登一拳的慾望走近他身旁,看了看釣竿,又抬頭看了看海平面,最後不恥下問,「我知道你在釣魚……不過船在移動釣得到魚嗎?」
艾登聞言噗哧一聲笑了一下,那聲嘲笑意味明顯的笑聲令巴拉克明白他問了個蠢問題,但他還是忍住想揍艾登的慾望,靜待下文。
「嘛,陸地上的人大概只知道定點釣魚吧。」艾登笑吟吟地看著巴拉克,他們好不容易才造出一艘船,自然沒有什麼海洋漁業發展,當然也就不懂要怎麼從海裡獲取不同於河川湖泊的魚類。
「從水都那裡的漁民學來的,不過我也只是玩玩而已,畢竟要在海上捉魚可是一門技術,要知道海裡的魚可比河魚大上好幾倍,怎麼可能光憑一隻小小釣竿就能上鉤。」艾登說著便拉起他的釣竿,上面只綁著一個重物,連鉤都沒有,更別提釣魚了。
「你無聊嗎?」巴拉克木著一張臉,他有時候不能理解艾登腦袋裡裝了什麼,但方才的話語裡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海裡的魚……很大?」
艾登點了點頭,「是啊,這點我不是瞎說的,海裡的魚甚至比我們都大上很多。」
巴拉克不自覺跟著點點頭;如果海魚像艾登說的體積如此龐大,那確實是一隻小釣竿釣不上來的。
「等到了水都你就可以見識一下了,不過要是你能好好注意水面,說不定也有機會看到跳出水面的大魚。」
巴拉克看了看依舊湛藍的海水,老實說經過一天一夜後,面對相同的情景他已經提不起什麼興致了,除了海鳥以外他也沒見到其他生物,重複的景色已經讓他失去了耐性。
「無聊的話來陪我坐坐也好啊。」彷彿看出巴拉克內心的煩躁,艾登重新將線放出的同時順便喚了聲,「我們到目的地還有一段時間呢,這就厭煩了也太早啦。」
巴拉克遲疑了一會兒,四下找了找後,才搬來一個可以坐人的木桶。
這麼乖?艾登看著巴拉克無聊地撐著臉坐在他身旁,只敢在心裡默默的想,如果把這話說出來說不定真的會挨揍。
「看你這麼配合我,就給你玩一下好了。」艾登說著將釣竿遞了過去,見巴拉克沒接又晃了晃。
「……拿一根釣不上魚的釣竿做什麼?」巴拉克不太樂意的道,他覺得艾登這樣很傻,所以不想像他一樣。
「這是樂趣啊,要體會釣魚的樂趣難道只有釣上魚的那一刻嗎?」
釣魚本來就是以釣中魚為目標的吧?巴拉克看著艾登堅持要將釣竿塞給他的份上,勉為其難地接過來。
只是這一瞬間,不知道釣線纏上了什麼,在艾登鬆手而巴拉克尚未握緊的那一刻,釣竿整個飛出船身直接撲向廣大無邊的海水裡了。
瞪著消失在海中的長棍,艾登跟巴拉克沉默了片刻。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喔,沒什麼,反正也是我無聊玩一玩……不用道歉。」
看著面無表情的巴拉克,艾登只是在心裡默默想著,幸好不是用自己的刀當釣竿,不然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隔天,艾登眼前出現了一把新的釣竿……應該是。
「我找不到合適的棍子,所以用木板削了一個新的,可能彈性沒這麼好,將就著用吧,還你。」
面對一板一眼的巴拉克隊長,艾登只得默默收下。
巴拉克不只一次的想把艾登扔下船,即使這是在茫茫大海上。
航海第三天,只看到藍天大海,無論是誰都開始覺得悶了,更何況是巴拉克,在這種狹窄的地方放不開手腳,連想練刀都不行,只能做些基本體能訓練。
