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七)

　　　　　　　　好孩子的挑戰新生活‧１９日目。
　　
　　其實我已經記不太得這些日子是怎麼消逝的。
　　一切看起來很平凡、很平淡，就像夕陽落下前要映得一片火紅一樣自然。

　　只記得有一天不小心在走廊遇到小鏡，沒有多說話，只是很有默契的相看一眼隨即擦身而過。
　　小司總想找機會讓我們碰面，但都被我找理由拒絕了。
　　也因此我很久沒留在班上吃飯了，這段時間都在小優的陪伴下度過，現在想想有個可愛的學妹兼妹妹還真好。

　　話說回來，不知道小司和美幸的心情如何，因為我的一己之私，破壞了這維持許久的四人陣線。
　　處在我們之間，我想她們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吧。
畢竟我的直覺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以前的時光都已成為泡影了』。

　　躲在氣泡下的心靈是安全的，對吧。
　　對於這變化我選擇逃避，像是打不過敵人就躲在同伴後面的弱小配角一樣。


　　啊…朦朧的五月，又是讓人憂鬱的梅雨季節。
　　雖然我喜歡下雨能打斷那些運動比賽，但是我討厭在雨中孤單的心情。

　　是不是該告訴自己認命點，找個不高不矮不帥不醜不胖不瘦不笨不呆不聰明不自負的男生來愛呢？
　　總提不起勁啊…還是順其自然好了。

　　又是個迎接下雨的放課鐘，撐著傘回家總…咦？
　　……
　　啊咧，前天把傘帶回家後就忘了帶來了。

　　很不巧的小優今天又比我早回家，現在求助無門了。
　　我想想…哪裡會有多餘的傘…我平常也沒參加社團，現在要找把傘都是個大問題。

　　「啊……」偏偏在這個時候…。
　　遇到最不想遇見的人…。
　　「……」看來小鏡眼神也掃到我的存在了。
　　這個時候她們不是應該留在自習室嗎？

　　本能的逃避感促使我的雙腳開始反彈，連頭都來不及轉已經開始狂奔。

　　為什麼…我會感到這麼的害怕？
　　害怕僅存於回憶中的美好片段再度遺失？
　　還是害怕被迫接受我一直不想提起的事實？

　　腦海不斷的翻滾著一幕一幕，就像是陳舊的投影機一樣扭曲。
　　幾曾何時，她已經成為我最怕再見到的人了……。

　　持續地跑著，一直到一家超商前才停下來。
　　才發現我剛才是在雨中奔馳的…糟糕，全身已經濕透了。

　　就算是五月，微冷的雨水已經透過制服滲進我皮膚，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著涼。
　　沒辦法了…只好讓超商賺了地利之便，買了條乾毛巾和輕便傘。

　　處理得差不多後才繼續踏上在雨中的歸途。
　　還是好冷…短薄的毛巾只能勉強止住身上的水分，頭髮卻完全無可奈何，只能勉強纏起來而已。


　　「天哪，此方，妳怎麼搞成這副樣子？」一回家，老爸見到我以驚訝代替問候。
　　「剛才不小心淋到雨了…。」
　　「妳看看妳，水手服都濕了，豈不是讓別人看光啦？」原來老爸比較關心的是這個嗎…。
　　「比起這個應該先關心自己的女兒吧。」即使有些發抖我仍不忘小吐槽一下。
　　「開玩笑的啦，快去洗澡，感冒就不好了。」老爸接過我已經濕漉漉的裝備，幸好書包的材質不太滲水，不然裡頭的東西可能都要陣亡了。

　　換下已經緊貼在身上的制服，才深刻的感覺到透心的寒冷。
　　我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呢…這樣的自己連我都開始討厭起來了。

　　即使換上乾爽的衣服，還是感到很冷，連續打了兩個噴嚏，喉嚨越來越糾結。
　　慘了…最不想碰上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不過俗話說笨蛋是不會感冒的嘛，那我應該不用擔心了。

　　抱著這樂天的想法，隨即而來的就是…悲慘的下場。


　　　　　　　　好孩子的挑戰新生活‧２０日目。

　　「真是的…果然真的感冒了啊。」老爸拿著耳溫槍看著，螢幕上頭標著『39.1℃』的不祥數字。
　　「姊姊沒事吧？要不要我留下來照顧妳？」小優連睡衣都還沒換下就在一旁殷切的問著。
　　「唔…謝謝妳…不過不用了，咳…爸爸也在家，沒問題的。」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喉頭像是被一顆黏膩的糖塞住一樣無力。
　　「嗯……」看小優的表情寫著『擔心』，感覺還真有幾分欣慰。我想生病的感覺小優是比我還清楚的，所以她很能體會病人的感受。

　　既然會感冒就代表我不是笨蛋了。
　　突然有種勝利的感覺耶…我想我快要燒壞腦神經了，竟然會有這種詭異的想法。

　　向黑井老師請好假後，小優出門上學，看完醫生後老爸說了句『隨傳隨到』就離開房間，頓時這不大不小的個人天地就剩下我了，頓時感到一絲絲的…寂寞。

　　這間房間平常都是我自己在使用而已啊，並沒有什麼不同。
　　也許是聲音的關係吧，平常我總是開著電腦放一些動畫的OP和ED歌曲，或是轉轉電視搜尋一下有趣的節目。
　　連爬下床的力氣都沒有…我只能勉強側著身子轉開電視，晨間新聞的主播甜美聲音頓時回繞在四周，雖然有不輸聲優的等級，但對於腦袋陣陣作響的我來說還是有些刺耳。

