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鬼！不准用髒手摸我的商品！」夏普猛然大吼。
思考中的小虹嚇得抬起頭，正好看見大爺一臉兇神惡煞，朝著攤位跑去。幾個毛孩紛紛鬼叫著逃離現場，卻忘了放下手中的金屬皇冠。
「混帳東西！小虹，幫我顧著，我去扒光他們的皮！」
「什麼？」
小虹還沒弄清狀況，夏普便以驚人的速度追出，大片沙塵颳起，嗆的小虹連連咳嗽。搞什麼啊，每次都自己說了算嗎？
突然間，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虹詫異地回過頭。
「小遠？」她驚叫。眼前的小女孩，不是楊小遠是誰？
「小虹姊姊。」小遠微微點了點頭，氣色仍有些蒼白。
「妳怎麼會在這裡？」小虹壓低了聲音，緊張兮兮地望著四周。才剛經歷過差點丟掉小命的雪山之行，現在她應該待在自己的家裡好好休息才對啊！
小遠落莫的臉稍稍抬起。
「我……有些話想和小悠跟姊姊說，就偷跑出來了。」
「還是道歉嗎？我說過我不在意……」
「不、不是！」
小女孩慌張的搖著手。
「雖然還是感覺有點抱歉，不過，我已經不再認為自己拖累姊姊了。我想說的不是那件事！真的！」
似乎真的不是呢。小虹拉著小遠，在馬車車緣坐下。
「我得幫夏普大爺顧一下攤子，沒辦法去找小悠過來。不然這樣吧，妳先告訴我，晚點我再和小悠轉達。」
「好的，對不起姊姊，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小遠點點頭，明顯地心緒不寧。小虹想起小悠說過的話。他說，小遠感到很害怕；她也知道，人類害怕的理由，也許並非只有一個。
像平常安慰小悠那樣，她輕輕摟住小遠的肩。感受著輕微的顫抖與溫度，她嚴肅地問。
「讓妳害怕的原因，是那個長頭髮的男人嗎？」
「嗯……就是他。」
風勢略增，女孩在寒冷中瑟縮。
「從雪山上回來後，我一直有種感覺。那個神祕的大哥哥，我好像曾經見過他、更被他命令去做了什麼事……」
「原來如此。」看來她的推論是對的，哈提瑪爾果然利用了小遠。
思索半晌，小虹決定不告訴小遠她的猜測。如果哈提瑪爾真的對小遠施加了精神暗示，那麼盡可能不要觸動它，對受害者應該是比較好的。就讓時間沖淡這層夢魘吧。她溫柔地摸摸小遠的頭。
「多想想快樂的事，慢慢忘了它就好了。」
但女孩的心情似乎沒有因此而好轉。她將身軀縮得更小。
「我也試過，可是……」
「可是？」
小遠的頭垂得更低了，她囁嚅道。
「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好像能看見一些不屬於這世界的畫面。」
※
望著小遠，小虹愣愣地重複。
「不屬於……這世界？什麼意思？」
小遠的雙眼游移，她緩緩描述著所見的景象。
「我看到一座不像朝陽城建築物的房子，用石塊建造，又高又大、還掛著長長的旗幟。許多人在高牆上走來走去，但是聽不見我的聲音。所有的物品上都沾著許多黑色的影子，感覺……和姊姊製造的黑水有一點像。」
和自己的夢境並不一樣，小虹尋思。小遠這孩子似乎有著奇妙的預感力，能夠清楚地以景色描述出凝雪花的氣息，這點小虹很清楚。
那麼，這次她所看見的幻覺，又代表了什麼呢？小虹答不出來。她有些洩氣的想，如果阿天在，也許能想出許多理智的判斷……
不行！她已經決定，不再把別人給牽扯進來了！
就在這時，夏普的大嗓門猛然竄入兩人當中。
「哦，這不是楊當家的小千金嗎？」
「夏普大爺您好。」
楊大爺也是夏普的大客戶之一。只見小遠禮貌地點了點頭。
