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溫度被暖意驅散,你緊握我的手好燙、好燙,燙得心靈都在顫抖,偷瞧你的側臉,你笑而不語,同時把我的手握得更緊,像是說著……
我愛你。
含著金湯匙出生,全世界都羨煞不已的身世從未讓李岳茗開心。
從小到大,他都不曾感受過父母的體溫,總是獨自一人睡在過大的雙人床,感受一個人寂寞的體溫。
在孤獨的被襦裡,一個人強忍眼眶裡不斷翻滾的淚水,難以啟齒的寂寞梗在喉頭,無論春夏秋冬都無由徹冷,只能窩在被窩裡輾轉難眠。
寂寞、寒冷和難受,各種情緒交雜地讓他怎麼也無法入睡……
那些日子已經不想再回首,得到幸福的自己,應該不需要再回顧那些痛苦了,對吧?
睜開眼睛,雖然雙眸還未能具焦,但是身邊空了的位置讓他心頭涼了半截。
李岳茗伸手觸摸空無一人的床位,一個人寂寞的體溫繾綣軀體,他咬住昨夜被男人吻得紅腫的雙唇,水氣在眶裡打轉,無法遏止地凝聚成水珠。
身體好冷,而他又是孤身一人。
溫熱淚水灑在手背,赤裸的身軀在空間裡被獨立地徹冷,他的心臟疼得像要碎裂,捂住傳來陣陣疼痛的胸口,明明一直佯裝倔強,現在卻覺得什麼話都卡在喉嚨的感覺異常難受。
曾經幸福所以無法忍受難過,該後退時,還捨不得後退的自己還真是傻瓜一個。
為了虛幻的愛情追逐,結果自己終究被棄為孤獨。
「喀茲──」
房門突然敞開,嚇得李岳茗拉著被襦遮住自己的身體,走入門內的是自己最熟悉的身影,他呼吸一窒,覺得胸口又暖又痛,各種情緒湧上心臟,氣血都在翻騰。
「小茗?」
原本專心擦拭頭髮的半裸男人,一看見他滿臉淚水,毛巾隨手一丟,長腿立刻跨上床鋪。
巫凌清露出有別於冷漠的驚慌神色,強壯的臂彎撲抱纖弱的身體,讓他既是不解又是畏懼地一震。
「小茗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溫熱的大手捧起他臉頰,驚惶地替他拭淚。
聽到這麼滾燙的關懷,胸口立刻注入強勁的暖流,淚水立刻停止,只留下長而惹人心疼的兩行淚痕,惹得愛人不斷烙下碎吻,就是想要把礙眼的淚痕擦去。
「怎麼了?怎麼突然哭成這樣?」
巫凌清臉色驟然一變,他親吻細嫩的臉頰,不安地在他耳畔低喃,「昨天的事情是我晚來了,對不起,讓你遇到那種事情……」
是在說昨天他被……
想起被人侵犯的事情,李岳茗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不敢問自己昏迷之後的事情,只是抿著唇不語。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我……」看著李岳茗蒼白如紙的臉色,心底的憂慮怎麼也按耐不住,緊抱輕微顫抖的人兒,巫凌清也說不出話來。
要怎麼樣和受盡折磨的人兒說,自己看見小少年被男人壓在身下時,腦袋一片空白,連血液循環都因此停滯,興奮之情卻同時被這樣淫靡的畫面激起……狠狠揍了那傢伙一頓,才把渾身吻痕的美人兒抱回自宅梳洗。
不能原諒把李岳茗弄哭的人,這是他那時唯一的想法,也是他發現自己深愛李岳茗的契機。
「不是的!因為起床的時候沒看到老師,以為……老師不要我了,因為這樣才哭的……」要不是愛人把他丟在這裡,他哪會哭成這樣啊!擦擦眼角的淚,李岳茗責怪地瞪了巫凌清一眼。
巫凌清鬆了一口氣,盯著還淚眼汪汪的少年,惡趣味突然呼之欲出,他順勢就把小傢伙壓到身下,這下淚眼朦朧成了驚慌失措,發狠瞪著他的眼神看來人畜無害,說白了就是挑戰他的神經。
是說,若非為了體諒疲倦的小傢伙,他還真想一夜不眠做到早上……這種話當然不能和李岳茗說啦,要是說出口,大概就會被小傢伙討厭了。