　　頭快炸了…還是繼續維持這片寧靜好了。
　　隨著電視『嗶』一聲的關上，我的意識也隨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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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連眼神也不清楚的情況下連記憶都留不太住了呢。
　　昏昏沉沉到了下午，我才發現旁邊放著的是半碗熱氣散盡的粥和已經拆開的藥袋。
　　這…應該是老爸中午幫我準備的吧，我竟然完全沒存下半點印象，就像遊戲紀錄沒存檔一樣令人感到惶恐。

　　「此方，同學們來看妳了唷。」伴隨著沉重的門聲，老爸的呼喚聲傳進耳朵。
　　同學們…有誰呢？
　　想當然，其實我的朋友也不多，真正交心的更是屈指可數。
　　該不會有…。

　　一想到這，我只想蜷在棉被堆裡，避免自己去面對這一切。

　　「啊啦…我們好像打擾到她睡眠了呢。」這聲音…不會錯，是美幸。
　　「真不好意思呢，伯父。」嗯，是小司。

　　啊，這樣聽起來似乎還是安全界線內，可以不必裝死了。
　　「謝謝妳們這麼關心我們家此方，那…」老爸正要送客之時，被我打斷「沒、沒、沒，我醒了。」
　　「啊…是我們吵醒妳了嗎？真對不起。」我從棉被中鑽出頭來，看著對我鞠躬道歉的美幸。
　　「沒有啦，我也睡不著了，只是這樣躺著比較舒服而已啦。」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美幸聽完我的『解釋』後擺出我已許久未見的笑顏。
　　「小此，這是我剛準備好的蘋果，希望妳能快點打起精神來。」說著小司拿出個保鮮盒，裡頭是一片片黃澄澄的蘋果切片。
　　「謝謝。」我掐起其中一塊細細的咀嚼。
唔…雖然味蕾被高熱給麻痺了，但仍能感覺到一絲蘋果特有的香甜呢。在這滋潤下，不難了解賢狼會有如此癖好了。

　　「另外這是今天上課的筆記，那我就先放在桌上囉。」
　　「啊…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美幸真是個設想周到的好人啊…。
　　「嗯、那個…」小司看著我若有所思的說著「姊姊她也很擔心妳呢。」

　　「是嗎…」一提到小鏡，我的心又揪了一下。
　　我們早該是陌生人了吧。

　　「嗯，那幫我轉告她，說很謝謝她的關心。」我盡量以沒有多餘情緒起伏的語氣回答。
　　「好。」

　　「那，我們就不打擾妳休息了，祝妳能早日康復。」美幸依舊是淺淺的一笑，灌給我的是一股濃郁的暖意。
　　有了這笑靨的滋潤感覺身體都舒暢多了。

　　「哎？怎麼她們那麼快就走了？不再多聊聊嗎？」送走兩位後，老爸提著冰毛巾走進來問著。
　　「可能怕被傳染也不一定，而且我們每天都見得到面啊。」雖然我知道她們是好意不想吵我，但我仍開了這有點小人的玩笑。
　　「我就不怕被傳染啊，而且就算被傳染也是幫忙分擔女兒的病毒嘛。」
　　「耶，不太好吧…。」就算是父女也沒必要『分享』病毒吧。
　　「開玩笑的。對了，跟妳很要好的那位巫女小鏡今天怎麼沒出現咧。」
　　巫女小鏡啊…原來還有這樣的設定，我都快忘記了。

　　「她可能有事在忙吧。」
　　「這樣啊。那再多休息唷，等等我再拿熱粥來，」老爸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叮嚀著，「啊，還有帶蘋果來耶，真是貼心。」
　　「嗯。」
　　是啊，她們真的是很貼心的朋友…。

　　　　　　　　好孩子的挑戰新生活‧２１日目。

　　本來以為經過一夜的休息就會退燒的，原本降到37.9℃，正當稍微鬆一口氣之時，沒想到隔天又竄升回來了。
　　這怪異的病毒比想像中的還要惡整人啊。

　　「唔，看來比想像中的還嚴重啊。」老爸端詳著耳溫槍喃喃自語。
　　「是啊，真些傢伙真猖狂。」甚至頭昏腦脹的情況比昨天還要劇烈一些，我只能苦笑以對。
　　「那今天也好好休息吧，我去幫妳請假。」
　　「好。」
　　真慘，不僅心靈脆弱，連身體也跟著虛弱了。

　　好吧，這大概是大神給我的懲罰和恩賞，懲罰是因為我無腦地衝到雨陣中，恩賞是也讓我因此休息了兩天。

　　不過一個人總會胡思亂想，尤其在這呼吸和翻滾都不順暢的時候。
　　反正都這樣了，乾脆讓我…一覺醒來發現回到天堂門口準備登記入境了。

　　但這樣悲觀的念頭總不會在我腦海中糾纏太久，畢竟我還有很多事情還沒做，還有很多樂趣還沒體會過。
　　看看很多漫畫的主角，身世往往比我慘上幾十倍還不是這樣活蹦亂跳的，身為一個平凡的高中生該感到幸福了。
　　像是現在能暫時拋下一切煩惱徹底睡上一覺，這也是罕見的好事吧。

　　…
　　…

　　不過睡覺的幸福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呢，這點似乎大家都有共識了。

　　「此……巫…妳…了。」是老爸的呼喚兼敲門聲把我從夢鄉中拉回來的，他說了些什麼實在沒聽清楚，只有零星的幾個單字有接收到。
　　感覺臉頰還是有些發燙的，額頭的火力已經烘出一條溫毛巾。
　　現在幾點了…？

　　連視線都還是一片朦朧，正想找旁邊的鬧鐘來確認時間，看到眼前這一幕卻讓我把眼睛睜得老大。
　　這是夢還是錯覺？
　　為什麼…
　　「……」
　　「……」

　　小鏡會出現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