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貓 上
我被主人領養時還出生不到一個禮拜,主人是個退休的家庭主婦,人長得很和善,和善的令人討厭。我就是討厭她的其中之一。
這個主人退休前是個小學老師,從大學畢業後就在X小學教書教到退休,後來好像還念到了博士,拿出資歷似乎能嚇死人的那種,反正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看著主人臉上的魚尾紋和法令紋,有種想吐的衝動。不過這幾年都這麼過來了,我似乎也習慣主人的醜陋,雖然她有點討厭,但是對我其實還算不錯,也僅僅是不錯而已,因為後來她又領養了另一個……更討厭的傢伙!
那個傢伙叫阿湃,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以及給人難以自拔的吸引力。他的身體很柔軟,身材苗條,走動的時候十分優雅,這似乎就是主人喜歡他的原因。
他大概有一歲的樣子吧!主人沒有對我詳細說說關於阿湃的更多資訊,因為她花在阿湃時間多過了我。
好吧!這傢伙算是很會做人,比起我來說真的太體貼了。主人有個兒子,這個兒子很不孝順,大概是主人的老公曾經打過他差點死掉而因此怨恨上父母,現在三十好幾了仍然沒有工作,遊手好閒,常常來找主人要錢。
主人的兒子來過後,她就會心情不好,她心情不好那討人厭的阿湃就會很狗腿的跑過去蹭她的小腿,一副討好的模樣--看了真讓人想吐。
每次主人都會心情不好,難道你這樣蹭來蹭去能改變什麼嗎?我唾棄的嘖了一聲,很不屑的從他們旁邊經過,冷眼看著他們,感覺我和他們的世界全然不同。
我和阿湃幾乎很少說話,感覺他其實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一樣,每次的開頭都不先從打招呼開始直接進入主題的,而且主題永遠環繞在主人身上。
「我明天要住在寵物醫院一晚,你看好主人。」完全命令的口語,和帶著嚴肅的面容,想像不到他剛剛還獻媚的對主人笑著,可愛可親的模樣簡直是與現在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挑眉,有點高傲的回答:「這種事情我從來不做的。」
這幾個月相處下來,他應該多少知道我的脾氣,也沒執著在我的問題上,說:「明天那個傢伙可能會來,我不希望主人難過的時候沒有陪伴。」
「哼!」這還不是他們造的孽,我不以為意地舔著毛,連回答他的欲望都沒了。
「我這不是告知你,是希望你做到。」
「憑什麼?」
「憑你也是主人的寵物。」
我不高興地甩頭走掉了。隔天,果不其然,主人的兒子真的如阿湃之言,來了。
上一次回來家裡那傢伙就踢到主人的鐵板,沒有拿到錢,我想這次一定會想盡辦法的。真的,他為了錢用言語恐嚇主人,甚至一度要打她,而我在一旁喵叫了幾聲也沒啥作用。
我之前有想過打電話報警,不過主人似乎一點都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件事情的樣子,所以我想想還是算了。而今天,那傢伙做得太過了,已經有動手揍人的跡象,我想再過不久主人應該會報警吧!
他們吵架、狂吼、嘶嚎、暴怒,我冷眼以對。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衝了過去,全身顫慄對著發瘋的男人露出了牙齦,煞是恐怖的模樣,令人生畏。
阿湃怎麼回來了?這是我第一個想法。
「走開!」那傢伙用鐵條空揮了幾下,想由此嚇走阿湃,沒想到阿湃不但不為所動,還反過來攻擊他,主人和那傢伙被驚到了。
「住手!」主人擋在阿湃前面,這才讓那傢伙不爽地離開了。
「喵喵!」阿湃發出噁爛的聲音,整個小臉蹭在她的腿上。主人哭了,這次哭得比以往還悽慘,用了兩包的衛生紙還沒有平復下來,雙眼紅腫,哭過以後的臉更醜了。
爬到我獨佔的書架上,玩弄錄音器,幾個小時候,我就悲劇了,她忘了放食物在我的盤子裡。我很不爽的步到了她腳邊,就聽她說:「噢,親愛的,你怎麼了?你也在關心我嗎?」
我喵了幾聲,表示:妳想太多了,我只是餓了。
主人聽不懂我的意思,她曲解了,「親愛的,我現在才知道你也和阿湃一樣善解人意。」
好吧!解釋了沒用,我只好像阿湃一樣象徵性的蹭了幾下,然後轉身跑掉。去看看外頭有沒有好心人給我一點食物,我正有此打算,阿湃走了過來,一雙漂亮的眼睛凝視著我。
「我想我看錯你了。為什麼不阻止呢?你有辦法的對吧!」
「不,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可以咬他!至少主人不會被他打。」
「也許你的方法可行。」
「是啊!」
「那你有沒有想過咬了他之後呢?主人還是會傷心吧!」
「怎麼會!」阿湃偏執的說:「主人是希望他永遠不存在了最好!」
「只有你自己這麼想的。」說罷,我從櫃子上跳出了窗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自從那次後,阿湃就不再和我說話了,老實說,我有點小難過,但是在外面無論別人怎麼問我,我都說:「哈哈!這樣很好啊!我們平常就這樣相處的。」
同住一個屋簷下,不說話是很痛苦的。我只能用眼睛觀察主人和阿湃,他們現在睡在一起,我對此嗤之以鼻,主人既然不怕阿湃身上的跳蚤和腥味,我跪地佩服。
他們同進同出,簡直就像一對戀人。睡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發呆,他們有時還會親嘴,很多時候都忘了我的存在,主人已經不再給我任何食物了。
哈!噁心死了!一對噁心的傢伙!眼不見為淨。以前我被主人當明星、愛人捧著,從阿湃來了以後漸漸的失去了原有的光環,我便開始往外適應。
「你怎麼會在這裡?」某天我從外頭覓食回來,發現我的睡覺處被人佔領了。還會有誰,自然就是阿湃。
他瞄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在心裡咒罵了幾聲,緩了語氣,開口:「我們和主人是不同的。」
「那又怎樣!」
「沒能怎樣。」我趴著準備睡了,不想和他多講什麼,因為眼前的人不太講道理。
「我知道我和主人的不同,我只是盡寵物的義務而已。」
我挑著眉毛,說:「你真矯情。一個寵物能上主人的床嗎?連主人洗澡也帶著你進去!你太貪心了。」
阿湃猛地轉頭過來,恨恨地說:「閉嘴!你什麼都不懂,你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會,你也沒有盡責的為主人設想,有什麼資格說我!」
「你想怎樣就怎樣。」
談話再次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