「對不起,又害你哭了……」每次看到李岳茗的涙顏,就覺得心臟抽痛。
即使李岳茗臉上的淚痕已被他抹去,腦海裡依然浮現受挫絕望的模樣,這讓巫凌清更加堅定自己必須保護對方的信念。
「老師,我沒事了……嗚!」小少年絲毫不知自己眨眼多具有魅力,巫凌清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住可口的朱唇。
熱辣的吻飽含羞澀和愛意,乾澀的唇角逐漸濕潤,交纏的唇舌嚐到多麼甜美的味覺,情動地撫上纖細的腰肢,愛人的顫慄多麼可愛。
顫抖的手指推拒男人靠近,可一碰到充斥濕氣的胸膛,立刻被抽去力氣,癱軟地搭在寬厚的肩膀,哀求地發出抗議的嗚咽。
「老、老師……」當手指游移到赤裸的腰際,似輕似重來回撫摸,李岳茗總算吃驚地回神,推開愛人,又附贈狠狠一瞪。
巫凌清富有饒味地微笑,挑起小傢伙的下顎低笑,「昨天就和你說過了,叫我什麼?還是你還想要被我……」
一時間,嬌羞的紅暈浮上可口的臉頰,李岳茗緊抿雙唇,情竇初開的少年眨眨美眸,沉思很久才開啟雙唇,「凌……清……」
惡趣味再次被滿足,巫凌清笑著在小傢伙臉頰上又啄了好幾口,輕聲道:「小茗果然很可愛啊,和我在一起真的好浪費。」
從來不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居然能夠這麼惡劣又坦率,李岳茗羞澀地紅了臉。
話鋒一轉,巫凌清敞開笑容,「但是我可不會放開你,我發誓。」在視線範圍內,李岳茗的臉頰變得滾燙發紅,誘人得像是催促他靠近。
李岳茗總算感覺到自己誤闖賊窩,成了這個表面斯文、彆扭,實際上惡劣、腹黑男人的壓寨夫人。
「話說,小茗你的眼睛都哭成這麼腫了,不准你再哭囉!」名正言順地吃小少年的豆腐,他愛著李岳茗,同時愛上親吻蜜糖口味肌膚的滋味。
「只要有你在的話,我就不會哭了……」只要有愛人陪伴的話,就沒有理由哭泣。
沒想到巫凌清拍了拍他的腦袋,因為他的話而擔心地緊蹙眉梢,正想詢問原因,對方搶著他的話開口,「不是說了嗎?對我稍微示弱也沒關係,不必再獨自堅強了。」
不必獨自堅強?
一時間,心臟跳得好快,彷彿被愛人的話撼動了,李岳茗垂下頭,默默撿起被巫凌清丟到床下的毛巾,開始替愛人擦起濕潤的髮絲。
「小茗?」意識到李岳茗正在遮掩害臊,纖細的手臂在他面前摩娑髪絲,眼前一花,柔軟的唇瓣突然迎上自己,蜻蜓點水地落下柔和輕吻。
「謝謝……」
「笨蛋,有什麼好道歉的啊?」捉住試圖抽離的唇瓣,巫凌清壓著纖弱的身軀回吻,「我愛你,我是你的戀人、愛人、男朋友、老公……」
「而什麼身分都好,在我懷裡你就是你……是我最愛的人。」他繼續說著。
比起性事間聽見甜言蜜語,此刻理智清醒,聆聽愛人的深情告白又是讓人渾身火熱得像是被打了巴掌。
「好喜歡、好喜歡眼前這個男人」,這樣的信念被對方以「我也好喜歡你」回應,讓心臟悸動不停,不自覺地心頭生了一個念頭。
──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無論什麼事都能攜手解決。
不是有句話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雖然不太明白自己是不是真有那個命承受對方的愛,但現下,他什麼都不想思考,只要能夠待在愛人身邊就好……
隨著愛人溫柔的動作被壓倒,兩個赤裸裸的身軀再次交纏,熱情地擁吻,晨曦的鳥鳴阻止不了熱戀中的戀人親暱,更阻止不了狹小的空間蔓延春意。
「我愛你……」
他們對彼此承諾似低語。
※※※
