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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窮凶極惡的狩獵（04）
作者：草壁英彥│2013-07-13 23:07:54│巴幣：16│人氣：824
04.
日正當中。
不過，就算是陽光普照的正午十二點過後沒多久，現在好歹也是凜冬將至的十二月，穿過雲層的陽光稀薄，即使蹲踞在八層樓高的天台上迎著，好像也不覺得能有多炎熱。
不炎熱，現在的溫度當然也說不上溫暖，是個該換上長袖的季節了。
「……」大剌剌地蹲在八樓天台外圍，Mr.NeverDie用右手摳了摳左手臂，嘴巴裡還含著一支冰棒。
短袖的運動衫底下露出的結實手臂上，刺著一排俄文的自由。其實Mr.NeverDie也記不太清楚是不是俄文，總之那個女刺青師好像說是俄文，那就當它是俄文吧……說起來那個女刺青師不知道是怎麼選定語言的？給她刺青了這麼多次，Mr.NeverDie基本上都是矇著眼睛的，所以也沒注意過女刺青師是不是一邊看著字典一邊刺的。
還是說，那個女人其實是精通多國語言的高手之類的？每次在那附近玩極限運動的時候都看她好像在看書，是有閱讀癖的那種唸書魔人嗎？
回想起以前在體育班待的時候，每次遇到學校裡的那些榜首份子，都莫名其妙被用鄙視的眼神看待，想到就很想回去翻畢業紀念冊，把那幾個人的長相記住，然後好好揍他們一頓……
想著想著，Mr.NeverDie用力地給了自己右臉一拳，差點連含在嘴巴裡的冰棒棍都直接飛出去了。
伸手把沾上血的冰棒棍掏出來，Mr.NeverDie順手往下一扔。
從這個高度扔下去，就算底下有哪個倒楣鬼被Mr.NeverDie的口水……還有血沾到，他大概也來不及跑上來看看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從上面亂丟東西下去吧。Mr.NeverDie咧開嘴笑著，用手指摳了摳嘴巴裡因為剛才那拳而咬到的傷口。嘖，有點痛。
不過，比起痛，他更抗拒回想起有關於那個名字的一切。
拒絕思考有關於那個名字的一切。
那傢伙已經是這具身體的前一個主人了，叫什麼名字不記得，做過什麼事也不記得。總之這具身體現在是我主宰的！誰也別想跟我爭！
就在Mr.NeverDie想著要仰天咆哮一下釋放壓力的時候，運動褲裡的手機響了。
毫無意外，只能是那個人。
「吃吃吃，亂丟垃圾不好喔，要是被打到的人以為你有愛滋怎麼辦啊吃吃吃？」
「我幹你娘。」Mr.NeverDie乾脆再啐了一口口水下去。
「超髒的欸你。」然後是花枝亂顫的笑聲。
這種笑聲，還有莫名其妙的口癖，當然也只有那個女人發得出來。
鬼子。
話說三個月前，死神泰利的大雨夜之後，雙手報廢、一腳殘廢、傷重到幾乎可以讓一個普通人死個三次，Mr.NeverDie還是靠著無與倫比的意志力，蠕動著爬出了富貴年華，讓滂沱的大雨掩蓋了他離去的蹤跡。
抱著這樣的傷勢跑進冷得要死的颱風大雷雨裡頭，幾乎不可能有人能順利生還，就連Mr.NeverDie這種命跟蟑螂一樣硬的傢伙，也很難就這麼苟延殘喘地活下來。
所以，當然是有人救了蜷縮在路邊、失去意識的他。
是那個當初Mr.NeverDie隻身一人殺進肅德監獄之後，奉命接Mr.NeverDie離開現場的那個業界司機。
昏迷了整整七天，當Mr.NeverDie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從四肢百骸湧上來的劇痛弄得Mr.NeverDie瞬間慘叫出來，然後又整個人倒回床上。
他媽的也太痛了吧！Mr.NeverDie痛到連想罵句髒話都辦不到，也沒辦法重新昏過去，因為他這樣一痛，全身上下每一個傷口又開始撕裂他的神經，痛到讓他覺得連細胞組織都快要崩解了。
開什麼玩笑，就算是被他活活揍死的人也不會痛成這個樣子吧……痛到面目猙獰的Mr.NeverDie，看著走到床邊的司機，以及身旁站著的一個他不認識的密醫。
大概也是業界的人員之一吧，專門負責醫治業界的傷患的密醫之類的。鬼子都有可能是私德敗壞的警政人員了，醫界裡有殺手的內應，好像也不是多值得意外的事情。
