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地方(十七)夜鴉

　　離開城都踏上東行之路的這天早上，阿鐵大叔特地跟隊上請了個短假來為我們送行。
　　「啊啊，想不到你們這群小傢伙那麼快就要走了。」
　　「沒辦法，我們還有未了的事情要完成。」
　　「年輕人嘛，總得留下點什麼瘋狂事蹟。」
　　「這幾天謝謝您提供的房間與照顧。」鏡總是帶頭為我們補上最重要的話。
　　「小意思，有句話不是一日為師，終身什麼的…算了，俺早忘記了，哈哈。」
　　「大叔，我們會再回來的。」黑田說這番話也許是他還忘不了希薇兒阿姨的那手好菜。
　　「哦，對了，聽你這麼一講才想到，」阿鐵大叔招了招手示意黑田過去「有話要跟你交代一下。」
　　「啊？」黑田狀況外地悠悠走過去，阿鐵大叔咕噥了幾句悄悄話，只見黑田的表情時而扭曲時而亢奮，這光景讓我們臉上掛滿了錯愕。
　　「就這樣啦，這是咱男人的約定！」阿鐵大叔說完後比了個強而有力的拇指。
　　「一定！」黑田也以同樣的動作回應，只差兩人身後沒有濺起一道海浪。
　　「好，那祝你們一路順風啦，年輕人！」

　　「欸，阿鐵大叔剛跟你說了些什麼？半路上，突然我忍不住地向黑田問起剛才的事情。
　　「秘密，這是我跟大叔間的約定。」黑田以奇怪的笑容拒絕回答。
　　「真愛作怪啊。」鏡嘆了口氣。

　　踏上我們的旅途，但是卻不知道終點在哪。
　　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向東走。
　　這啥鬼目標。
　　不過總比漫無目的的亂跑來的好。

　　今晚夜色很清晰，上弦月將大地灑上一片柔和，多麼詩意的一刻。
　　鏡就在我身旁，默默地，就像我們第一次旅行的那時候(※詳見第一章第十四話)，帶點含蓄不問不答，矜持的讓人憐愛。
　　人們常說月亮讓人思鄉，這樣的夜晚加上這樣的情境，彷彿把人拉回時空的前端，卻又不陷進去的在一旁觀望。
　　月亮永遠是月亮，而我們還會長大、成熟、然後隨著月色逐漸年華老去。
　　但是記憶就像月光一樣永遠不會褪色。

　　每當想得出神的時候總有些意外把我拉回現實─
　　「啊啊啊！臭鳥快給我滾出來，不然我要把你們一個個射成蜂鳥！」黑田揮著法杖吼叫著，瞬間所有的詩情畫意都煙消雲散。
　　「蜂鳥？」小司不解地問。
　　「大家都說打成蜂窩嘛，打在鳥上不就變成蜂鳥了。」黑田煞有其事的回答，唬得小司一愣一愣。
　　「這啥理由。」一絲不動的氣息從鏡的口中吐出更加顯得尖銳。

　　對，黑田這麼一吼我才想起來。
　　傍晚經過一個農家，以一頓道地的鄉村晚餐和休憩的地方為代價，我們要趕走最近在夜晚光顧的夜鴉群。
　　聽男主人敘述，夜鴉是一種全身漆黑的鳥類，以夜色為掩護成群結隊地入侵農田，而且具有攻擊性，附近的人也拿牠們沒輒。
　　這算是我們第一件正式的任務吧。

　　「呼哈~」我伸了個懶腰，畢竟一整天走下來還真的是有些痠痛，而現在卻不能好好地睡一覺。
　　「累了嗎？」鏡走到我旁邊坐下。
　　「是啊，挺睏的，妳不累嗎？」
　　「是有點啦，不過呢，」鏡推了一下我的肩膀「還是得打起精神來，聽他們說，夜鴉隨時都可能會出現。」
　　「如果今天沒出現的話…」
　　「嗯…那就明天再等吧，畢竟我們都答應人家了。」
　　我為我剛閃過一絲『如果沒來的話就賺到了』的念頭感到有些罪惡感。

　　「來的話最好，我正想試試我新學的法術。」黑田仍然興致高昂的在張望，不懂他那莫名的精力是從哪生出來的。
　　「什麼法術？」小司問。
　　「驚天地泣鬼神…晴天霹靂之萬艦齊發。」
　　「咦？那是什麼。」兩人的一搭一唱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必。殺。技。」
　　看到黑田認真的唬爛，我忍不住吐槽「你確定小司她真的聽得懂嗎？」

　　「噓。」鏡突然發出的制止讓我們結束這個話題「夜鴉來了。」
　　我們一靜下來，才聽到從夜色中隱隱約約傳來的躁動聲。
　　往聲音的來源看，在月光下照出幾個較清晰的影子，而從後面一團模糊中看出為數不少。
　　比想像中的還要浩大啊…看來這場戰鬥沒有想像中容易。
　　「來了嗎。」我和黑田擺出架勢，小司則退後到鏡的身旁緊張地觀望。