有愛人陪伴的日子,除了幸福和充實外,沒有任何形容詞可以描述,對李岳茗而言,人生裡沒有一段日子可以比擬現在的快樂,雖然說一直以來對他冷漠的愛人,突然變得過於坦率而直接,甜蜜的愛語總突如其來襲擊他,實在令他無法習慣,卻又覺得幸福得連呼吸都要停滯。
成為真正的戀人又過了一個月,意外地,總是欺辱他的同班同學突然都沒了動靜,他還是被排擠的存在,但是惡劣的行徑不復,連那時欺辱他的帶頭者,都把他當作班裡的空氣,對他不聞不問。
恰巧家裡也對他去哪不聞不問,常常留在巫凌清住處過夜,也只有管家擔心他,隨便用「去朋友家住」的理由就能糖塞過去。
這樣的生活,無法想像地幸福極了。
一天放學後,李岳茗順從慣性地來到六樓巫凌清的住處,蹦蹦跳跳地坐到愛人身邊,卻發現愛人捨棄實驗和閱讀推理小說,趴在桌上帶著耳機睡著了。
盯著巫凌清疲倦的睡顏,李岳茗怔在原地,沒察覺自己揚起幸福的笑容,他也趴到愛人身邊,希望能夠接近愛人的夢鄉。
生活上總是充滿化學符號以及實驗的男人,究竟會擁有什麼樣的夢,而那個夢境會不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既緊張又畏懼……
「嗯……小茗?」細微動靜就吵醒了巫凌清,疲倦的愛人睜開眼睛,把小傢伙一把攬入自己懷裡,疲倦的神色似乎還沒恢復。
李岳茗赫然想起今天正是巫凌清最忙的星期三,自家戀人從早到晚除了中餐可以休息外,其餘都是上課時間,也難怪會這麼疲倦。
「凌清很累的話,可以不用管我喔……不過睡覺不可以聽音樂,對耳朵不好!」
總算習慣呼喚彼此的名字,李岳茗轉身窩入溫暖的胸膛,纖細的手奪下耳機,戴到自己耳邊,連接音樂播放器的耳機流瀉輕柔的音樂,捉住一日疲憊,讓心靈沉靜。
「這是誰的歌啊?」巫凌清摘下一邊耳機,戴到耳朵上,接著碎吻他的額海,表情因此放鬆。
「黎月,一個在你這個年紀就紅遍世界的年輕歌手。」撫摸疑惑的小腦袋,巫凌清寵溺地微笑。
「他的歌好好聽喔!聽起來……好幸福!」柔和的歌聲傾瀉到耳畔,像是直接從耳膜響起,化為暖流隨著血液循環暖和全身,坐在愛人懷裡,他居然也有了想睡的衝動,「但也許是待在你身邊,才會這麼幸福吧?」
呼吸一窒,巫凌清哪知道,愛人居然會說出這麼可愛的話,想都沒想,他吻住可口的嘴唇,把小傢伙吻得喘氣不停,才肯鬆開對方。
「凌清?」
突然被吻,李岳茗一面喘氣,一面投以不解的眼神。
「我記得下下禮拜六黎月在小巨蛋有演唱會吧?小茗想和我去聽嗎?」
來了興趣,李岳茗興奮地點點頭,卻迎接巫凌清一陣苦笑,「可惜現在已經停止預購了。」
虧他還期待了一下,沒想到愛人只不過想挑起他胃口,但是腦筋一轉,說不定自己有辦法拿到停止販售的演唱會票,「如果我有辦法拿到票的話,要和我去聽嗎?」
換成巫凌清吃了ㄧ驚,理所當然點了點頭,擔憂的眼神停留在李岳茗身上,「不去看也沒關係,你可不要勉強,也不要去……」
叮嚀很溫暖,李岳茗抬頭叼住要吐露更多囑咐的愛人,俏皮眨眨眼回應詫異的目光,「我才不會勉強自己呢!我今天就回家問!」如果戀人能夠開心,要他做些什麼都沒有問題!
立刻背起書包,往愛人臉頰啄了一下告別之吻後,轉身快步離去。
李岳茗快步離去,巫凌清因此怔在原地,他默嘆一口氣。「那個小笨蛋……」
原本還想讓小傢伙留下來,逼著小傢伙和他一做到天明,沒想到計畫還沒成功,小傢伙就為了取悅他而賭氣走了,真的是……
「唉……」從認識對方開始,就知道對方是標準行動派,只能怪自己還來不及留住李岳茗,就讓對方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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