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河畔走到學校大約花了四十分鐘。
而在這四十分鐘內,我們則是不停地聊天。
不過雖然說是聊天,其實也只是一直聊著她的事情而已。
比方說像是因為她的惡言相向,使得某個同學陷入了暴言的地獄；又比方說最近因為她與科主任的對立而產生的『無形戰爭』；以及因為她自身的過錯,最終使得自己的一位友人陷入了痛苦的深淵。
在她講著這些事情時,我只是單純的聆聽著,偶爾才會向她說出自己的感言。
在敘述著故事的內容時,她曾多次的提到過自己是個惡人、自己做的事相當的卑劣。
不過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雖然看似如此,但並不是。
『她』只是單純的──笨拙而已。
從她的內容中我可以理解到,雖然她所做的事情看起來全都是惡人所為,然而她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出自於為了他人著想的心。
雖然這麼說似乎會讓人感覺她做的似乎是正確的,不過也不是,她做出來的確實是在普通情況下絕對不會去想到的辦法,也因此讓她自己作著錯誤的作為。
不過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於她的善心,倚著暴言讓他人怨恨自己,藉此讓他人有著向上的心；與著他人對立,告訴著他他的最為並不一定是正確的,雖說作法錯誤但出發點一定是好的。
惡言相向的──『偽惡者』。
笨拙的缺陷產品。
在這四十分鐘內,其實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小段時間吧?
然而卻成了我至今為止最有意義的人生。
『她』告訴了我──人之所以為人的存在意義,並教會了我應該要明辨善惡,雖然她自己一定是不理解自己是善是惡,不如說她應該一直以為著自己是惡的代表吧。
不過我相信妳一定會明白的,就像今天妳無意的教給了我一樣,總有一天一定會想到這一切的。
這四十分鐘的走路期間,我依舊是和她握緊著手。
雖然說在中途『她』也曾多次意識到這件事,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怎麼樣的想要放開手。
不過我並沒有放手。
其實這並不是說我喜歡一直牽著女孩子的手……不,其實我牽著她的手是很開心的,不過這與那件事無關。
只是因為看著她的臉,我便想起了她的表情。與平時如同看透了答案的微微笑容表情不同,因為他人而感受到憤怒的表情,因為他人而感受到哀傷的表情。
這都是她的一部分。
從她的話裡我就可以明白出一件事,那就是並沒有人是和她站在同一陣線的,即便是去反抗,即便是去抗爭,她都選擇是一個人。
我想只要她有所希望的話應該還是會有其他人願意與她站在共同陣線的,然而她卻是選擇自己孤身一人去反抗,即便知道這是一場絕對贏不了也不會有結果的戰爭,她仍舊挺身而出,也不願其他人走上和她相同的路。
真的是既笨拙又善良啊……
所以我握緊了她的手。
和她的笨拙一樣,我其實也不擅長用言語來表達什麼的,所以才一直作著握緊她的手的動作,想要藉此告訴她──妳絕對不是一個人這件事。
即便不被人理解、即便不被人諒解、即便無法好好的表達、即便身懷著作為學生的缺陷、即便被罵也好、即便被嘲笑也好、即便無法勝利、即便無法成功、即便是失敗、即便自己向前──
妳也絕不是一個人。
四十分鐘後我們抵達了學校。
當然,在當時早就已經是遲到的狀態了,雖然說我們學校是私立的高中,但基本上也還是算蠻嚴格的,對於我們這些遲到的學生不是中午罰站,就是臭罵一頓,所以在經過了十五分鐘左右長篇大論的臭罵後,我們登上了階梯。
到達了四樓後,就是我的教室的所在處,而她的教室則是在最上層,而這時我突然覺得,如果在這裡和她分開後,大概…就再也見不到了。
就是有著這要的預感。
「那個…『缺陷製品』」
「嗯?怎麼了嗎?已經到你的教室了嗎?還真是快啊~總覺得很短暫呢…不過『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們就在這分別吧。」
「等等等一下啊!怎麼一下子就是要分離一般的話呀!」
我說著：
「我們之後應該還會再見面吧…?」
「咖咖~所謂的分離其實並不一定是建築在於再會的意思上呢…雖然說是『再見』不過卻不一定是已經約好了再見的意思了吧…」
「……」
果然…預感是料中了…
好吧!既然如此的話就不需要在這畏畏縮縮的了,現在就是最終最後的機會了吧! 好……要上了!!鼓起勇氣、深呼吸、要說了!1、2──
「那那那、那個!突然這麼說說不定你會很困擾吧!不如說是會反感也說不定,就現階段而言或許會被你當作是玩笑話般的鄙視,不過我還是想跟你說──」
「恩…雖然這話從我嘴裡說出來很不正常,不過會給人反感的話還是少說為妙吧?不過雖然這麼說,不論是什麼樣惡毒的言語我都會接受的,所以你就直接說出來吧。」
「──我喜歡上妳了!」
「鳴嗯!?」
說啦!說出口啦!真是太讚了!不過這下子該怎麼辦啊!?居然說出口了!?