「勸你乖乖躺好別動，你身上至少五十幾處骨折，內臟跟器官也幾乎被打得一蹋糊塗，雙手骨折、左腳膝蓋被扭斷，說真的，要不是親眼見到，我完全無法相信有人能夠承受這樣的傷勢還沒有當場死亡。」密醫跟他解釋著他身上的傷勢：「而且我得承認，要不是有你這樣的傷患，我也想不到原來我的醫術高超到連你這種程度的傷患我也能救回來。」
「你就別偷偷抬舉自己了，講重點吧。」司機淡淡地說，手上竟然還拎著一罐麥香奶茶。
白了身邊的司機一眼，密醫開口：「我就不自我介紹了，你可以把我當成類似鬼子、燒盆、或者我旁邊這位黑心司機的存在，就是專門幫你們這種不要命的人把命從鬼門關前撿回來的。」
「這是跟你合作的那名鬼子報的信。」司機接下去說：「其實我本來不想接的，聽說自從這年年初的炸獄行動開始，你的名氣就在國際殺手業界水漲船高，世界各地都聽得到你的豐功偉業，據說你連法國的巴黎第七分局都闖進去啦？嘖嘖，你這種人竟然還有命回來台灣殺人，真該頒個殺手界的台灣之光的匾額給你。」
「你才是在廢話吧。」
「我講話很中肯好不好。」
密醫跟司機像在講相聲一樣一搭一唱，聽得頭痛欲裂的Mr.NeverDie很想爬起來給他們一人一拳乾淨俐落地扭斷他們的脖子。吵死了兩個聒噪的傢伙。
……害他想起七天前，那個將他打成這個樣子的兩個兇手，其中之一。
那個渾身不祥、身上刺滿烏鴉的男子……嘖，要不是突然又冒出一個光頭佬，身上刺著那個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太陽刺青，他的制約突然被這兩個王八蛋滿足，不然他一定能親手把那個被高樓大火燒死的低端不死人給親手踹回死神的名單裡。
只有他才是唯一的不死！只有他！
「總之，你們家鬼子給了不少錢，委託我們保住你的命，我本來不想接這任務的，要知道我會只是擔任司機，就是因為不想跟你們這些神經病一樣殺來殺去啊……」司機搖搖頭，不置可否：「不過，我聽鬼子說，你們當晚的行刺對象竟然是冷面佛，衝著你這個瘋子竟然有種連台灣黑道界第一霸主的人頭都敢動，我就勉為其難地救你一命了。」
「說起來，後來聽說殺死冷面佛的傢伙，果然還是G不是？」
「是啊，雖然不意外啦，如果真的有人想買冷面佛的命，當然也只有G最值得信賴。雖然是個又雞八又台的傢伙，但領悟了槍神奧義的傢伙，只要G的手上有槍，果然誰都殺不了他吧。」
「我果然還是不能理解你們，明明只是個死台客而已。」這下子換密醫搖頭了，不過他隨即又把頭轉回來看著Mr.NeverDie：「總之，嗯……你叫Mr.NeverDie是吧？那天雨下那麼大，你逃出來的痕跡肯定也被雨給洗刷乾淨了，何況還有鬼子在幫你清除資料斷後，所以你的人身安全基本上是安然無虞的。」
「……」Mr.NeverDie惡狠狠地瞪著這兩個人，實在很想叫他們閉嘴。
什麼誰都殺不了他……身為一個被死神遺忘的無敵者，就算是那個只拿一個英文字母當代號的沒品味的傢伙，當真是什麼業界最強殺手……只要給他兩把小砍刀，就算是神他也能殺給你看！
就算要比名氣，Mr.NeverDie也不見得輸給了他。號稱當代殺手三大傳說之一的他，壓根兒不把這個整天推辭別人的決鬥、滿腦子想著要打砲的台客放在眼裡。
「你的手跟腳傷勢其實還好，我是不知道你是怎麼被揍的，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除了你的左腳膝蓋被特別絞斷之外，對方並沒有刻意要弄斷你的四肢，所以你的兩隻手包起來打個石膏固定，你靜養個一陣子應該就會好起來了。」
……Mr.NeverDie閉上眼睛，回想七天前那個下著大雨的夜晚。
「比較慘烈的是你的器官跟肋骨部分。」密醫的聲音：「你的骨頭被打斷了很多根，對方沒有對著你的手腳打，但是對方應該是對著你的胸膛和腹部卯起來猛揍吧，器官跟骨頭都傷得很嚴重，還好沒有壓迫到脊椎，所以沒有弄到你半身不髓。不然你剛剛也不會那麼吃力地坐起來然後痛到倒下去了。」
簡直是屈辱。
就連死神都無法抓住的自己，竟然會被一個自以為在身上刺烏鴉很帥的死中二、和一個連頭髮都沒有的臭光頭壓在地上打……
