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花園的涼亭裡,也有人正促膝長談。
「欸,紫夜。妳跟蒼流是師兄妹……他……是否有心儀的女子?」只有私底下相處時,鳳子寧才會喚紫璃公主的名諱。
彷彿意外會從好姊妹的口中聽見大師兄的名諱,紫夜捧茶的手一頓。
「不太清楚……怎麼?妳對他有意?」總不能對鳳子寧說出大師兄對自個兒的心意吧?那樣不單會為自己惹來麻煩,更會給大師兄添麻煩。
不過,鳳子寧會突然問起大師兄的事……身為女人的她,自是從中嗅出一絲端倪。
「就算有,也只是一廂情願。」雙手撐頤,鳳子寧說話的嗓音有些哀怨。
唉,從數日前跟蒼流的對話和他的行為,就可以得知他根本無心於她呀……
「從他救了我,我便對他上心,但……唉……」沒心上人時,她不想聯姻嫁給外邦王子;有了心上人之後,要她去聯姻更是不可能!
但是……張誠的遭遇仍舊縈繞在心頭,時時刻刻提醒她的本分及義務,實在心煩。
「妳對他有意,何不放膽追求看看?說不準,他會被妳的情意撼動。」她所認識的鳳子寧,可不是一個只會在這裡唉聲嘆氣的公主吶。
紫夜的話,教鳳子寧驚得倒抽一口氣。
「妳瘋啦?公主倒追男人這事傳出去,還能聽嗎?」唔,不過紫夜的提議也挺不錯的,讓她有點躍躍欲試……但是,她膽子還沒這麼大呀……
「我認識的鳳子寧,可沒這麼愛惜名聲。」啜了一口茶,紫夜淡淡開口。
呃,這麼說也是啦。她鳳子寧向來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管誰說去?橫豎她的清白都毀了,還在乎沒值幾兩的名節嗎?
「我也很想這麼做,但……萬一皇兄還是要我去聯姻……」思及此,燦眸又黯了。
「妳總是顧全別人。」無論是幫助窮困人家也好,還是煩惱自己是否該去聯姻也好,全都是為了別人著想。
經歷過孤單的紫夜,明白鳳子寧的寂寞。當她被皇上收為義妹進宮的時候,鳳子寧如同雀兒一般興奮地直跳腳,直拉著她的手嚷著說終於有伴了,一點兒也不介意她的眼眸有多奇特。
她知道這姊妹有副好心腸,但……也該多為自己著想吧?
「妳顧及他人,有人顧過妳了?」細眉微蹙,紫夜問得一針見血。
鳳子寧紅唇微抿。
紫夜說的沒錯,她從以前到現在都在顧全別人……
她的感受呢?誰顧及過了?
那塔哈國的王子沒有,皇兄沒有,蒼流也沒有……
「公主也是人,沒道理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雖然已身為王妃,紫夜的出身到底不是皇親貴族,看法自然不同。
紫夜的話宛如一記當頭棒喝,敲醒了陷入兩難的鳳子寧。
對呀……她雖然身為公主,但她也是個人呀!憑什麼別人能追求幸福,而她不行?
是否要聯姻,也得等她對蒼流使出渾身解數之後的結果才能下結論。
她鳳子寧,可不知道什麼叫認輸!
「謝謝妳,紫夜!」要不是紫夜提醒她,她早就不知道以前的自己跑到哪去了。「妳真是我的好姊妹!」一面說,還不忘給上一個感激的擁抱。
溫暖的擁抱,讓紫夜淡淡笑開,明白鳳子寧已振作起來,她便放心了。
「承蒙愛戴,提供幾樣情報給妳吧。」紫夜淡笑,附在鳳子寧耳邊嘀咕嘀咕。
鳳子寧越聽越有鬥志,心中的決心熊熊燃燒著,嬌美的笑靨,隨著紫夜的一字一句,越來越綻放。
蒼流啊蒼流……你等著接招吧!