總…總之先看看她的反應吧…
她看起來有些吃驚地將手指放在嘴唇上,接著左手則是一直抓著裙子的邊緣,雖然我不知道這是在思考還是什麼的動作,最重要的是──她的臉變得通紅的了。
如同火焰在燃燒一般的紅。
在她思考的這期間大概步道五秒鐘左右,不過我的心裡到是用一年一年來計算的,啊…等待著死刑的死刑犯的心情原來是如此啊…雖然在小說中經常用到類似的寫作手法,不過實際上去體驗時還真是別有一番感受。
接著,她似乎是得出了結果,將原本還放在嘴唇邊的手指向了我。
「──不行。」
「咦咦咦咦咦!?不是這樣吧!?」
嘛…雖然表現上是很吃驚,但內心上是很傷心的,像這樣子被簡單的打槍還真是第一次呀…
──不過也算的上是隱約的察覺到了,其實對於她而言應該是不會有著喜歡我的要素吧?
「嘛~也不是說不行啦~」她接著說著：「與其說是不行倒不如說是很遺憾才對,如果說真心話的話我是很想說yes的…」
「咦…這是說我還有機會的意思嗎…?」
「……你還記得剛才說的戀愛大對談吧?現在的你就像是處在這種狀態。」
「嗯?」
我歪著頭。
「基本上你並不是以直接衝動喜歡上我的那種笨蛋,而是因為被我的缺陷而有所吸引對吧?」
「不…」
也不能說不是吧…若她不是缺陷產品,而是像其他平凡的女孩子的話,說不定我也不會被她深深的吸引了,話雖如此,說喜歡上她的缺陷這一點也感覺上對對方也是件相當失禮的事…
「雖說喜歡上我,但如果說要你現在說出愛情是什麼的話我想應該是說不出來吧?」
「……」
嘛…確實是這樣。
不如說是更是因為經過了戀愛大對談後才更加不明白愛情是什麼。
「現在的你的那種感覺毫無疑問的只是錯覺而已。」
「錯覺…」
錯覺。
錯戀。
「那……」不知道是基於一點點的反抗精神還是怎麼樣的想法,我向她問著同樣的問題：「──對妳而言愛情又是什麼?」
「這種事情還用的著說嗎。」
她轉過了身,笑著對我回答著。
「當然是名為『安全感』的產物啊。」
「安全…感…」
「或許正是因為我是缺陷產品,所以才會去尋求著能夠去填補著我的缺陷的人吧?我所想要的就是那種不論何時、無論何地,只要我有困難就會對我伸出援手的白馬王子吧。」
「……」
這還真是說不出話來了…這傢伙還停留在中二的精神嗎?
「而這種的情感,既是安全的安逸感,同時是對我而言的──愛情」
「……意思是我還不夠格嗎?」
「不不~怎麼會不夠格呢?不如說是最為十足的人選吧,不過正是因為如此,現在才絕對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呀…現在只是一時的被我的缺陷吸引就告白,那麼難保在日後見到了其他像是我一樣的人會怎麼樣呀~」
「……」
是指說對我的不信任感嗎?真是的!我至今為止的人生可還是沒有出軌或是腳踏兩條船之類的經驗啊!不……其實也只是沒機會也說不定。
「我相信你。」
她這的說著,接著轉過身來,用她的手指抵著我的嘴唇。
雖然這是封口一般的動作,不過我還是需要說明,這隻手指就是她剛才在思考時總是會放在嘴唇上的手指。
間接接吻。
……雖然對方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件事情,不過這一個舉動倒是讓我臉紅心跳了。
「如果──」她說著：「要是在我們畢業時這樣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的話,就請在對我說同樣的話吧。」
「嗯……」
我點著頭。
「不過你應該不會反悔吧?」
「反悔?你在對誰說呀?」
她跑上了半層樓的階梯,接著轉過身來,將手擺在嘴唇前作出了一個如同闡述秘密一般的姿勢。
「以著真心誠意、認真無比、純屬好玩的心態對著你說──我的人生至今都還沒對誰說過謊話或著違反誓言的喔。那麼就再見囉~笨拙的白馬王子先生。」
說完話後,她消失在樓梯口。
「…真是的,還真是個大騙子啊。」
無可救藥的──被騙走的心。
看來確實要作為她的白馬王子還是稍微嫌笨拙了一點。
最為讓人意外的事…對於人們存在著幾千年都得不出一個既定概念的想法,她卻在隨口間就得出了答案。
確確實實──堪稱絕妙。
那麼,既然已經說了『再見』就應該會再見吧。
我就是有那種預感。
「因為我可是──笨拙的白馬王子啊!」
抱著千絲萬縷的思念,我走進了教室。
創作內容
[錯戀]~笨拙王子與缺陷公主~第五章
絕妙思慮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