不是沒有嘗試過和艾登對打,然而在第一天就以破壞船上公物為由被禁止了;兩人的部屬都不希望兩位大人打到最後整艘船都給打沉了,那才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總之過了一開始的新鮮勁後,巴拉克現在渾身都不自在,更別說一直暴露在充滿鹽分的海風裡,他覺得全身都有股說不出的黏膩感,動作似乎也不太靈活──當然只是錯覺。
搜查隊的隊員們貌似已經習慣這種與海天為伍的生活,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而且因為氣候關係,他們換下了一身厚重的紅黑制服,只是隨便批了件較為休閒的衣物後,開始找事情打發時間。
其實船上還是有很多事物需要處理的,但是這些生活瑣碎都給下面的人包了,兩位大人根本無法插足,甚至還會被驅趕到甲板上來曬日光浴。
巴拉克瞪著心安理得躺在甲板上曬太陽的艾登,很想走過去一腳踩在他臉上。
「別這樣瞪我。」艾登對那道炙熱的視線怎麼可能沒發覺,他當然也很清楚對長年生活在陸地上的人而言,航海旅行簡直乏味到讓人想跳海的地步了,畢竟自己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
「既然有時間好好休息,何不好好利用呢?」
在休息下去骨頭都要生鏽了。巴拉克冷冷的看著說風涼話的艾登,想著要踩哪裡才會讓他痛不欲生,於是他看了艾登下半身。
「別、別!」艾登一溜煙爬起來,倒退幾步,「我說你脾氣怎麼就這麼暴躁呢?身為一個隊長這樣可是不合格的。」
我要是真的沒耐性早就把你踹下海了。巴拉克繼續看著對方,等著下一句話。
「唉……真是難辦啊。」艾登抓抓頭,在這寬廣無際的海上要找一項可以令對長大人不會嫌棄的娛樂真是困難。
「那麼,巴拉克隊長你平常有什麼休閒愛好嗎?」
巴拉克立刻搖了一下頭,他哪來那麼多時間可以做其他事情。
「好吧。」艾登無奈地坐下,「那我給你講故事好了。」
巴拉克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看著艾登。
結果兩人啥都沒做,繼續躺在甲板上曬太陽。
「……其實一開始才沒這麼順利呢。」艾登看著一隻隻海鷗飛過上方,忽然開口,「首先就是船的配備沒有這麼好,也沒技術,中途好幾次差點翻船,還遇到暴風雨,我覺得可以到大陸的另一邊還真是奇蹟。」
巴拉克只是看著湛藍的天空,只有幾片雲朵點綴著。
「大家一開始都很不適應,身體也漸漸變差,還有奇怪的疾病,食物還發霉了,即使這樣還是要吃下去,不然沒體力就無法支撐下去。
中途甚至想過放棄……別以為我們什麼都能做到,先前也有很多次失敗的例子,只是那次失敗了就只能在海上漂流了吧,畢竟連方向都搞不清楚了。
有時候也常想著為什麼不留在城內?或者挑另一個路線走,這樣也比較輕鬆,反正只要能帶回讓那些貴族們閉嘴的東西就好了,管他是不是真有價值呢。
不過,主要還是想,到底能到多遠的地方去吧,會選擇這條路一開始雖然也算是半強迫,最後卻覺得可以早一步看到不同的景色、探索出別人從未發現過的地方,那種感覺實在很美妙。」
艾登閉起眼睛不再說下去,他也不奢望當聽眾的巴拉克會回應他,海上的陽光有些毒辣,迎面而來的風卻走幾分燥熱,他深吸一口氣,鼻腔滿滿的鹹味。
過了一會兒後巴拉克才說:「要下雨了。」
海上的氣候變化很快,轉眼間便烏雲密布。
睜開眼望著充滿陰霾的天空,艾登苦笑了下,「這下有得忙了。」
-TBC-
因為實在太想寫這對又不知道該寫什麼就隨便腦補了航海梗...哪裡有艾巴文可以看啊啊啊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