* * *
自從鳳子寧回到皇宮之後,頭疼的不只有皇帝鳳子曜,就連蒼流近日來也是頭痛得不得了。
原因?想當然爾,就是鳳子寧。
最近鳳子寧不知是受到誰的唆使和刺激,一直在他的身邊打轉。當她用完早膳,就會跑來御衛所,只為問他用過早膳沒,若還沒,她便會差小月到御膳房備了一份早膳,親自坐鎮在他面前,非得看他用膳不可。用完膳,還纏著他,非得要他同她說上幾句話不可。
午膳、晚膳同上。
他實在想不透,鳳子寧這麼做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有幾位平常就愛調侃他的伙伴──例如夜明,現在只要一瞧見鳳子寧在御衛所附近出沒,就會朝他竊笑,讓他實在很想掄拳揍扁那討厭的笑臉。
「公主,您沒事做嗎?」有一天,蒼流真的被煩到受不了,忍不住動了肝火,全然忘記自己是何種身份。
但,當他問出這句話,就覺得自己真是個白痴。
身為金枝玉葉的一國公主,她能有什麼事可以做?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即使要聯姻,她也不用動手做什麼,一切都有人替她準備,她哪有事做?
果然,嬌美紅嫩的唇露出如蜜的笑,彷彿笑他問了個傻子才會問的問題──
「我身為公主,誰敢讓我做事?」
也是,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之外,誰有那個膽量跟命敢命令她做事?更甭提他只是錦衣衛的首領。
「公主,微臣很忙,沒空招待您。」不僅要忙皇帝差派下來的任務,還要在暗中打探魑魄的消息,想好好休息都有困難。偏偏,還有個公主來攪和。
「無妨,你忙你的。」沒理會蒼流的排拒之意,鳳子寧仍舊笑得嬌美,勾魂攝魄。
語罷,鳳子寧便大喇喇地在蒼流辦公的書房中待了下來。
彷彿怕打擾到蒼流辦公,鳳子寧在書房內的動作都靜悄悄地,就連從書架上拿書,也是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弄出聲響。
見她執意待下,蒼流也只好由著她去,別來打擾他就好。
於是,蒼流也專注心思在同伴呈上的關於一些貪官污吏瀆職的信件和密報。由於看得太專注了,使得他沒發現那原該埋首書中的鳳子寧,正從雜冊後方露出一雙美眸,悄覷著他。
多虧紫夜數日前提供給她不少消息,讓她得知許多關於蒼流的事,舉凡是他用膳的喜好、平常會有哪些小動作、什麼樣的表情代表什麼意思等等。雖然她有些好奇紫夜怎會知道得這麼清楚,但仔細想想,他們是師出同門的師兄妹,會有所了解也是正常。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很容易心軟。
她知道自己近日來的纏人功令他煩不勝煩,好幾次她都瞧見那雙墨眸中,掠過一絲不耐煩,但當她以退為進,他便沒輒。
像方才,他擺明打算送客,但當她不打擾他的時候,他也沒多說什麼,就由著她。
剛開始她只要瞧見他眼中那抹不耐煩,心中就會覺得難受,甚至興起打退堂鼓的念頭。但萬事起頭難嘛,只要她撐過最難受的時期,之後就輕鬆了。
現在的她,已經學會對他偶爾露出的不耐煩視若無睹。
但是他還真不是普通的木頭耶……他那些屬下都瞧得出她對他的情意,他卻好像完全不知道她會如此纏著他的心思……
「鳳子寧,妳要努力啊!」敲了敲有點抽疼的胸口,鳳子寧輕聲為自己打氣。
有志者事竟成,她可不會因這種小小挫折而跌倒!
不過,大概是最近不斷在他身邊跟前跟後,耗費不少體力,讓她有點睏呢。而且這躺椅挺舒服的……鳳子寧悄悄打了一個呵欠,眼皮彷彿越來越沉,最後竟不自覺地沉沉睡去。