「她只是來找小悠的，很快就會回去了！」小虹搶著開口試圖掩飾。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不善於隱藏心虛的表情，閱歷老成的夏普肯定看得出來。
但出乎意料地，夏普卻只是搔了搔濃密的鬍髭。
「來找小悠的？那小子剛剛還在這裡啊。」
「咦？」小虹這才想起，已經大半天沒看見小悠的身影了。
對，從早上自己發火到現在……別去想！她用力甩頭。視線在小虹與不明所以的小遠間來回移動，夏普語氣中帶點疑惑。
「大概一小時前吧，他跑來找我，我還吃了一驚呢。這事兒妳不知道？」
「不清楚耶。小悠找大爺會有什麼事？」小虹疑惑地問。
夏普的回答，將小虹清醒的意識瞬間凍結。
「他啊，來問我有關哈提瑪爾──那個有錢小子的事。」
※
「哈提瑪爾？」
驚喊衝口而出，小虹直直跳了起來。大爺搔著自己的痣，一派清閒。
「小悠來問他的事？」
「沒錯啊。他似乎對那傢伙很有興趣，想找他。不過我對那人也沒多熟，沒什麼能告訴小悠的。」
一旁的小遠開口發問，似乎比小虹更冷靜。
「大爺，您對小悠說了什麼呢？」
「連小遠都在意啊？果然也到了這個年紀嗎……」
「大爺！」小虹一拳捶上車板。
夏普明顯地嘖了一聲，像是在說幹嘛這麼認真。
「好啦不鬧。我和小悠說，我不清楚那個男人的下落，當初他只是恰好知道我要來九藜村，希望能搭個便車而已，我也沒想到他是那樣的有錢人啊。」
「所以對那個男人，大爺也什麼都不知道？」
商人挺起胸膛。很明顯他沒注意到，有幾根捲曲的胸毛堅毅地破出了上衣，在外頭晃啊晃的。
「那當然，小虹。那天我有稍微和他聊聊。他說，他會在晶結之峰附近觀賞幾天、順便辦點事。不過，這兩天的雪崩有沒有波及到他我可不知道。」
什麼波及？小虹內心暗罵。他根本就是使作俑者啊！
「那麼，小悠他……怎麼說？」小遠的聲音有些發顫。
「小悠……喔對。」
夏普沉思半晌，猛一點頭。
「小悠說，他會自己去找找看，向我道謝後，他就往晶結之峰的方向走了。反正整座山的入口都是封起來的，他也進不去，不用太擔心吧？」
小虹與小遠四目對視，同時在對方的眼中找到了恐懼。特別是小虹，她恨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小悠的異常態度。早晨的回憶竄過腦海，她能確定，小悠真的打算找到哈提瑪爾，試圖親口問出他的目的。
除了輕率之外，還有更好的形容詞嗎！她內心氣憤，卻已轉過了身。
「我得去找他。失陪了，夏普大爺。」
一隻手伸來，小遠拉住了她的手腕。
「小虹姊姊，我也去。」
小虹毅然搖頭。
「我不能再讓妳跟去了，妳等等趕快回家休息。」
「不要！姊姊，我也很擔心小悠，我一定要去！」
小女孩的眼神堅決、無法動搖，小虹猶豫了。她不能再讓小遠犯險，不能再對不起楊大爺；但小遠確實也擔心著小悠，和自己一樣。該怎麼做？
──時間緊迫。儘管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決定，她並沒有思索太久。
「走吧！」
「是、是的！」
兩人急急向雪山的方向跑去。夏普雖然完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還是露出了不同於平時的表情，一如面對舊算盤時的滿足微笑。他開口大喊，以一種完全信任的語氣，彷彿說著：放手去做吧，妳的話一定辦得到任何事！
「不管是賺大錢還是什麼，總之努力吧，小虹！」
創作內容
日常生活點滴 (2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