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某板上看到關於補習班的事情,讓我回想起高三那年最後的暑假。
從以前開始,我就對補習班、安親班(現在幾乎看不到安親班這玩意兒了喔?)這種地方特別反感。從小六開始直到高中最後一年,每年幾乎都接得到補習班招生的電話。每一個打來的,開頭不是「對補習有興趣嗎…」、「請問你有在補習嗎…」諸如此類的機智問答。
我知道資訊流通的重要,當然也知道哪些資訊應該流通、哪些不應該。個人的身家資料並非絕對保密,可要是落到陌生人的手中,更甚你根本不想接觸的對象手中。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也大概都是表面上客氣,心裡在大罵是哪個傢伙出賣我的資料!
而且補習班的電話,往往都不怎麼遵守電話禮儀。不是跟你喇賽一堆,問你要不要補習;就是促銷補習方案,只差沒有兩人同行一人免費。所有的補習班都不懂得開頭自報名號,常在「喔」、「是」、「我知道了」的疲勞轟炸之後才說「我們是XX補習班」,想趁你措手不及時糊裡糊塗答應下去。大家也應該知道,路上一個陌生人突然對自己條列著身世,從小學到現在連在幾班幾號都知道,你卻不知道對方是誰,說了老半天才知道原來是從謎樣管道弄來資料的路人甲,面對這種情況是多麼令人不舒服。
更不用說趁著早上、假期非法侵入教室強迫散發傳單,只差沒有順便幹走同學的物品。
或者像個掮客一樣當街同學同學的叫著:幹!我跟你很熟嗎?
也因此,我時常想著要如何把補習班給整回去。一些常見的跟對方喇賽,或者直接掛斷電話,這種事情太小了,一定有什麼可以一舉消除心頭之癢的方法……
於是,這天到來了……
暑假,指考、基測的日子。
每當這天到來,考場門口一定都有一大群補習班人員散發著傳單,這些傳單人員不但造成市容髒亂,更會阻礙交通、製造噪音。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為了銷過,第二次基測那天我回到了學校,跟著其他同樣來愛護學校的同學一同集合。
這個工作的內容很簡單:維持考場的清潔。
我們被分成了幾個小組,各自負責分配的區域。
我的這組,正好就是處理校門口那條人行道上的清潔。
時值早上八點整,領了垃圾袋還有派不上用場的鐵夾子,才剛踏出校門就看到了滿地的傳單被家長、考生隨手丟棄。雖然在學校大樓前備有垃圾桶讓人丟棄,可是垃圾桶雖大,補習班的傳單量更大。天殺的才會知道這兩三個徒步來的傢伙是怎麼帶來一卡車的傳單?
傳單被隨手丟棄,那些散發傳單的又不會撿起,只會不斷不斷地重複發垃圾→丟垃圾→發垃圾→丟垃圾這樣的循環。
結果最後苦到的,反而是負責維持清潔的我們。
撿了約莫二十分鐘,黑色垃圾袋也裝了約莫五分滿,可是地上的傳單量卻如同藍綠藻般快速增殖著。越接近考試時間,其增殖的速度也就越快。
我不知道之前的先烈們在紅磚道這條路上是怎麼處理的,可是我們三個弱小無助的學生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我們要想點別的方法。」我如是說著。
「還能夠怎麼辦?」同學A揮著大汗,指著那一排排氣勢驚人的補習班大軍。「我們只有3個人,他們可是我們的5倍以上,每個人各丟一張就夠淹死我們!」
「別說了,你看!」同學B指著地上。「才剛不注意,陳立又跟赫哲搞在一起,還生出個飛哥來了!」
我們三個就這樣呆呆站著,沒了清潔工的努力,地上的阿米巴原蟲更是肆無忌憚地量產。
可是,族群的成長總是會到達一個極限,而那個極限已經來了……
我召集兩位同學,開始了對抗補習班傳單的戰略:以暴制暴
我們走回學務處,把那已經八分滿的垃圾袋放著,一人各拿一個新的垃圾袋走回街上。
雖然這個傳單地毯的密度似乎比起我們進去學務處之前還要緊實,不過我們已經不再害怕了!
我指示同學A站到校門口,自己排排站在補習班人牆的另一邊,正好是家長、學生拿完滿手傳單之後的空檔。而同學B則是去撲殺已經存在地上許久的傳單。
我開始叫著:「不想拿補習班傳單的請直接丟進來喔!」
前幾分鐘路過的學生家長都只是笑笑看著。直到第一張傳單入袋,第二張、第三疊、第四本……
學生、家長們看到有人開始丟,便也大方的把手中傳單塞了進來。短短的十分鐘,竟就已經裝滿第一袋!
在打包第一袋垃圾的時候,我順便看了一下地上的環境。
非常好!
自從跟著補習班比叫賣音量之後,地上的傳單再也沒有增殖,陳立也不再跟赫哲搞在一起,我知道:策略成功了。
我也不急著把黑色垃圾袋拿去丟,拿了第二個垃圾袋,開始學著補習班叫:(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特別喜歡叫同學兩個字,反正我就跟著叫嘛!)
「同學~同學~不想拿補習班傳單的請直接丟進來喔!」
「愛護市容環境人人有責!」
「同學~同學~你看看別人都丟了那麼多了,你們怎麼可以不丟呢?」
「拜託、拜託,同學~補習班的垃圾請丟這裡!」
「同學~同學~免費幫你處理垃圾喔~」
「同學~同學~拿著一定很辛苦吧?丟進來就對了!」
「是的!不要害羞!丟進來就對了!這些全部都是別人丟的~絕對沒有撿地上的來充數喔!」
經過早上進校門的人潮,五大袋垃圾就這樣被我們光榮的擺在學務處。
其他區域的人員全部集合起來,恐怕還沒有我們蒐集的多。
在這之間,也發生過許許多多有笑有淚的事情。
笑是在吶喊時,經過的學生、走過的家長、旁邊的補習班工讀生……還有另一個在遠方收垃圾的同學A。
在這之前我都不知道原來我擁有令人發笑的體質,當我喊出來時,馬上就傳來了噗滋一聲──原來是隔壁工讀小姐燦爛的笑了。
原本應該死氣沉沉,只聞讀書聲的夏季考場,在這個大門口洋溢著歡樂的笑聲。
無論是學生也好、家長也好,似乎這幾天來的緊張氣氛就這樣與這幾天來背的單字隨著笑聲昇華到空中。
雖然在吶喊時,會感到喉嚨疼痛,汗水也會保進眼睛裡……更有補習班的大咖跑來嗆聲。可是只要聽到路過學生說:「幹!我支持你!」然後塞了滿滿一袋廢紙給我,再怎麼辛苦也都無所謂了。
這一天考試結束的午後,站在我們學校門口的傳單人員,只剩零星幾個。
不過這已與我無關,就交給下午的勞動者去煩惱廢紙問題吧!
這是與補習班戰鬥的一場光榮勝利,但是戰爭永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