　　我們守株待兔地等夜鴉群接近，不料牠們竟無視我們直接降落到農田中四處跳著搜刮戰利品。
　　『以火之名，化作…』「等等！」我揮手擋住黑田的施法「前面是田，你用火不就整片燒掉了？」
　　「這點常識還要你說。」黑田說完後繼續唱著『以火之名，化作衝擊的赤炎！』
　　一顆排球大小的火球從黑田的法杖中飛出，不妙，這傢伙真的爆走了，如果把整片田燒掉比被夜鴉破壞還慘。
　　正當這麼想之時，火球往夜鴉群的頭上一段距離的方向飛去，接著在半空中炸開，形成一個小型的花火。

　　「我還以為你真的瘋了。」
　　「怎麼可能，只是丟閃光彈而已啦。」黑田故作瀟灑的說，一瞬間我還真覺得他有法師的風範。
　　夜鴉群看見突如其來的火光紛紛飛起，在空中胡亂盤旋，牠們大概已經注意到我們這群不速之客的存在了。

　　「這樣就好辦了。」黑田接著詠唱『以火之名，化作發散的星點！』
　　數顆細小的火焰發射，像是散彈槍一樣各自往夜鴉飛去，不過夜鴉群急忙散開，讓這些火焰變成大大小小的光點。
　　「看來比想像中的還要難纏啊。」對於黑田的失誤我倒是沒太大驚訝，畢竟這可是讓當地人束手無策的惡棍。

　　「呃，看來牠們發飆了。」夜鴉的繞行速度逐漸加快，接著像飛彈一樣向我和黑田噴射過來！
　　我反射性地跑到黑田身前架起盾牌，擋下這來勢洶洶的攻勢。
　　『鏗、鏗。』清脆的聲響傳出，尖銳的喙正中盾牌，後來的夜鴉停下衝刺，飛到空中準備從各個方向進攻。
　　『以火之名，化作發散的星點！』黑田迅速的唱出第二波火焰，夜鴉又四處散開，其靈活讓人難以招架。

　　「啊~走開走開！」聽到尖叫聲，我們同時回頭看，小司頭上盤旋了好幾隻夜鴉，而鏡正揮著弓驅趕著。
　　「臭鳥快滾！」黑田改詠唱冰系魔法，在月色下變成一道道冰藍色的水晶，讓一隻閃避不及的夜鴉像冰塊一樣地墜落，其他試圖攻擊小司的夜鴉則又飛上半空中。
　　「沒事吧。」黑田跑到小司關切的問。
　　「嗯，沒事，只是很可怕。」

　　「既然是晚上才出沒的…那這些鳥應該很怕光。」我倒退到其他人身旁，聽鏡分析這群黑鳥的特性。
　　「難怪牠們對火光那麼敏感。」黑田附和著。
　　「那，小司妳有沒有學過其他魔法？」
　　「有是有…像是上次隊長使用過的那個。」小司努力地回想著『讚美光明，掃蕩一切的不淨！』
　　看來那一周的課程的確對小司在魔法的掌握上很有幫助，一顆光球從小司手中往上飄浮，數秒後突然爆開，炸出一片金黃色的光芒，將農田照的像白天一樣。

　　「啊？原來這幫傢伙那麼弱？」看著滿地顫抖的夜鴉群，不禁發出一陣感嘆，幾十秒前牠們還是一群囂張的夜空生物。
　　「我猜牠們像貓頭鷹一樣，只要照到強光就會無法動彈。」鏡如此講解著，不得不佩服她的判斷。
　　「真不重用啊，今天這交易真是賺到了。」黑田抓起一只像是癲癇般的鳥看著。
　　「還敢說，剛才不知道誰丟了那麼多發空包彈。」
　　「掯，自己來丟看看嘛。」黑田作勢要把夜鴉丟像我這邊。
　　「不好意思，我不會魔法，哈哈。」
　　「發覺你越來越像大叔了，純一。」鏡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我愣住，原來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大叔潛移默化了。

　　將尚未回復的夜鴉通通丟到幾個竹簍中，扛去給男主人後算是完成任務了。
　　看到他們一大家小開心地看著『戰利品』，還真有些驕傲的感覺。

　　「你們覺得他們會把那群夜鴉怎麼樣？」在農村主人準備的房間中，鏡躺在床上問著。
　　「大概烤來吃吧？」
　　「不知道好不好吃。」黑田附和。
　　「感覺有點殘忍…。」小司不安地說，她心中總有些悲天憫人的種子在。
　　「就當牠們是火雞就好了。」
　　「而且還是會飛會啄人的火雞。」黑田對於小司的多愁善感總有那麼一套解決之道。

　　結束關於夜鴉的話題，我們今天第一件委託正式告一段落，不知道最後這群鳥的下場是什麼，不過以當地人困擾那麼久來說，結果應該是慘不忍睹。

　　如果之後上遇到的魔物都那麼蹩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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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沒派上用場的一場戰鬥，就在注目下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