「我盡力幫你把器官的傷處縫起來了，另外，根據我這幾天的觀察，你的腎上腺素和新陳代謝速度是一般人的好幾倍，傷口的恢復速度快到令人咋舌，我有觀察了一下你的肌肉結構……我說你有沒有考慮放棄殺手的行業轉行當拳擊手？就算是現任冠軍，搞不好也挨不住你衝上去一陣連打。」
拳擊手？
Mr.NeverDie眨了眨眼，想起他剛成為殺手不久、還在摸索自己的殺手之道時，在加州健身房外堵到的那個銀牌拳擊手。
嗯，打拳擊確實很有趣，好像是個蠻適合自己的運動……可惜打拳擊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殺人、然後霸佔對方的家了。這樣就不有趣了啊。
不過，他倒是對傳說中立技最強的泰拳很有興趣。是男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嚮往那種純粹的肌肉與暴力吧？
「總之，我大致上幫你把傷口處理好了，而據我這幾天的觀察，依照你身體的恢復速度，最快大概一個月，你的傷口就能痊癒了。」密醫手上也拎了一罐麥香奶茶：「但是你傷得這麼嚴重，我不能保證接下來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所以可能還要定期回來做檢查。當然，依照你這種……跟蟑螂有得拼的生命力，我很看好你可以完全復原。」
然後密醫伸手拉了拉Mr.NeverDie的右耳……剩下半片的右耳。「不過，你被剁掉的那半截右耳我就沒辦法幫你找回來了，但是砍掉的是外耳廓的部份，所以你還是可以聽耳機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Mr.NeverDie嫌惡地閉上眼睛。
真不想被一個大男人這樣拉耳朵，意圖使人不舒服。
「總之，你就在這裡好好休息一陣子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多睡個幾天再想想接下來的出路吧。」司機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我幫你打個電話跟雇主說一聲。話說，你的經紀人好像沒有試著聯絡，我雇主……你家鬼子好像也沒打算替你跟你經紀人提起你的狀況，你有辦法講話嗎？」
「他連肺都被斷掉的肋骨給刺穿了，你還要要求他講電話？不是吧你？」
「喔，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喂──」
就在電話接通的同時，司機的衣角被扯了一下。
Mr.NeverDie顫抖著的左手，竟然強忍著撕裂身軀般的劇痛，就這樣伸起來扯住了他的衣角。
若不是親眼所見，真難以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生命力如此頑強的男人……密醫拎著麥香奶茶站在旁邊，用看到世界奇觀的表情看著Mr.NeverDie。
「把……」然後，這個生命力無與倫比的強悍的男人，奮力地從乾澀的喉嚨出擠出話語：「把……電……話……給……我……」
司機轉頭覷了一下密醫。後者則聳了聳肩，似乎對於這個男人的生命力相當有信心，就算讓他這樣亂來大概也沒問題吧。
所以司機只好把手機靠到了Mr.NeverDie的耳邊。
「喂？神經病先生醒過來了嗎？」
熟悉的聲音，勾起一陣強烈的情緒，湧上Mr.NeverDie的心頭。
這種情緒明明不該屬於他這種人的，此刻卻讓Mr.NeverDie的淚腺有些鬆動。
……開什麼玩笑，我可是……就連死神都不放在眼裡的男人啊……
「喂……」
「吃吃吃？你聲音怎麼這麼沙啞，感冒了嗎？還是你是神經病先生？你醒啦？欸你這次睡得比上次炸獄行動之後還久耶，難道你的生命力終於快用盡了嗎吃吃吃！」
聽著鬼子的聲音，Mr.NeverDie發現，自己的嘴角竟然笑了出來。
吵死了，臭三八。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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